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是好的,只有心情不好。
打從那間賓館出來,她的心情就沒有平復過。
幹嘛那麼衝動啊?本來計量要好好接近他,要跟他商量借用「夢幻之星」的事,現在該怎麼辦呢?
瞧他那副帝王老大的表情,要是再回去求了,一定會被奚落的很嚴重,搞不好,他心眼狹小、度量窄,不只是奚落而已,還一紙告上法庭,說自己「譭謗侮辱」,那牢獄之災就躲不掉啦!
一屁股坐在人行道上,托著腮,倚著古董老爺車,正想拉拔開墨鏡、口罩透透氣時,一輛寶士五百的跑車,颼——從她面前一閃而過,火紅的顏色,更顯得裡頭的人烈火熊熊……
雖然,是很匆促的一瞥,已足夠讓涵涵確定,開車的人就是——羅宇文!
立即的,沒有思考的,跨上十段變速老爺車,她死命的追,連闖好幾個紅燈的飛躍者,這是個人車較稀少的時段,被認定為羅宇文的火紅車子,也是超速的奔騰……
看來,他是正在發洩怒火中哦!
涵涵追的好辛苦,常常發現一溜神時,他就不見人影,也算老天保佑,總在她快放棄追逐的當口,他被障礙攔住,也許是車潮,也許是……警察!
真不公平,一見開車的人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後,他便被放過,騎著愛車經過那名警員時,她狠狠的給人家扮個大鬼臉,真有正義感呢!
追追趕趕——
從未停下過自己的腳踩速度,她已累得快虛脫時,終於遠遠的看見了,紅色跑車停在一戶背山面海的別野前——
天吶,她來到關渡了吧,怪不得她的雙腿已經不在身上,分離開了啦!
這一·排新興的房屋外,綠光文化瓦,紅磚式的堆砌,看來就是引人注意的暴發戶才會買的房子,沒什麼色彩概念,戶戶屋外都立了兩隻小石獅,更顯得突兀不協調。也只有羅宇文才會買這種房子。
看來,涵涵對他的印象不只是不好,簡直可用——差透了,糟糕到極點來形容喲!
躲在長排屋子的轉角暗處,涵涵一面休息,一面觀察著人家……
宇文看起來,除了面孔還紅腫,倒看不出有生氣的跡象;就連鄰居的老嬸嬸,一聽見他的車停住,拿鑰匙遙控車房擲門開關聲時,顫巍巍的扶著紅漆木門,挑高嗓門的大喊著:
「阿文仔,阿文仔——」
羅宇文依然是那副平靜的面孔,甚至臉上還僵著浮上微笑(不右是打腫的臉,扯動肌肉會痛的關係,還是他不得不應酬的痛苦嘴臉!)
「婆婆,什麼事呢?」
「阿文仔,你家的那個阿葉仔,人家的兒子來接回家去了啦,她兒子說哦,以後要住台灣啦,要陪阿母啦,阿葉仔很高興啦,本來要等你回來跟你說一聲的啦,可是,你好像要出去很多天吧。她就先回兒子家了,那個工作,煮飯、打掃的人,你還是再找個人啦,人家的兒子不讓她作幫僕了哦,她終於盼到出頭天啊,你是不是該替人家歡喜?」幹幹癟癟的上唇下唇,中氣十足的大嗓門,撩在讓人耳膜發疼。
躲在遠處的涵涵,耳膜也有著輕微的回音,更何況是與她直接面對面的羅宇文。
只是,涵涵怎麼看,怎麼瞧,向著自己方向的面孔,就是沒有不耐煩的表情,難道那些「不好惹」、「難纏」的說法,還有待商榷?
「婆婆,我知道啦,謝謝你哦——」
「阿文仔你的臉怎麼變胖啦?」
「吃多了嘛!」
「對嘛,長胖一點較有福氣哦——」
隨著他們一搭一唱的問答中,一個概念模模糊糊的在涵涵腦海中形成——
「砰!」靈感終於擦亮五百燭光的燈泡,一回頭,她又朝著市區的道路奔馳,雖然腳已麻木,她仍滿心喜悅的,心臟好似要炸開那般的充滿著……嘿嘿,羅宇文,你乖乖在家等著吧!
涵涵有個「大驚喜」要送給你!
「哎唷喂呀,這……這哪像房子,簡直是狗窩嘛,阿葉姐才多久不在,你就把房子弄成這樣哦
花白的頭髮,老花眼鏡,塗得厚重彷彿掩藏不住皺紋的濃妝,緊身的衣服,花花的顏色,更顯得中國份量頗重,腿上看得見的有毛線褲,看不見的,還有兩雙毛線襪……哇!才九月天,就弄成這番德行,到了寒月,那該要多少衣物才夠啊?
推推鼻樑上那副寬大有顏色的老花眼鏡,涵涵——沒錯!這名「粗俗的老婆婆」就是她的化身,這就是她從羅宇文和鄰居老婦身上得來的靈感。
幻化成嘮叨老婆婆,提著大袋的行李,她就一屁股賴在人家家裡,不肯走了!
她說,她是阿葉姐「推選」而來的;她說,她孤苦伶仃沒有親人;她說,她很勤快——天曉得哦,出生至今,她可是連只碗都沒洗過的,要她進廚房簡直要她的命呢!
宇文的心情是萬般無奈的。
剛剛送走一名什麼都作不好的傭人婆婆,這會兒又來一位慈禧太后的姐妹,他的日子——唉!
這又能怪誰呢?
誰怪的是,自己的憂柔寡斷吧!
為什麼要把大門打開,讓人家提著大包小包,搖搖晃晃的邁步進屋?
為什麼當她腳踏上很久……很久……幾乎從未打掃過的屋內時,自己不能斷下決心的把她趕出去?
為什麼——
在英國留學時,親愛的房東太太原就是這一類型的人,嘮叨嗦唆,以打探別人的隱私當樂趣,東家長西家短,挑撥離間,家事不行,年紀一大把的,濃妝艷抹拋媚眼的萬事欲萬分老練……這種女人,是令人討厭,是令人噁心想吐的!
可是,那時生病了,唯一照顧他的,竟是他看見便掉頭的孤單老女人,她狼狽、披頭散髮,妝也設空畫的一臉蒼白,最怕令人看見皺紋的人啊,等他病好痊癒,臉上也多添著好些紋路。
雖然,病好後的他,性格態度依舊,但看她的眼光已是不同。
這一位自稱是阿葉嬸嬸的姐妹——阿含姐的女人,看在宇文的眼中,竟是當時的房東太太的翻版一樣,強勢的外表,令人敬遠之的打扮,內心的出發點,欲都是為著自己著想……
因為這樣,他更不可能趕她出走——她說,她也沒地方去了,她不想待在養老院,看著一堆老人,她說,她還沒老呢!
是的,全身上下,她的任何一部分,都可能已退化老去,只有那根舌頭是越磨越年輕——
「請喝茶。」
「不行,老人有這麼晚喝茶,夜裡會不好入眠。你想害死老人家啊!」
對宇文的好心,涵涵總有辦法曲解,不過,當逆來順受的年輕人,端來一杯冷熱適中的白開水時,她也無言以對了。
沒工作,沒收入,還是得過活嘛,本來是想趁著這機會,大大的在羅宇文家裡撈上「一大票」,看他這屋裡的凌亂,像樣的擺設全無,她的心中便冷了一大截——難道這裡僅能供食宿,欲沒有薪水可拿?
打零工、趁機「借走」夢幻之星是她的兩大願望.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的大事」,沒想到事與願違,第一個願意已經被釘子狠狠戳中——咻,破啦!
「我說阿文仔,我雖然老,可是也得有一、兩個錢零用,可不像阿葉姐,有飯吃、有地方住就高興的不像樣——」
「三萬五還不夠用嗎?那要多少?加一倍夠不夠??宇文的大主,反而讓涵涵睜大眼睛,當然,墨鏡的黑影替她藏起不少驚訝的影子,否則,宇文會懷疑那雙眼睛的年輕。
「馬馬虎虎,帶我去房間,唉,走了一天,累死人啦!」
真不知道誰是主人呢,宇文竟然乖乖的被鬼鬼的老女人東指揮、西指揮,搬著她的行李,扛著上一位僕傭的臥房。
沒想到。真沒想到!
冰箱、電視、錄放影機、音響……該有的設備,沒一項少的,除此之際,花瓶、瓷器、書畫,奢移的擺設,全在這間屋子出現啦!不過——
「哎唷喂呀,這是什麼味道,那是……你收破爛啊!」
她惡狠狠的踢著那堆烏七抹黑的瓶瓶罐罐。惡臭就是從這些東西散發出來的,原來開始轉變的一些好感,又開始逐漸的凍結。
「那不是我的,是阿葉嬸,她捨不得丟東西嘛!」
「哦——」一時語塞,竟然無法面對如此善良、好欺負的羅宇文,她只用著沙啞的蒼老聲音說:
「好啦,好啦,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是!」得到太后的御賜令牌,羅宇文急急忙忙的逃竄而出,他的動作,令涵涵有些好笑,但是也令涵涵覺得有些陌生的感動,油然而升上心頭——
他應該也不喜歡「無路用」的老太太吧?
瞧他提起上一位的僕傭,那種無奈的疲憊是掩藏不住的,從這一路行來的逃遢、髒亂,看得她是心驚膽戰,步步驚魂,深怕一不小心,也許會在房裡踩到狗大便呢,那,這位時時住於此地的國際巨星。又是如何適應此地的?
更不簡單的是,其他房間都是簡陋單純的一床一桌,只有這間房裡,設備齊全,色彩艷富,看得出這主人待老人家是用心的,即使沒有工作能力,依然擁有高薪……想著,想著,涵涵有股衝動,想要告訴他——
其實,我是想跟你借一樣東西,「夢幻之星」而已啊!
想做就做吧,趁著濃婦未卸,面貌還蒼老,以這樣的臉孔,借東西或許容易些吧?
不知他在哪個房間,只得一一的找起——
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室,以及涵涵——不,是「阿含婆婆」的住處,二樓是什麼地方?她還沒能參觀呢!
走上樓,到了樓梯頂端,就瞧見廣闊沒有隔間的平面,衣櫃、書櫥、屏風架上的凌亂衣物,一目瞭然的出現在眼前。
東西依然是不多的,垃圾依然是很多的,唯一較乾淨的地方,大概只有那張深棕色的桃心大木床吧!
他,背對著涵涵正在講電話,似乎也正開始說吧,他才剛剛說完「你好」,報上姓名而已。
不想當個竊聽他人電話的小賊,踮著腳尖,涵涵便想離開,但是,一聽見電話內容她又忍不住停下腳步,她聽見宇文是這麼說的:
「……藏到十八屋地獄,你也得把她挖出來,她害我臉腫得像豬公,十天半個月不能見人,這些損失,我都要那個臭丫頭賠!……你問我怎麼賠?那就別管啦,抽她的筋,剝她的皮,要怎麼做我才會解憤,我就怎麼做!」
他該不會是在說自己吧?讓國際巨星的臉變成豬公的,在今天是發生在涵涵的手上吧,會不會要找的是「以前」曾打過他的人?
涵涵祈禱又祈禱。還是失望啦!
人家是百分之百,沒有半絲折扣的扯上她啦!
「……從沒有人敢像今天那個三八婆那樣打我,好心讓她試鏡,她竟然敢這麼待我,我——你說什麼?連名字也不知道,她沒有報名要試鏡。那她幹嘛跟人家排隊,湊什麼熱鬧?不管!要是不把她找到,那部電影我就拒演,聽清楚了沒!」
後頭又說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光是這些片段。已足夠讓涵涵丟下行李,立刻逃跑。
只是,跑了之後,她就算回復真實面孔,人家也不會理她的解釋,只怕是一被他找到,就要下油鍋去炸骨頭酥了!
明明是他不把話說清楚就叫人脫衣服,才惹來這後續的巴掌聲,被他說出來,欲是自己不識好歹,給機會還自己去砸鍋,不管是什麼啦,現在可是有理扯不清了,唯一的辦法,還是只能留在羅宇文身邊,伺機而動。
打定主意後,涵涵變得十分忙碌起來,她可不是在整理她的住房哦,而是她存心大展身手,用美味的食物佔領羅宇文的胃,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嗎?要捉住男人的心,就得先伺候好男人的胃。
她。「阿含婆婆」要大展身手,勾引住羅宇文,等他吃餌上鉤後,要交出東西容易,讓他忘記巴掌事件也容易。
劈哩啪啦的踩到廚房,開了冰箱,她就碰到第一個難關——爛黃的青菜、發臭的魚,唯一可以食用的,只剩下速食麵。
沒關係,面就面吧,泡麵可能也是她唯一會煮的食物了,沖了開水,加上雞蛋黃——好,端去給那個人吧!
他,他應該受寵若驚吧?所以面上表情既滑稽又可笑……只是涵涵又錯了一次,他是想苦笑,臉太痛了,才變成這般稀奇古怪的表情。
「面……從冰箱拿出來的嗎?」
「當然,不然我去哪裡生?」涵涵也是插有演戲天分的哦,一旦扮起老婆婆,那種鄉俚的粗野就學得十足十的自然流露。
「那些面哦,是阿葉嬸嬸要丟掉還沒丟的吧。好像是被老鼠咬過的——」
「什麼?」涵涵嚇了一跳,手一打滑,一碗熱滾滾的湯全扣到羅宇文身上去啦,白花碗也砰砰碰碰蒙主恩召!
羅宇文立刻躲入浴室,舀起冷水往光裸的褐色肌膚上潑,他的小麥色肌膚,有魅力的,不過,換居是「阿含婆婆」的角色時,她會是如何——
「阿文仔,來!婆婆幫你洗澡……」
「砰」好快的速度哦,門扇就在涵涵鼻尖上大力合上;好吃,好吧!這個不行,收拾東西總可以嘛!
咦——手上為什麼紅紅一片?而且有越來越蔓延軍開的趨勢。
「哇——好痛,好痛,被瓷碗割傷了啦!」
她隨手拿起一條「抹布」,包裡著止血——
「媽呀,那是一件十幾萬的亞曼尼,還得還人家廠商的,哦——完蛋了!」
沖完冷水後的宇文,又被另一種驚呼擺了一道。
「我……我去洗!」
「不用了,血跡是沒辦法完全洗淨的,婆婆,只要您下樓去看電視休息,什麼都別動,就已經是幫了我非常大的忙啦!」
這分明是絕望之人的口氣嘛,涵涵怎麼可能會服氣的?只見她固執的又去收拾東西,四隻肥飽的蟑螂先生大搖大擺的從她眼睛上面掠過……
這一回,她不敢再看是什麼東西遭了殃?也不敢再強留在羅宇文的疆土上,用著與「阿含婆婆」不相等的速度,涵涵一溜煙的跑回屬於「阿含婆婆」的房間裡,避難去了。
這一舉兩得利的便宜事,或許——並不是很容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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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涵終於知道,為什麼羅宇文家中的碗盤十分稀少——手腳不靈活的老婆婆會打破碗盤,而她這「假」的老婆婆,因為不習慣做家事,鍋盤碗瓢也「犧牲」不少呢。
羅宇文,真的是好脾氣!
弄自助餐廳的飯菜給他吃,他也吃;弄炒焦的蛋包飯,他一樣囫圇吞落肚。
對她這位手腳「不靈活」,又「笨手笨腳」的老太婆,他是十分呵護有加的。
她想掃地,他立刻找清潔公司,捨不得讓她動到一丁點指頭,沾上一滴滴肥皂水;她要替小園的花澆些水,他也請園藝公司來改種松柏一類的長青植物,那麼,替他洗衣服吧!
「謝謝,謝謝!阿含婆婆,有一家洗衣店跟我有條約,他們會來收衣服!」
「那你雇我作什麼?根本沒事好做啊!」被當作是「廢物」的滋味可不大好受,讓涵涵忍不住翹起「老」唇嘟噥的抱怨起來。
「婆婆,您只要負責監督、看家就行了,這樣的重責大任,非您不能承擔的。」
講得可真好聽吶,骨子裡不宵是在說「你沒用」這三字而已!
為了賭口氣,涵涵開始注意羅宇文,她相信一定有漏洞的地方,是她可能幫忙的——
尋尋覓覓,直到那一天,羅宇文的臉恢復的差不多平整光滑,又開始接受經紀人安排的工作時,她才看見她可以發揮的地方。
這時候,在羅家的日子已匆匆過去七日,而涵涵還無所覺,找尋救老爺的「夢幻之星」任務,她彷彿也忘記了——沒忘,她沒忘!她只是想,時間還夠,她先做些別的事,比如「收服」羅宇文,只要能夠做到,還怕東西會不落到自己的手上!
清晨的朝露未散,宇文就早早的開車離去,車子引擎聲音一發動,涵涵已醒來,她本想追出去問:你到哪兒去?一想到妝未上,她便打消主意。
悶悶的睡個回籠覺,再醒來時,已過十點。桌上的電話鈴聲正在大響,睡意濃濃的抓起話筒,對方已急切的在大叫:
「羅大牌,你還沒出門啊,全組戲班在等你一個了!」
「他出去了。」涵涵冷冷的打斷對方。
「他上哪兒去,老天爺,他該不會又記錯地方。」
「記錯地方?」涵涵學舌鳥般的覆述一遍,而後才驚疑的問:「你說他『又』記錯地方,難道他時常忘記該去的地方嗎?」
「誰說不是!」那人也不管涵涵是何許人,逮到機會就大吐特吐怨言的說將起來:「頭腦不好又愛逞強,老是要誇口他是劍橋牛津大學應數系的博士,每次跟他說行程,他總是不愛留資料,腦袋聽聽就當作記住了,要真記住了那還好呢,偏偏又不是那樣的,三天兩頭的跑錯的地方,告訴他,他也不承認——咦,你是誰呀,怎麼會在他家?連我這個保姆想去接他,他死都不肯讓我踏進他家的,你,你怎麼——?」
要是自己的家,老像洪荒時期的——有待整理開發,自己也不願在旁人面前出臭嘛,將心比心的想了想,涵涵更覺得宇文的犧牲真的是夠多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老太太特別的好,她也不想去探究,不過,想和解、想幫他的心是一分一分的累積起來了。
「哎喲,我是誰,這個時間會在他家的,還有誰,我……我是他媽媽啦!」
「啊,他——伯……母……」那是顫抖的聲音呢。
「別擔心,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知道嗎?他那些毛病啊——別提了,講也講不好!」好一副慈母的口吻哦。「來,告訴伯母,他的行程表,伯母一定想盡方法要他跟你配合,好不好,他還有哪些需要改進的,來,都說出來,伯母看看該怎麼做——」
「哦——那……」
那段贅肉般的敘述,就是涵涵可以做到,可以讓宇文改變對她的印象的方法,涵涵迫不及待的實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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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
月兒明亮
星星依稀
踩著步伐到家的人啊,越近家門,愉快的心情便愈加的沉重起來,跟著就有種想跑開的慾望。只是——
能逃向何方?
哥哥們都在忙碌,似乎都跟姓「薛」的女人扯
上關係,而朋友們的生活,也各有各的惆悵,在這種時候,上PUB買醉,也還嫌早,而且還得有心理準備,明天上綜藝牌的頭條新聞——國際巨星深夜藐連酒館,為情,為仇?
什麼都不為啊,是為了一名鳩佔鵲巢、苦命兮兮的老太太,也許自己真的是太好說話了,她的需要總是被他擺在第一位,以至於腳不靈活的「管家傭人」被他扶養的像是老佛爺、太上皇那樣。
認真的想想,她已經來了好幾天啦,笨手笨腳毀去的東西有多少,這些也不必提了,身外之物嘛,再買總是有的。
可是燙傷他、割傷他,讓他從樓梯上的一窪水滾下客廳的毛茸茸地毯,那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上一任的阿葉嬸,雖然把垃圾當成寶物,不肯稍微丟棄一些,不過也還不至於危害他的生命安全,煮的東西至少還能入口,絕不像這一位,不是「焦」蛋包飽,就是蛋包飯「焦」的,吃得他腸胃鬧革命
要他不吃!不可能的,人家是「好心好意」的煮東西給他吃呀,傷害老太太「脆弱心靈」的事,他做不到!
那麼,就自認倒楣吧,何必再囉唆呢?
這……這也說不過去啊,他花錢找人幫忙,又不是找人來奉養的!算算她來這裡以後,自己又多了那些額外消費:「清潔費、園藝整修費,還有,還有腸胃不整的醫藥費!」
怪不得他的脾氣會古怪難搞,因為這些難以對人敘述的「慘烈事績」,好變成古里古怪的性格,和那有求於他的人們周旋。
而他從保姆口中,聽來他的「母親」客氣的請求他,要求保姆——中午給他一些清淡的湯類食物就好,因為宇文早上拉肚了。
這樣的話,讓宇文覺得生活受到干擾和侵犯了,他——決定把話說清楚,把界線刺開,甚至不惜請「阿含婆婆」離開他的生命。
只是他堅強的決心,到了自家的門外,看著漫愛暈黃的光線從飄飄的長紗窗簾透了出來後,就有些動搖了……這是「家」的溫馨顏色呵!
如常的停車——欲有不一樣的環境在等著他!
初次的震驚,有些不知所措屋內的改變,慢慢的平靜下來後,他才發現,屋內不是改變了,只是有些調整位置的情形……
洗淨的碎花布沙發和柔白的鵝黃地毯,變成極
為引人的休閒區域,因為有適中的光線、瓷青花瓶,還有雙手握不住的向日葵,大把大把的潑灑著生命的燒爛,舊上一壺白磁玉盞,杯盤是一色的晶瑩剔透,濃郁的茶香從此飄散開來,漫布了整個柔和的休閒區域——宇文,受不住誘惑的躺了下來!
斟起一杯看似無害的琥色茶水,他微微的淺酌……嗯,沁人心脾!他放心大膽的喝盡一杯,又添—杯,到了第三杯是,「阿含婆婆」無聲無息的來到
他的身邊,拿著一條紫巾紗羅蒙在他的眼睛部位,讓他更放鬆的進入休息狀態——
「阿文仔,你已經喝了具有魔法能力的紫碧花茶,你現在身心不但放鬆,還充滿能量,足夠喚醒你的秘密花園……深深呼吸……深深呼吸……」
「阿含婆婆」看起來應該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需要依靠人的迷糊老太太,什麼時候,她學會這種「魔法?」而且,還能治療別人呢?
就算這個合理解釋,她聲意的蛻變,又該怎麼說的?
真想一骨碌的跳起來,扯下她的假面具,問問她——她究竟有何企圖?她的偽裝只是為了欺騙他嗎?
認真的再想想,除了她是「阿含婆婆」,她是「阿葉嬸嬸」的姐妹,這些浮面的應該酬話以外,對於她——「阿含婆婆」,她為什麼孤苦伶仃?她以前住在哪兒?她的背景資料……等等的這些疑問,他統統是不知道的!
說起來,他還是不夠開心人家嘛,他只是自以為是在忍耐自己。
正義、魔反兩面的聲音都在他的耳畔交戰,隨著她的聲音流串、她的平緩更映襯著自己的波濤起伏——
下定了決心,還是睜開眼睛正視他的疑問吧!
嘟嘟嘟……擾人的電話鈴聲欲在此時響起,破壞了涵涵衷心營造的氣氛,嘟嘟嘟的站起時,她知道再續杯的芳香魔法已失去效用,只能找機會實行啦!
真是可惜!
政權進入暗示他,把整月工作表現出來的階段呢,真是功虧一簣!
拿起話筒,她又自動的回復「老婆婆」的語調,不客氣又粗魯嚷嚷——
「誰啦?打誰啦?」
「……」
「哦,哦——什麼地方?」她的緊張和突然壓低的聲調,令舒舒服服躺在椅上的大男人,也警覺的抬起上半身,兩隻眼睛探照燈似的,要在臃腫的花布衣裳的背後,燒出兩團火窟窿般的緊迫盯人。
掛下話筒,宇文那肥厚的肩不自主的上聳下挫,似乎鬆了好大口氣般,停頓半刻,那始終掛著有色鏡牌的濃妝大臉,笑意是透著白粉紅妝現出來的。
見到宇文虎視眈眈的瞧著自己,她有意外,說起話來也有些結結巴巴。
「我……我那個……我出去一下!」
「很晚了吧,快九點了,明天再去好不好?這麼晚我會擔心你的安危哦!」
好像是真的很關心哦,寧文還繼續說道:
「要不然,我開車送你,這樣安全一點。」
「不.不用!我是說∼.你明天還有清晨的工作,早點休息吧!我只是要去看個老朋友……他,生病住院,緊急的,可能要折騰很久…啊,別這樣,別管我,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的!」
匆匆的婉拒宇文的好意。匆匆的拿起隨身皮包離去……
如果一一如果宇文沒有發現她的矛盾,而跟隨在她的身後,就不會發展出後來複雜的「情結」啦!
可是,要是宇文不當個跟隨在螳螂之後的小黃鵲……嗯,那故事也就不精采了,是不是啊?
(嗯——李霖小姐,好像很矛盾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