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霧霧帶著奶媽離家,江森送她們到他的住處。他住在一幢十二層房子的頂樓,房子不大,但裝潢得很精緻典雅。
「抱歉,薪水階級,只能窩在大廈裡。
這就是「老尼克」厲害之處,躲在這種地方,讓人猜想不到。
奶媽忙著把行李安頓好。
一切就緒後,江森宣佈:「明早,我們就公證結婚,今晚大家早些睡吧!」
那晚,雙方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雖是隔著一道牆,但霧霧卻整夜未眠。
他們舉行了一場既簡單又隆重的婚禮。
這位男子?他們開禮車,他總是戴著一副墨鏡,看起來很神秘。
「恭喜你,江森!你的妻子很漂亮。」
「謝謝你,大老遠從美國跑來,我真是過意不去。」
「不是全為了你!我老爸七十大壽,不回來也不行。再說,我也太久沒回台灣了。」
「替我向宋伯父問好,有機會再找你聊一聊。」江森道。
「當然。」陌生男子把車子開往江森的住所。
「宋淩。」江森忍不住調侃他。「什麼時候喝你的喜酒?」
江森明白這是宋淩內心最恐慌害怕的事。
原來他叫宋淩,霧霧終於知道他的名字。
「拜託!」他啐道。「我老爸抱孫心切,偏偏——哎!」他反擊道:「如果,早知道學弟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我應該——嘿嘿嘿!」他賊笑。
霧霧和江森相視一笑。他們明白宋淩是在開玩笑。
她情不自禁的把頭倚著江森。
祁振華生前最痛恨外國人,他命令女兒不得嫁給外國人,除了大姐霧雪。為了「保命」,爸爸才勉強應允她與清一峻源的婚事;但起碼,清一是東方人。
如果她週遭的親友,知道祁家三千金嫁給一個「阿都仔」,不知會作何感想?
管他的,祁家一垮,爸爸過世,我差點也要面臨被強暴的命運,親戚朋友沒有人關心她;唯一伸出援手的,只有江森。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雙手握緊江森的手臂,含笑的閉上雙眼。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江森既驚訝又窩心,他原本以為她是迫於無奈才和他結婚的。
他低頭對美嬌娘粲然一笑,霧霧也報以嫣然的笑容。
這一刻,江森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到家,江森送走了宋淩,立即轉身對霧霧說:「對不起,我必須回公司處理一下事情,待會兒見。」
她知道他在撒謊。
王永德的父親也是NHA的股東之一。當她與江森結婚的消息傳到王永德耳中,他一定不會放過江森的,江森又只是NHA的一個小人物,她真的好擔心,他不能出任何意外……霧霧聰慧的不多說什麼,當江森出門時,她不忘在他的面頰上一吻。「快去快回!」
江森的心又飛上雲霄,他在妻子迷人的小痣上一親。「等我!」江森錯過了中餐及晚餐。
霧霧一個人忐忑不安的站在窗前。
他回公司面對王永德,王永德是不是會對他不利?否則,他為什麼還不回來?江森!她吶喊著。???「你這渾球,說什麼她是老尼克的愛人,如今,你居然與她結婚?」他雙眼緊瞇。
王永德氣的全身嘎吱作響。「你敢欺騙我!」我不會讓你好過,」他暗中發誓。「我一定要搶回霧霧。」
江森與他對峙許久。
暴戾之氣,瀰漫四周……叩門聲戛然響起,霧霧衝上前開門。
「你……回來了!」她鬆了一口氣。「他怎?樣?」她直接問道。
霧霧知道我去找王永德?綠眼有著警戒。「放心吧!」江森強?歡笑,但雙眸卻有掩不住的憂慮。
「再怎樣,他也不敢動『老尼克』的助理,是不是為一切都解決了!」他泰然自若道。
他騙了霧霧,王永德根本不讓步,一方面,他威協會對江森不利,另一方面,他直嚷著要「老尼克」出面。
江森和他僵持不上,不得已,只好亮出底牌——他是OldNick!王永德臉色大變,「老尼克」——NHA的總裁,竟是這「綠眸怪物」!
這個財團之大,豈是他小小黑道惹得起?他甚至連對方的一根汗毛都動不了。
最後,他乖乖的退步。不過,從王永德不服的眼神中,江森明白,仇恨是再也化解不了了。
但他絕不願讓霧霧知道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完全沒問題嗎?」
「是的。」他安穩的對她保證。「你放心,一切都沒事了。」
「喔!江森。」她高興的流下淚,主動投懷送抱。「謝謝你,幫我解決這問題。」她的小臉緊緊埋在他的胸膛。
也許,終會有那麼一天,霧霧會愛上他、接納他。
「這是我的榮幸,美麗的夫人。」他的熱氣吐在她的頰邊,使霧霧有些心悸,她害羞的想掙脫他,但江森狡猾的不放開。
「你餓了嗎?」她佯裝愚蠢的問道。
「餓壞了。」他認真的回答。
「你想吃什麼?我去準備。」她嬌喘道。
「只有你,能讓我不飢渴。」他一語雙關。
「不正經,」她輕啐道。「不要讓奶媽聽見。」
「奶媽早出去了。」
他火速抱她到床上,在那裡,他無法說出口的話統統用行動來表達。
王永德頻頻咒?、抱怨:「OldNick!你又有何了不起,縱使你擁有全世界,也抵不過一顆子彈。」他的小眼珠顯得好陰狠。
他的手比做槍狀,對前方開了好多次。「瞄準目標,發射!」他突然大笑。「只要你沒命了,我就不相信,霧霧不會回到我的懷中。」
在黑暗中,香煙嫋嫋圍繞著他。???「你早,我的夫人!」當霧霧一睜開眼,江森的臉只有離她咫尺而已,不知道他已看了多久。
「早安,江森!」她有些羞赧。
他撥開她額前的髮絲,對她微笑。「今天是結婚第一天,打算去哪度蜜月?」他在內心盤算,如果時間允許,可以帶她去歐洲玩。沒想到,霧霧的回答讓江森差點從床上跌到地上,她道:「省一點,你只是個薪水階級,又沒什麼錢,還要養奶媽和我。」她說道,身體情不自禁的往江森身上靠。
江森細瞧著她,他真不知應該要大笑還是痛哭,霧霧的善解人意,令他驚喜。「好吧,那我們留在家裡好了。」他慧黠道。「我們玩另外一種遊戲。」
「哪種遊戲?」她半瞇的雙眼,不明白的問。
「這種遊戲?」他俯下身深深吻住她。
「江森!」她呻吟迎合他。
「或許,我們可以在附近走一走。」一陣雲雨之後,江森提議。
「好主意,我想去育幼院,好久沒去了。我想告訴小朋友,說我結婚了。」
霧霧肯承認她與他的「婚姻」,而且她要和小朋友分享她的喜悅。希望又浮上江森的心頭。
「那我們去買蛋糕、糖果、點心……順便看看育幼院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你——」霧霧好驚訝,以前祁振華最討厭女兒去育幼院。因為他不准霧霧與那些來路不明的野孩子在一塊。所以一直到長大,霧霧的行動都極端隱密的。
而現在,江森對她這麼支持。「謝謝你,老公。」她依靠他的胸膛,說出心底最真的話。
他們去了育幼院。
沿途間,風光明媚,鳥語花香,江森不忘邊開邊不停幫霧霧拍照。
他,終於得到她了。
雖然現在她並不愛他。將來,也許她會回到仁軒的懷中……江森用力搖搖頭,不想讓這些雜念困擾他,否則,只怕他會心驚肉跳,神思恍惚。
她的綠眸丈夫,時常有著莫名的苦楚,令霧霧不明白。
她開口找話題聊。「你知道嗎?有一個外國人,他的心好好喔!他知道育幼院的小朋友喜歡騎馬,他捐了一些馬,還蓋了一個馬場,這種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江森只是微笑不語。
車子一到育幼院,小朋友就跑出來迎接他們。因為,霧霧至今也有三個月沒來了,今天在霧霧身後還跟了一個高大的外國人。小朋友們因陌生而往後退。
「不要怕,他會說中文。」霧霧告訴大家。「是姐姐的丈夫。」
小朋友立即鬧成一團,他們把江森和霧霧圍在一起,祝賀他倆。
江森擁住霧霧,遠方矗立的「雨園」,似乎也對他們微笑。
他們一直玩到夕陽西下,才依依不捨的告別。
以前,在祁家有個古老的習俗,每天早晨必定要「開火」
做飯,以表示要把前一天所有的不愉快,不順利,藉由「開火」統統去除掉。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
所以,霧霧總是告訴江森:我每天?你「開火」,這樣,你的事業一定會蒸蒸日後。
在不知不覺中,霧霧已把江森視?自己最親密的人。
霧霧的體貼,讓江森心花怒放,但也?她的早起而感覺心疼,他真的希望霧霧能多睡一點。
江森上班後,霧霧會陪著奶媽,幫忙打掃、做菜。到了假日,他們會去育幼院照顧小朋友,江森會教小朋友騎馬,有時他也會大顯身手。雖然霧霧知道他的馬術一流,但每當看到他的英姿,她仍會看傻眼,拍手叫好。
江森很沈迷與霧霧在一起的日子,他忘了美國,也忘了他是「老尼克」,他的眼中,只有霧霧。???江森一大早來到公司,即接到父親安德森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江森,我找你好久了,為什麼毫無訊息,你跑到哪去了?」
安德森有些慍怒道。
「爸,我——」
「你怎為了?台灣好像把你搞得失魂落魄,你忘了在美國的事業嗎?忘了你是NHA的總裁嗎?忘了你有父親嗎?」安德森越說越火。
江森提起勇氣道:「爸,我結婚了。」
「結婚?」安德森驚訝得大叫。
「我知道,你一定無法接受,但是我真的很愛她。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我無法再讓她從我手中溜走,婚禮很匆促,來不及通知您。」
「她知道你的身份嗎?」安德森咬牙切齒地問。
「不知道。她以為我只是NHA老尼克的特別助理。」
「江森,記住你的身份。我常常告誡你,必須娶一個能夠匹配「老尼克」的妻子,那個台灣女孩,能夠擔任總裁夫人?」
他責問道。
這就是安德森,永遠是金錢第一,利益掛帥。「兒子,你變得令我陌生,很抱歉!我無法承認一個台灣媳婦。」
安德森驀然掛上電話,江森對著話筒發呆良久。
反正一切都已成事實,我愛霧霧,不能沒有她,如果要我選擇,我會?棄世間的一切,只求擁有她。
江森對著窗外藍天,喃喃低語。
霧霧開著車子,徘徊在街道上找車位。
她謊稱頭痛在午睡,奶媽不疑不詐,事實上她已在市區繞了好幾圈了。
她好久沒有逛街,出來透透氣只是其一,實際上是幫江森買東西。
他的刮鬍水味道實在令她噁心。太嗆了,她不喜歡。為了表示自己的品味,她想挑選自己喜愛的香味送給他,給江森一個驚喜。
只要想到江森,她的嘴角就不自覺上揚了。
正好看見角落有個停車位,她的小車立刻滑向前,倏地又煞車,一輛進口車與她爭位子。
她不滿的搖下車窗,對方也是。雙目交接,兩人都?之一顫,那位貴婦人,竟是季仁軒的母親。
仁軒?這個名字,距離她好遙遠,她有些尷尬又有些慚愧。
她下了車,親切的問好。「好久不見,季夫人,仁軒他好嗎?」「呸!少假惺惺了!」季母冰冷道。「沒有羞恥心的女人,在山裡跟別人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真是太可怕了!幸好我們仁軒沒有娶你,否則,還真有辱家門!」
她很快的把車子開走。
霧霧一個人愣在馬路旁,她委屈又悲憤。???她意興闌珊的回家,關在房內想著今天所受的不平待遇。
奶媽覺得霧霧很反常,江森一進家門,拓金妹急急的告訴他。
江森緊張的入門。「霧——」
霧霧一睜眼,江森的容?映在她的黑瞳中,她忘卻一切的煩憂,豁然開朗。「江森!」她抱住他。
「怎為了?寶貝!」他不懂,為何霧霧前後判若兩人。
「沒什麼,只是想你而已。」她親暱道。
聽見寢寶內的笑語不斷,奶媽才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只有江森能制服她的小娃兒了。
霧霧躺在江森的懷中,她有所感悟的想,何必在乎別人以訛傳訛的話?
沒有江森,她早入壞人的火坑了。???看到報紙上傅鷹和祁霧雪結婚的消息,江森莫名的害怕了。
如果霧霧知道這訊息,是否會離開他?
傅氏財伐,在台灣可算是數一數二的大財團,傅鷹定有足夠的金錢及能力,幫助祁家重振威風。
無論如何,他一定不能放走霧霧。他決定要買下凱陽飯店,要搶在任何契約之前。
霧霧是從奶媽那得知大姐和傅家的二公子結婚。她替大姐霧雪高興好久。
「霧霧,快點與你大姐聯絡。」奶媽催促她。
沒想到,她卻一口回絕。「不要,我不需要。」
「為什麼?你們都分開那麼久了,為何——」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她使性子道。「媽咪,不准背著我與大姐聯絡,知道嗎?」
奶媽當然不會違背霧霧的意思。反正她現在過得很好,有江森寵她,呵護她,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
今晚,霧霧與江森各有所思。
江森害怕霧霧已看到報紙上的報導,他屏住氣等她開口。
而霧霧則覺得,反正不要讓大姐知道她在哪,這樣霧雪就不會來帶走她。她就可以繼續留在江森的懷中。做此決定,但她又抑鬱不樂。因為她實在是很想念大姐霧雪與二姐霧霜。
看著她若有所思,江森道:「霧霧,你……今天過……得好嗎?」
她呆愣的注視他好一會兒,表情好詭異。
「這句話,昨天為何不問呢?昨天我的心情糟透了!」她叨念著。
「你——」
他吸了一口氣,結結實實的擁住她。「昨天心情為何不好?
對不起,我忽略你了!」
想起季夫人的諷刺,她哽咽道:「Johnson,我沒有地方去了,大家都在污蔑我。」
他閉起雙眸真心低訴。「記住,你有我,你是我的寶貝。」
反正,只要還能擁有彼此,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在這甜蜜的一個月裡,「老尼克」荒廢公事,所以財團也迸出一些危機。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也漸漸浮出檯面。
今天江森終於說出擱在心中許久的事。「明天我要回美國一趟。」
美國方面,有人蓄意煽動員工罷工,導致NHA集團罷工風潮不斷,江森懷疑有人搞鬼,所以不得不回國處理這棘手的問題。
「回美國?明天?」霧霧有些生氣。「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不高興嗎?」
「我——」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江森可能會一去不返。
「你答應不離開我,你出爾反爾。我怎會不生氣!」她雙眉緊蹙,聲音高亢。
江森輕哄著她。「別生氣,霧霧,我是不得已的。」
她不是不知道丈夫事業的重要,可是,她就是不能讓江森離開她。「我不要!我不要!」她光火的跺腳,淚水汩汩而下。
「你走了,我一個人怎?辦?」
江森摟住她,保證道:「好!我不去了,我不離開你。」畢竟,霧霧比任何人、事都重要。
「真的?」她的雙頰發光。「你要留下來陪我。」
「只要小霧霧不高興的事,我都不會做。」他溺愛道。
「喔!江森!」她好感動。
「真有你的,OldNick!」王永德用力捏住煙頭,火熱的煙頭燙傷他的手指,但他卻因此有強烈的快感。「媽的!」他的表情好似要置人於死地。
他咒?著:「算你厲害,就是不回美國。」
他一臉陰沈。「那我要讓你在台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江森今天比平時都還要早回來。
看到他,霧霧驚訝的起身。「怎?那麼早?肚子餓嗎?我去燒菜。」
「不要了,財團晚上有宴會,我們夫妻都要出席,快去準備一下。」
「我不要參加!」她的反應很激烈。「是你公司的人害祁家倒閉,我絕不參加仇人的舞會。」
「別無理取鬧了,不要把氣亂髮在別人的身上,他們是無辜的,創子手是『老尼克』。」他耐住性子說。「乖,我們都得去。」
「不要!」她的拗脾氣來了。「我還在守喪期間,不可以出席聲色場所。」
「別開玩笑,那已經是半年多前的事了。霧霧,別?難我。」他的綠眸出現警告的意味。
霧霧還是不馴服的回瞪著,悶不吭聲。
江森顯然已失去耐心。「好吧!如果你真不肯參加,我對『老尼克』也不好交代,美國之旅,是一定跑不掉。」他抿嘴道。
一聽到江森的威協,她就洩了氣。沒有理由的,霧霧就是覺得她受不了一天沒有江森的日子。
「好吧!我去就是了。」她不甘心又倔強道。「不過,你會後悔。」
當她走出來時,一襲紅色絲綢V字領小禮服,簡簡單單,卻能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曲她把長髮梳成一個髮髻,耳旁垂下一砦髮絲。
這一身打扮唯一的缺點,就是缺了一條配戴在胸前的項鏈。
江森從來都不知道紅色有這麼美,紅色把霧霧襯托得性感、豔麗又風情萬種,他覺得被迷惑了。「好……了……嗎?」他嗄聲道。霧霧聳了聳肩膀。「隨便。」沒給他好臉色看。
她翹著嘴經過他的身邊,江森捉住她,俯首親吻她的唇。
「迷人的唇,?丈夫展露笑靨,如何?」他從口袋掏出一個鑲金的紅絲絨盒子。「打開它。」他笑道。
霧霧疑惑的接過,打開一看,她驚呼出來。「好美!」裡頭是一條鑽石項鏈。
「送給你的。」他道。
霧霧微微一顫,把盒子合上。
「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你是我的妻子。鑽石代表我的愛。」
「可是——」
「沒有可是,來——」他接過絨布盒。「我替你把它戴上。」他取出項鏈?她戴上。
她不明白江森為何送她禮物?鑽石代表永恆。這鑽石項鏈,是象徵江森對她永恆的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