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如果愛情中不能誠實,這樣爾虞我詐的追逐,又有什麼意思? >> 慕情紫嫣作者:藍雁沙 | 收藏本站
慕情紫嫣 第一章 作者:藍雁沙
    新月如鉤,斜掛西穹,海上迷霧漸生四起,將天地全都籠罩在一片淒冷之中。舢板船兒晃搖不定,坐在船首的男子神情十分機警地朝四面八方張望著,握著腰際那把森冷長劍的手背上,隱隱露出明顯的青筋。

    艄公們都大氣不敢喘一下地,埋頭操搖著槳,汗珠沿著他們黝黑的皮膚,一粒粒無聲無息地滾落黑漆漆的海面。望著越離越遠的那艘凌雲號主船,他們兩兩相望的目光中,儘是擔憂之色。

    潮水拍擊沙灘岸邊的澎湃聲已分明在耳畔,遙望三里遠外燈火通明的凌雲號,那名漢子漠然地搖搖頭,這使得那些艄公們只得重新掄起原已放下的槳,低聲地要已經踏在僅及小腿肚水深的沙灘上,正奮力地想將船推入沙岸的同伴們上來,再次地任海流將他們這一葉扁舟沖刷人海,朝著那漢子手指所點出的方向,再度划槳前進。

    「小姐,大概再半個時辰即可到安全的地方,請小姐多加忍耐。」屈身掀起那塊用以遮蔽刺骨寒風的草叢蔑片,漢子躲過舢板土來來往往的長簡,逕自的對著緊抓住一條鐵鏈的女郎,低聲地安慰她。

    「我沒關係,齊泰,咱們是離他越遠越好,我不礙事的。」急風捲走一直盤旋在月暈之上的烏雲,咬亮的月光在短暫的停留中清楚地投射在女郎臉上,引起那些舶公們的側目,更有人幾乎要看直眼兒般地手腳都不聽使喚她發軟,還是同伴看不過去地唾罵了他幾句,這才回過押。

    只見她額上那漂亮的美人兒尖,襯得她巴掌放大小的鵝蛋臉,蛀如三月花之外,還多了幾分撫媚。柳葉眉9弩揚向耳際:挺直的4梁秀店如山:更別提那對黑白分明,如盈漾著黑珍珠的杏仁豆腐般剔透的眼見,隨便地往你這麼一瞄,哩,那可是教人魂兒都要飛掉一半了!尤其是她那稜案顯俏、未語即已醉人三分的樓層,吐出鳴儂喨喨的鶯燕啡吭似美妙語音時,這群艄公們簡直都要暈醉啦!

    任誰見到這樣水靈靈的女人,莫不是理掌大讚聲「好個粉白黛綠的佳人」

    但見到她眉宇間濃濃堆砌著的愁態,卻是教人為之不忍,直想挖心掏肺地為她解憂分勞。

    察覺到那群艄公們那種毫不掩飾,事實上任誰也難以隱藏的傾慕目光之後,那漢子抽出佩帶在腰際的長劍,通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地蹲到舢船前面,極目往外張望,希望找個較安全的上岸地點。

    轉頭看看被沉甸甸的糞衣壓得直不起身子的木紫嫣,他的目光變得十分複雜。

    江湖人皆敬重的冷菩薩木紫嫣,雖有一身絕妙瞥術,但她那貌若譎仙的外表,卻是她這授自醫神木頻根醫術傳承的一大敗筆。年方十八的木紫嫣,其文即是大名鼎鼎的醫神木頻琅,一手針灸絕技,不知醫好多少疑難雜症;自鬼門關搶回許許多多重疾沉荷,旱已是病人膏育的病人。

    最難能可貴的是,木紫嫣姑娘亦縫承了其文仁心仁術、濟弱扶貧的義風善舉。每每在災珍時疫發生後,印前往飽受旱潦之苦的地區,佈施義診,被傳為佳話。

    但江湖險惡,即令明知其為醫術精湛、仁心俠風的行醫天涯,在見過她那冷凝如霜降、嬌俏如春風桃李的面貌,就算是以英雄好漢自居的正統人士,都還會心猿意馬,更何況是那些另有所圖的各路人馬,莫不虎規耽耽地想將這活生生國色天香的冷菩薩佔為己有。

    雖然明知最好的方法便是勸說這冷菩薩木紫嫣莫再拋頭露面,但一則以旱潦連年、荒疫疾珍四處蔓延,國運始靖,遠在京城的皇糧御瞥尚在途中,而民生疾苦卻是拖不得的火燒屁股,是以紫嫣立誓要醫盡蒼生。

    再者,這木柴嫣之所以如此風塵僕僕地遊走江湖,在險惡危境之間救人,實在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想到這一點,齊泰長長地歎了口氣,目光也複雜了起來。

    舢板船兒重重地撞擊到岸迭的岩塊,微微打頭了一會兒後,舶公們有的忙著下船去將舢板船推上岸,有的以簡撐住海底的岩床,藉以穩住船身。

    「齊大爺,木姑娘,此去即是江寧。」指引著一條幽森雜草蔓生的小路,領頭的船公伸出手,想要換扶柔弱得半傾身子靠在船弦上的木紫嫣。

    「嗯,休對任何人提及我們的行踩。」由腰際摸出錠大大的銀元寶遞給他,齊泰以劍身格開那硝公伸向木柴媽的手,逕自下船後,這才弓著馬步,讓木紫嫣踩著他的腿而下船。

    「這自然不勞大爺吩咐,只是小的頗感好奇,不知木姑娘下一站是到何處行醫?」

    「飄萍天涯,只要有黎民待救,我木柴嫣義不容辭。」低垂眼臉,雖然經歷了這風浪的折騰而顯得蒼白,但木紫嫣方一開口,便含在場所有的人精神為之一振。

    「船家,你何以要探聽我家小姐下落?」兩眼銳利地盯著舶公,齊泰眼裹的殺機越來越濃例,握著劍的手也更加地青筋浮露。

    「大爺,小的可不敢有啥個非分之想。賃在是小的老母病了快三年,小的兄弟們為老母找遍群醫,全都無法見效,聽得人說冷菩薩木紫嫣木姑娘擅醫疑難雜症。小的是想得知木姑娘往後落腳處,也好帶老母前去求醫。」一看到齊泰那殺氣騰騰的樣子,艄公嚇得立即跪倒在沙灘上,對著木紫嫣不停地磕著頭說道。

    「木姑娘行綜飄忽,若非機緣巧遇……」長劍緩緩出銷,齊泰冷冷地就著月光看著森寒劍光。

    「這……江湖傳言木姑娘宅心仁厚,是以小的遼存一絲奢望,求木姑娘看在小的老母久病纏身,三年未起的份上,小的做牛做馬、結草啣環必報姑娘之恩。」連連磕著頭,在那艄公後頭也有三、四個面貌相似的漢子,跟著磕頭求情。

    「你們……」跨著大步,正想將這些人趕走之際,背後卻傳來木紫嫣冷冷的嗓音。

    「齊泰,也罷,念在他們一片孝心,我就為老婆婆出個方子吧!」木紫嫣話剛說完,那些漢子全都喜出望外地瞧著木紫嫣。

    「謝姑娘仁心,我等必肝腦塗地,報姑娘救母之恩!」在他們朗聲答謝時,齊泰皺起盾地往四面八方督戒著,不時對顯得病容滿面的木紫嫣投以關切的一瞥。

    聽完了他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老母的症狀之後,木紫嫣問中插問了幾句,而後抿了抿唇。「你們八兄弟皆在海上討生活?」

    「是啊,咱們海南人氏皆以到海涯孤鯊的康家船隊為榮,可不是隨便人就可到凌雲號或越雲號上做工,咱們家八兄弟各有所長,當家的才讓咱們兄弟都上船哩!」為首的那名漢子,拍著瘦削但結實的胸脯說著,而一旁他的兄弟們也都面露得意之色。

    「這就是了,方纔你們說早年喪父,令尊可是海難過世?」

    「是呵,因為大風吹翻舢板船兒。」

    「今堂大人沒有病。」聽完他們的話後,木紫嫣直截了當的做出結論。

    「但老母已臥病三載,木姑娘這……」

    「是啊,至醫都束手無策,姑娘怎麼說娘沒有病呢?」

    「姑娘,莫非是尋咱們兄弟開心。」

    「船家,妳兄弟可全在此?」環規所有人一眼,木紫嫣仍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扼,因要輪流侍奉老母,所以只五兄弟在,另三人在家中。姑娘為何問起這問題?」

    「倘若令堂病情康復,你兄弟人人便全出海?」

    「那是當然的了。」

    「果然不出我所推論,令堂是因憂心操勞,抑鬱傷氣,看你兄弟皆如此孝順,日常所需必不虞匱乏。但令堂憂煩妳兄弟都在海上討生活,加以令尊是因海難棄世,所以令堂以此方法留住妳兄弟中幾人。」

    「姑娘的意思……是說娘是裝病的?」後頭有個滿臉落腮鬍的漢子大聲嚷嚷道。

    「嗯,令堂可能自知無法阻止妳兄弟一齊出海,故使出此招,使妳兄弟必須留下數人侍奉。」

    舶公們彼此對望一眼,而後開始嫣紫私語。

    「對噢,每回咱們全回到家中,娘的毛病就全好了。頭不昏,腳不疼,連胸口的氣都順得很!」

    「是啊,等到咱們要出門上路時,娘便喊頭暈心痛,連氣都要接不上來了哩!」

    「怪不得,我媳婦兒都說娘是看日子在病……」

    在他們三三兩兩討論中,那領頭的舶公轉向木紫嫣。

    「姑娘,依妳之見,小的老母……」

    「令堂今年高壽?」

    「下個月底就七十二啦!」

    「嗯,令堂真有福氣。我給你一個方子:黃耆四錢加紅棗三錢,以兩碗半的水熬到剩一碗,早晚各一盅,可補氣延年」輕輕地說完之後,踩著齊泰的膝蓋,坐上那匹船家們準備好的馬,木紫嫣便如陣風地消失在夜色中。

    浮雲流竄似急湍,不時將那輪明媚的月,掩蓋幾分又條忽遠離。斜月橫掛風拂不住的竹林梢頂,悄悄冥冥的林間小屋,有個偉岸男子正手持書卷,軌著榮弱的一盞燭光,輕聲吟哦在沙沙竹林低語之間。

    偶爾他也會放下正讀著的書冊,傾目凝神似乎在觀測著週遭的環境,但約莫過了數秒,便又將注意力全又拉回眼前的經冊之內,唯有面容上淡淡的失望洩漏出他的心事。

    風勢揚勁,帶動竹林接連婆婆起舞的月影更加淒迷,在竹葉窯窒伴唱之下,別有一股詭異。

    磊然有陣香風撲鼻而來,男子立即攔下書卷,正待要站起身之際,這才猛然發現身後已有一婢婷女郎,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姑娘,在下已等候多時……」急步向她走去,男子拱手為橙,臉上條然鋪滿了柔情款款。

    「齊公子,今夜仍是讀書?」嫻嫻地走近桌前,女郎如蔥白般柔膩的柔美捧起那冊詩經,逕自在椅上坐走道。

    「是,姑娘方纔如何進到這竹林小茅屋,何以在下竟然未曾察覺?」繞到女郎身畔,他暗暗地觀察這位困擾他許久了的神秘女郎,對她如何通過自己向來神清靈敏的聽覺,感到極度不解。

    「齊公子貴為皇上御賜神捕,江湖誰人不知鼎鼎大名的齊寒谷齊捕頭威名,小女子這三腳貓的功夫,倒也不敢在齊公子面前班門弄斧,可能是因公子贊詩太過人押,是以沒有聽到小女子走音。」粉頸低垂地翻越過書頁,女郎宛若箏瑟輕揚的輕脆嗓音,像是琵琶驟起,琦睜分明。

    「是嗎?這樣的話,倒是在下失禮,未曾遠迎。」坐在她對面,齊寒谷為她砌了杯初泡的醣茶,而後定定地望著燈火搖曳後的粉狀佳人。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齊寒谷暗自在腦海中搜索。是了,兩年前……從兩年前開始,只要夜半子時一周,這位神秘儷人便會悄然現身,像朵行跡不定的雲,在短暫盤桓後,雞鳴之前使突然消失,這兩年來,他想盡各種方法,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探出這女郎的真實身份,卻總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而已。

    想起兩年前的那樁慘案,寒谷的心情忍不住又沉重了起來。倘使不是那庸醫木頻根的大意,今日我又何苦浪跡天涯,追綜雰漸賑O我未過門的未婚妻木紫嫣。

    重重地歎口氣,寒谷倚傍著幽簍蔭問的小窗。他齊寒爸的爹親可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依仗著一身絕妙武藝,齊鐵生所掌理的鐵心山莊,不但是江湖中數得出名號的門派,更是威震八方的鑣局。

    舉凡皇餉軍糧,或富賈百姓之托,鐵心山莊可說是塊響叮噹的招牌,人旗招展過處,各路英雄豪傑皆主動護送一里,即使行經最窮凶極惡的山寨匪窩,那些綠林好漢亦是視若無睹,或是暗中護衛著鐵心山莊所押運之鑣貨。

    這一切全是衝著齊鐵生和齊寒谷父子的情面而來,因為個性剛毅嚴峻的莊主齊鐵生,雖甚少言笑,但律己甚嚴,家中僕役成群,但他凡事親力為之,從不假手他人。即便貴為統御鐵心山莊上下二百餘口的大檔頭,他仍是自奉甚儉,將全部心力用於培育人才和賑恤孤貧之上。

    鐵心山莊中甚多投身為僕的婢役們,便是受他之惠的窮困人家,為感念其恩德,故自願或由父兄領著,一塊兒投效這位在江南人無不知、知無不稱讚有加的大善人之下。

    而齊大檔頭也未曾冷落或怠慢了任何賈身為奴的同鄉們,在他三令五申的嚴誡之下,這些人都被規為食客般的客人,各人可依一己之專長,在鐵心山莊發揮所長,換取食宿。而他亦未曾藏私,遴選出其中較有慧根者,投以武藝,學成之後尚且奉贈盤纏,令辭師返鄉的徒兒們,可以頂著鐵心山莊的派別,或為人所聘當武師,甚至投身公門的亦大有人在。

    正因為齊大檔頭這種無私的精神,使得江湖中人只要一提起鐵心山莊,莫不肅然起敬,對鐵心山莊所押運的標的物,自然也不會動念意加染指了。

    所謂虎父無犬子,齊大檔頭威震江湖,他的獨子齊寒谷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憑借一身得自老父頁傳的游龍劍訣,投效公門後屢建奇功,只要他認定了目標,便如想贅盯上獵物,凌厲且忿鷙,總能在短短時日內逮到該逮的人。江湖上的混家子,無論是殺人越貨的汪洋大盜,或是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只要言及這齊大捕頭,便要在顧右盼,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腳底抹油走入。

    在收服了據山稱王、攔路設柵、強索過路費、逼良為娼的攔路虎王霸之後,朝廷順應民心上表,特別召見了這位英挺勃發的青年俊傑,由太宗賜宴御花園,並賜以御前六品帶刀護衛,封為大唐神捕。

    早已被譽為是江南第一神捕的齊寒谷對這個名位倒是沒有太大的激動,他還是如往常般的戮力辦案,斬奸除惡,帶著皇上親賜的尚方寶劍,代天巡狩於所有不乎靖的地方,將那些荼害百姓的人渣清除。

    年方二十五,齊寒谷早已成了人們口中最優秀俊傑的唯一代名詞。這樣的一位棟樑之材,連太宗都不只一次的垂詢,可有成為駙馬都尉,也就是駙馬爺的可能性。但這位斯文俊美的青年,總是不亢不卑的加以婉拒,因為在他幼時,父親已為他訂下婚事,只待過門成親而已。

    顧慮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若嫁給這位人中龍鳳,只有委屈做小的份,太宗自是萬分不甘,但苦於身為九五之尊,他也不好強要齊寒谷退聘改娶公主,畢竟他的身份不同,當然不能玩出此等小眼睛小鼻子的把戲,教臣下黎民看笑話了。

    況且才剛經歷玄武門之變沒多久,雖然他一心禮賢下士,廣納靜言,但人民的記憶可沒這麼快就忘了這檔子事。倘若他動用他皇帝的聖旨,管他一個小小未婚妻,即便是三妻四妾,在皇命難違之餘,又有誰敢多置一言?

    只是,這樣一來可就令向來通權達變、城府深刻的李世民苦心經營的明君形象為之破滅了,一想到這點,令這位早已囊握天下的饒勇悍將,苦惱得好幾天吃不下飯||「皇上,這齊寒谷再優異,終究是江湖中人,公主金枝玉葉,若配得這江湖草莽,未必就是幸福。」耳鬢廝磨之際,太宗最寵愛的張貴妃開始獻策。

    「唔,愛妃有何高見?」伸手探進貴妃薄如蟬翼的敞袍之內,李世民的魂已經飛掉一大半了。

    「皇上,臣妾倒不敢有什麼高見,只是這公主是深宮中嬌嬌弱弱的一朵花,自當找個門當戶對的皇親國威匹配,這才稱得上是樁好姻緣。」眼眸微轉,張貴妃媚態盡生,對地所計畫中的事,早已十拿九穩的了。

    「愛妃說得是,只是這公主已過及笄之年,朝中大臣老的老,年輕一輩的又都已娶親,朕可捨不得公主去做小妾,萬一正室欺凌,教朕可要心疼哩!」

    「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人選。」

    「噢,說來聽聽。這朝中文武百官,朕已經評選再三,都無有合適之人,難道愛妃妳知有哪家子弟……」

    「哇,皇上真是貴人多志事,眼前朝中最顯貴之家是何人?」

    「還不是愛妃妳一家嘛!父為相來女為妃,朕日間裹有妳父親輔國,夜晚有愛妃相伴解悶,賞賜厚與天齊了,妳說道大唐天下,除了妳張氏一家,又有誰富貴得比?」

    「是哩,既然如此,皇上叉何需再為公主大婚之事煩心,臣妾之弟張虎,自從被那玥妍逃婚大鬧後至今,尚未尋得適當人家的小姐婚配呢!」低垂著眼瞼,張貴妃期期文艾的說著。

    「唉,提起這再玥妍,可就教朕要一肚子晦氣,想朕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的開疆闢土,為父王立下汗馬功勞,費盡心機才得到道大唐江山,寰宇之內文有誰敢與朕做對?偏偏玥妍這丫頭,依恃著文王恩寵,從未將我這叔父放在眼裡,做出這逃婚的醜事,且與那突厥人私訂終身,而文王又護著她,駕崩前還下詔令其遠嫁北地!」想起和玥妍之間的過招,李世民仍是積恨難消。

    「皇上就莫要再為玥妍氣惱了,北地荒涼,民心饒悍,饒她玥妍再多心思,倘若夫君思變,她獨自一人淪落他鄉,境地也好不到哪裹去,這都是他的命。皇上風風光光以妃後之禮送她出關,已盡到叔父撫孤之責。倒是舍弟阿虎……唉,恐怕這輩子眼看就全毀囉……」斜倚在高高堆起的枕頭間,張貴妃任李世民雙手在她臾潤的胸脯上游移,突然有感而發地喟歎著。

    「咦,雖說那玥妍有閉月羞花之色,沉魚落雁姿容,但天下女人式多,怎的阿虎就非她一個女人不可?」聞言詫異地揚起眉,李世民大感不解的問道。

    「呃……」慌亂地閉上嘴,張貴妃一時之間狼狽得說不出話來。這弟弟張虎因為聚眾鬧事、逼死綠芽兒且自宮之事,雖在丞相府極力封鎖消息的情況下,還是如野火燎原般的傳遍長安大小街頭巷尾。

    更別提大婚之日那出豬仔換公主的戲碼,更是打動京畿附近。即使丞相府一再派人去搜捕那些談論譏評這件事的民眾,但在已有人將之編為小曲兒,傳誦酒肆茶館的流風中,倒也捉不勝捉,眼下全大唐國境內,唯一不明事情原委的,恐怕就只有這位居深宮之中的大唐皇帝了。

    「這個嘛……」眼見皇上仍等著自己的答覆,張貴妃狐媚地朝他笑笑,整個人朝這個兒她袒胸露背而眼神渙散的男人靠了過去。「皇上,你可要為阿虎做主,自玥妍公主逃婚之後,爹爹也曾為他相過不少人家的閨秀,只是尋常人家的小家碧玉,怎堪高攀咱們家:而門當戶對的人家,又忌諱咱們家是皇親國威、我父在朝為相、臣妾侍奉皇上為妃,於情於理阿虎都合該娶個公主,當皇上的駙馬爺,所以紛紛婉拒了爹爹下聘,早早即將女兒嫁出。」

    在她字字斟酌,句句推敲的解釋中,所沒有說出來的是,由於張虎自宮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誰家願意將個辛苦拔拉大的嬌娃兒,就這樣送進丞相府守活寡?

    再說這張虎平日仗著權勢魚肉鄉里、暴虐無理蠻橫欺凌,人人早已視如寇仇,更別提在那冷菩薩木紫嫣為其療傷之後,竟不思感恩,反思非禮人人敬重三分的木紫嫣。

    即使他是當朝丞相之子,擅寵貴妃之弟,那木紫嫣亦非簡單角色,連連出手的幾針冷艾血灸,即令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接好的命根子,穴道全被封住,據說此刻連小解都要痛得那張虎死去活來,脾氣更加暴躁。

    短短兼旬時日,那張虎便已將數婢凌虐至死,那些因家貧不得已才將女兒迭進相府為婢的人家,除了領到女兒傷痕纍纍的屍身,還要受張府打手恐嚇,民怨便如滾水之煙,迅速地蔓延開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試問有哪家願意骨肉受此欺凌,是以只是風聲傳出丞相有意許聘某家小姐,不出數日即會聽聞此家小姐已許配人家,或早已出閣,再不然也已入廟出家清修。總歸一句話,在不得罪張民父子的處境中,滿朝文武各顯神通,務求斷了這張丞相求結秦晉之好的指望。

    而膝下有女狐媚惑主;自己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張丞相,對唯一的子嗣可能就此絕了生機的可能,除了命人加緊緝拿那木紫嫣,想盡辦法醫好兒子的殘疾之後,最重要的就是鞏固自己的權位。

    民怨已如燎原星火,一經搧點即迅速蓬然大火,而朝裹有班俊彥之士,也朋結成黨,在政事上與他相掣肘不說。更有甚者,已有不少次聯手想要向皇上參他一本,雖都由他暗地裹篆養的一些鼻息相通的小官通風報信,使他在對手發動前,便加以妥帖的先下手為強,以各種羅織的罪名,將那班人流放邊地,但終此以往總不是個辦法!

    他左思右想,雖眼前他張氏一門富貴凌人,但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上意難揣,總結眼前情勢,唯有再加強與皇室的關係。老謀深算的張泉丞相,遂將目光轉移到今年方及笄的公主花辰身上。

    不同於堂姊玥妍公主的清麗雅秀,婢婷裊裊顧盼得憐,這花辰公主身集父母雙方的缺陷於一身,高頭大馬,熊腰虎背,幼時一場風麻疹高熱之後,臉上身上留下滿滿瘢痕,眼突唇突扁平鼻,髮絲稀鬆如鬼剃頭般的漸次脫落。

    雖貴為大唐皇帝掌中明珠,但卻絲毫沒有嬌氣,平素只躲在後宮中靜誦佛書,沒有堂堂公主的架式。據聞甚至有初入宮不識其身份的官人,欺其貌寢而封之以夜叉。

    花辰亦不以為忤,仍是安靜得如沒有聽聞般的過著他的晨昏禮佛、虔天禮地的生活。而那些嬪妃官人因著她的怯弱可欺,便暗暗喚其為夜叉公主而不名之,久而久之宮禁之內倒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當張虎一得知父親要代他向皇上求親聘娶這位夜叉公主時,他可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別提丞相府中嬌滴滴的成群美女婢侍,自從見到那位妙手纖織、柔弱得如朵白蓮般的木紫嫣之後,從此他看所有的女人都不對胃口了。

    這個失之冶瞌;那個又太過寒素;有的雖容貌可人,但言語粗鄙、舉止輕佻,而他所豪奪強搶而來的女人中,不乏知書達禮的官宦之後,但這些呆板無趣的尋常女子,又怎比得上英氣濟濟、勇而無懼的操刀診病、一手針灸活人無數的木紫嫣?

    「爹,這天下女人非木紫嫣孩兒是決計不要!」

    「咄,木紫嫣那女人有啥的好,她將你害得還不夠嘛?方才御醫診視過你的傷勢,都大搖其頭的束手無策,眼前你倒還念念不忘的提及那木紫嫣,分明是要氣死我!」

    「爹,當初那木紫嫣身旁的漢子不是說過了嘛,這冷艾血灸是那俯垠的獨創手法,普天下只有他木氏父女會解,而木俯垠退隱江湖已久,這剩下的便只有木紫嫣才會醫治孩兒的病症了。」雙手拿著紙捻逗弄著罐裹的蛐蛐兒,張虎突然臉色發青,將陶罐推倒在地,令那些蛐蛐兒全都四處逃竄。「哇啊,疼死我啦!爹,爹!孩兒的病又要犯啦!

    快著手去捉回那木紫嫣啊,爹!疼死孩兒啦!」

    「哼,這大膽刁女,竟敢重創我張泉之子,分明是不將我這堂堂的丞相放在眼裹,老夫非捉拿她後,處以極刑以儆傚尤!」重重地拳打著上好的黃梨木桌,張泉氣得胡飛鬆散的破口大罵。

    「爹、爹!捉拿到那木紫嫣之後,可千萬則傷了她毫髮,孩兒……孩兒從沒見過那麼清麗脫俗的美人兒,就這麼殺了她,實在太可惜啦……哎喲,我熱……熱……熱死啦!」全身突然由青紫轉為火紅,豆粒大的汗珠不住地自張虎扭曲得爭獰的五官中滾落,雙手不停地撕扯著身上衣物,露出浮現不少青黑浮紋的身軀。

    「這……虎兒,你可要忍耐些!來啦,還不快將御醫所開的西瓜黃連消熱飲給我端上來!」在張泉一再吆喝之下,幾個面有懼色的婢女們,戰戰兢兢地抬著一罐罐的混濁紅黃汁液,疾步地來到床前。

    「虎兒,你快些服上這味消熱飲,這冷熱交替夾雜,你的身子怎麼會受得了!真想不到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孩兒家,出手竟是此等狠毒!」親手倒了一大海碗,張泉憂心忡忡地送到兒子嘴邊,一面咬牙切齒地數落起木紫嫣來了,壓根兒全忘了是自己兒子意圖對人家木紫嫣不軌,才導致人家出手自衛。

    「哇喂喲,爹,你就別再提起那木紫嫣啦,孩兒快疼死啦!」雙手護佐下檔,張虎苦著臉地嚷道。但在一碰觸到腫脹得如瓠瓜般大小的下體時,就如乍摸火苗般地猛然縮回手,痛得齜牙咧嘴地大哭大吼。

    「嗐,這御醫也說過,只要你莫思及這情慾之事,便不會血脈紊走,導致這冷熱寒燥夾擊。換言之,你……你就好好的讀書修性,清心寡慾才能解這棘手之症啊!」左手疊聲地打在右掌心內,張泉眼見獨子受此煎熬,也只有喟歎著的勸著嗜色如命的兒子。

    「爹,想我張虎貴不可言,即便玩遍天下女人又如何?況我爹身拜丞相之職、長姊為妃,不是下月初即要封後,朝中文武大臣,過半是姻親故舊世交,何需讀書?若要孩兒像那些寒門酸儒般的苦讀終日,那……孩兒還不如死了痛快哩!」牛飲著那一大碗一大碗的濃濁腥臭液體,張虎旋即又張口哇一聲地吐了出來,令床前走避不及的婢女們,身上的錦衣繡裙,全被這些污物濺污了一大片。

    「虎兒,你不要激動,以免氣血攻心傷腎。爹已命人加派人手去捉拿那刁女,或許不出數日即可有回音。」

    「爹,可千萬別傷了我那心肝寶貝木紫嫣!」

    「都什麼時節了,妳還一心一意惦著她?」

    「爹,孩兒雖蓄有婢鬟無數,但她們全加起來可連那木紫媽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哇!冷……我冷死了!快……快著人把忙火弄旺些啊!」那陣潮紅倏然消退,張虎臉色又轉為青紫,渾身如得瘧疾般地打著擺子,尖聲嘶吼得連嗓音都變了,他推打著面前的婢女怒喝。

    「嗐,虎兒,爹已命人去捉那木紫嫣,你可千萬多加忍耐。爹要上朝去求皇上賜婚花辰公主與你。」整理好朝服,將進賢冠戴妥,他看看冷得兩排牙齒不住咯咯夾響的兒子,長長歎了口氣地說道。

    「花……花辰公主?爹,她莫不就是人家說是夜叉公主的……」一聽到老父的話,張虎陡然地自床上彈了起來。「天哪,她可是貌如嫫母、無鹽的醜女人……爹,孩兒是斷斷不肯娶那個媸娸夜叉的!」

    「虎兒,雖是嫫母之貌,可也因其好德而為黃帝之妃,即使生如無鹽,也總有他的長處。這花辰公主相貌甚陋,但眼前除了她,以你這情況,又有哪家名門閨秀,甚至是小家碧玉願意嫁進我相府?」

    「爹,孩兒是決計不肯去跟那醜婦成親,孩兒只要那木紫嫣,除了木紫嫣,孩兒誰都不要!」抱著肚子,張虎伸手搶過侍婢手裹的烘灶,出手過猛之下,打翻了烘爐,使得燒得透紅了的炭火滾落,立即在他凍得青紫的肌膚上燙出了許許多多的水泡,而他仍若恍無知覺般的抱緊烘焙。

    「少爺!」

    「快!將烘焙放下。」

    在婢女和家丁驚駭的喊叫聲中,原已走到門口的張泉,急急忙忙地折返室內。只見手臂、胸脯、臉上全冒起一顆顆水泡的張虎,對那些意圖取下他手中烘焙的家丁和婢女們拳打腳踢,猶如失去控制的野獸般狂暴。

    「滾,全都給我滾!」箕踞著弓步橫衝直撞,在張虎橫蠻的捶打踢踹中,家丁侍女們紛紛傳來痛苦的悶哼聲,但卻沒人敢離去一步,也沒人能進得了張虎近身一步。

    「虎兒,快把烘爐放下!」半哄半勸地取下張虎手裡的烘爐,張泉既心疼又憎恨地重重放下烘爐。心疼是疼惜獨子受此群醫束手的絕症折磨,更多的憎恨則是對那個全身素白的木紫嫣所發。

    「爹,孩兒已經快熬不下去啦!那些飯桶究竟何時才能將木紫嫣捉扣來給孩兒治病?」拉住父親衣襟,張虎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像是要噴出火苗般的瞋大。

    「快了、快了,爹這就上朝奏請皇上下旨,若由御賜神捕齊寒谷去捉拿木紫嫣那刁女。」

    「爹,要快啊,這冷熱夾雜之症,已經整得孩兒死去活來了,再這麼下去,孩兒也不想活啦!」酷冷消退,張虎臉色又開始抹上烈焰般的紅,動手將方纔侍婢們為他穿上、披上的衣物被褥全推開,他碰及到那些如葡萄般蔓生無數的水泡時,按捺不住地發出陣陣殺豬般的嚎叫,抱頭痛哭。

    伸手掩面別過頭去避開這不忍卒睹的場面,張泉無奈地擺擺手,隨即在催促的隨從服侍下,坐上轎子上朝。

    退朝後,這丞相立即覲見了他此時仍酣眠的貴妃女兒,在苦等了半個時辰之後,方才見到這個即便他這個親生父親仍得對之行君臣之禮在先,再受她女兒請安之儀的貴妃女兒。

    在他的擬使之下,當晚夜半枕邊細語時,這位專擅六宮之寵的張貴妃,即開始進言。

    「嗯,受妃所言甚是,只是這花辰向來內斂沉靜,即使是朕亦極少跟她言談,待明日朕召見這花辰,再詢問她的意願。」伸手在貴妃滑潤的肌膚上游移,李世民意亂情迷的往她胸前傲人的雙胸鑽去。

    「咄,皇上,自古這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只要皇上你下旨,這花辰公主就是嫁走了。皇上,這阿虎年歲也不小了,你要為臣妾做主,給他找個比玥妍強些的對象,也好替家父和阿虎掙些面子回來啊!」伸手推開李世民的頭,張貴妃佯嗔帶怒的撒著嬌。

    「好,好,只要是愛妃妳的意思,明日朕便下詔,著由花辰公主下嫁與那阿虎,可好?」色急攻心的李世民,壓根兒已無心在這話題上再著墨下去,猛然地一把抱住了張貴妃,嘴皮子熱呼呼地往張貴妃臉上貼去。

    「皇上,臣妾先替阿虎謝過皇上恩典,臣……」

    還未說完,那李世民已如餓虎撲羊般地撲到她身上,侍立在床榻旁的幾位侍兒宮女們,悄悄地放下層層幔帳,而後在躡手躡腳往外走時,紛紛掩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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