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好慵懶的再次打了個呵欠,纖纖素手為時已晚的掩上已經大張完的櫻桃小口,沒關係,意思意思做個樣子就好,表示她至少盡力了。
「花主,要讓人傳午膳過來了嗎?」一個相貌清秀的青衣男僕無聲走過來,躬身低問著。
被稱做花主的女子,抬頭看了下天色,看了好一會,實在是看不出所以然,於是問道:
「已經中午了嗎?」
「是。差一刻即是正午了。」
快中午了啊?都沒有炎熱的感覺呢,真好。花靈伸了伸懶腰,覺得自己快被「盛蓮國」的好天氣給寵壞了。她討厭冬天是出了名的,而這裡的冬天只有一個月,真是太好了。再者,雖然對夏天沒有太大的意見,然而如果氣溫太高的話,她還是常常會直接中暑熱暈過去以示對天氣的抗議。而這裡的夏天非常的舒服,平均溫度不過二十五、六度左右,簡直是人間天堂!
以前在台灣,夏天一到,老天爺動不動就甩下個三十七、八度的高溫,像是好奇的想知道人體瀑布汗可以壯觀到什麼程度。簡直是欺負人嘛,就算是想吃人肉BBQ不必這樣是吧?
幸好,那種被烈日煎烤的日子對她來說已經像前輩子的記憶那麼遙遠了……雖然,其實,以她目前的處境來說,已經算是上輩子了沒錯,唉。
不過,還是要輕歎一下,活著真好。
對於花靈老是不理會別人,動不動就去神遊外太空的惡劣行為,隨侍在一旁的男僕已經無奈的習慣了。誰教她是他的主子呢?更別說她是個女人了!盛蓮國是個階級制度執行得極之嚴苛徹底的國家,主子是天,僕人只是主子的私有財,就算被主人任意打罵,他也是只能認了的。更何況現下主子只是忘了他的存在,逕自在發呆而已,自己只是辛苦的彎腰等吩咐,又算得了什麼事呢?
雖然說,他已經有點撐不住了,汗水開始大滴小滴的冒出來……
「這是在做什麼?」冷冷淡淡的聲音從園子的入口處傳來。
園子裡正在一個發呆一個彎腰的兩人同時回神,俱看向那個表情跟聲音一樣冷淡的男人。花靈捕捉到男子眼中閃過的一絲怒意,好奇的揚揚眉。怒意?從何而來?是誰惹他的?應該不是她吧?不過他直直看著她是什麼意思?莫非她今天看起來特別的美麗可愛?
「去倒茶過來。」男子大步走過來,經過青衣男僕時,丟下這一句,便把彎腰彎到快斷掉的男僕給打發了。然後坐進花靈對面的椅子裡。
花靈的目光跟著青衣男僕的背影而去,看了好一會,才有絲疑惑的看回男子身上,道:
「這兒就有茶了,幹嘛驅策他去跑腿?」她到現在仍然不適應有隨身傭僕侍候,常常忘了僕人的存在就隨便神遊太空去也,所以對別人擺老爺派頭的頤指氣使行為不免有點意見。
可不是嗎?茶几上不止擺了一大壺清涼解渴的冰蓮茶,更有十來道以各式鮮花入味的甜點,份量多到可以吃到明天去了,何必叫人去奔走不是?說完,拿叉子抆了一塊紅蓮晶凍吃進嘴裡。嗯,不錯吃。
盛蓮國是個繁花盛開的國度,而花的本身,更是這個國家重要的經濟作物。盛蓮國的人一日只吃早、晚兩餐,且菜色永遠跟花脫離不了關係。不過煮法就沒有中國人那麼多變化,總不脫水煮、清蒸兩種,調味料也不過鹽與糖兩樣,貧乏得緊。雖然說這樣對養生而言還不錯,難怪盛蓮人人長命百歲——不,不止百歲,他們的平均壽命有兩百年,而如果能活到兩百五十歲才叫長壽。哇!
可是,人活那麼久要幹嘛?
初來乍到時,無意中聽聞這個令她驚訝的消息,總不免要懷疑一下這裡真的是地球嗎?或許她是到了外太空裡的某個長得像地球的地方吧?中國人有一句老話是「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句話放諸四海皆准。雖然步人二十一世紀之後,因為生物科技的昌盛,人類壽命確實有所延長,但若能活過一百歲,仍是一種奢侈。可是這裡的人隨隨便便就可以活到兩百歲,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尤其是這裡的人也是二十歲就算成年,但不同的是,他們的青年期有一百年左右。在二十歲到一百二十歲之間,他們健康的身體都可以孕育出強壯的子女,而且過了一百五十歲才開始顯老呢,真幸福。不過說到子女嘛……盛蓮國的人口似乎並不太多,即使他們生育年齡拉得很長,卻也不見子孫滿堂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緣由?
長壽是很好,可一旦真的長壽了,長長的兩百年,要怎麼挨啊?花靈無聊時常常會想起這個問題——雖然這似乎與她無關。
她又不由自主的陷入發呆神遊的狀態,但眼前的男子可不會因為她的閃神而消失或坐視她的目中無人。就見他說道:
「怎麼,妳的人我驅策不得?」冷淡的聲音中加入了嘲諷。
對喔,這個人還在,剛才是在談什麼呢?啊,對了,是在談派遣小俊去跑腿的事。
「怎麼會是我的人?是你的人才對吧?」不知道這傢伙在陰陽怪氣些什麼,雖然不太想理他,但這會兒終於不情願的想起他可是她的金主,不理他的話,太損職業道德,這樣是不行的。所以她換了個話題問他道:「我正要吃午餐呢,你既然來了,要不要一同吃?」
「午餐?」疑惑的揚起那雙過於濃密的劍眉。
「嗯。午餐。」點頭。其實不是很期望有他這個飯友,不過既然人家都來了,而來到時正巧她要吃飯,要是沒有客氣的招呼他一下,不就顯得她這個屋主太小氣了嗎?何況……他是金主,他是她的金主,他是她唯一的金主!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這一點。所以她決定對他諂媚一點:「是這樣的,我認為人一天應該吃三餐,才能維持所需要的體力。」
「維持所需要的體力?」他緩緩問道。
這人是鸚鵡嗎?幹嘛只會重複她的話?不愧是一天只吃兩餐的人,腦細胞遲鈍到有剩。
當花靈正在偷偷腹誹金主時,她偉大的金主終於決定不再當一隻鸚鵡。開口道:「即使有的人一天需要多吃一食才能維持體力,我並不認為那人該是妳。」
「哦?」看了他一眼,表示願聞其詳,逕自又叉了塊甜蓮糕吃。
「妳整天都呆坐在樹下花前,也不見妳做什麼耗費體力的事,我看需要一日三食的人反倒是妳的貼身侍僕青俊吧?」
「所以小俊當然也是跟著我一日三食啊。」不理會這個陰陽怪氣男人口氣中的不善,花靈眼睛一亮望著青俊端茶往這邊過來,他後頭跟著兩個侍僕,想是送午餐過來了。看到好吃的心情就很好,笑笑的掃了眼金主道:「今天我讓人做了披薩,你也一同吃吧,就當是吃點心,就不會覺得中午吃飯是件怪事了。」
「披薩?那是什麼?」沒聽過。
「我家鄉的美食,來,吃吃看。」侍僕已擺好食物等她享用了。花靈深深吸了一口食物的香氣——噢!久違了的乳酪香、肉香、面皮香,經過火烤之後,融合成教人難以抗拒的絕妙美味!她快手快腳的拿水果刀將披薩切好、分盤,端了一盤放在金主面前,然後就專心祭起自己的五臟廟,啥也不管了。
花靈的金主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譏諷她一下,可是見她完全沒空理會自己,又吃得那樣專注,彷彿在吃什麼絕頂美味似的,看起來不就是一塊奶酪製成的糕嗎?還油得緊。一時不察,竟也學她用手將盤子裡那切成一小片的披薩給放進嘴裡了。
這是……什麼味道?
全然陌生的口感讓金主的濃眉霎時微蹙了下。對習慣了清淡無油口味的盛蓮人而言,這種過於香濃、油中帶酥脆的食物,一時教他不適的想吐出來,但不知怎麼卻只能是想想而已,嘴巴自有其意識的嚼啊嚼的,當油膩在嘴裡化為甘甜,引誘他一口接一口的將手中食物吃完時,金主仍然不明白為什麼這般味道濃重的東西,會讓其實並不感到餓的肚子,發出強烈的進食慾。進食對他、對所有盛蓮人來說,從來就只是活下去的必要動作之一。他們當然也會對美食動心,一般殷富的人家更是不借重金請名廚入府,在食物上頭下工夫,專圖美味上的享受。而富裕如他,這些年四處奔走經商,可說是吃遍各國美食的了。然而生平第一次,被從未見過的怪食物引誘得口水連連、吃得欲罷不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暗暗苦思之餘,沒發現手裡被塞進了一杯不知是何物煮成的飲料,不知不覺的喝了一口後,被那奇異的味道嚇得猛然回神——
「這是什麼?!」
花靈對這位金主不善的目光已經漸漸習慣,快要免疫了,所以也不是很在乎他威力強大的狠瞪。想了一下,道:
「這個叫玉米濃湯。還不錯吧?」她吃披薩時最愛配玉米濃湯了。礙於煮食的工具有限,所以目前只能向廚房點些簡單的食物,這道濃湯可是她盯著廚師做了好幾次才終於做出一點樣子出來的呢!算金主運氣好,今天喝到的是成功的作品,要是昨天過來的話,就只能喝到怪味蛋花湯了。
怪異的食物一天吃到一種已然太足夠,所以金主將玉米濃湯放在一旁,再也不看桌上的披薩一眼,即使口欲沒有被滿足,但強悍自制力向來是他引以為傲的,所以任由花靈吃得津津有味,就是不肯再動手了。
而花靈也真是夠膽氣,在男子犀利的目光壓力下,仍然好好的飽食了一頓。而小俊——也就是青俊,不愧是超優的貼身侍僕,見她吃飽了,立即遞上一條濕毛巾,讓她擦手擦嘴,完全不必她動嘴吩咐。
「謝啦,小俊。」她順口道謝。不理眼前一主一僕臉上閃過的怪異表情,雖然說在這個尊卑分明的國度,對下人道謝是不合時宜的,但她又不是這裡的人,她有她的做人原則與習慣,只要沒妨礙到別人,別人也管不得她合不合宜的問題了。
「吃飽了?」金主問。
「是的,我吃飽了。」她點點頭,站起來動了動,不想吃下去的高熱量食物在日後成為腰部的游泳圈。「對了,你來不會只是為了陪我吃一頓飯吧?」
像是沒預料到她會突然想問起他的來意,金主——也就是李格非,不免又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說話方式給弄怔了會,頓了頓才帶著諷刺的語調回她:
「謝謝妳不會以為我來這兒就只為了陪妳吃頓午餐。」
有人道謝是這樣怪腔怪調的嗎?花靈在肚子裡撇撇嘴,不過既然人家都開金口說謝謝了,她無論如何也該回應一下:
「小事一樁,不必客氣。」
金主的臉色好像有點青,不知道是不是青蓮茶喝多了的關係?如果是的話,花靈還真想建議他改喝紅蓮茶調和一下氣色。家鄉有句老話叫「紅配綠,最美麗」,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感激她的好意?這人超彆扭的說。
李格非很快的將情緒壓下,第一百零八次佩服自己的克制力,沒有當場把這個厚臉皮的女人抬起來往前方的蓮花池丟下去!他吸了口氣,以冷淡的聲音說出他今天的來意。不理會一旁青俊詫異的眼神,以命令的口氣要求花靈跟他出門,他的船已經等在外頭了。
李格非以為花靈會激烈拒絕他的要求,所有站在一旁的傭人似乎也作如是想,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花靈同意了,非常興高采烈的同意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以著與她平日慵懶表現全然不符的積極亢奮,李格非幾乎算是被花靈拖著跑向大門而去,由於她的速度太快,還差點害反應不過來的李格非被絆倒,幸好花靈及時扶了他一把。
花靈只顧拖著人往前跑,根本沒看見身後的李格非那張萬年冷淡的臉上,閃過一瞬緋紅,不知道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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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蓮國土分佈在千炫大陸最大的湖泊上,是個水面多於陸地的國度,其國上由一千多個小島與三千多個沙洲組成。所以交通工具大多以船為主,且一般的平民大多以船為家。要是有本事在寸土寸金的盛蓮國掙得一塊土地建屋居住的人,絕對是要很有家底才能辦得到的事,所以金主李格非一定非常非常的富有。
雖然莫名其妙的來到盛蓮國,可是老天爺畢竟也沒有壞心到太徹底,瞧瞧她,初來乍到才一恍神的光景,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哭訴一下自己的命苦、然後接著抬頭對老天爺賄賂加商量送她回去等等的,那金主李格非就蹦地出現在她面前。然後,她就跟他回家了。雖然李格非當時聽到她願意跟他回家、同意被他收留時,其表情詭異到差不多像在指責她居然把自己賣掉一般,那眼神真的很鄙夷,但既然他沒有說些什麼,又很快的回復面無表情——寄人籬下的她也就不去深思這人幹嘛有那樣的表情。
雖然對金主很有意見,也常常在百無聊賴時偷偷在心中腹誹他,不過大體來說,她還是對他很感激的。不知道隨便收留一個陌生人是不是這個國度的人特有的美德?即使這傢伙後來很惡質的對她提出了「供養」她的買賣,她還是感謝在她孤苦無依、甚至還搞不清楚狀況時,慷慨的收留她,要不然她現在搞不好得跟那些蹲在水路邊上、破爛竹筏上的乞丐們結拜成難姐難妹啦——啊!說到乞丐,本來掛在船頭忙著看風景的花靈突然轉身問著身後的門神——金主李格非道:
「李公子,為什麼貴國的乞丐都是女的?」
李格非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頓了一頓,口氣有些不屑:
「自然都是女的。」
難道這個國家嚴重的重男輕女?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點?
可是仔細一想又不太像啊,花靈想起這些天服侍自己的大多都是男僕,女僕似乎滿罕見的。這到底是重男輕女呢,還是認為女人不該出來工作,或者是有什麼其它原因?實在太好奇了,於是不理會金主一臉不想談的表情,仍是問下去:
「什麼叫自然都是女的?那男的呢?盛蓮國的男人都養得活自己,都有工作做,所以沒有人淪為乞丐?是這樣嗎?」
像是對她的問題感到匪夷所思,覺得她問得很故意,所以沒有回答的意願,轉身走開,不再站在她身後。
花靈下意識伸手欲拉他衣袖,不料反應快速的李格非雖然沒回頭,卻是能精準地拂開衣袖,沒讓她拿住,逕自走了。
「這個話題有這麼讓人火大嗎?他會不會反應過度了點?」花靈喃喃低語,覺得這個男人的情況,已不能用「陰陽怪氣」來形容了,莫非是更年期提早來臨的症頭?或者染上了二十一世紀地球上最流行的躁鬱症?可是這裡應該不是地球吧?就算是地球好了,絕對也不是她原來所生活的那個空間、那個世界。照理說,生活在這種鳥語花香人美的國度,怎麼可能會有人得到憂鬱症?只能說那個男人真是個「怪物」!
不理他,看風景去。反正他再帥也沒有美過眼前這一片繁花似錦的美景,再說盛蓮國美人多多,美女美男四處爬,又不差他一個!瞧,前方不遠處,一片小沙洲上,不就有個美男子正在對她微微笑嗎?雖然不比李格非的英氣勃然,顯得有點奶油,不過,就算是個奶油型小生,也是奶油中的極品,看了多賞心悅目啊!花靈完全沒有抗拒的就回了一個笑過去。
她的笑似乎讓那個穿著一身新綠的美男子驚嚇了下,不知是為了什麼,她的長相與表情應該稱不上猙獰吧?超友善的耶!
才在想著呢,腳下的船已經往綠衣美男子站的小島停靠而去。這時她的貼身侍僕青俊恭立在她身後,低聲道:
「花主,已經到了,請準備登岸。」
「喔。」一雙盛著疑惑的大眼還擱在那名美男子身上,回答得漫不經心,反正知道要下船就好了。
船舷的一端甫與碼頭牴觸,正待靠攏停泊時,花靈便輕身一躍,往岸上跳去,不理會身後響起的一片低呼。落點算得很巧妙,正是在青衣美男子面前兩步遠處,同時以目光擒住對方有些驚怯的雙眼。
「嗨。」自然而然的以她的方式打招呼,也趁機仔仔細細的將美男子打量個徹底。
哇!真是美得沒天理,瞧瞧這白裡透紅的肌膚——莫非是果酸換膚?烏黑柔亮的長髮——這裡流行離子燙嗎?人長得美也就算了,品質還這麼上等,身為一個男人,長成這樣子對嗎?!教女人怎麼有臉活下去呀!
雖然被花靈無禮的目光驚嚇了一會,但也很快回過神來,美男子舉起右手輕輕貼撫在胸口,微低著頭,以溫柔的聲音道:「妳好。」
這是盛蓮國人打招呼的方式嗎?花靈覺得人美做什麼動作都迷人極了,忍不住也跟著回禮,以同樣右手撫心的動作示意道:「你好,我叫花靈。你呢?」
她的多禮沒有得到更友善的回應,花靈不解的看了看再度怔住的美男子,又看了看週遭以奇異眼光看她的人,搞不清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莫非是女性的行禮方式不同於男性,而且規矩嚴明?好吧,就算是搞錯好了,那會是什麼大問題嗎?這些人怎麼老是反應過度啊!她都替他們感到累了。
「妳這是在做什麼?」還在心底唏噓著呢,李格非冰水般的聲音已經從身後潑了一瓢來,打破了原來無言的情境。
「我在跟這位公子打招呼。」站直身軀,花靈選擇將別人怪異的打量眼光忽視掉,語氣坦然的道。
「打招呼?妳認識他嗎?」李格非走上前,對青衣男子淡淡點個頭後,然後問她。
「彼此介紹一下,也就認識了。」她再度看向美男子,非常友好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花靈。你呢?」
「格非,這就是你提過的那個特別的姑娘嗎?」沒有直接回答花靈的問話,美男子笑若春風的對好友問著。
「你們認識啊?」花靈雖然感受得到自己有點被排擠的意味,但幸好她天性堅強,這一點點打擊還打不倒她。
李格非點點頭,對好友介紹道:
「她叫花靈,一個半月前才來到盛蓮國,自稱失去記憶,不知道來處,便在我那兒住下了。」
「對對對,我是他家的白食客,目前正在被他養。現在我們認識了,可以說說你叫什麼名字了嗎?」
可能是因為已經漸漸習慣花靈無厘頭的舉止,青衣男子的表情不再動不動就錯愕了,雖然表情有些勉強,像是心中憂慮著什麼,但仍微微一笑,再度伸手撫心,做出行禮動作,自我介紹道:
「花姑娘,妳好。我叫周子熙,是『青墨舫』的優倌。」
「你無須理會她的。」李格非對於好友的多禮頗有微詞。
「別這麼說。是我高攀了。」
「不過是個被我收留的流民,沒身份的。高攀?真是笑話了。」李格非看都沒看花靈,逕自拉著周子熙的手臂向前方一間豪華的大客棧走去。走了好幾步後,彷彿才想到她的存在,揚聲對身後的她命令道:「花靈!還不跟上!」
身形纖瘦的周子熙沒辦法抗拒好友的力道,雖被拉著走,仍不時回過頭對花靈滿懷歉意的笑著。
「是是,馬上跟上,我的大老爺、大金主。小的這不是來了嗎?」花靈懶洋洋應著,慢吞吞的跟著。臉上並沒有半分不愉快的神色。像在看戲似的,滿懷興味的打量著李格非與周子熙,都忘了好好欣賞週遭美麗的水都景色,注意力全在這兩人身上了。
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從一上岸開始,就被週遭的男男女女以異樣的眼光打量著、竊竊私語著。而那些眼光裡更是充滿明目張膽的鄙夷之色,可說是白眼滿天飛,盡在花靈身上繞。可惜她一門心思都放在這對看起來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好朋友」身上,腦中漫天漫地的幻想起各種與「BL」這類劇碼有關的劇情,沒空去接收感應別人對她的注意與惡意。
嗯……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如果她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麼這些日子以來她所受到的冷落漠視、以及簽約那天,李格非對她的不屑,還有,對她不小心碰觸到他時的排斥不悅情緒,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了!
答案只有一個!而且是最合理的解釋!她終於弄清楚了,太好了!
看看,兩個出色的男子,好看得各有風格。雖是同性,但看起來真是剛柔並濟、陰陽調和啊。
一個英偉剛毅,一個俊美溫柔;一個強勢,一個溫順。可說是天作之合呢!
可惜這裡民風保守、階級分明,所以他們只能是「好朋友」,而她,正是他們最理想的障眼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呵。
真相大白的感覺真好!現在她已經能稍稍體諒金主李格非常常發作的陰陽怪氣了。畢竟他們的感情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痛苦、他怨天尤人、他心有不甘、他內分泌失調、他每時每刻都火氣很大!有火氣卻無處可發,只好拿她這個無辜的小女人開刀——不過既然有付費,那就不要跟他計較太多了。她一向都是很寬宏大量的,對弱勢團體通常很同情。所以,原諒他!
畢竟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加上基於對同性戀者的理解與同情——雖然並不迷BL小說,但好歹也是有看過幾本,例如月讀寫的《神將》與《阿寶》等,算是有點歷練的。所以,她決定,有機會的話,就好好幫幫他們,讓他們在盛蓮國光明正大的相戀下去,有情人終成眷屬。
莫名其妙流落到盛蓮國四十來天,她終於有點瞭解自己來這個地方是為了什麼了。她的偉大任務應該是——讓盛蓮國第一對同性戀情人合法化,為世人所接受,使其在歷史上閃亮登場、發揚光大!從此創造出愛情與婚姻的第二種可能,讓人人都能愛其所愛,不再被世俗眼光所排拒……是這樣吧?
是吧?
是這樣沒錯吧?
不然沒事把她弄來這裡做什麼?
不過……老天爺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她從來就不是個有使命感的勤勞人類耶。她真的能完成這個使命嗎?
歎了口氣,無言抬頭看向天空,天空還她一片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