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霆早已起床,兩個伺候的小廝正忙著替他著衣、披戰甲。
「咳!咳!」映橋輕咳兩聲以提醒李霆的注意。
李霆回頭一見她惺忪的睡眼,原本威儀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手一揮,遣退伺候的小廝。
「醒了?」他問,自己動手繼續小廝未完成的工作。
映橋拉著布幕只露出一張美麗的蛋形臉,好玩地看著他:「現在幾點了?」
哎!沒個時鐘還真不方便,老是搞不清楚時間。
「幾點?」他轉過頭奇怪地望著她。
「哦!是幾更天了?」
「四更。快起來,該拔營了。」他丟了套女裝到暖炕上,示意她換上。這衣服是玉珂一早送過來的,要不換上,就憑她身上那套養眼的奇裝異服,豈不便宜了眾人的眼睛。
「拔營?」這一聽非同小可,事關她的前途,映橋趕緊坐直身子拉開布幕,跪坐在暖炕上問他:「我們去哪裡?」
「回京師長安。對了,你想上哪兒去投親?入關後我派人送你……」
李霆話還未說完,即見她那一雙會說話的靈動水眸直瞅著他似在控訴些什麼。
他低下頭來審視自己身上是否有何不同,在確定無異樣後便問她:「你怎麼了?不舒服?」摸了摸她圓潤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
「你就這麼想趕我走?我告訴過你,我無親戚可投靠,我無處可去,我只認識你呀!」映橋說得泫然欲泣。
他竟然執意送她走!?在這個時代,她一個女孩既不會刺繡又不會針黹,教她如何謀生?怕是與他別離後便要流落街頭、餓死在這個時代,或是生命被那歹毒的巫師給收了去,怎麼做都是死路一條。
「我並沒有趕你走的意思!」他在床前低頭沉思,來回踱了好一會兒,才蹲在床前面對她,正色地問:「既然你說只認識我且無親可投靠,那麼你可願意此後跟著我?」
「嗯!」映橋點頭如搗蒜。
「跟我回王府?」
「好!」這是她求之不得的,自然滿口答應。她激動地摟著李霆的脖子,忘情的在他頰上印上一個大大的香吻。
「嗯?」承受著映橋的熱情,李霆瞬時睜大眼,脹紅了臉。
「對……對不起!」自覺失態,映橋睜著骨碌碌的眸子摀住嘴,為他的臉紅感到好笑。
「把衣服換一換吧,該上路了。」他清了清喉嚨站直身子,指了指她面前的衣服。
「哦!」
她拿了衣服一溜煙的鑽進布幕內,迫不及待的想試試這質料輕柔的華服。
「李霆!」正當李霆要跨出帳門外例行巡視時,映橋的聲音自布幕內傳來喚住他。
「什麼事?」他轉回床側問。對於第一次有人直呼名諱感到頗不習慣。
「我有問題!」她的聲音盈滿羞澀,問題似乎頗不單純。
「儘管直言。」
「這……這衣服我不會穿。」
「啊?」李霆張著嘴,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她說什麼來著?女人的衣服她不會穿?
當然不會穿,這玉珂給她找來的衣服是唐朝穿法最繁複的華服,專門壓箱底的寶貝。
說是為配合映橋的美貌與仙質,特地給她找來的衣服怎會好穿?
「我命人去找玉珂來。」他隨即喚一名士兵去找玉珂,但過了好一會兒,回報竟是四處找不著玉珂的影子。
「這樣好了,我一件一件遞出來給你看,然後你告訴我怎麼穿。」
「這……這樣好吧。」李霆拭著額上的汗珠。連他自己都沒把握該怎麼教她穿這女子的衣物。
她說她的衣服都在SOGO買的,想必穿法和這套衣服是大不相同。
結果她把衣服全丟了出來,讓他一件件翻找著。老天!這陣仗簡直比擊退吐蕃、回紇還棘手。
「這……這一件……」他嚥了嚥口水,遞給她一件褻衣。「你把上面的衣服全脫了,這件穿上。」
李霆一邊按穿衣的順序翻找著遞給映橋,一邊以衣袖擦拭額上不斷冒出的熱汗,簡直快流鼻血了。
「這……這一件……你把下身全脫了穿上。」
哦!這是唐朝的小內褲?挺保守的嘛!和她身上這件「奧黛麗」的性感可差多了。
「這……這一件……」由滿頭大汗到從善如流,直到李霆遞給映橋最後一件衣服,所耗費的時間足夠他巡視十萬人馬了。
「你看是不是這樣?」當映橋自布幕內走出來時,著唐朝華服的她差一點沒灼傷李霆的眼睛,非花容月貌、閉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這模樣簡直比她穿著那怪異的服裝更讓人驚艷。
「你怎麼了?」見他閃了神,她伸出手在面前晃了兩下以喚回他不知道漫遊到何處的心魂。
「走吧!這裡要撤了,你到外面等我。」他沉著一張俊臉拉著她就往外走,也不再避諱什麼了。
哎呀呀!他不避諱,可換她要抗議了。入境隨俗嘛!她可不想落人話柄。一接收到帳外無數雙訝異的眼光,映橋使勁的想收回手卻不敵他強勁的力道,只能任他緊握著手向前走。
李霆自認從未對任何女子如此失魂過,唯獨對映橋就是這麼身不由己。這感覺讓他很不舒服,簡直不舒服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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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等我!」李霆將映橋拉到一輛馬車旁,臉色陰沉沉的吩咐著。
一彈指,立即來兩名面無表情、訓練有素的侍衛分立其左右。
「保護史姑娘。」說完即留下身旁這兩名精銳的侍衛,跨上一旁等候的白色坐騎,身後跟隨著幾員大將威風凜凜地巡營去。
望著李霆逐漸遠去的背影,映橋有著失而復得的感動。至今仍難以置信自己真能與他在唐朝重逢,該不會是做夢吧?伸手擰了把自己的手背,會痛耶!真的不是在做夢。
她滿足地笑撫被自己擰疼的痛處。
天剛濛濛亮,不經意的轉身面向東方,正巧在這荒野上見到她到唐朝的第一道曙光——那璀璨耀眼、沒有光害的日出。
映橋抬手遮瞇著眼,不願錯過這絢爛的一刻,直到睜不開眼才又轉身正視這二十萬大軍的壯盛軍容。
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的忙碌著,就只有她無事可做。興之所至,她突然想走進人群中體驗這古軍隊的生息百態。向前走了幾步,可奇怪的是身邊這兩名侍衛竟寸步不離的跟著她,那木然的動作、表情,活像台北忠烈祠前站崗的憲兵。
「你們忙吧,我只是走一走、看一看。」她客氣地揮掉這兩隻緊盯著她不放的蒼蠅。
然而——「元帥有令,誓死保護姑娘,吾等不敢違令。」
一聽他們精神抖擻、齊聲威武的「背」出他們的職責,不禁令映橋頭皮發麻,即刻回轉,腳步不敢再向前。
打消入營地閒晃的念頭,野地四周的野花即刻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她悠閒的在坡地上散步,閉上眼恣意的呼吸這光潔無污染的清新空氣。掬一把帶露的野花,握在手裡聞一聞它的馨香。
這樣活著真好,如此貼近大自然,讓她幾乎可以領會哲維喜愛征服高山的原因了。
映橋的一舉一動全看在遠處高地正雄踞馬上的李霆眼中。
「王爺預備如何處置這位史姑娘?」崔□隨著李霆的視線,看向離馬車不遠處坡地上的映橋。李霆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何曾看他如此在乎過?
「先將她帶回王府再說吧。」李霆仍目不轉睛地望向前方吸引他的焦點,表面平靜,內心卻是澎湃洶湧。
「容下官提醒王爺,皇子的婚配皆由皇上御賜,王爺可別忘了兩年前與吐蕃國公主所訂的婚約。不知您此次帶回史姑娘是以侍妾的名義或是……」
「太師傅多慮了,我與史姑娘不過初識,帶她回王府也只是同情她無處可去,何必加以臆測。」
李霆拒絕承認他對映橋的好感。如太師傅所言,他和映橋不過初識,初識的男女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事,他深信等時日一久也就膩了,提不起興趣來了。
至於和吐蕃公主的和親亦是皇上所訂,更是他壓根兒排斥、不想提的。
矛盾的是,當崔□提到將她以侍妾的身份帶回王府時,他心中莫名泛起的怒意。她——豈能只是個卑微的侍妾?別說他不同意,彷彿他真能懂她似的,知道她必定不從。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曹鏨這個大聲公人未到,聲音就隨著馬蹄聲一起灌入李霆耳裡。「王爺有何吩咐?」
「去看看史姑娘有何吩咐吧。」李霆傲然地昂起下巴,韁繩一拉,驅策著白色坐騎往另一邊奔馳而去。
曹鏨看著李霆走遠,搓了搓他的蒜頭大鼻,莫名其妙地呆想自己是否哪裡惹得王爺不高興了,怎麼王爺一臉暗沉?
礙於軍令如山,他一刻也不敢多停的策馬往映橋的方向奔去,一會兒工夫便已到達馬車旁。
「姑娘是不是有啥事需要下官替你跑跑腿的?」
曹鏨一見眼中的仙女,瞪凸了眼,傻傻地笑著。
呵!這個大聲公又是誰?映橋才蹲下身摘折一朵白色的野花,被這麼白話的講話、有別於李霆文謅謅的講話方式給聽得好奇了。
才一抬頭,見到的竟是個凸眼圓睜、臉黑如碳似鬼的大漢。「啊!」手中的花兒掉滿地,她捂起臉,慘叫一聲便跌坐到草地上。
「姑娘!」曹鏨彎身靠近她想扶她起身。
「別過來!我跟你無冤無仇,千萬別過來!」映橋花容失色地往後退幾步。求救似的眼望向李霆派來誓死保護她的侍衛,奇怪怎麼個個文風不動?
見這個鬼身著戰甲,讓她想起一套敘述軍中鬼話連篇的有聲書。莫非只有她見得著這個軍中亡魂?不過現在是日出清晨,若是鬼也早該進墳安歇了,怎麼出來嚇人?
「你……你別怕,我叫曹鏨,是人不是鬼,是王爺要我來看看你有什麼吩咐的。」
別人被他這張貌似鍾馗的鬼臉嚇到也不是第一次了,曹鏨有自知之明。不過嚇到仙女就罪過了,趕緊解釋著。
「說得也是,大白天的……」映橋聞言,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慢慢站起身賠罪道:「我什麼都不需要,只是……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人長得醜,心理一定自卑、不好受,怪只怪自己還火上加油,徒惹人傷心。
「別!我一點也不會傷心的,只要我娘看著我順眼就行了!」曹鏨豁達地揮揮手,不以為意。
他憨直的笑容愈看愈覺得有趣,映橋忍不住的噗哧笑出聲,道:「你一定是個好孩子。」她肯定的點點頭以示鼓勵。
「我叫曹鏨,是王爺的先鋒部將。」曹鏨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黑臉上竟還看得出一絲羞澀的紅暈。
這個姑娘挺好。他想。
映橋客氣地點頭以示招呼,復又蹲下身撿拾掉了一地的花朵。
「曹將軍,很高興認識你。可是你是不是踩著我的花兒了?」她抬起頭提醒曹鏨踩著了她的花莖。
「哦!」曹鏨耿直的挪開腳,彎下身想拾起那朵差點被他踩爛的花兒。
怎知映橋已早一步伸出手,就在他的手要疊上映橋的手之際,一陣旋風吹來,李霆握住曹鏨的手,將壯他兩倍的曹鏨給丟飛了出去。
「你回來了!」映橋一見李霆,笑得比朝陽還燦爛。但一見曹鏨無辜的慘狀,不禁在心底抗議李霆的無禮。
「這一定是仙女!一定是仙女!」曹鏨跌坐一旁,雖然心裡納悶自己不知何時得罪了王爺,但望著映橋的燦笑便傻了眼,癡癡地替「非仙即魔」下了定論。
李霆不悅地瞥了曹鏨一眼,喝了聲:「出發!」便護著映橋坐進馬車中。不知死活的曹鏨,映橋豈是他可以碰的!
馬車行進中,李霆一夜未眠,頗感困頓,乾脆閉上眼假寐,趁機養精蓄銳一番。
映橋嗅聞著手中的花香,也識趣的沒吵他,只是見他額頭上微滲出汗珠,便拿起繡帕替他輕拭。
但李霆仍像時時充滿警戒的猛獅,一自寤寐中驚醒,差點沒扭斷她細瘦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她慘叫一聲,痛得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
「痛嗎?」他趕緊放開她,見她痛苦的模樣,自責頗深,握著她的手腕揉撫。
廢話!當然痛了,要不他的手也給人扭看看。
昨夜他拿著劍跨在她的脖子上差點刺穿她的咽喉,今天又差點扭斷她的手腕,哪天她這條小命真要被他給收去了。
「我只是幫你擦汗。」映橋好不委屈。
「我知道。」見她的繡帕掉在一旁,他抬起來還給她。
「你連在夢中都保持如此高度的警戒不累?」
「是很累,回京後或許能稍微鬆口氣。」
映橋搖搖頭,不禁同情起他的任重道遠來了。見他神情嚴肅的細心推拿著她的手腕,果然疼痛感減輕了許多。
「好多了!」她說著,另一隻手拿起繡帕體貼地輕拭他額上的汗珠。
他抬起頭看她,她只是甜甜地笑著。
他放開她的手,喚人請了推拿師傅上車來看過,確定無礙後才說:「你休息一下,我該走了。」
「李霆!」見他彎身掀開車簾就要出去,她喚住他。
「也許我該早點習慣你在我身邊的日子。」免得屢次傷她。
他威儀的神情竟意外的泛著一抹熟悉的溫柔,那是哲維臉上常見的溫柔。
聽著他的話,映橋心中一喜。這是個好的開始,慶幸他已經準備開始習慣她了。
「自己小心點!」她說。
李霆回頭再睨了她一眼,揚著笑意,掀開車簾走出馬車,心裡烙下的是映橋開懷的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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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
「先生可否借我幾冊書閱讀?」
趁著隊伍休息時間,崔□偷閒坐在一棵大樹下閱讀,聽聞嬌柔的女聲,一抬頭,始見映橋有禮的對他頷首微笑。
「還有我呢,崔世伯。」玉珂陪著映橋前來,在一旁嚷嚷。
「史姑娘想看什麼樣的書冊?」崔□一派文人風範,起身問:「四書、五經?」
「不,那些書我都讀過了,想問先生是否有記載大唐子民生活軼事的書冊?」
唐朝的一切對她而言是既好奇又陌生,為解決往後的適應問題,若有書籍可讀自然快些。況且軍隊行進中,她在馬車裡閒得發慌,找點書來看也好打發時間。
「史姑娘讀過那些有高深學問的書呀,讀那些書做什麼呢?我爹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讀那麼多書豈不罪過?」玉可疑惑地望著映橋。她真的跟她所認識的女子不一樣耶,剛才還跟她說想向隨軍的大夫學習岐黃之術呢!而且生活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從書中學習嗎?她真不懂她,真的不懂她!
映橋但笑不語。她在二十一世紀上大學,讀的豈止四書、五經?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矮化女性的陳腐思想,她是萬萬不能苟同的。
「出門在外又是遠征,我帶的書並不多,只是排遺寂寥罷了。」崔□拿來一箱隨身的書籍。「你說的書我沒有帶在身上,若有興趣,你不妨找別的書看看。」
「謝謝!」翻著箱中一本本的書冊,映橋似乎挖到了寶藏。如果之前她手中有這些書,那麼她的論文「唐史研究」肯定會寫得更精采。
「太師傅!」李霆的聲音在映橋身後揚起。
高踞駿馬上的李霆是一貫的俊逸英挺,他渾身散發的尊貴魄力與王者氣勢,令猛然轉身的映橋感到一陣迷眩。
「王爺有何吩咐?」崔□恭敬地行禮如儀,並未因自己是李霆的恩師就失禮。
「我來接史姑娘。」
「那我呢?」玉珂不識相的嚷著。
「玉珂,你——自己看著辦吧!」李霆抱映橋上馬,笑著丟下這一句。
「哦!差這麼多!」玉珂噘嘴咕噥著。
聽得一旁的崔□大笑不已。搖頭暗忖:玉珂你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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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霆馬腹一夾,正打算離去,卻被映橋揚起的尖叫聲給嚇得不知所以然,直覺的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我不會騎馬。」映橋嚇白了一張臉,緊抓著馬鞍揚聲再尖叫。「我……我快掉下去了。」
但身後的李霆真會讓她墜馬?一隻手已悄然攬住她的纖腰、穩住她的身子,再放慢速度讓他的坐騎緩步慢行,這才稍稍安了映橋的心,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怎麼不早說?」李霆皺著眉頭,語氣裡有責備的意味。她這廂不言,他可猜不到她連馬都不會坐,差點釀成禍事了。
「我……我忘記了。」映橋驚魂未定的嚥了嚥口水,試著讓自己在馬上保持平衡。
她騎過鐵馬、旋轉木馬,可從沒有碰過大漠名駒。適應了之後,竟也發覺騎馬這事兒好像並不太難。看,她不是穩坐如泰山,挺神氣的昂起下巴,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了。
不過在發覺路過的兵將那玩味的目光時,映橋莫名其妙的低頭一看李霆圈在她細腰上的大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傷風敗俗」。
「要不你放我下馬,要不你讓我自己來。」她使勁的想撥開李霆穩當的大手,他卻不動如山。
「放你下馬是不可能的,不過你確定你可以?」為了想早點習慣她在自己身邊,難得今天好興致的邀她一起兜兜風,放她下馬是不可能了。但她說要自己來,這——她行嗎?
她的柔髮和身體透著一股淡淡的幽香,腰好細、好柔軟,要他放開她,真是「舉手維艱」,但他並非輕薄之人,豈會趁人之危?
「行的,行的,我向來很有冒險犯難精神的。」話說完,他的手才剛一放,她卻又差點滾下馬去。
「你還是別再冒險犯難了,我不在乎你壞了我的名節。」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他涼涼地嘲諷著,一隻手又順順當當的環了過來。
「我壞了你的名節?嘿!」真是幽默哦!她不滿地往他手背上一擰。人家笑話的是她耶!他倒先喊起冤來了。
「坐好了!」他傲笑著,理所當然地攬緊她,策馬往前奔去,恣意的呼吸她發上、身上的淡淡香氣。
「看你一派正人君子,沒想到竟是如此輕薄的匪類。」映橋蠻不客氣地回頭狠瞪李霆一眼。卻見他笑得狂放,不禁獨自生起悶氣來了。
但心中的不滿很快被馳騁的快感所取代。直到離開營地、少了注目的眼光後,她乾脆倚上後面那堵肉牆。
她可以感覺到他被她輕薄的僵硬,心裡暗笑得內傷。這個謹守男女之分不逾矩的古代男,哪敵得過她這個其實很願意被他輕薄的現代豪放女?不自量力!
☆☆☆☆☆☆☆☆☆☆☆☆接下來幾日,軍隊仍是日出而行,日落紮營。偶爾李霆還是會抱映橋上馬脫隊而行,讓她體驗大漠男兒在曠野奔馳的樂趣,而玉珂也常來找她聊些女兒家的心事,因此不再感到無聊,無所事事。
除了閱讀,映橋甚至真的跟隨軍大夫學起醫術來了。冰雪聰明如她,幾日下來也頗有心得。
「請依順序排隊!」日落紮營後,她忙著安撫一湧而入的看病人潮,軟言軟語,絲毫不敢輕怠這些病苦之人。
大夫在一旁搖頭歎息,心裡其實很不願意她來幫忙。原來平常看病的人並不多,閒
閒無事可做,她一來,可把他忙得一個頭兩個大,卻也看不了什麼大病,全是一些發春症候群。
帳內忙著排隊,帳外可沒那麼平靜,竟為爭相擠進帳內而打起架來。還未來得及到帳外察看是怎麼回事,接著就有兩名士兵被丟了進來;本來沒病,經這一摔,可真的要重傷了。
一陣鼓噪之後——「有病看病,沒病的全部退下!」身隨話出,正低頭整理藥材的映橋只覺得跟前人影一閃,李霆已沉著臉進來。那兩個被丟進來的人連同先前烏鴉鴉的人群頓成鳥獸散。
「史姑娘,你該回去了。」李霆來到映橋面前,對於她所引起的騷動自是相當不悅,堅定的口氣不容反駁。
映橋沒說什麼,只得乖乖地跟他回主帳。
「為什麼我不能學些岐黃之術?挺受用的呀。」她在帳內來來回回地踱著,不解李霆為何不讓她去跟大夫學些東西。
「身體有病自然有大夫診治,何需親自去學?」不管是王府或皇宮大內皆有醫術精湛的大夫或太醫,既要跟他回王府,這自然不用她發愁,何至於要她拋頭露面學這做啥?
李霆坐在桌邊喝上一口茶,表面上倒還平靜,心裡滿滿不願意她被人這麼瞧過來看過去的,尤其還軟言軟語去應付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為窺得美人顏的急色鬼。
「話是沒錯,可我閒著也是閒著,學些東西總是好的。」也許她該學些針黹、刺繡之類這時代女孩該具備的女德。但既然來到這時代,有這現成的機會去學些東西,錯過了豈不可惜?
她心裡思忖著,手可也沒閒著,拿起桌上盤子裡的甜果就往李霆嘴巴送。
想他日理萬機,又往他頸肩揉捏按摩起來。種種女子對夫君才能有的舉止,除了床上那件事以外,她全對他不避嫌的做了,溫柔體貼得倒教李霆這個古人由適應不良到甘之如飴。
哎!哎!李霆暗自思量,除非她賴上他,否則還嫁得出去?原本的怒氣也因此給澆熄了。但他是定北王、二十萬大軍統帥、回京後立為太子的欽定人選,哪能被她如此簡單就征服。
「總而言之,不許再去知道嗎?」他佯裝怒臉的拍桌警告。這下馬威落得不輕,見她著實被嚇得花容失色,他頗滿意自己的傑作。
得讓她知道誰是老大!老是李霆、李霆叫,還知不知道他是定北王爺,從未有人敢如此當面直呼名諱的,就只有她不怕死。
「不去就不去,還那麼凶!」映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帳門外,噙著淚,緊揪著胸口
好不難過。
他怎能如此待她?該死的李霆。
李霆才出帳門,即抑不住的狂笑出聲。終於替自己報了這陣子屢受她捉弄之仇了!
非得做做幾天樣子,顯露他王爺的威風來挫挫她的銳氣不成。
這下可好,兩人當真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