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音打開荷葉,裡頭飄出香暖的糯米香。那是故鄉的味道。
「怎麼會有?自己煮的?」這些菜地道得讓思鄉人想哭。
「鎮上有個在婺州待過的人,我托他燒的。」汝音的笑聲讓裕子夫的笑容更溫柔。
「怎麼了?」汝音問:「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要弄得這麼豐盛?」
「妳猜猜,磬子。」裕子夫難得俏皮地反問。
「我的生辰不是今天,你記錯了,子夫。」
「我記得妳的生辰。」
「我也記得你的,不是今天。」
汝音想了一下。「弦子的嗎?再過幾天就是弦子的。」
「弦子的我們會另外幫她慶祝。」
汝音皺眉繼續想,沉默了好久。
「真想不到?」
「對。」
「妳或許不記得,但那天對我真的很重要。磬子。」
「不可能,重要的日子我都記上了。」
他深深地說:「磬子,今天是妳那年心不甘情不願嫁給我的日子。我這一生會永遠記得那天。」
汝音愣住。
裕子夫笑著。「我記得那天晚上,妳不想討好我,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看得到竹林和月亮的窗邊。」
「我,其實想和妳說話。」
「怎麼可能?你都……」
「磬子想說我也是一副不想理人的樣子?」
汝音羞窘地嗯了幾聲。
他笑了笑。「那時我想問妳,妳在想什麼。」
「為什麼想知道?」
裕子夫的臉紅了。「因為妳的模樣很美,我想知道是什麼事讓妳那麼美。」
汝音輕輕地握上她丈夫的手笑問:「你想知道嗎?」
「當然。」
「我那時在想隔日的第一餐早食,我這個新婦該替你這個丈夫煮些什麼。」
裕子夫聽得認真。
「不是說妻子的武器就是她的手藝嗎?我在想要煮些什麼,才可以化掉你臉上的冷漠。我雖然是聽從父命嫁給你,可我還是希望可以和你……」
忽然一陣大風吹起,汝音的髮絲吹進眼裡,她的話因此被打住了。
裕子夫的大手替她撥開髮絲,他有些急切。「繼續說,磬子,繼續說。」
「可以和你快快樂樂,恩恩愛愛地度一生。」
裕子夫笑了,他眼裡的濕潤更加閃爍。「好巧。我也那麼想過。可都怪我把妳逼開,害咱們繞了那麼多圈,才走到這一步來。」
說完,他的手略微顫抖地伸進袍子裡掏著東西。
汝音屏息等著。「自從我聽妳父親提過空桑的習俗之後,便一直很期待可以收到妳繡制的甘苦囊。可是妳……不,是我自己的關係使妳遲遲不願給我……」
「你……原來你很早就知道那習俗了?」汝音有些驚訝。
「提親時,妳父親就說了。」他伸出手。
汝音定睛一看,忍不住笑了。
就是那只她曾經看過的紅底白鹿樣式的甘苦囊。這父女兩人一起攜手合作完成的成品,讓那隻鹿看起來像隻兔子。
裕子夫聽到笑聲,臉紅得更厲害。
「很,很醜嗎?磬子。」他窘得有些結巴。「可,可弦子說很可愛。」
「不醜不醜。」她高興地接過。「弦子說得對,很可愛,好可愛。」
裕子夫說:「妳父親說空桑的習俗是女子要縫繡一對甘苦囊,自己一個,丈夫一個。但我想為什麼只能要女子付出呢?我不能主動一點嗎?」
「子夫。這個。」汝音也從自己隨身的袋囊裡,挑出一隻藏青色的荷包。她扳開裕子夫因緊張而緊握的手指,將那荷包放進他的手裡。
裕子夫摸了摸,臉上豁然開朗。
他打開來,裡頭還有那只她曾送給他的翠玉煙管與吉祥結。
「磬子?」他以為這東西她早丟了。
「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我早就準備好要和你一起同甘共苦了。只是怕那時候你不顧意。」
「磬子,我,我永遠不會不願意……」裕子夫急得發抖。
汝音知道他害怕,害怕她又想起那段疤痕底下的晦暗與痛苦。
她輕輕地摀住他的唇。「現在我知道我們可以,我們可以了。」
她牽起裕子夫的手,親吻著他手上的點點紅斑,然後拉著他的手,摸著她的臉頰,摸著她因感動而掉下來的眼淚。「我們不會再欺騙對方。那個疤痕早就消了,子夫,早就消了。」
又一陣風撫來,使裕子夫忍不住眨了眨眼,他的眼淚卻也掉了下來。「妳,愛我嗎?磬子。」
「愛,當然很愛。」
裕子夫傾身,緊緊抱住汝音。
他的唇緊靠著汝音的耳,低啞地耳語。「記住,我的愛比妳想像的多很多,可能比妳給我的還要更多……」
汝音笑著掙扎,她也想告訴裕子夫同樣的話,好詐,都被他先講去了。
此時遠方傳來弦子喊叫的聲音。「爹爹,娘,不要抱來抱去的啦!你們快看,我和老方爺爺把風箏放得好高、好高啦——」
汝音抬起頭看,讚歎地驚呼。
裕子夫問:「有多高?」
汝音笑說:「很高,都快看不見了。弦子一定想要把風箏放到天神那兒去。」
果不其然弦子繼續喊:「爹爹,娘,我的風箏會不會放到太一神那兒去?」
汝音回喊。「去那兒幹什麼?」
弦子笑著大叫:「我要我的風箏告訴祂,我們家過得很幸福——」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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