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真的不要寄照片給我嗎?只在脖子上系一條淺藍色絲巾很不好認耶……萬一除了我們還有別人剛巧也這麼打扮呢?不過,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之間的默契會幫助我們認出對方的,對不對?好期待哦!
我已經給你準備了一份小禮物,你猜猜看?是很「特別」的禮物哦!
不過說起來還真挺沒面子,禮物是「瘟神」幫我買的。我想把錢還給他可他硬是不要,說什麼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好啦,等你來了我一定帶著你吃遍新加坡美食!當然我也會給你看我修改之後的小說。
我進展很快哦!已經改了五萬多字了。雖然很不甘願,但這五萬字裡多多少少還是要算「瘟神」一份功勞……
疑?怎麼又說起他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聖誕夜樟宜機場見!不見不散!
Yours,
Ru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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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說『不』呢?」沒有溫度的目光落在紅髮女孩悲痛欲絕.的臉上。
「John……你不會的……不會……」女孩發狂似的搖著頭,伸手去抓男人的胳膊,卻被他一臉不耐地甩開。
「你這樣糾纏不休只會讓我厭煩。」冰冷的聲音再度刺入女孩心裡,抓空的手僵在半空。
「我們……真的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沒有別的選擇了嗎?」破碎的哽咽,一如她破碎的心。「無法回到當初了,是嗎?阿文說的沒錯,那句歌詞……果然不是個好兆頭……」
男人露出一絲困惑。「什麼歌詞?」
「你忘了?是啊……只是一句歌詞,你怎麼可能記得?」女孩望著他的雙眼,一步步倒退,一點點拉遠和他之間的距離。「『我抓住了你的衣袖,卻抓空了你的手』……可是,我現在卻連你的衣袖也碰不到……」
「Cur!」
台詞中途切斷的戲中男女一同望向台下。「溫老師……」
「lucy,你要表達的是絕望!是痛徹心肺!不是那種買不到半價名牌時裝的哀怨表情!」
溫楚揚打出幾個手勢。「再來一次!」
「……如果我說『不』呢?」
「John……你不會的……不會……」
「好了!你這樣糾纏不休只讓我厭煩!」
「我們……真的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沒有別的選擇了嗎?再也無法回到當初了,是嗎?
呵……阿文說的沒錯,那句歌詞果然不是個好兆頭……」
「什麼歌詞?」
「你忘了?是啊……只是一句歌詞而已……『我抓空了你的衣袖,卻抓住了你的手氣……」
「Cut!Cut!」溫楚揚躍上舞台,幾步走進聚光燈投下的光圈裡。「Lucy,你今天怎麼搞的!?」
紅髮女孩欲言又止,把頭垂下的同時,半長不短的紅髮遮去了臉上的表情。
「溫老師,一點半了。」場記小心翼翼地暗示大家都還沒吃午飯的事實。
本來嘛,假期叫他們回學校排戲已經夠殘忍了,再讓大伙餓肚子那簡直是慘無人道……沒錯,這次排的戲要拿去參加全國大賽,很重要,這大家都知道,都理解,沒人不想把獎盃捧回家……
可明天是耶誕節啊!今晚是耶誕夜啊!今天……今天就饒了大伙好不好?唉,他不是不想道出眾人的心聲,是不敢。溫指導排戲時的嚴苛和情緒化是全校聞名的……
「你根本心不在焉!」溫楚揚站在光圈下,口吻裡的指責白癡都聽得出來。「你知道自己今天一共說錯多少台詞?第一次,我可以原諒;第二次,我可以警告;第三次,你還指望我給你多少機會?」
「溫老師,我……我可以和你單獨談談嗎?」Lucy仍是垂著頭,懇求的聲音從髮絲間穿過。
「溫老師,呃……一點四十了……」場記忍不住又暗示一次。
溫楚揚沉默半晌,大手一揮。「收工!」
「謝謝溫老師!」眾人立刻朝餐廳衝殺而去,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溫楚揚和低垂螓首的紅髮女孩。
「坐下談吧。」
「溫老師!」彷彿突然按下啟動開關,Lucy追在他身後跳下台,緊挨著他身側跪在鄰座的椅墊上。「那個矮冬瓜不會真的是你女朋友吧?」
「Lucy,我不喜歡學生過問我的私事。」他閃過正要搭上他胳膊的纖白玉手和紅指甲。
「那矮冬瓜有什麼好?」Lucy將一頭紅髮搖得四下亂飛。「姿色平平,沒胸沒臀,傻頭傻腦,走在街上一抓一把,論斤賣都未必有人要!她怎麼配得上溫老師?那樣的『師母』根本上不了檯面!」
「如果這就是你要跟我談的問題,我們可以結束討論了。」溫楚揚伸手抹去飛濺到臉上的口水沫,起身。
「這問題很重要!」Lucy跑到他面前攔住去路,化著濃妝的粉頰因急切而漲紅。「因為……因為溫老師的女朋友應該是最好的!最漂亮的!美麗、高貴、溫柔、大方、有氣質……」
「像我這樣嗎?」一道甜美的聲音從舞台方向傳來。
「cindy學姐?」Lucy有點發愣地瞧著款步走來的古典美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為什麼不能?我交了學費的。」心嬡噙著微笑來到近前,靈動的眸光自溫楚揚身上一掃而過。
「Lucy,謝謝你!」她突然拉起學妹的手,甜美的聲音溢滿感動。
「呃……不客氣……」雖然被人感激不是壞事,不過……「你謝我什麼?」
「謝謝你的讚美啊!你剛才說我美麗、高貴、溫柔、大方、有氣質……」
「我又不是在說你!」Lucy大叫一聲把手抽回。
「不是說我嗎?」心嬡困惑地望著比她矮一點點的學妹。「那你在說誰?」
「我……我是說……」Lucy雙手絞成麻花,臉漲得比方才更紅。
「哎呀」心嬡突然一拍手,恍然大悟。「你該不是在說你自己吧?」
「不……不是!」
「不是就好……」心媛撫著心口,吁出一口長氣。「不過你說的沒錯哦,只有真正美麗、高貴、溫柔、大方、有氣質的女子才配得上溫老師。唉……如今自我感覺良好而實際上缺乏水準的人太多了……」
「你什麼意思?溫老師,她竟然……」
「cindy說的沒錯。」
「溫老師……其實我……我一直……」
「最近有排師生戀的戲嗎?」心嬡突然插嘴,曖昧的眼神落在男主角身上。
「沒有。」溫楚揚答道。
「那今後會有這樣的劇本嗎?」美女眨眨眼睛,有些玩味,有些期待。
「肯定不會。」百分之百篤定的答案,宣告了又一顆少女心的破碎。
啜泣聲中,Lucy捂著臉奔出側門,醒目的紅頭髮消失在合攏的門縫裡。
「溫老師……」
「落幕了,還演?」
「哎呀,職業病。」心媛就近找個座位坐下,翹起二郎腿,望著他的目光裡多了抹審視的色調。「知道嗎?你很殘忍。」
「彼此彼此。」
「我可是很善良的。」
「少來,溫溫在家裡沒少提你的豐功偉績。」
「她肯定把事實誇大了。」她揮揮手,打了個呵欠。
「那不重要,到底找我有什麼事?」他開始看表。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提醒你。」她不再打哈哈,用一種像是能透視人心的眼神瞧著他。「和方方『分手』的時候,別這麼殘忍。」
「現在討論分手不嫌太早嗎?」
「太早嗎?」她輕笑一聲。「方方把修改的小說給我看了,你們好像進展得一點也不慢……」
他愣了一下。「她真的寫了?」
「已經快寫完了。」
「我以為……」
「你以為她只是寫著好玩?一時心血來潮?三分鐘熱度?溫老師,方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女孩。」她走到舞台前盯住他,一字一頓:「我、絕、不、允、許、你、傷、害、她!」
「傷害?」
「我和方方做朋友快十年了,我瞭解她骨子裡的執著。我更瞭解,她的執著除了傷害自己,什麼用處也沒有。所以我幫她,但我不會讓任何人有傷害她的機會!」抬頭盯住像是在沉思的溫楚揚,心媛緩緩從皮包裡掏出一樣東西。「威脅不是我喜歡的手段,但為了方方,我還是想提醒你……」
「你錯了。」
「什麼?」沒料到他會用這三個字打斷她,心媛不禁一愣。
「你說她的執著只會傷害她自己,你錯了。」他看著她眼中的困惑,笑了。
「……不管怎樣,你都不可以……」
「放心,對於這點我們立場相同。」他笑意更深。「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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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方如看看桌上的貓頭鷹鬧鐘,然後把視線調回手裡的小說上。
「滴答……滴答……叮……懶蟲!快起床!懶蟲!快起床!懶……碰!」
鬧鐘開關被一記重拳砸下,貓頭鷹瞇著眼睛以沉默抗議自己日復一日的被虐人生。
時針指著三和四之間,半個下午的時間就被她這麼無所事事地耗了過去。
Anne的航班是七點半到新加坡,瘟神答應開車載她去機場,禮物被她包得美美的放在客廳沙發上,和她出門必帶的帆布背包做伴,外出的衣服她也早就換好了……可以說萬事皆備,只等瘟神上門。
實在沒什麼好操心的,不是嗎?可為什麼……她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呢?眼皮一直在跳,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唉,不曉得瘟神什麼時候才來?
已經四點了……她那本嘔心瀝血的小說還差一個結局,可這幾天每次動筆都覺得怪怪的,似乎有什麼重要部分被遺漏了……今天也是,從起床到現在快十個小時了,自己的故事沒進展多少,別人的小說倒是看了大半本。
唔,她要檢討……檢討自己胡思亂想虛度光陰的罪過。好吧,她罰自己做些有意義的事……做果凍!
嘿嘿嘿……昨天晚上從電視劇裡看到女主角做果凍給愛人吃,看得她心癢難耐,今天一大早就神經兮兮地衝進超市,鎮定擺滿果凍粉的貨架,每種口味一盒,全數打包買回家。現在不做,更待何時?
走進廚房,她將五顏六色的紙盒在流理台上一字排開。
「兩百五十毫升水,燒開,將整袋果凍粉倒進鍋裡,攪拌到泡沫消失,加果酸,再攪拌……
最後倒人模子,放進冰箱冷凍……凝固後即可食用。」
呃……模子?這個這個……她上哪裡找模子去?
臉盆?太大了……湯碗?差強人意……看來也只有杯子勉強可以湊合。除了一個問題——
她只有兩個馬克杯。一個是她的,另一個貼著「心嬡專用」標籤。
細微的「咕嘟」聲觸動了她的聽覺神經。
啊?水……水開了?這麼快?也對哦,她只放了兩百五十毫升水,小半鍋都不到,當然比她煮麵要快得多……不管了,草莓粉,進去吧!
熱騰騰的泡泡跟著她手中的湯勺旋轉,爐火將她專注的小臉熏得紅彤彤的,就像鍋裡越來越濃的粉紅色。
為什麼女孩要做果凍給自己的愛人呢?方如望著逐漸消失在波紋裡的泡泡和緩緩升騰的香甜熱氣,心裡……暖洋洋的。
攪拌……再攪拌……
為愛人做的果凍,一定是最特別的吧?因為做果凍的人將一種叫做「心」的佐料一點一滴加了進去。獨一無二的佐料,將尋常的果凍變得晶瑩而透明,慢慢沉澱出只有愛人才能嘗出的神奇味道……這種味道,叫幸福。
她的果凍,會有幸福的味道嗎?她已經很用心去做了……可是,誰來嘗呢?
攪拌的動作凝滯片刻,因為眼前閃過的臉龐。
給瘟神吃嗎?除了他好像也沒別人了……她總不能跑到街上隨便抓個路人逼問「我的果凍有沒有幸福的味道」吧?肯定會被當成瘋子送進醫院。
「鈴鈴……鈴鈴鈴……」
電話鈴聲大作,嚇了她一跳。
「真是的,響之前也不通知一聲。肯定是瘟神那傢伙……」她手忙腳亂地把爐火關小,放下湯勺,抱怨著衝進客廳接電話。
「喂!?」
「方方,你吃了炸藥啊?」
「心嬡是你啊……」唔……錯怪瘟神了。
「你好像很失望哦?在等誰的電話啊……」挑高的尾音充滿了戲謔的味道。
「我哪有……」
「沒有嗎?那你為什麼這麼激動?我可是沒戳到你也沒踩著你。」
「心嬡,你知道我說不過你……」
「對啊,我知道。」聽筒裡傳出愉悅的笑聲。「我知道,所以才故意逗你的。」
「你又犯戲癮啦?缺小說看了?還是又有『麻煩』要我幫你解決?」方如沒好氣地問。
「好無情哦……我們可是十年的好朋友,聖誕前夕說聲MerrychIistmas都不可以嗎?」
「好吧,MerrychIistmas。還有呢?」
「真現實,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女朋友……好歹我也是你的舊愛……」兩聲委屈至極的嗚咽飄出聽筒。
「咳……我沒忘,尤其這個『男朋友』還是我『女朋友』介紹給我的……」
「方方你口才變好了耶!」
「拜你所賜,這是我經常和『男朋友』鬥嘴的結果。」
「看來你們處得挺融洽,我很欣慰……」
「欣慰你個頭啦!我們哪裡是融洽?說共振還差不多……」
「方方,我已經N年不碰物理了……」
「『共振』就是兩組頻率一樣的波形相遇時產生極大的振幅……」
「停!」
「怎麼啦?」
「重複你前半句話。」
「共振是兩組頻率一樣的波形……」
「這就對了啊!你們頻率一樣嘛。這世界上除了自己你還能遇上幾個頻率一樣的人?這叫做『互屬』懂不懂?」
「可……可是我們……」
「你真是沒救了……戀愛談了三個多星期居然還沒開竅?腦子裡整天想故事,編故事,繞回自己頭上就當機了,你說你笨不笨啊!?」
「那是因為……」
「不要解釋,什麼也別說,我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你的遲鈍,畢竟你完全沒談過戀愛,單純得像張白紙一樣……」
「你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我是演員!」心媛再度大叫。
「好吧,你是演員……」可這有關係嗎?
「我是演員!我是專家!所以你要聽我的!」
「好吧,聽你的……」感覺好友正徘徊在抓狂的邊緣,方如不得不讓步。「你要我聽你什麼呢?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打電話來做什麼呢……」
「我忘了!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byebye!」
這樣也可以?盯著「嘟……啷……」響的話筒,方如只想搖頭。
頻率一樣……「互屬」嗎?這一生,能碰到幾個和自己頻率一樣的人?可問題是……碰到了,又如何?這種緣分,究竟要得要不得……誰知道呢……
「哎呀!」方如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向廚房。她把果凍給忘了!
日漸西垂,小廚房裡傳出一男一女的對話——
「這是什麼?」
「很明顯啊,是食物。」
「給人吃的?」
「你見過喂小貓小狗吃果凍的嗎!?」
「這是果凍?」
「基本上……是的。」
基本上?溫楚揚懷疑地接過湯匙,試探地在鍋裡戳了戳。
嗯,很有質感。他瞧著被湯匙「切割」後依然完好無損乎滑如鏡並反射出粉紅色光澤的膠體表層,再次確定了一點——這絕不是「正常」的果凍。
「你不吃吃看嗎?」方如一臉期待地盯著他,將桌上的小鍋又朝前推了推。
「呃……如果是果凍,為什麼不盛在模子裡?」他企圖轉移話題。
「我找不到模子,所以直接把鍋放進冰箱裡。你不吃吃看嗎?」她在解釋之餘不忘再把鍋子朝前推近幾分。
「我認為我們應該先吃正餐,而且比薩就快送來……」
「果凍可以開胃,不會影響你吃比薩的。你吃吃看好不好?」
「我想……為了避免塞車,我們該出發去機場了。」
「那你叫的比薩怎麼辦?而且你說過走高速公路半個小時就能到機場,現在還不到六點呢。你真的不吃吃看嗎?一小口就好……」
「一小口?」在她鍥而不捨的懇求下,他開始思考著做出一點讓步的可能性。
「好,我切給你!」她興奮地抓起湯匙就挖下去。
「喂!我還沒說要吃……這是『一小口』?」他瞪著鍋底約莫四分之一大小的坑洞,以及湯匙上因重心不穩而晃來晃去的半透明固體,很想收回說過的話。
「吃吧?」方如笑瞇瞇地把「成果」送到他嘴邊,服務甚為周到。
他別無選擇地張開嘴,咬住那塊被稱做「果凍」的東西。
方如的表情隨著他過分緩慢的咀嚼一點一點緊張起來。「怎麼樣?」
他沒回答,仍是慢慢地嚼。
「喂!到底味道怎麼樣嘛?」她忍不住扯他的襯衫袖子。
「咕嚕」……果凍滑進喉嚨的聲音。溫楚揚不理會旁邊急得快冒煙的小女人,逕自從冰箱裡取出礦泉水,一口氣喝掉半瓶。
「味道好極了。」
「真的?」她懷疑地瞅著他公式化的笑容。
「嗯,口感很好,爽滑又不失彈性。」
「味道呢?味道怎麼樣?」
他一隻手托住下巴,像是在沉思。「味道……很特別……」
「特別?哪裡特別?」她兩手撐在桌面上,傾著身體想聽更清楚些。
他也把手撐在桌上,和她鼻尖對鼻尖地相望。「特別的意思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哪有這樣的!?」她大叫。「你總得想個辦法……」
他突然在她唇上啄出「啾……」的一聲,然後火速撤離,似笑非笑地瞧著對面那雙瞪大的眼睛和熟透的蘋果臉。
「味道怎麼樣?」他壞壞地問,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痞子。
「你耍賴……」
「對,我耍賴。」他坦然承認,半點罪惡感也沒有。「是你要我想辦法的。」
「可是……哎?」她抿抿嘴唇,小舌在唇邊滑了一圈,眼睛張得更圓。「真的有味道耶!
草莓味,甜甜的……」
溫楚揚的視線流連在她的紅唇上,只覺得心火旺盛,口乾舌燥。
逐漸升溫的氛圍被突然響起的門鈴打亂。
「應該是送比薩的,我去開門。」他轉身走出廚房。
為什麼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怪怪的?方如望著他的背影納悶,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機場大廳。
熙來攘往的人群裡,一個嬌小的身影痛苦地擠在人與人的夾縫裡,努力逆流而上。
天啊,怎麼這麼多人?好像半個地球的人都湧到樟宜機場來了!難道七點半是飛機降落的好時辰嗎?唔……誰踩她?哇呀!一個至少九十公斤的胖子擠過來了……她鴕鳥似的閉緊眼睛。
咦?這……好像不是被擠扁的感覺?反而更像……
偷偷睜開眼睛,抬高……再拾高……真的是瘟神。他這麼快就把車停好了?
「不是叫你在入口等嗎?』』他將她護在懷中,替她擋去週遭的擁擠。
「我怕趕不及……」她知錯地垂下頭。沒等他的確是她不對……可她著急啊!還有五分鐘就七點半了……
「十號登機門是嗎?」
「嗯。」她點點頭,有點驚訝。只告訴過他一次,沒想到他居然記得……
「跟著我。」他攬著她的肩膀朝前擠去。
閘門前的人比他們一路來擠過的人還多,男女老少都有。看那一張張或焦急或興奮的臉就知道,他們和她一樣,都是來接機的。
方如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緊緊摟住,四周的壓力再也傷不到她。
可是,另一種莫名的感覺壓在心頭,壓得她近乎窒息……
「你怎麼了?」溫楚揚似乎察覺到她的不適。
「沒……只是有點呼吸困難。」她仰起臉笑了笑,沒告訴他她從踏進機場開始,眼皮就一直在跳。
「是不是絲巾太緊了?」他幫她鬆了鬆頸項上的淺藍色絲巾。
「謝謝……」
「謝謝?」他輕笑一聲。「這兩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很奇怪。」
「呵呵……不客氣。」她以兩聲乾笑回敬他。
事實上,她也覺得挺滑稽。每次他們碰到一起,不是劍拔弩張就是火花亂進,然後多半以他的作弄或她的尖叫收場,「和平共處」的情況極少發生。如今難得客氣一下,反而覺得怪怪的……
人群突然一陣騷動。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興奮地喊。
她急忙從人群的夾縫裡望向閘門裡面,果然看到行李傳送帶轉動起來。
「Anne呢?Anne出來沒有?」她探頭采腦,卻被前面晃來晃去的人群擋住視線。哀求的目光落在旁邊…同人」的臉上。
「好啦,我幫你看。」溫楚揚輕歎一聲,仗著身高的優勢在旅客中搜尋。
「淺藍色絲巾!淺藍色絲巾!」她拉著他的衣袖緊張兮兮地提醒。
「華人?」
「對對對,是華人。黑頭髮,黃皮膚,淺藍色絲巾!」
「那個……好像是……」
「在哪裡?我看不到啊!」方如急得跳腳,無奈怎麼跳也跳不過擋在前面的人牆。「抱我起來!」
「呃?」
「呃什麼呃!我只是看上去有點胖,其實我不重的!」她大聲催促,「快點抱我起來啦!」
溫楚揚說了句「如你所願」後大手往她腰上一繞,輕輕鬆鬆將她舉高。
她說的沒錯,她的確只是「看上去」有點胖……雙手的觸感告訴他,這小東西矮歸矮,曲線還是很不錯的……
「在哪裡啊?告訴我方向!」她敲著他的腦袋四下張望,完全忽略提供「協助」者的尊嚴,一心只想快點找到筆友芳蹤。
「不用東瞧西看,就在正前方,白衣白裙,淺藍絲巾,正在等行李。」
「啊啊啊!.我看到了!那一定就是Anne!.她和我想像中一樣漂亮!一定是……」激動的叫聲驀地卡住,消失得那麼突然,溫楚揚立刻察覺到一絲怪異。
「怎麼了?」他抬起頭,被她清楚寫在臉上的錯愕和眼裡的呆滯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看到那個繫著淺藍絲巾的女孩已經拿了行李,正和她身旁一名男子手拉手朝閘門走來。輕聲細語,小鳥依人,神情裡不可錯認的親呢洩露出他們是一對情侶的事實。
「她要出來了,」他告訴懷中的人,「你不過去嗎?」
「不!」她突然把頭深深埋進他頸窩,伸手扯掉頸上的絲巾。
「到底怎麼了?」溫楚揚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行為,「她應該是你的筆友,因為她看起來像是在找人……」
「放我下來!」她用力捶著他的肩膀,聲音已有些破碎。
「為什麼?」他穩穩地放下她,攬住她發抖的身體。
「別問我!帶我離開,求求你……」她背對閘門,緊捉著他的襯衫哀求。
他讓步了。「好,我帶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