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好賊?」是不是他發現了自己的想法?柏威紅著臉為自己辯解:「是他把我撞傷的,他當然要負責到底。」
「是這樣沒錯。」盛又麒裝作同意他的看法,實際上心裡是想:你們就這樣慢慢培養感情吧。
「當然是這樣。」柏威說得理直氣壯的。
「那你要怎麼走?」盛又麒也很好奇裹著厚重的石膏怎麼走。
「你肩膀借我。」柏威用單腳站立,要盛又麒轉過身背對自己,他伸出雙手按在他肩上,「我可以用跳的,走吧!」
「好好玩,這樣好像在玩兔子舞。」盛又麒也跟著跳。
他們一路跳著,柏威問他:「你放暑假都沒有出去玩?」
「小叔不讓我出去。」盛又麒有些委屈的道。
「他管你這麼嚴。」
「對呀!他說外面壞人很多、交通很亂、空氣又那麼髒,所以要我乖乖待在家裡。」
難怪盛克瓏叫他不要騎車,他只是把他當成他的侄子看待,是自己在胡思亂想。
「你呢?」
盛又麒愉快的聲音把他拉回,他在心底警告自己別再亂想了。
「我剛從加拿大回來放暑假,再兩個禮拜就要回去。」柏威心想,或許回加拿大後自己就會恢復正常。
他們一路跳到盛又麒的房間,柏威坐到地毯上、靠在床邊把腳伸直,「把枕頭給我。」這樣坐著比較舒服。
盛又麒趕緊從床上拿了一個枕頭遞給柏威。
嗯,他還滿乖的,柏威看著他,是盛克瓏教導有方嗎?接著柏威故意叫他去拿吃的、喝的來,測試他的服從度。
盛又麒一一照辦,因為,說不定以後柏威會成為他的小嬸,趁現在好好巴結他一下,以後搞不好有好處撈,最好是小叔從此忙著談戀愛,沒有時間管他。
他在心裡狡詐地狂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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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克瓏下班回家要進柏威的房間時,聽到盛又麒的房間裡傳來柏威的聲音,他並沒有進去跟他們打招呼,只是直接進入自己的房間,洩氣地躺到床上。
他原本是以愉快的心情下班回來,現在卻鬱悶得像是跌入谷底。他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把他放在哪裡都不安全?
就像擁有一件稀世珍寶怕被人偷走,不斷地思索、尋找妥當的地點將它藏起來,到最後卻發現每個地方都不安全。
現在要怎麼辦?顯然家裡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一進屋子就聽到從樓上傳來小威和又麒愉快的談笑聲。
他怎麼沒想到這種情況?簡直是嚴重的失算。
他完全喪失了鬥志,閉上眼、癱在床上。
他沒想到小威和又麒年齡相近,像兩小無猜一般,而且,他們相處融洽,畢竟同是年輕人,比較談得來。
小威!
盛克瓏在心裡呼喚著他,像要把他喚回來似的。
躺在房間裡,他清楚的聽到他們愉悅的聲音,刺痛了他的心。
他有一股衝動,想要上樓去把柏威帶下來,跟他說自己已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但是,他沒有勇氣。
早上醒來時柏威依舊抱著他,讓他捨不得把他的手拿下來,若非上班來不及,他不會喚醒他。
他懷著柏威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心情去上班,沒有想到他一回到家,就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他的心隱隱作痛,這就是失戀的滋味嗎?
不知道愛情的滋味這麼苦,比公事還令他憂心、焦慮、害怕失去。
年輕人還是跟年輕人在一起適合,讓他跟又麒多相處,如果他們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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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盛又麒悄悄地走進盛克瓏的房間,問著躺在床上的盛克瓏。剛剛管家告訴他,他才知道盛克瓏回來了。
「剛回來。」盛克瓏黯然地回答。
「吃飯了,柏威在我的房間等你。」
本來柏威要用跳的下樓,是他提醒他這麼一來盛克瓏就知道他自己能走,柏威才同意在他房間等。
「哦,好。」盛克瓏有氣無力的說。
小叔怎麼了?無精打采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小叔,你是不是太累了,不然我叫柏威自己下樓。」
「哦,不是。我等一下就去。」
小叔今天好奇怪喔!盛又麒仔細地看著盛克瓏,他驚訝地問:「小叔,你的眼睛為什麼紅紅的?」
「沒事。」盛克瓏慌張地拭去眼角的淚,長這麼大才為情傷感,太丟臉了。
「你為什麼流眼淚?」
「沒有,只是眼睛疲勞而已。」
他不願讓盛又麒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我換好衣服就去。」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把盛又麒推出房間。
「好,你要快點喔!柏威說他肚子很餓。」
「我知道。」他對他揮揮手,要他先離開。
盛又麒擔心地望著反常的盛克瓏,小叔太累太辛苦了,他應該找一個可以讓他開心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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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柏威要去醫院拆石膏,而他現在正在盛家的客廳裡,等著從昨晚後就沒再看到的人。
盛克瓏竟敢這麼晚還不回來,難道他忘了明天要去醫院嗎?
柏威生氣地咒罵著,他憤怒地等待盛克瓏回來。
今天早上他也沒跟自己打招呼就去上班,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因為自己會抱著他睡,他覺得討厭而故意避開他?所以昨晚他吃過晚餐就躲進他的房間裡,夜裡也沒有來陪他,害他等了好久。
迷迷糊糊的睡著,夜裡又醒過來好幾次,柏威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睡得很不安穩,他翻來覆去的,不知道為何找不到舒適的姿勢。
都是盛克瓏害的,柏威把一切的不適都怪到他的頭上。
睡著後的事誰能控制?自己又不是故意要抱他,他為什麼這麼計較?
然而,柏威有點不想去拆石膏,那代表他的腳傷痊癒了,得離開這裡。
這表示盛克瓏的責任已盡,此次離開,他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相見。
唉!柏威哀怨地想著。
自己是不是有毛病?怎麼會喜歡上盛克瓏,真的太荒謬了。
幾日相處下來,盛克瓏確實吸引著他。他深邃俊美的容貌、高大壯碩的體格、怡然的笑容,都讓他心動。他展現成熟男人的風度,不像自己毛毛躁躁的像個小孩子。
喜歡他,卻說不出口。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他一定會覺得奇怪,可能還會因此而討厭他,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現在他們還可以自然的相處,一旦說出來,彼此可能會不自在,到時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
明天是最後一天,回家後就不要再想這件事了,把一切都忘掉。
算了,以後還是不要見面的好,見了而又不能表達愛意,徒惹傷心。
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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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克瓏終於回來了。
柏威聽到車子開進車庫的聲音,接著聽到有人走進來。
他馬上轉頭不悅的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盛克瓏驚訝地看著坐在客廳的柏威,反問他:「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哼!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要離開,本來還想好好地跟他道別,沒想到他竟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柏威的心中頓時燒起一把無明火。
他憤怒地認為,盛克瓏一定是從哪間酒店或哪個女人的懷裡回來。
他越想越生氣,忍不住氣憤地斥責他:「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沒有,跟客戶去應酬。」盛克瓏帶有醉意、含糊地說著。
應酬!
什麼意思嘛!他在這裡等他,他卻去花天酒地,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這個念頭讓柏威怒火更熾地對他怒吼:
「我在等你,你知不知道?」
「等我?幹嘛等我?」盛克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等自己。
「提醒你明天要去醫院。」
「我知道,我沒有忘記。」盛克瓏有點哀怨的說。
他憂傷地想著,根本不必提醒他,他想忘也忘不了。
想到往後要見面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又不想看到他跟又麒在一起,所以才痛苦到不想回來。
因為即將分離而感到難過,所以他才刻意避開,甚至想乾脆假裝忘記明天的事。
不過他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該面對的怎麼也逃不掉。
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帶他去醫院拆石膏,若沒有問題就直接送柏威回家,他再也不想看到他。
既然得不到就不要再看到他,免得徒增傷悲,從此以後,他們是不相干的人。
什麼「星斗神算」!他心裡在大聲吶喊:那是騙人的!
「你怎麼還不睡覺?」他為什麼要在這裡等他,讓他更心煩。
他還好意思問!柏威瞪著他,「我特地在這裡等你回來。」
這麼晚不睡特地在這裡等他,就是要告訴他明天要去醫院?他是不是急著離開這裡?
「早點睡,明天一早就帶你去醫院拆石膏,然後送你回家。」
原來他急著送自己回家,他一點也不在乎他,柏威咬住下唇、鼻頭一酸。
「走上樓好累,抱我上去。」他賴皮的說。
那就讓他再討厭一次,這是最後一次跟他撒嬌,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從小父母就經常不在他身邊,所以他總是刻意冷漠地看待一切,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不同人低頭,更不曾向人撒嬌過。
待在盛克瓏的身邊,他似乎可以得到一些溫暖和找回一些真正的自我。
然而,這一切即將結束。
盛克瓏輕而易舉地把柏威抱起,他當然願意抱他上樓。
他比平常更用力地抱著柏威,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他真的好希望這樓梯永遠走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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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兩人一路無言。
雖然沒有交談,但他們的心情是相同的。他們努力地忍著即將分離的苦澀,痛苦地勉強自己忘記對方。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這裡?」本來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柏威,在看見自己熟悉的街道後回頭間感克瓏。
盛克瓏望著磚頭砌成的長長圍牆,淡淡地笑著。
「你不是說你家房子很舊,而且又是木造的,我想應該是這裡。」
他還記得長圍牆裡面的房子,那是典雅、傳統的日本式建築。
他記得庭院裡有一顆大櫻花樹,樹旁邊還有一個古意盎然的人造池塘,周圍種了各式的花卉。
柏威說他家很破舊,是有一點舊,但很有古意。
「就停在前面吧。」柏威微怒地看著盛克瓏的笑容,沒好氣地說。
他不在乎他已經讓他很嘔了,現在竟然還取笑他家。
這房子至少有六十年的歷史了吧!是木造的、樣子也很舊,這樣的房子當然比不上盛家的別墅,但他也沒有必要看不起住平房的人。還是他終於可以甩掉他這個麻煩精,所以感到高興?
「我認識你爸爸。」盛克瓏想要喚起他一些記憶。
「認識有什麼稀奇的,很多人認識我爸爸。」柏威不悅地想,在商業界,爸爸也是有身份地位的,而盛克瓏也是個商人,不認識他爸爸才奇怪。
顯然柏威對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算了吧!既然已成往事,就不必再提。
「那麼,再見了,小威。」盛克瓏不打算進屋,怕觸景傷情。
「再見!」
柏威紅著眼眶,氣沖沖地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下車、衝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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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威回去兩天了,說要忘了他,對他的思念卻越深。
送他回去的那天,盛克瓏並沒有提起他們以前的事,他希望柏威能自己想起來,然後再次喜歡上自己。不過,結果令他失望。
回去以後,不知道他有沒有到處亂跑或跟別人出去約會……
想著想著,盛克瓏不由自主地撥了他的手機,想聽聽他的聲音。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奇怪,柏威怎麼不接手機?盛克瓏正要掛上電話時,對方接起了電話。
「小威嗎?」
(嗯,誰呀?)
他居然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而且講話的口氣很不好。「我是盛克瓏。」
(什麼事?)柏威頓了一下後才不悅的問。
「你在睡覺?」
(嗯!)
「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在睡覺?」下午四點還在睡?
(不行嗎?)
又不是他侄子還管那麼多,盛克瓏的語氣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不要日夜顛倒,生活要正常一點。」盛克瓏畢竟是個成熟的人,仍對他好言相勸。
(你是特地打電話來告訴我這件事嗎?)柏威不耐煩地問。
「不是,明天……我想請你吃飯。」盛克瓏隨便掰了個理由。
(幹嘛請我吃飯?)
「因為……把你撞傷了,想正式地跟你道個歉。」
(不用。)
「總要道個歉,不然我會過意不去。」
(好啦!好啦!什麼時間?)柏威敷衍地道。
「明天晚上。」
(明天……不行,我沒空。)
「那後天好了。」
(後天也不行。)
「為什麼?」
(這幾天我都很忙。)
「你忙什麼?」盛克瓏不悅地大叫,柏威敷衍的態度讓他失去耐性,脾氣也跟著上來。
(明天我要跟同學去打球,後天要去唱歌,星期六要去看電影,接著要去郊遊……)
「好了!我知道了,你很忙,那等你有空再打電話給我。」
盛克瓏氣沖沖的掛上電話。
堂堂「盛世集團」的總裁,要請人吃飯還得看對方有空,這是好幾年都不曾發生的事。
搞什麼,一個學生的行程排得比他還滿,比他還忙。
盛克瓏懊惱地躺進辦公椅,生氣過後他又有點擔心柏威。
即使是放暑假也不應該這樣沒節制的玩,他不放心地又拿起電話撥號。
電話仍然是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來。
「喂,小威嗎?」盛克瓏盡量溫柔地說。
(又怎麼了?)柏威的口氣依舊有些不耐煩。
他又躺回去睡覺?他是不是打算白天養好精神,晚上就可以去狂歡?小孩子怎麼可以這樣?
「你腳傷剛好,不要玩得太晚。」盛克瓏盡可能地輕聲細語,希望柏威能聽得進他的勸。
(知道啦!還有什麼事?)柏威明顯的不耐。
「沒事,你想睡就再去睡吧!」盛克瓏對他無可奈何。
(知道你年紀很大,但也不必像老頭子一樣嘮叨吧!)柏威在電話那頭取笑他。
「好啦!」柏威調侃他,他並沒有生氣,只要他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就好。「沒事了,改天再撥電話給你。」
(嗯。)柏威懶懶的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