「是嗎?藍斯洛他。我現在真的有些後悔,當初曾以天空的名義,向卡蜜施蕾發誓永遠不會傷害這個孩子……」天帝格裡帕瑞德低沉而悠長地歎息了一聲,讓自己光華美麗的健壯身軀沐浴在清晨初升的金色陽光下,「不過我的另一個更為嚴重的失誤應該是太低估了魔族魅惑人心的能力。那是連我都抗拒不了的東西啊……」
「那麼──我的主人,現在我所能為你做的是什麼呢?」阿拉瑪契爾匍匐在天帝腳下,卑微地詢問著他心中唯一的世界主宰。
「拉爾亞迪蘭已經沒有更多的利用價值了,告訴『隱者』拉斐爾三兄弟,帶著他的屍體到這兒來見我,至於藍斯洛──」格裡帕瑞德頓了頓,對他紫眸的使者吩咐道:「把他送回天界,不要傷害他,我會讓他像克萊爾提斯一樣,忘了過去發生的一切。」
天之誓願,不可違。
「是。我的主人,阿拉瑪契爾會依照您的吩咐做好一切。」
使者恭敬地執起天帝的手,虔誠地親吻過他的手背之後輕輕退了出去,將清晨的寧靜歸還給他和半掩的白色紗帳中安靜地趴伏著的生靈。
是的,生靈。
在天界已經再沒有人記得起他究竟是誰,只知道他是一個失去了雙翼的生靈。
「你是屬於我的,克萊爾,只屬於我一個人。」格裡帕瑞德撥開披散在生靈背後的黑色長髮,俯首吻上那微微突出的肩胛上的兩道長而淺淡的疤痕。
「除了你的身邊,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格瑞。」極少接觸陽光蒼白而美麗的生靈露出一個微笑,薄唇微揚,吐出那個自從他當上天帝之後,再不曾有誰喚過的暱稱。
「你保證?」格裡帕瑞德用孩子般驚喜的表情望著只屬於他的生靈,克萊爾提斯,一隻手貼住了他的頸子,緩緩撫摸那些青紫交錯的齒痕。他們幾乎每天清晨都在重複不斷地進行著相同的對話,可是這百年間他卻從來沒有過真正擁有他的安全感,即使他早已剝奪了他的翅膀和記憶,切斷了他和魔界的一切聯繫。
「我保證,格瑞。我只是一隻不會飛翔的鳥。」克萊爾提斯靠向格裡帕瑞德的胸膛,不讓他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黯然。
不管他擁有多麼寬闊有力的翅膀,曾經多麼自由高傲地飛翔,那一切也都只是夢而已;現實中的他只是一個無翼的生靈,只屬於格瑞的生靈。
人界.東之赤日國南部邊境
「終於快要到達邊境了。」藍斯洛大大地吁了口氣說道。
事實上除了特古爾那鬼地方,赤日國的其它各區都忠實的如它名字那般赤日炎炎,就算他再怎麼喜歡美麗的金色陽光,也無法忍受這種幾乎被烘乾了體內所有水分的天氣!
而且根據這一路上的經驗,魔王大人的脾氣到了烈日下往往會更為凶爆,因此他考慮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曉宿夜行」的方式繼續前進。不過和天氣以及作息的改變比起來,更令他覺得彆扭得受不了的是幻塵對他冷若冰霜的態度,幻塵甚至拒絕再像之前一樣氣勢洶洶地和他鬥嘴──比如今天,自從太陽落山他們離開了住宿的小村落上路以後,幻塵還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天吶,我受不了了!」終於,藍斯洛忍不住吼了出來,一把抓住幻塵的手腕硬逼他轉向自己,「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總是拒絕和我說話?我可不是魔界的透明人凱奇一族!」
「你認為我應該對你感激涕零嗎?」幻塵盯住藍斯洛的眸子,努力命令自己不要以為心跳莫名加快而別開頭去,「我可以去死,但絕不希望以這種見不得人的方式活下來。」
「是嗎?」藍斯洛冷笑一聲,有些惱火地瞇起一雙狹長上挑的鳳眼,「首先,如果我不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式,對你來說就並不是死亡這麼簡單了,你會完全被『它』控制,成為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而且,你真的認為那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嗎?你之前不止一次接受了我的吻卻沒有殺死我,或者可以說沒有傷害過我一根指頭,這真的很不符合你『有仇必報』的個性啊,親愛的魔王陛下──」
「我說過──因為我需要利用你回到上界。」幻塵急躁地說完,抬起手來準備扯開藍斯洛正抓住他不放的手,卻被藍斯洛鑽了個空子,藉著巧勁卸去了他的蠻力,順勢將他壓向身後直聳入雲的高大古木。
「我也早提醒過你,我不在乎你是否要利用我,但你一定要付出代價來交換。」他說著,用力將魔王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樹幹之間,並且為了防止幻塵兇惡的進攻,他迅速曲起了一條結實修長的腿擠進了幻塵的腿間,邪惡地向上一頂,緩慢地抵住那敏感的熱源磨蹭了兩下,滿意地看著無法掩飾的緋紅浸透了幻塵冷淡的臉頰。
「赤煉!出來!不准再違背我的命令!」幻塵惱羞成怒地吼道,並同時發現一條冰涼光滑的物體正順著他的大腿迅速向下溜去。
「呵呵,看來我至少得到了它的承認。」藍斯洛邊說邊突然擁住了幻塵的腰,就著這個姿勢抱緊他向腳下柔軟的草地上倒去。
當他們的身體一沾到地面,赤煉立刻甩著尾巴故計重施地鑽進草叢,消失得無影無蹤,令魔王失去了在人界唯一的武器。
「它好像很喜歡我,比你要坦率得多。」藍斯洛低低一笑,在幻塵高挺的鼻樑上啄了一下,精壯的身體蠻橫地壓住下面強硬的身體,那雙彎成了月牙狀的銀藍色眸子邪魅而肆無忌憚地注視著魔王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反應,直到他放棄掙扎,怒氣沖沖地揚起眼簾瞪視著他。
「一旦你放開我,我就馬上殺了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永遠不要放開你嗎?我接受了,只要你不要總是這麼野蠻地對我拳打腳踢。」藍斯洛邪惡地勾起唇角說完,一手在頭頂握住幻塵雙腿,一手掀高他的長袍,靈活地解開腰間布條的繩結,釋放出已經禁受不住誘惑微微昂起頭的硬挺,輕輕撫了上去。
「住口!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丟給魔界入口的看門會德魯作晚餐!」
「息怒啊,魔王陛下,我說過我想去魔界遊歷探險,可從沒想過要變成看門犬的盤中餐!」
聽到了魔王殺氣騰騰的詛咒,藍斯洛敷衍似的安撫了一句,好不容易才憋住喉嚨中的悶笑──他會這麼生氣完全是因為藍斯洛剛才的舉動嚇到了他,他的腰有那麼一刻觸電似的彈了起來,這個小小的「閃失」足以令個性異常高傲卻也非常神經質、臉皮比紙還要薄上幾分的魔王大感丟臉。
「如果你真的不想死,最好現在就放開我!」
幻塵聽了藍斯洛的「安撫」越發惱火起來,感覺自己倒像是一份擺在他面前的盤中餐,一隻被他釣上來的鱒魚或者其它什麼獵物,兩人被鉗制在頭頂動彈不得,雙腿被迫分開緊貼在他的腰側,如果想以這種狼狽的姿勢把他一腳踢開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個認知讓幻塵氣得咬牙切齒,可除此之外他仍然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傢伙惡劣的用牙齒剝除仍勉強掛在他身上的剩餘布料。
「從我們一見面你就開始這樣威脅我了,可是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在這裡停下來嗎?因為絕對不會有人在深夜經過這座森哥,這裡除了我和你,再也沒有其它人,今天我一定要讓你說一次實話,這樣我才能決定自己要如何選擇。我試過,但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放走你。」
「我要你馬上放開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撲通──撲通──
幻塵的心因藍斯洛的話而突然緊張地收縮了起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些什麼,不過一瞬間的失神松已經給了藍斯洛足夠的機會攻破他的防線,將他的理智攪得更加紛亂。
「如果你不明白,我不介意再解釋得更清楚一些──我要知道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麼,我不是聖天使,我做任何事情都要得到應有的回報,包括感情。」
「為什麼要救我?如果我真的變成了一具可以隨便操縱的行屍走肉,對你來說不是可以更順利地把我帶回天界,交給格裡帕瑞德嗎?」
「我對沒有靈魂的乾枯軀殼沒有興趣,我相信你並不像你所刻意表現出來的那樣冰冷,在上界的戰場上,你的雙眼就已經向我透露出你內心的火焰。現在,它們比那時候更加耀眼更加熾熱了,我只想知道這變化是不是因為我,你究竟有沒有為我動心。」藍斯洛緊鎖住魔王的雙眸,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迷惘,以及因某種程度上的恐懼而產生的排斥。
「不……我沒有……沒有變化。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傻事?不可能。」
幻塵彷彿被什麼觸到了一般,當對方強悍而溫熱的身體緊緊貼住了他的身體的時候,他的記憶也隨著自己的疑問飄向百年之前。
為什麼?如果你真的痛恨我的反叛,為什麼不在加布摩爾冰泉之中直接將我溺死?
當他還是拉爾亞迪蘭,第一次被格裡帕瑞德招到布魯克達宮中的時候,聽到那個被折斷了一節翼骨的魔物顫抖著質問身邊的「兇手」。
因為我明明知道魔族心中是沒有所謂「情感」的,所有愛上魔物的天使都會在一時的貪歡過後,接受永恆孤獨直到死亡的懲罰,卻還是錯誤地對你產了這種難以言喻的感情……所以……除了這種方式,我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徹底得到你的全部。
痛苦與滿足、殘忍與愛戀、矛盾交錯的表情扭曲了天帝聖潔俊美的麗容,一如帝宮中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掠奪與佔有的慾念污染、不再潔淨透明的空氣……
「唔──嗯──」
幻塵緊緊咬住牙關,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發出黏膩灼熱的鼻音,壓在身上的天使似乎發現了什麼,突然一用力,緊窒的甬道立刻被這股強大的外力完全撐開、填滿。
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只記得剛剛曾有無數張重疊在一起的面孔在他眼前交錯而過。
格裡帕瑞德──克萊爾提斯──阿拉瑪契爾──沙夏──天使──魔物──
藍斯洛──
無法控制身體本能地依附著他如烈火一般的身軀隨著他的律動起伏,瘋了似的劇烈地收縮著,緊緊地吸吮纏繞著他,渴望著某些連自己都不敢確定的東西。
「怎麼了?痛嗎?」藍斯洛看著剔透的汗珠不斷從幻塵光滑優美的前額上滑落,擔心地放慢了動作,將濡濕豐潤的唇印上他向後仰起的頸項。
「我──最討厭你這種、狂妄自大的傢伙!」幻塵低啞地回答,下意識地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的雙瞳、接二連三的意外,讓他暴露了太多不該有的脆弱情緒在這個狡猾天使面前,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一言一語,在這個時候都令他覺得十分危險,只要稍稍不小心就會陷落……
「這是所答非所問,你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會把它當作另一種默認;而且你只是寡言少語,在本質上你和我一樣狂妄自大,魔王陛下。既然你這麼喜歡逃避現實,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向你表達我的誠意,並且幫你認清自己的心。」
聽到魔王倔強的反抗,敏銳地在瞬間捕捉到了他的動搖,藍斯洛緩緩綻開一個得意的微笑,不由分說地俯下頭吻住了幻塵惡毒也甜蜜的雙唇,大膽地把那些可怕的詛咒全部吞入腹中。
雖然魔王的拳頭和他的嘴巴一樣強硬,不過藍斯洛還是在突破了他的牙關的同時制住了他狠狠捶打在自己身上的雙手,潔白漂亮卻佈滿厚繭的長指趁機滑進了他的指間,並同時開始緩慢地移動著腰部在他體內深入淺出,讓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每一次細微的折磨。
「唔……混……混蛋!」
幻塵從喉嚨深處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努力動了動酸軟麻痺的舌根,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開那如影隨形的舌,反而一不小心就和他糾纏在一起;藍斯洛不斷地變換著角度吮吻著他的唇,以舌尖反覆描繪著他優美的唇型,掃弄過他口中的每一個角落,來回刷過那些毫無抵抗能力的薄弱黏膜以及敏感的上顎,肆意享受著他口中如同最香醇的美酒一般的汁液。
「放開我!你這混蛋!」終於,魔王再也忍受不住地露出了他的獠牙,朝著侵略者一口咬了下去。
「好痛!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粗暴?」天使眨了眨他痛出眼淚的銀藍色眸子,大言不慚地吐出異常委屈的話語,身體表達出來的行為卻完全大相逕庭。
他忽然抓住魔王柔韌窄瘦的腰,托高了他堅實挺翹的臀部一陣猛烈挺進抽拉,同時埋首在他的胸膛,舔過一顆經過了用力吸吮拉扯愉悅地腫脹了起來的乳蕾,用舌尖上滲出的血將那裡浸染成妖艷的鮮紅。
「你說什麼?你──啊──你──」幻塵惱火地瞪大了雙眼,卻根本無力對付那個無賴到匪夷所思的傢伙。
他的背脊深深陷入了柔軟厚實的青草中,幾乎無法控制斷斷續續從微張的唇邊溢出的低吟。晶瑩的汗水一滴一滴順著烏黑的髮絲滑落,體內最深處彷彿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好像連血液都要就此沸騰了一般,一波波蕩漾著席捲了他的全身,就要將他融化在這甜得邪惡、帶著絲絲痛楚的快感中。
「我說──你的脾氣很壞,又彆扭又不講道理,而且總是言不由衷。」藍斯洛故意拖長聲音,在幻塵惱羞成怒、咯咯地磨著他的利齒準備再次對他「下口」的時候,伸手握住了幻塵在他小腹上的熱源,拇指輕如羽毛般掠過前端的縫隙。
「你──如果真的認為自己很強就該……公平地和我決鬥……而不是……使用這種卑鄙的方法!」幻塵咬牙忍住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的呻吟,他腦中的理智已經幾乎被焚燬殆盡身體卻異常清晰地感覺到,他是如何在自己體內不斷肆虐撞擊著渴望得到刺痛不已的內壁,感覺到自己是如何貪婪地放縮著密密實實地包裹住那粗壯灼熱的堅挺,舔吮著它表面突起的脈動,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著了魔。
「我已經不想再和你決鬥了,因為我已經贏了。」藍斯洛發出低沈而得意的輕笑,不顧額頭上不斷滴下的汗珠,硬逼著自己從那個潮濕軟熱的甬道中退了出來,只將前端淺淺地埋入,時進時出,戳刺挑逗著那來不及合攏、妖魅地泛著水澤的鮮紅花心,並不時輕囁著幻塵的耳尖。
和人類不同,有翼族的耳尖遠比耳垂更加敏感。也許作為一天使不該懷有這樣的邪念,但從他第一次吻了幻塵的那天起,就開始迷戀著幻塵在他懷裡顫抖的感覺,簡直甘美如烈酒!
「一個人倔強地等待了近百年,讓自己的心永遠沉睡,真的不寂寞嗎?」
「我……啊……從沒……從沒考慮過這種愚蠢的問題。」幻塵推拒著藍斯洛的肩膀,指甲陷入了堅實的肌肉,空虛作痛的身體止不住的抖動、內心防線崩潰一般的動搖全部令他不知所措。
寂寞嗎?這百年以來空虛而冰冷的感覺是寂寞嗎?
「是嗎?你可以選擇從現在開始永遠不再需要去考慮它……你可以相信我……」藍斯洛微笑的擁緊已經手足無措卻仍故作鎮定的魔王,拉起他修長的雙腿環住自己的腰身,猛地挺身向前重新深深埋入他的體內。
「啊──可惡!」突來的襲擊令幻塵措不及防,驚呼之後隨之出口的是懊惱的咒罵。
「在這種時候罵人真是一點也不浪漫,你真的不能說再可愛一點的話嗎?」藍斯洛咕噥著埋進幻塵的頸窩,狠狠抵住了那一點,有力的腰部開始狂野地在他腿間推擠,將他惡毒的言語全數化為壓抑不住的呻吟。
現在他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脾氣惡劣又凶悍的魔王,母親的話像夏日帶著玫瑰花香的熏風一樣悄然浮現在他的耳畔。
當你真心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覺得他的每一個地方都像天界的碧空一樣可愛,即使他沒有金色的光圈和潔白的翅膀;有一天,當你們的肉體與靈魂同時合二為一的時候,你們就會真正只屬於彼此。
人界.南之霽月國
與東之赤日國正相反,南之霽月國是人界最光輝聖潔的大陸,人間智能的聖者們大都聚集於此,這裡所有的子民都對眾神之神──天帝格裡帕瑞德懷有異常的祟敬之心,不管男女老幼,他們每個人胸前都佩戴著或樸素或精美的十字架,並且保證每天祈禱三次,感謝天神對他們慷慨的給予和祝福。
也正因如此,一副牧師裝扮的藍斯洛和幻塵在這裡受到了人們極為友好熱情的招待,並使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向他們表達自己的敬意,比如兩天以前,某個餐館老闆一本正經地尊稱他們為「神的使者」,當時藍斯洛親眼看到黑衣魔王的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儘管這之後幻塵立刻用乾咳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但他敢發誓,剛剛他絕對是在發笑!這個笑容雖然一縱即使,卻大大不同於日常譏誚的冷笑,這是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雖然原因有可能是那句話對他來說有些滑稽得過火!
再比如剛剛,路邊開雜貨店的少女突然跑了過來,向幻塵手中塞了幾顆紅潤可愛、散發著陣陣清香的果實,並趁他發愣的時候,大膽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頰邊吻了一下才笑著跑開。幻塵皺了皺眉,轉身把那些果實塞進了他手裡,就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也許幻塵對這種小事不屑計較,可是他卻覺得大為光火!他不喜歡別人這樣親吻幻塵,就算只是一個小女孩!所以他把那些東西丟給了一個正在閉目祈禱的乞丐,馬上追了上去把幻塵拉進路邊的暗巷,惱火地將唇印上他被吻過的那側臉頰,接著又忍不住吻住了他的唇,至於結束,魔王的獠牙當然沒有放過他。
「你發瘋了嗎?」
「我沒有發瘋,但是我非常嫉妒!我討厭有人那樣對待你!你已經屬於我了!」藍斯洛注視著幻塵隱隱透出火光的黑眸,舔了舔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咬破的嘴唇,霸道地挑起眉,理直氣壯地說。
「我不屬於任何人。」幻塵別開臉,轉身準備離開暗巷,卻被右腕上的「心之索」牽制住,被藍斯洛用力拽了回去。
「你現在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天使一生中只會把身體獻給自己最愛的人。」
「很可惜,那只是對你而言,我不是天使,我是魔王!」幻塵握住藍斯洛的手腕,試圖扳開他擁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想不到越是掙扎那傢伙就抱得越緊。
「是嗎?拉爾亞迪蘭。」藍斯洛氣極之下喊出了這個不該提起的名字,幻塵的臉色立刻在一瞬間變得鐵青。
「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驚覺自己都說了些什麼的藍斯洛,看著魔王突然慌亂狂躁起來的表情,立刻反射性地將手臂又收緊了幾分。「你冷靜一點,答應我不逃走,我會向你解釋清楚。」
擔心,是的,他很擔心,從踏入了霽月國那一天就開始忐忑不安,總覺得他會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張開翅膀離他而去。
「我就算想也不可能做到!」幻塵抬起右臂,露出手腕上的「心之索」。
「對不起。」藍斯洛煩躁地將垂下的髮絲攏到腦後,也許他自己也同樣需要冷靜。「本來在我知道了一切之後就該解開它,可是我不敢那麼做,我想留住你,不管你是幻塵還是拉爾亞迪蘭。」
「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幻塵一動也不動地僵立著任藍斯洛將他整個擁進懷裡。
周圍的空氣在這一刻凝滯起來,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好一會兒,藍斯洛的聲音才低低地在他耳邊響起。
「那天我見到了沙夏──」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訴你的?他為什麼不出來見我?」聽完了藍斯洛的解釋,幻塵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問道。
「是的。」藍斯洛點點頭,「我想他不肯出來大概是因為懼怕你的威嚴,他希望我可以幫助你,又怕你因此怪罪他,比如把他丟給德魯作晚餐之類的。」魔王的情緒並沒有他所擔心的那麼激動,這讓他稍稍放下了心,開始用比較輕鬆的語調和他說話。
「閉嘴!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幻塵瞪向藍斯洛,光憑他那邪裡邪氣的眼神和笑臉,他就不會輕易相信他說的任何東西!
正當他狐疑地審視著天使的話有幾分可信度的時候,「赤煉」無聲地順著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
「王,他說的都是真的。」
「沙夏,是你嗎?」魔王略皺了下眉,抓起黑蛇把它拎到眼前。
「是的,就是我,我親愛的王。」沙夏咧開嘴,努力在一張蛇臉上表現出可愛的微笑,「魔界所有的臣子們都十分擔心您的安危,所以長老們決定派我到這裡來,伴隨在您的左右,直到您平安回到魔宮的那一天。」
「雖然『赤煉』不是生靈,你可以借動它的軀殼留在這裡,但是這種做法仍然會消耗你的魔力;而且萬一這裡或者是魔界出了什麼問題,你的靈魂和肉體將有可能永遠被分隔。」幻塵提醒道。
到現在為止,他都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回到魔界,隱者拉斐爾三兄弟是格裡帕瑞德麾下最冷酷殘忍的使者,他們是人類與天使的混血兒,當他還在天界的時候就已經聽過他們的名字,他們的父親是人界被選出的最強壯、最聰明的男人;天界唯一的女性聖天使帶著天帝的意旨與他結合,生下了可以長留人界,卻不為「凡生咒」所束縛的天使。
他們只用五年的時間,就將近百年來隱匿在人間的千隻魔物斬殺殆盡,連它們的靈魂一同捏碎,讓它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它們唯一的錯誤就是受夠了天界對魔族長久的打擊,誤把人界當成了一片可以逃避紛爭的淨土。但與此相對的,那些在人界為非作歹、靠偷取並蠶食人類靈魂為生的冥獸,卻從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那些事情,他們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不公平的!因為天界的人根本不諒解魔族,或者說不可能瞭解!之前百年的和平全部都是表面上的假象,如果不是格裡帕瑞德用盡了各種手段一心要滅絕掉整個魔族,我們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希望挑起這場戰爭!」
「正因如此,王,我們雖然無法為您做什麼,但一定會拚死守護住魔界的領土等待您的回歸。在克萊爾提斯陛下遭受到了那樣的殘害之後,您剛剛到了魔界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等待我們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是您給了我們新的希望。」沙夏低下頭,象徵性地吻了一下幻塵的手背,接著又轉向藍斯洛。
「我請求你,以你體內那一半的魔族血統起誓,看清你的心,如果你真的愛陛下,就請幫助他度過這個難關,他已經一個人撐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