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奎宿的傳書,阿闍世將魔界的戰局交由玄武、白虎兩位大將坐鎮,連夜乘著青龍趕回天界。
當他走進聖諫城,奎宿、星宿正在御書內候駕。
「陛下。」兩人同時拱手為禮。
「那個小姑娘呢?」阿闍世在正位上坐下。
「在祥雲宮。我想,她大概歇下了。」奎宿回答。
「不,我猜她現在一定有事做而睡不著。」星宿朝阿闍世眨眨眼,別有深意地道。
阿闍世眼中掠過一抹瞭然,微微地笑了。
「我明白,」阿闍世站了起來。「我想見見她。我和瓔珞那小姑娘尚未謀面,對她抱持很大的好奇心,能讓阿修羅如此傾心的女子,想必不凡。」
「陛下,我認為您不須親自前往,吩咐婢女帶她前來即可。」奎宿道。
畢竟阿闍世是九天之尊,怎可紆尊降貴去見一個小小的凡間女子?
「無妨,我親自去會會她。」阿闍世微笑:「而且,我也不認為她會如同一般女子,因我是天帝而順從我。假若她是那樣的女孩,那麼,她就不可能抓住阿修羅的心。」
星宿簡直不敢相信,天帝尚未見過瓔珞,就已經把瓔珞的脾氣給摸得一清二楚了!
瓔珞天真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已乖乖上床就寢,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正在找逃生路口時,阿闍世那老魔頭來巡房,好死不死當場被逮個正著。「小姑娘,你還沒睡嗎?」阿闍世站在窗台旁,仰首看著她調侃道。
明明是就寢時間,此刻她卻站在窗台上作勢欲「爬」,而且姿勢十分可笑——因為腳痛——問題是,該怎麼「拗」,阿闍世才會相信她呢?
想了想,她腦中靈光乍現。
「哦!我正在觀測星象。」
阿闍世煞有介事的瞄了一眼夜空。
「怪了!天空烏雲密佈,今晚並沒有星星啊!」
瓔珞一時啞然,傻笑道:「喔!我剛才眼花了。」
轉得真硬!
她跳下窗台,拍拍手上的灰塵;膝蓋仍有點痛,不過,她現在沒空去管,只是專注的打量眼前這個老魔頭。
以一個將近三百歲的老人而言,他算是保養得很好了!一頭白雪也似的長髮長鬚,高大的骨架不輸給年輕人,一張有稜有角的臉上佈滿滄桑的紋路,一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但太過削瘦,略有病容。她敢打賭,年輕時的阿闍世必定昂揚挺拔,再加上權勢以及無比的侵略性,他一定有一段相當風光的過去。
凝視著這張與阿修羅有七分神似的臉,瓔珞刁鑽地道:「您應該是天帝陛下吧?我不知道您如此厚愛我,半夜還跑來『關心』我有沒有踢被呢!」
阿闍世捻著白色長鬚笑了。
的確是個刁鑽的小丫頭,不好惹!
「住得慣嗎?小姑娘。」
瓔珞蹙蹙秀眉,回答:「不習慣!」
沒見到阿修羅,沒聽到他低沉悅耳的聲音,說什麼她都不習慣!
阿闍世頗有興味地瞧著她。
嗯!還真乾脆,連虛應一番也不會,不兜圈、不拐彎抹角,也不怕會得罪人。這是生平第一次,阿闍世遇見這樣奇特的女子。在天界中待了數百年,宮廷鬥爭不知道見過幾百場,花言巧語、巧言令色的人太多,他幾乎可以一眼就看穿他們真正的目的,一成不變的勾心鬥角他已經厭煩了。
比起柔順的瑤光,瓔珞的個性活潑、鮮明多了,伶牙俐齒又擅於明褒暗貶,淘氣刁鑽又懂得適可而止,怪不得阿修羅如此珍視她!阿修羅喜歡挑戰,因為瓔珞不知情為何物,並且不因他的身份而恭敬順從,反而激起阿修羅的征服欲!反觀傳統的女子,即使絕美如瑤光者,阿修羅也不放在眼裡。
「慢慢你就會習慣了。」
「慢慢?要多久?」瓔珞開始感到不妙,阿闍世難道要拘留她一段時日嗎?阿修羅一定知道她被奎宿抓走的事了,如果阿闍世不放她回去,依他的脾氣,光是將聖諫城夷為平地都還算仁慈呢!
「直到阿修羅來將你帶回。」
「他會很生氣。」
阿闍世微笑。「我知道他會恨不得殺了我。」
「那麼,為了你好,應該快快將我送回魔界。」
看著阿闍世搖頭,瓔珞更不明白了!這老魔頭八成昏頭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呀?他在引火自焚耶!
「你們——」唉!瓔珞無奈的真想吐血!
「你是在替我的安危擔心嗎?莫非你已認定我是你的祖父?」
「你在胡扯什麼!我是在救你的命耶!」她氣得刷紅了粉頰。
看她氣成那樣,阿闍世也就不再逗她了。「天色漸漸亮了,你休息一下吧!快的話,今天晚上阿修羅就會攻上天界了。」
「喂!等一下!我還有疑問呢——」
阿闍世沒等她問完所有的問題,就自行「落跑」了,真是可惡!
東方已微微呈現魚肚白,天就要大亮了。瓔珞決定小睡一下,如此才會有力氣去想阿闍世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阿闍世一走出祥雲宮,冷不防腳步一個顛躓,眼前一片昏黑。
星宿與奎宿連忙一左一右的攙扶住阿闍世,緊急送往王寢太極殿。
「召御醫!」奎宿命令。
「陛下,請保重龍體,您別忘了,阿修羅王就要攻上天界了。」星宿不輕不重地提醒道。
阿闍世勉強的笑了笑。「我必須撐到阿修羅入城的那一刻,所以,我目前還不會死。我真的很滿意我那個孫媳婦兒,她的確值得讓阿修羅愛上她。她——就是朱雀在凡間收的徒兒?」
「是的,陛下。」
「他……把她教得很好,沒有灌輸她男尊女卑的閨訓,他讓她不畏強權,勇敢的表達她的想法,雖然這與傳統背道而馳,但只要阿修羅能接受,也就沒什麼不好的了。我向來無法駕馭我唯一的孫兒,但我終究為他找來一個能令他魂牽夢縈的女子,我很安慰……」阿闍世笑看著星宿與奎宿,「我很欣賞她的伶牙俐齒,跟她唇槍舌劍是我這麼多年以來少有的樂趣,我真的很欣賞她——」
說到這裡,阿闍世劇烈的咳嗽起來。
「陛下,先休息一下吧!」奎宿遞了一杯茶給阿闍世。
阿闍世啜了一口熱茶,喘了口氣。
「我的時間不多了,一位神祇三百年的壽命,我活了三百三十六年,這個軀體已撐到極限。我在位兩百多年,在我臨死前能與阿修羅鬥智,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我知道他一直恨我,恨我殺了他的雙親,但我一直以他為傲,縱使他曾令我多麼憤怒、多麼痛恨,恨他的冷血與無情,但祖孫畢竟是祖孫呀!」
「陛下,天色已將大亮,六個時辰之內,阿修羅王應該會攻上天界。難道天帝軍要將聖諫城外圍放空城嗎?」奎宿道。
「不,繼續作戰——直到阿修羅攻入聖諫城為止。」
「陛下!」
如此一來,為了誘使阿修羅踏入圈套,勢必會犧牲很多士兵。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不必多言。」
面對阿闍世斬釘截鐵的語氣,奎宿也只能沉默以對。
祖孫兩人的鬥法,經過漫長的十年,也該有結果了。
阿修羅到底對天帝的帝位有意還是無意呢?
他可以不顧祖孫之情,兵戎相向;也可以愛一個女人瘋狂至此,不惜一切也要奪回她。沉迷於一個女人是敗國之始,相信阿闍世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卻依舊孤注一擲,認定只有阿修羅夠資格坐上天帝帝位。
該說阿修羅冷酷無倩,還是該說他外冷內熱?他既是一塊寒冰,也是一團火焰,如此矛盾,卻又難以置信的融合。
五更天已過,黎明破曉。
繼浩擇那個欠扁的傢伙後,星宿也「晉陞」為瓔珞心目中,最該被倒吊起來打屁屁的渾球!
瓔珞怒瞪著他,卻絲毫沒有影響星宿那張笑意盎然的俊臉。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起——床——」
「你開什麼玩笑?我是五更天時才睡下的耶!七早八早挖我起來有礙我的身心發展。」
「七早八早?」星宿不禁發噱,「小姐,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辰時。」她才瞇一下子而已耶!
「辰時?你真沒時間觀念,現在已屆午時了!」
瓔珞作夢也沒想到她會睡到日上三竿,忍不住漲紅了粉頰。
「午時又怎樣?我是寅時才就寢的呢!」
「如果不是天帝陛下有請,就算你睡死了我也不會將你挖起來。」
天帝那個老魔頭找她?
「又發生什麼事了?」她輕蹙眉峰,她有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阿修羅準備把她丟在這裡,然後天帝老魔頭算好了房租食宿的銀兩,通知她前去繳款吧?
看著她的俏顏由「疑惑」到「若有所思」到「若有所得」再到「驚愕恐懼」,美麗的臉蛋上情緒千變萬化,看得星宿歎為觀止。
「你在對我演川劇『變臉』嗎?」他挪揄。
「我又不是吃飽了太閒!」她朝他翻翻白眼,又問:「阿修羅來了嗎?」
「還沒。」
唉!真是天要滅我啊!
瓔珞滿腔愁苦無人能懂,她才剛脫離當「女奴」的角色,這下又得在天界打零工,用以抵消她的食宿費用了!
「說吧!我欠了阿闍世多少錢?」
星宿不禁愕然。
「什麼?」
瓔珞氣急敗壞的低叫:「不用裝蒜了!我欠他多少錢,我一定會還清就是了!你把我的債款說一說,好讓我有個底。」
看星宿一臉有聽沒有懂的模樣,她更火了。
「你是不是低等動物呀?笨起碼也要笨得有點程度嘛!」
生平第一次,聰明絕頂的他被一個人界小姑娘斥為「低等動物」,簡直是——臉上無光!
「拜託!你是想到哪兒去了?我幾時被派來收帳了?你有問題呀?」
他差點沒被氣得吐血!
瓔珞睜大了翦水雙瞳,問:「嗯?你不是來討債的?」
「本來就不是!」繞了一大圈,他才有機會說明來意。「天帝有話想對你說,請你上王寢一趟。」
「昨天講那麼多還不過癮嗎?」她很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我還困得很,等我睡飽了我再陪他抬槓。我想睡覺了,出去的時候順便把門帶上,我不陪你了,請便!」
星宿忍不住失笑。抬槓?阿闍世哪還有時間找她抬槓?
「天帝想跟你談談阿修羅,隨便你愛聽不聽。」
瓔珞立刻坐起身來瞪他。星宿料定她對這個話題有興趣,所以語氣才會這麼誘人,不過,她認栽了。
阿修羅是她的主人,至少她不能由著阿闍世在她背後說他的壞話;如果她不去糾正一下阿闍世對阿修羅的刻板印象,說什麼也對不起阿修羅。
「好吧!我去。」
星宿賊賊的在心底暗笑。雖然每次開玩笑地問她是否愛上阿修羅王,這小妮子總是矢口否認,可是,她的行為卻又偏偏與言辭相反。
女人,真是矛盾的動物啊!
星宿帶瓔珞走進阿闍世的王寢,在看到阿闍世後,瓔珞忍不住驚得倒抽了一口氣——
天!才幾個時辰沒見而已,他竟然老了這麼多!
瓔珞不明所以的看向星宿。星宿微微的苦笑了。
「陛下的時候到了。」
「時候?」瓔珞吶吶地重複。
「瓔珞。」阿闍世坐在躺椅上,佈滿皺紋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
「陛下……」她遲疑的回應道。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要你到天界來嗎?」
「我不知道。」
阿闍世做了個手勢,身旁的女侍立即推來一張椅子。
「坐下,讓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瓔珞雖然疑惑,但是仍順從的坐下了。
「是關於阿修羅的嗎?」
「嗯。」阿闍世深灰色的眼睛凝視著瓔珞,道:「凡間一天,在天界是三天。九十年前左右,阿修羅出生了。從他一出生起,我就知道阿修羅注定將成為比我還強的領導者,因為——他有著一籃一紫的天眼。天眼,是天界中最神秘的力量,能夠看古今,知未來;更甚者,天眼還能透視人心,知人所不能知,窺視人所無法窺視的空間。
「在九十年前,現在的魔界分成兩個分支,一個是魔族——由蒼旻統馭,一是冥族,由浩澤統馭。這兩個部族非常強悍,挾著強大的兵力屢次進犯天界,有幾次天界幾乎淪陷,但終究是保住了。當時,我就有個強烈的願望——我要讓阿修羅繼承帝位,領兵剿平魔界!但是,在阿修羅之上,還有他的父親也是正統繼承人,於是,就變成了兩個繼承人的局面。」
「阿修羅的父親生性仁厚,在不安定的時局中,仁政的感化有限,只有先以武力解決,才能進一步的施以德政。阿修羅的父親知道我有意將帝位交由阿修羅繼承,大表反對;阿修羅從小便展現的侵略性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的父親不肯讓步,堅持於他年老後,再將帝位讓給阿修羅。」
聽到這裡,瓔珞插嘴道:「我認為,這也是一個辦法。」
阿闍世笑笑。「我也考慮過,但是,依當時的情勢而言,魔界的勢力很快就會擴展到天界,若等阿修羅繼位,恐怕要一舉剿平魔界就難了。我們父子僵持了數年,阿修羅的父親仍然不肯妥協,所以,我殺了他。」
她驚呼:「他是你的兒子耶!你難道不會心軟嗎?」
「為了鞏固天界、鞏固阿修羅的帝位,我別無選擇。因為,我不能讓阿修羅的帝位受到威脅!」
「那麼,你不該連你的媳婦也殺。」
阿闍世銳利的看了瓔珞一眼。
「你知道?」
「曾經聽阿修羅提過。」
阿闍世深深歎息了。「他非常恨我殺了他的母親。」
「恐怕是的。」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瓔珞黑白分明的眼眸含著譴責,「既然你知道會有此一結果,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如果要栽培出一個獨一無二的王者,首先必須斷絕他的孺慕之情。」
「這是你的想法,但我並不這麼以為。」
「如果不斷絕他的依賴,他會有與一般人相同的情感,到後來,他會與他父親一樣悲天憫人,若是如此,那麼,當初我就不必殺他的父親了。」
「童年的阿修羅失去了雙親,他有什麼反應?」
「因為他父母的死,逼他變得內斂而早熟。」
瓔珞終於明白阿修羅的個性因何如此了。
「但是,阿修羅卻不若你所預料的,變成天帝繼承人。」
「我對我的教育方式太有自信,以至於忽略了他複雜的本性。他不是一個甘心受人擺佈的傀儡,外在的服從只是為了鬆懈我的注意力,而我也被他騙過了,我對他相對放心,而且教授他更多謀略,讓他學會各種兵器的使用與兵法;在他十五歲時,我封他為『鬥神』,因為在當時,已經沒有人可以打得贏他。他十八歲那年,我送他一把以天界最硬的晶石所製成的刀——就是修羅刀。至今我還記得,他以修羅刀舞出來的刀技,是我一輩子所見過最華麗無雙的表演。」
「當時阿修羅已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式,你難道從沒有警覺心嗎?」
「有。正因為阿修羅的心思連我這個做祖父的都摸不著底,儘管阿修羅有多麼服從我,我也不會因此失去戒心,因此,我決定不告訴他開啟天眼的方法。」
「開啟天眼?」
「天眼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但是,必須解開天眼的封印,才能使用天眼的力量。我打算在阿修羅即位後,再協助他打開天眼的封印,沒想到,在阿修羅二十歲即位當天,他毅然拋棄帝位,毫無留戀的離開天界,隻身打進魔界,費時三天三夜,使魔族、冥族對他伏首稱臣。十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他背叛我的原因,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已解開封印,瞭解所有事情的經過。」
「阿修羅打開天眼,那麼,他該知道你也有你的立場,但是——」
阿闍世笑了起來,「瓔珞,你見過野生豹嗎?」
「是的,見過兩次。」
「野生豹有無比的侵略性,它獵食,而不要餵食。就像阿修羅,他要他親手打下的江山,他不屑接受我的贈與。」
「這就是他與你為敵的理由?」
「一部分是。」
「另一部分,我想是因為死去的雙親,或者,再加上一點他本身的狂傲不群?」
「是的。」
「陛下,你曾想過要駕馭他嗎?」
「是的。他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也是一個很好的對手;對我而言,能駕馭他比統治天界還富有挑戰性。」
「所以,你利用瑤光?」
「對。但是,我只是多拖一個人下水罷了。」
「現在,你還有駕馭他的念頭嗎?」
「有,因此,這次我將你帶至天界,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預料之內。」
瓔珞駭然!
「你拿我來當戰棋?」
「不要這麼說,瓔珞。」阿闍世心裡一急,又咳起嗽來。
「陛下——」阿闍世身旁的大臣們擔心的叫道。
「我……我沒事!」
阿闍世看著瓔珞,眼神有絲祈諒。
「原諒我這麼做,但這是讓阿修羅回來繼承天界的唯一方法。」
「你篤定他會繼承帝位嗎?」
「這是他掠奪所得到的,他不會放手的。」
瓔珞不說話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你來天界一趟,就是想親自和你相處幾天,讓我知道阿修羅為什麼獨獨迷戀著你;我發現,你真的不若一般柔順女子,以夫為天,相反的,你很有思想、有見地。實際和阿修羅生活過,你會知道為什麼阿修羅對其他女子連正眼都不看,因為她們非但承受不起他的怒氣,而且對於阿修羅的所作所為都不敢置喙。」
「你是在損我呢,還是在稱讚我?」她淘氣地皺皺小鼻子。
阿闍世呵呵一笑。「以你的智慧,你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想握著瓔珞,但因距離太遠而作罷。
瓔珞站起身,輕輕握住阿闍世的手。
阿闍世釋然的笑笑:「那小子,跟你求婚了沒?」
「應該還沒……」
他只說要立她為妃,但是,她不知道他是否當真。
「我真希望能聽你叫我一聲『祖父』。」他喟然歎道。
「啊?」
「在我死前,如果能聽到你喊我一聲『祖父』,我也就含笑九泉了。」他的聲音明顯的愈來愈緩慢無力,恐怕阿闍世的生命已走到盡頭。
她看著阿闍世,不知怎地,不禁一陣鼻酸,眼眶立即就潮濕了。她順從的輕喊:「祖父……」
「我很高興——瓔珞……」
阿闍世的眼睛緩緩閉上,呼吸也停止了。
瓔珞無力挽救阿闍世的生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闍世沉睡過去。
背對著阿闍世的遺體,她不由得輕輕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