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昇﹐童曖曖的臥房裡﹐又發出類似昨晚頻率極高的尖叫聲。
睡在天花板上的南逍﹐被他的尖叫震得從天花板上落下﹐直直跌至她的床﹐正面壓在她的身上。
「吵死了﹐你這個人類怎麼這麼會叫﹖昨晚你還沒叫夠嗎﹖」清晨血壓一向很低的南逍﹐青面獠牙地問她。
「你……你還在﹖」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童曖曖﹐對於那張近距離的惡魔臉孔﹐嚇得她的眼珠子不會轉﹐直楞楞地盯著他。
「不在這裡﹐我要去哪裡﹖」南逍嫌惡地問﹐從她的身上爬起來﹐一瞬間便移至窗邊的椅子上與她保持距離。
「我不是在作惡夢嗎﹖」童曖曖驚惶地叫﹐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每一件事。
「你再敢叫一次﹐我很快就會變成你的惡夢了。」南逍精神不濟地說﹐再給他聽到那種尖叫﹐他會讓她的惡夢成真。
「可是……太陽出來了。」太陽一出來惡靈不就退散了嗎﹖他怎麼還在﹖「不然那顆是月亮嗎﹖凡人﹐你的視力也有問題﹖」南逍看了那顆刺眼的星球問她。
「天都亮了﹐你為什麼還不走﹖你不怕陽光嗎﹖」童曖曖看他坐在窗下接受日光的照射﹐地上還拖出一條影子。
「你們人類都不怕﹐我這個惡魔怕什麼﹖」誰規定只有人類可以曬太陽﹖他這種低溫的魔類最愛作日光浴。
「你……我有信教的﹐你看﹐耶穌﹐你還不快走﹖」童曖曖在床頭櫃裡拿出一尊耶穌的肖像﹐勇敢地比向他。
「手工真差﹐做得一點都不像。」南逍瞬間移動到她的面前﹐拿起那尊肖像嘲笑地批評。
「你不怕﹖」他還敢碰﹖童曖曖震驚地看著他的動作。
「怕﹖那老頭遇上我﹐也只能到一邊涼快去。」南逍一把將那尊石雕的肖像握碎﹐拍著手掌上的碎屑道。
「佛祖﹖」童曖曖又翻箱倒櫃地翻出一張佛祖的放大照片﹐貼在他的臉上驅魔。
「他早就老得走不動了﹐你還想靠他﹖」南逍把臉上的照片扒下來﹐邊撕邊問她。
「大蒜﹖」童曖曖跳下床跑去廚房拿出一串大蒜。把它掛在他的頸子上。
「雖然我很喜歡吃﹐不過吃了後口氣會不好﹐你自己留著吃。」南逍禮讓地道﹐把脖子上的蒜圈拿下來改掛在她的脖子上。
「十字架﹖」童曖曖脫下脖子上的項鏈垂在他的面前問。
「你要送我戴﹖唷﹐還是銀製的。」南逍兩眉挑高﹐很高興地接受她的贈禮﹐他們地獄一向缺這種手工不好的貨。
「你怎麼什麼都不怕﹖」什麼都對他無效﹐童曖曖挫折地坐在床上問他。
「我是萬能的惡魔﹐你還有什麼法寶儘管使出來﹐我沒把箭拔出來是不會走的。」
南逍不在乎地道﹐就算她把天上的神仙全都請下來也別想搬動他。「你為什麼一定要拔這支箭﹖」童曖曖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她胸口的這半支箭那麼執著。
「因為這支箭的來頭和副作用都很大﹐我一定要拔。」他不要對人類死心塌地﹐也不要天堂的東西對他起作用。
「這箭是誰的﹖」童曖曖看著自己胸口插了半支箭卻還沒死﹐很想知道是誰有這種可以射不死人的金箭。
「凡人﹐你有沒有聽過丘比特那傢伙﹖」南逍把椅子「吸」過來﹐與她面對面地坐著﹐開始對她講古。
「愛神﹖」童曖曖眼神晶晶亮亮地問﹐她孤獨了半輩子﹐愛神終於向她射箭了﹖「這就是他的箭。」南逍冷冷地瞪著她興奮的臉道。
「愛神真的存在﹖」童曖曖祈禱似地握著雙手向他請教。
「不存在我幹嘛追著你跑﹖」南逍用仇恨的眼神把她的笑容瞪掉﹐氣呼呼地問她。
「你追著我跑﹖他把我們……射在一起﹖」童曖曖退避三舍地問。
「不是他射的﹐他的箭被某個小人偷了拿來射我。」那一個小人﹐居然耍這種手段整他﹐但為什麼偏偏射中這個愛尖叫的女人﹐給他找麻煩。
「射你的人瞄準我﹖」童曖曖的臉龐垮了下來﹐她還以為她會有個如意郎君﹐沒想到卻是個惡魔。
「你是不小心射歪的意外。」南逍鄙視地說﹐北遙的法力竟在那個時候失常﹐害他碰到這個意外中的大意外。
「意外﹖」童曖曖的心情很糟地問他。
「還好你不是條臭水溝﹐沒有那種臭味﹐可是我現在想想﹐水溝不會說話也不會抵抗﹐我很本就不用跟水溝周旋﹐也不用像這樣浪費時間。」他只要去水裡把箭撈起來就行了﹐哪還需要住在她這裡等月亮圓﹖「你說我是臭水溝﹖」童曖曖冒火地問他﹐他那是什麼眼神﹖輕視她還說她浪費他的時間﹐她又沒有請他來。
「我知道你只有喉嚨會叫﹐聽力和視力都不好﹐我再讓你一次。」南逍對她的表情視而不見﹐肚量變大地說。
「惡魔﹐你說被這把箭射中後會有什麼作用﹖」童曖曖推了他一把問﹐他為什麼非把這支箭拔出來﹖「愛神的箭還能有什麼作用﹖」南逍把頭轉過來﹐以綠色的眼睛問她。
「你趕快走﹐我不要和你射在一起。」跟他談戀愛﹖跟一隻魔﹖童曖曖明白後連忙趕他走。
「這裡是我的棲息地﹐我的地盤﹐不走。」南逍兩腳重重一踩﹐站在原地八風吹不動。
「你的﹖你這土匪﹗」童曖曖拉高了聲音罵道﹐又推又踢想把這個亂佔地盤的惡魔趕走。
「惡魔﹐是惡魔﹐你到底要我說幾吹你才弄得清楚我的身份﹖」南逍大清早又跟她吼了起來﹐他真的很想剖開她的腦袋把「惡魔」這兩字裝進去。
「想要當惡魔就回你的地獄去。」童曖曖朝地下一指﹐要他滾回老家去。
「你想下地獄拔箭嗎﹖如果不想活就告訴我一聲﹐我會把你安排在地獄最偏僻的角落﹐讓你叫個痛快叫個夠。」南逍磨著拳頭問﹐他要把她關在地獄最下面的一層隔絕噪音。
「我不下地獄﹐我也不讓你從我身上把箭拔出來。」童曖曖任他講什麼條件也不讓步﹐她要留在人間﹐而且﹐不拔箭受皮肉痛。
「你這個土匪人類……你要我用什麼語言講你才懂﹖」南逍愈吼愈大聲﹐這個女人是木頭做的還是石頭做的﹖他講了那麼多次後連頑石都會點頭了﹐為什麼她還是不會﹖「我再怎麼土匪也沒有你蠻橫不講理。」童曖曖推著他的胸膛說。比土匪﹖不講道理的到底是誰﹖「惡魔不需要講道理。」南逍低著頭與她大眼瞪小眼。
「在我們的人間就要。」童曖曖堅持無比﹐他跑來人間就要守他們的法則。
「叫了一晚後你的膽子變大了﹖」南逍以冷冷的聲音問她﹐昨天晚上她見了他後躲來躲去﹐現在卻變得敢跟他大小聲﹖「我的肺活量充足﹐膽量也會看情況變大。」童曖曖往前站了一步﹐挺著胸膛道。
「我挖出來看看。」南逍張開五指道。
「你這個殺手……你想殺良家婦女﹖」童曖曖尖叫連連地趕快大步後退﹐以看殺人犯的眼押看他。
「鬼、色狼、東西、土匪、殺手﹐你給我封了一大堆外號﹐我如果在身上掛著板子寫上『惡魔』兩字﹐這樣你就能一次把我叫對了吧﹖」南逍額上的青筋不停抽動﹐她永遠都不會叫對嗎﹖「你還不是一直叫我凡人﹖」童曖曖揚著下巴道﹐給他那些封號﹐是她視情況加封給他的。
「至少我不會給你降級﹐你的級數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南逍惡狠狠地盯著她﹐他只叫她「凡人」﹐她卻叫了他一大堆。
「對你來說﹐人類的級數是多少﹖」童曖曖抿著唇問他﹐在他的心目中她的級數到底有多低﹖「這樣。」南逍伸出小指朝地上一指﹐神魔鬼人﹐四道三界裡就人類的級數最低。
「孔雀。」童曖曖怒目相對地送他兩個字。
「這又是什麼稱呼﹖」她又發明了什麼﹖這代表什麼意思﹖「你不喜歡我對你的稱呼﹐你可以回去地獄數冥紙。」這只惡魔驕傲得像只孔雀﹐他要維護自尊可以滾回地獄去。
「夠了﹐我受夠了﹗」南逍發狂地叫道﹐這個女人又會叫又難纏﹐而他又不能不理她﹐只因為她的胸口插了半支會要他老命的金箭。
童曖曖讓他去發狂﹐自己坐在床上數手指頭。
「你在做什麼﹖」南逍叫了一會兒﹐停下來問她。
「我在算遇見你後我身上死了多少個腦細胞。」童曖曖覺得她的智力﹐會因為和這惡魔的不良溝通對話而損失太多﹐她要買些補腦的藥回家吃。
「我會在你變成白癡前走的﹐只要你讓我把箭拔出來。」南逍恨恨地看著她的胸口道﹐一旦讓他拔出那半支箭﹐他要用光速飛回地獄。
「把箭拔出來﹖我的心臟會一起被你拉出來﹐免談。」童曖曖甩過頭不答應他﹐她這顆心臟二十幾年來用得好好的﹐她不要換心。
「你又不想合作了﹖」愈來愈不將他放在眼裡﹐南逍覺得自己惡魔的地位正在迅速的流失。
「我一直都是被迫和你合作﹐你有問過我的意願嗎﹖」他冒冒失失的闖進她的生活中﹐還硬要把她的心拔出來﹐要她跟這只魔合作﹖「我從不辦理冤鬼的申訴﹗」南逍大聲地說﹐他只蓋印章﹐所有的申訴他一概不受理。
「我是活人﹗」童曖曖的聲音也不比他的小﹐她又還沒死﹗「再不讓我拔﹐我就讓你提早去地獄當冤鬼。」南逍露出黑翅膀把耳朵拉尖﹐亮著兩顆吸血的尖牙對她說。
「我會把你的地獄給叫垮。」她雖然不是孟姜女能哭倒長城﹐但她絕對會把他的地獄叫得群魔亂舞。「讓我把箭拔出來﹐我扔你上天堂去叫。」好﹐她不去地獄﹐他送她上天堂去給北遙的親戚。
「我還沒活夠﹐我要留在人間享受﹐所以﹐我哪裡都不去﹗」童曖曖撫著自己光滑白細的臉頰道﹐她正花樣年華﹐他要叫她去死﹖「&#X%*※◎……」這個固執的女人﹗南逍氣得嘰嘰咕咕亂罵。
「我等一下要去上班﹐在我下班回來時﹐請你消失﹐我家只住人﹐不歡迎惡魔。」
童曖曖讓他自己在那裡亂吼亂罵﹐打開衣櫥拿了件套裝。
「上班﹖你在哪裡上班﹖公司叫什麼名稱﹖你有什麼家人朋友﹖你都在哪一帶活動﹖」
南逍眼眸一亮﹐問出一長串的問題。
「你問這個做什麼﹖」童曖曖感到奇怪地看著他怪異的表情。
「我在早上時血壓特別低﹐不要惹我﹐說﹗」南逍一把把她提高離地﹐用在地獄訓練出來的聲音吼向她。
「我說。」被吼得耳朵轟隆隆的童曖曖﹐自動自發地把他想要知道的一切告訴他。
「好了。」南逍又喃喃自語了一會兒﹐把她扔回床上。
「什麼好了﹖」童曖曖半趴在床上問。
「你換老闆了﹐從今天起你不必去上班﹐連續休假三個月。」南逍發現他在一時半刻間是無法擺平這個女人的﹐因此他決定使出終極手段。
「我換什麼老闆﹖」她又沒有換工作﹐哪會換老闆﹖「我﹐從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老闆。」南逍陰森森地笑道﹐這下她沒轍了吧﹖「你﹖」童曖曖兩眼打直地問他。
「我剛剛統治了你所有的生活圈﹐和你有關係而且會阻撓我拔箭的人、事、物﹐已經都被我徹底切斷了﹐你固執不通﹐可以﹐我比你更固執﹐一定要把那半支爛箭拔出來﹐我有充足的時間與空間和你長期抗戰﹐我要跟你耗三個月。」南逍很得意地笑道﹐他不用學中國人打了八年的戰爭還沒完沒了﹐他只要犧牲三個月﹐三個月﹐他就不信擺不平這個女人。
「你……你又用那個什麼洗腦了﹖」童曖曖驚覺事態嚴重﹐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問。
「地球嘛﹐人類嘛﹐簡單嘛。」南逍揮揮手﹐搖頭晃腦地道。
「你這個卑鄙的怪惡魔﹗」童曖曖朝他猛擲枕頭和一切可以扔的東西﹐他竟然使用不公平手段﹐太可惡了﹐她不要跟他耗三個月。
「你又多出一個字﹐你就不能只叫兩個字嗎﹖」南逍把她扔過來的東西一個一個全接好放在地上問她。
「我雖然不燒香也不常拜拜﹐可是我有上教堂啊﹐我怎麼會招來一隻魔﹖」童曖曖發洩完後﹐自悲自歎地坐在床上為自己抱不平。
「你廢話完了嗎﹖」南逍看她又要演阿信了﹐盡量忍著讓眼皮不要翻白。
「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口﹐為什麼偏偏挑上我﹖」童曖曖同情自己﹐音量逐漸升高。
「再讓你叫二秒鐘。」南逍把雙耳捂起來讓她去發神經。
「天公的心腸不好﹐我這麼善良的人類怎麼會撞魔﹖我怎麼淪落到這種田地﹖難道我一定要造橋鋪路才算善人嗎﹖」童曖曖開始怨天怨地﹐拉拉雜雜地對一切事物抱怨。
「夠了﹗再說我就把你扔到地獄的油鍋去炸﹗」南逍再也受不了這個神經質的女人﹐他撲向她捂著她的嘴巴。
「我……」童曖曖在他的手掌裡把話說得模糊不清﹐只好用很不平的眼神看著他。
「你以為我想挑你嗎﹖你以為我愛待在這個地方嗎﹖」換南逍開始抱怨了﹐她不想看到他這只魔﹐也受不了她這種有神經質傾向的女人。「我沒有強留你﹐你如果不想待在這裡可以走﹐你走﹐求求你走。」童曖曖拉開他的手﹐感覺上都很不滿這種情形﹐他為什麼不拍拍屁股走人﹖「我就是走不了﹐是那個小人亂射﹐不小心射中你這個呆瓜﹐不然我何必找上你這種凡人﹖」南逍在她的耳邊大嚷大叫﹐把他一肚子的不滿全往她的耳裡倒。
「你幹嘛這麼大聲﹖說得好像你比我還委屈似的。」童曖曖掩著被他吼得聽不清楚的耳朵看他。
「你的脾氣比石頭還硬﹐嗓門比擴音器還大﹐神經兮兮又學不會尊重﹐把我和你這個聽力低級的人類射在一起﹐我不委屈嗎﹖把我和你這種叫聲可以震破屋頂的女人射在一起﹐我不可憐嗎﹖」南逍一口氣吼完﹐要比悲情﹐他可以拿第一名﹐而她排在他後面。
「你……」其它的她可以承認一點點﹐可是她的聽力低級是誰吼出來的﹖「我不管了﹐我也不等月亮圓了﹐讓我拔出來。」南逍不管月亮圓不圓了﹐他不要再和這個女人耗下去。
「不要碰我﹗」童曖曖馬上縮到床頭拉起棉被把自已包起來。
「不碰你我怎麼拔﹖」南逍緩緩地爬上床問。
「我不要再被你拔﹐痛死了﹐不要。」童曖曖不肯再讓他的手在她的胸前拉拉扯扯。
「不要﹖你該不會是想用那半支箭賴著我吧﹖」南逍以輕視的眼神望著她。
「我會賴著你﹖我﹖」童曖曖指著自己的鼻尖問﹐現在到底是誰在賴著誰﹖「或者﹐你希望我愛上你﹖」南逍露出英俊迷人的笑容問﹐可是聲音冷到了極點。
「自大、不要臉﹐誰會愛上你這只魔﹖」童曖曖紅透了臉叫道。他再怎麼帥她也不要一隻魔。「很好﹐我們又有一個共識了。」南逍放心地道﹐他也不想要一個人類。
「有共識就離我還一點。」童曖曖用腳踹踹他﹐把他踹得更遠。
「我們還有三個月﹐這三個月內我一定要把那半支爛金箭拔出來﹐現在﹐我們再試一次﹐不准抵抗、不准抱怨﹐還有﹐不准尖叫。」南逍握住她嬌小的腳踝警告﹐昨天晚上他沒拔出來﹐今天他要再試試他的運氣。
「不要。」童曖曖用另外一隻腳邊踢邊說。
「要。」南逍把她的兩隻腳全部捉住。
「我不拔﹗」童曖曖大叫。
「我要拔﹗」南逍以更大的聲音吼回去。
「不要接近我﹗」童曖曖把抱枕放在胸前讓他無法拔箭。
「過來﹗」南逍和她搶那顆抱枕。
「死也不過去﹗」童曖曖乾脆又甩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人類……」南逍看著被他打紅的臉頰﹐氣得兩肩不停抖動。
「你這只壞魔、土匪、色狼、混蛋﹗」童曖曖也脹紅了臉罵他。
在他們相互對峙了許久後﹐南逍終於仰天發出一聲長叫。
「北遙﹗你為什麼要射中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