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築沉默地望著窗外不停而下的雨絲,飄在灰灰的天色下,灑在寧靜安詳的校園中,柏油地面上黑黑亮亮的,滿地的水氣。
從五樓窗子往下望,走在校園之中的學生明顯減少,因為下雨的關係,人群顯得稀稀落落,但仍可以看到幾對悠遊的情侶。
有的漫步在這浪漫的雨中,男生為女生撐傘,兩人相依相偎的場面,如一副美麗的圖畫。
有的則是在細雨中追逐起來,笑聲灑滿了校園的角落,青春活力綻放著無限的光芒與色彩。
呵!好個年輕而不知憂的時期啊!
她淡淡地歎了口氣,不著痕跡地,將視線轉回辦公桌上,整理著會計室剛回送的報表,一邊拿著計算機,開始核對著本學期應該購買的器材用具與價錢。這就是她的工作,大學校園中的行政人員。
大學畢業之後,在社會上打滾了兩年,發現私人公司不如自己想像中好混過日子,索性去參加國家考試,也算是好運氣,讓她順利地考上了公務員的職位,分發下來,就到了這所學校裡來,分到一間研究辦公室,做一些不需用腦筋的例行事物,轉眼一晃,也過了三年了。
年輕的時候,本來以為大學日子很長,卻一下子就沒了,本來以為青春很充足,卻一下子就快要消逝了。
其實在公家做事有好有壞,好的是可以打混摸魚,只要不要犯大錯就能夠安安穩穩地過生活,壞的是會讓人逐漸地不思上進,緩慢地腐蝕人心,人的心靈與肢體,就在這樣安逸的日子裡慢慢地僵化。
不過這個環境倒是她挺喜歡的,看那一張張充滿朝氣的面容,看那一個個充滿活力的身軀,看那一對對充滿幸福的情侶……
季筱築忍不住又一陣輕喟。
辦公室牆面上的時鐘指著五點十五分,再過十五分鐘就可以下班了,賦與她自由的時間,與無止盡的空虛。
季筱築撥了桌上的分機,轉給唯唯。唯唯是她在這所大學裡所交到的好朋友,是她工作後唯一談得來的朋友。
"唯唯,是我啦!筱築。"
"嘿!筱築喔!怎樣啦?"
唯唯的聲音在另一頭響起。
季筱築淺淺一笑。
"等一下下班之後,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聽說最近有一部文藝片還不錯。"
週末時分,看著人們雙雙對對,更是孤獨人寂寞的時刻。
"看電影?今天是星期五耶!應該是週末狂歡夜吧!"
唯唯笑起來,笑聲中隱含著明顯的暗示。
"週末狂歡夜?你已經有約啦?上次那個嗎?"季筱築點點頭,這唯唯交男朋友的功力可是一流的。
"才不是上次那一個,這一次可是個可愛的純情男呢!我要好好地釣釣他。"
說著,唯唯大笑著,放肆而愉快。
"喔!這樣啊!"
季筱築長長地應了聲。
"好吧!那祝福你今天玩得開心喔!不過可別太欺負人家嘍!"
"哼!他們可是心甘情願讓我欺負的呢!我又沒拜託他們。"唯唯得意洋洋起來,對於自己的愛情遊戲可是樂在其中。"倒是你,星期五,怎麼沒有約啊?跟我在一起這麼久了,居然我的功力一點都沒有學到,這樣不行喔!"
"我哪裡像你啊?"
想想唯唯,長得嬌小玲攏,聲音又嬌柔細緻,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情人典型;自己呢?
平凡無趣,男人哪理會看上自己?
"拜託!有些事情是自己要去爭取的!呀!好了,我要先交一份計劃書去秘書室,快下班了,不聊嘍!拜拜!"
"拜拜!"
道別之後,季筱築有點落寞地放下電話,低低地大呼口氣。
週末狂歡夜啊?
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呢?
是否會有著很浪漫的情節?
男人與女人,總會一再地發生著各式各樣不同的故事啊!
想想自己年紀已經將近二十七了,只談過一場扮家家酒似的戀愛。
大學時代與社團學長因為走得近,就莫名其妙在一起了,四年過了,學長也當完兵出了社會,卻只丟給她一句,"我覺得我們不適合。"
學長說完,她點點頭,一派的冷靜模樣,平靜地接受了學長的分手提議。
然後,他們就這麼和平地分手了。
說真的,對於學長,她並不覺得多了什麼或少了什麼,只是偶爾會有一點點遺憾.四年的時間青春就這麼浪費了。
而那學長也真絕,竟在她問為什麼兩人會不適合時,還這麼跟她說:
"其實我一直希望你兵變的,但是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死忠。不過我後來想想也對,沒人追怎麼可能兵變呢?呵呵!你說是吧!"
雖然這是她的初戀,但分手對她而言沒造成多大影響,反而是這句話,讓她的心裡稍微刺痛了下。
季筱築深深地歎息,抽了張面紙,走到洗手間去,上完廁所之後,洗手時一抬頭,一面大大的鏡子照映出她的模樣。
細細長長的雙眼,不怎麼挺直的鼻子,略顯蒼白的唇色,小小的鵝蛋臉上,還掛著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掩去了泰半的臉龐。
她162的身高,略瘦的身形搭著一件粉色的短袖襯衫,底下是一件七分褲與涼鞋,看起來很涼快,也很隨便。
其實她長得雖然不像是天仙美女一樣,但也絕對不醜,清秀的五官搭配著窈窕勻村的身材,勉強也算得上一名中等美女。
只是她從來沒有多花時間去打扮自己,也難怪唯唯常常會罵她,說她這麼不修邊幅,怎麼可能交得到男朋友。
唯唯總是指著她說:
"筱築,我真是受不了你耶!難怪你前任男友一直希望你兵變卻無法達成願望,如果你再這樣下去,要嫁出去真的很難嘍!"
季筱築聳聳肩膀,一派的無所謂神情。
她一向都秉持著寧缺勿濫的心態,對於愛情的憧憬,始終停留在電影中灰姑娘的情節。
那情節常常在她的幻想中上映著,豐富著她貧脊的感情生活。
王子將晶瑩剔透的玻璃鞋緩緩地套進了仙度瑞拉的腳上,看著她纖細的腳踝落入了玻璃鞋當中,他高興地抬頭望著她雖然骯髒但仍然清麗的臉龐。
"是你?"
王子會驚喜地問。
見仙度瑞拉輕輕地點頭,他開心地抱起了仙度瑞拉不停地旋轉,終於找到了他今生的公主……
呼!
真浪漫!
季筱築長長地呼了口氣。
她一直很喜歡看灰姑娘的故事,有一種麻雀變鳳凰的感覺,不知平凡無奇的自己,是否也會有這樣浪漫動人的故事發生呢?
想著,季筱築對著鏡子裡的臉笑了笑,推了下厚重的眼鏡,將腦後的頭髮重新紮起來,讓自己看起來比較有精神一點。
回到辦公室去,稍微把東西收拾乾淨,看著牆面上的時鐘指向了五點半,下班的時刻讓季筱築一步步地做著下班的動作。
關燈、關冷氣、關辦公室的門,然後下樓,準備走出學校。
外頭的雨絲仍然飄搖著,剛好也是學生下課的時間,看著許許多多的學生三兩成群,嘻嘻哈哈地去出校園。
她看著學生們紛紛地討論著要去哪裡玩,去哪裡逛街,去哪裡泡美眉,去哪裡約會,更覺得胃裡酸酸的。
難道自己真的離年輕這麼久了嗎?
心態居然好像槁木死灰一般,一點點生氣都沒有。
嚴格算起來,她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是比這些年輕學生虛長幾歲,但是生活卻是這樣平淡無奇。
或許,她真的需要一點變化才是。
不知道改變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能不能讓她遇上一些些特別的事情呢?
季筱築滿懷著期待。
☆☆☆
打定了主意,季筱築從雨棚中牽出機車,決定要到四處去晃晃,走走自己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她見雨絲不大,索性連雨衣也不穿了,嘗試起這種在雨中騎車的浪漫感覺。
騎著機車,她偏離平常熟悉的街道,隨意地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反正她的機車裡總會準備一本地圖,她並不怕迷路,反而希望迷路可以為她帶來一些不同的際遇。
雨絲打在安全帽的鏡面上,細細的,凝不成水珠,卻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身上的襯衫已經有些半濕了,季筱築看著前面的市街還算是熱鬧,感覺有好幾間店面,乾脆將車子停在一旁,漫步起來。
手錶時間指著六點四十,她已經在路上晃蕩了一個小時,難怪肚子頗餓,可以聽到五臟廟正咕嚕咕嚕地叫起來,她撫著肚子,輕輕地皺眉。
"肚子餓了,該吃什麼好呢?"
兩旁是一些不熟悉的店面,但是賣吃的並不多,她左顧右盼,也瞧瞧旁邊的巷子裡頭,想從其中尋找看看有什麼特別的寶物。
突然,巷子內一家店名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間叫作"童話水晶"的店。
"童話水晶?"
不知道是賣什麼的?"
好奇心驅使她走進了巷子中,水藍色的招牌沒有絢麗的霓虹燈,只是呈現一種優雅的海洋顏色,看起來深沉而美麗。
走進一瞧,她發現那是一間販賣水晶玻璃的店,大大的櫥窗展示著許多晶瑩剔透的水晶玻璃,造型千奇百怪,大部分都是童話故事中的場景與角色。
有白雪公主與七個小矮人,有小飛俠與海盜,還有青蛙與公主……譜出了一個不同的世界。
季筱築簡直是看癡了。
藍色的燈光映照著這些透明的水晶玻璃,反射出更燦爛的色彩,迷惑了她的眼,這些小小的人物,讓她彷彿掉進了童話裡面。
最讓她注意的,是擺在櫥窗中央,一個會旋轉的平台上,有著一隻雕刻精緻的木盒子,盒子裡頭鋪著平滑的藍色絲絨,裡頭就擺著一雙玻璃鞋。
那玻璃鞋的大小是一般成人尺寸,透明的色澤在燈光與絲絨中顯得光潤異常,令人心生迷戀。
季筱築看著那雙鞋子,腦中浮現著電影一般的情節。
她彷彿看到了一個王子,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手上就是拿著這玻璃鞋,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不由自主,季筱築走進了童話水晶之中。
店裡的空間不大,但是卻如同愛麗絲掉進了異世界一般,每一個水晶雕像都讓她瞠目結舌。
她稍微瀏覽了下店內的擺設與裝飾,沒見到老闆,她四處看了下,眼神又飄回了櫥窗內的玻璃鞋。
在店裡頭看這雙玻璃鞋,比在外面更令人眩惑,尤其是燈光的映照,玻璃鞋竟反射出七色如彩虹般的耀眼光澤。
"真的好美,不知道要多少錢?"
她喃喃自語,看著旋轉台上的標價,又重新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簡直是天價!
季筱築搖搖頭,但仍對這雙玻璃鞋依依不捨……驀地,一個溫熱的氣息襲上她的脖子後,雞皮疙瘩立刻蔓延到她的全身。
"小姐,你喜歡這雙鞋啊?"
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季筱築馬上回身,卻著實嚇了一大跳,一連倒退好幾步。
"啊棗黑熊啊!"
只見到一個龐然大物在她眼前,高頭大馬,一臉的凶相,渾身毛茸茸的。
季筱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並後退,等到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以及做了什麼時,一切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連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應聲響起,乒乒乓乓的聲音如同釘子般一下一下地敲疼著她的耳膜。
她根本還弄不清楚狀況,那個龐然大物又逼近她,一隻手伸向了她的胸口,眼睛裡似乎燃燒著一股無名的火焰。
"小姐你……"
還等不及他開口將話說完,季筱築也不知自己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就推開那只黑熊,直覺地認定他要侵犯自己。
黑熊被她這麼一推,也退了幾步,撞倒了背後的幾個架子,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清脆聲響。
眼見有機可趁,季筱築旋身一轉,連忙奔出了童話水晶。
那只熊不放棄地站穩身子,也預備要追出店門口,還在後頭喊著:
"喂!小姐,喂!"
那嚷嚷讓季筱築更是恐懼地往巷子外頭死命地跑去,她不停狂奔也不斷向後看去,心跳像鼓般猛烈地敲動著,幾乎躍出胸口。
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好不容易到了比較亮的地方,旁邊有間便利商店,明亮的燈光讓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停下腳步,用力地喘息著,眼睛仍飄向了自己跑來的地方,心裡打算著等會兒若是那只熊追來該如何是好。
"呼呼!真是世風日下,怎麼還沒深夜就有變態到處尋找目標啊?"
她自言自語,感歎地搖搖頭。
想到剛剛的情形,季筱築還覺得餘悸猶存,她拍著胸口讓自己緩緩氣息,一邊拍著就覺得胸口處似乎涼涼的,低頭一瞧,赫然發現第二顆扣子沒扣好,險些就要春光外洩。
不會吧!扣子是什麼時候開的啊?該不會是剛剛那只熊吧?
她心裡一懾,臉頰也迅速燒紅,她左顧右盼,幸好此處不算是鬧區,而且又是天黑,沒多少人注意到她,她佯裝無事地把玩著自己的鈕扣,趕緊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把鈕扣給扣好。
腦子還在盤算著剛才那只熊到底是用什麼方式讓她的扣子打開時,一個小小聲的呼喚在她身邊,伴隨著襯衫的一陣拉扯。
"喂!粉紅色襯衫和黑色褲子的阿姨。"
她低頭,一個到她腰部的小弟弟正仰著頭望著她。
那孩子長得十分秀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圓滾滾地瞪著她瞧,兩頓粉撲撲的紅潤氣息,完全的不怕生模樣。
"阿姨?"她皺起眉來。
雖然自己已經到了二十七歲,但她仍然對這個稱號有點感冒,還是喜歡人家叫她姐姐,不過看這孩子真的挺小,她聳聳肩,勉強接受。
季筱築蹲下身子與那小男孩平高,堆起了笑容,放緩了口氣,剛剛那種緊張害怕的氣氛因為這個可愛小男孩的出現而顯得比較和緩。
"小朋友,你叫我嗎?有什麼事?"
"不是我找你啦!我舅舅找你。"小男孩的聲音細細嫩嫩的,像他的臉頰一樣也是細細嫩嫩的,相當可愛。
"你舅舅?找我?"
季筱築疑惑地挑挑眉頭,她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認識了這小孩的舅舅。
"對啊!我舅舅在那裡。"
小男孩指著巷口的地方,季筱築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隱約地看到黑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很熟悉。
她心裡倏地一驚,是剛剛那只熊!
她都已經逃出來了,沒想到他居然還不願意放過她?
小男孩又拉扯她的衣服,拉回她的神智。"我舅舅叫我來找一個粉紅色衣服黑褲子的阿姨。"
"不是我,你找錯人了。"她拚命地搖頭,不願意承認,站起來轉身就想走,誰知道那只熊要幹嘛?
"一定是啦!他說是一個掉了皮包的笨女人。"看她又要走,小男孩動作迅速地立刻扯住她。
掉了皮包?
這句話讓季筱築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手上拿著的皮包,好像因為方才一連串的意外而遺失了。
她又看向巷口的那只熊,發現那高大的身影似乎高舉著手,而手上好像拿著一樣東西,那東西又彷彿是她所熟悉的……
她的皮包!"天啊!不會吧!"她拍拍額頭,只好又重新蹲下來,看著小男孩的臉。"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找我什麼事?"
"我不知道耶!"小男孩笑起來,可愛極了。"我舅舅叫我把他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這樣阿姨就知道了。"
"哦,是嗎?那麼你說吧!"
小男孩顯然記性不大好,他翻翻眼睛,側著頭想了想才說:"他剛剛說,有個笨女人掉了皮包。"
"這我剛剛就知道了。"季筱築有點啼笑皆非。
笨女人?這笨女人難道指的是自己?
這變態顯然沒什麼口德可言。
"他還說,有個笨女人的扣子鬆掉了,還以為他要吃豆腐……"
小男孩突然頓了下,不解地看著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像只小白兔一樣。
"阿姨,吃豆腐跟扣子有什麼關係啊?"
"這個……"季筱築咬咬唇,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只好拿出最敷衍的那一套:
"這個等你以後長大就會知道了。"
"嗅!好討厭!都跟舅舅一樣。"小男孩不滿地嘟起嘴。
"好、好,我等一下再回答你,你先說你舅舅還說了什麼?"
"喔,他還有說,要那個笨女人賠錢,因為很多水晶都破了,嗯!好像就是這些吧!"
小男孩很認真地點點頭,笑笑。
季筱築從小男孩的"笨女人論"中,對於方纔的事件慢慢地歸納出一個輪廓。
"小朋友,你舅舅是童話水晶的誰?"她吞了下口水,輕輕地問。
"我舅舅是老闆,還有我,我是小老闆喔!"他得意地昂起頭來。
她點點頭,終於明白這前因後果,都怪那只熊……那童話水晶的老闆,長得太魁梧太粗獷太……像熊了,才讓她誤以為是壞人;加上他又伸手"可能"是要預備提醒她她的衣衫不整,才會讓她誤會更深。
終於整理出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季筱築看著巷口的身影,其實心裡比較傾向於拔腿就跑。
因為想到方才看到那些水晶玻璃的價錢,在在都讓她瞠目結舌,那樣高額的價錢,她怎麼可能賠得起?
不過皮包在對方手裡,裡頭雖沒有多少錢,但是自己所有的證件和明天所有學校要用的單據都在那裡,她根本沒辦法一走了之。
掙扎了許久,她還是遲遲不願意移動腳步。
"阿姨,我說完了,你不是要告訴我豆腐跟扣子有什麼關係嗎?"小男孩又拉拉她的衣擺,繼續他剛剛那個沒有解答的問題。
季筱築又祭出另一套敷衍的辦法,她咧嘴笑笑:"這個嘛!去問你舅舅。"
"噢!討厭啦!剛剛舅舅就是要我來問你的哩!"
她聞言,有些啼笑皆非,他們竟然連敷衍小男孩的話都這麼相似,可見他們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模式都差不多。當然道德觀念隨著教育值入腦中,也是根深蒂固的了,所以她才會這麼猶豫不決。
季筱築咬咬下唇,既然事情都發生了,總是要負責,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人"綁架"了她的皮包,不負責也不行。
考慮了許久,季筱築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只有認命地前去道歉了,不然自己的皮包該怎麼辦?
"來吧!小朋友,來吧!我帶你去問你舅舅。"
她伸手拉起了小男孩的手,走向了巷口處的人影。
而原本墜落不停的細細雨絲,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停止了,露出天空一輪皎潔的燦爛明月,正微微地笑著。
她的生命,似乎開始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