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如果愛情中不能誠實,這樣爾虞我詐的追逐,又有什麼意思? >> 慕情紫嫣作者:藍雁沙 | 收藏本站
慕情紫嫣 第五章 作者:藍雁沙
    孟春時節雪融成溪,萬物復甦中還帶股冷凜之氣,將領子拉高了些,那幾個跟在齊寒谷身畔的衙役捕快們,望著呵得出連串白霧的空曠野地,全都不由自主地直搓著雙手,眼巴巴地望著像座石雕般佇立江畔,動也不動的齊寒谷。

    雖然兩條腿已然凍得要不能彎曲了,大夥兒也都冷得想求爺爺告奶奶的逃回家裹那溫暖的被窩,抱抱溫熱的老婆,但眼尾一瞄到高大英挺的齊大捕頭時,所有的怨言和開小差的念頭,便立即煙消雲散了。

    這可是大夥兒搶破頭寸逮到的大好機會,全天下每個衙門的捕快們,誰人不是打心底兒的巴望著能有這種機會,可以在鼎鼎大名、御賜神捕的齊大捕頭手底下當差。

    再說這齊寒谷是專破疑難懸案,跟在他身旁當差,倘若再破他個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皇上龍心大悅封功論賞時,他們這些跟班兒的起碼也可以撈得些好處,跟著一道兒陞官發財。

    是以雖然跟在有著鐵人般超人體魄的齊寒谷身邊挺累的,但可從沒有人打過退堂鼓,大夥兒都是卯起勁兒的硬撐著。

    「喲喂,我的鞋跟被這石頭給黏住啦,阿坤,勞煩你幫我去拿些水來化開這層冰,否則眼下我是動不得了嗅!」

    「咱們在這荒郊野外,我上哪兒給你弄水去?」

    「前頭大槐樹後,不就有條小水溝?」

    「那也得有個東西去裝啊!」

    「說的倒也是沒錯,這可難倒我了。」

    「略,我說你們這些個小兔患子,拿啥個子水哩?叫阿彬褲子一脫,撤他泡尿,這不就是萬事太平了嘛?」旁邊有個渾厚低濁的聲音邊笑邊罵道。

    「嚇,阿泉叔,你可回來啦,泉嬸的病可有好些?」

    「是啊,阿泉叔你不是向齊捕頭告假,帶泉嬸去找那冷菩薩木紫嫣治病的嗎?」

    「唉,說到這件事我可就一肚子晦氣,咱們舟船勞頓的趕到江寧,那木姑娘暫居的行館外頭早已擠滿了全國各處去求診的病患,大夥兒全是扶老攜幼,甚至有人盤纏用盡,只得一路行乞的去求見這冷菩薩。」言下似乎頗為欷吁,這阿泉叔不住地搖著頭。

    「怎麼著?」

    「是咧,難不成……」

    「唉,其實也難怪人家要這麼做,木姑娘縱有精湛醫術,怎麼說也都只是個柔弱女子,怎禁得起夜以繼日約為傷痛的病人看病這般操勞。再說……欸,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我還是留些口德的好!」

    「什麼消息?阿泉叔,泉嬸平日裹待咱們這些人可是像子侄般熱絡,聽得她病了的事,咱們可是比啥都著急,那冷菩薩不是妙手如仙,怎會治不妥泉嬸的痛呢?」

    在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一的去之際,卻沒有人注意列在遠處磯石灘上佇立許久的齊寒谷身形微微一晃之後,如紙鴦御風滑行,條然即已聲息無響地飄蕩至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傲然獨立。

    「這可不是能夠胡扯的事,隨隨便便的損人名節,死後可是要下地獄給牛頭馬面拔舌頭的:」望向眼前那些滿臉好奇神色的心捕快們,阿泉叔面色頗為凝重。

    「喲荷,泉叔啊,妳還信不過咱們嗎?」

    「是啊,頂了不起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嘛!」

    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之下,泉叔重重地歎了口氣,「我跟齊捕頭說只去十天,所以第五天還輪不到你泉嬸看病時,我可急著哩,所以跑到那行館去探聽,這才知道是木姑娘現下每天看診的人數有所限制,說是木姑娘積勞成疾,體力不濟……」

    「泉叔,如果真是這回事兒,咱們也恕不得人家木姑娘,畢竟只是女流之輩,這體力較差也是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

    舉起手制止他們再講下去,泉叔壓低了聲音地湊近他們。「我原也是這麼想,你泉樁這病也拖得很久啦,既然都已經到醫家大門口了,哪有沒瞧出個究竟就打道回府的事。所以找去租了間小房子安置你泉嬸,卻不料聽到市場上有人在說著那冷菩薩的流言「嚇,這冷菩薩木紫嫣宅心仁厚的義診施藥,怎的還有人要說她的閒話?」

    「欸,這些人是經她醫治過的病人或家屬,依這些婦人們的說法,那木柴嫣並非生病,而是妊娠了。」

    「妊娠?那木姑娘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她怎麼可能懷有身孕?」

    「是啊,雖然江湖中有傳言那木紫嫣是咱們齊捕頭的未婚妻,可咱們是誰也沒聽齊捕頭提起過!」

    「就是說嘛,造這謠言的是誰人,煞是惡毒!」

    「去去去,你們這班小兔患子急啥?據說跟在紫嫣姑娘身畔的漢子,即是這藍田種玉之人。」

    「天哪,那傢伙以下犯上,侵犯了木姑娘?」

    「那倒不盡然,我打聽了許久,這才探知原來那漢子竟是鐵心山莊老當家齊鐵生的私生子,由正室王夫人的陪嫁婢女所生之子。」

    這下子所有在場的衙役捕快們全都面面相覷,任是誰也沒料到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戲劇性。

    「陳,不對啊:據說那木姑娘是咱們齊捕頭的未婚妻,那漢子又是齊捕頭的同父異母兄弟.,這……這筆帳究竟該怎麼算喲!」旁邊有那腦筋較機伶生的,眼珠子骨碌一轉之後,拍擊著手掌,那捕快心直口快的大叫了起來。

    眾人經他一提,也都感到挺複雜的,正在嘖嘖稱奇之時,有人眼尖地瞧見了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齊寒谷,給結巴巴地喚了聲齊捕頭,令得其它人不約而同地與他一道兒倒抽了口氣o原就已充滿冷峻線條的臉孔,此刻宛如罩上整個冬季的霜雪般冷凝,雙眼凌厲如雙刃寒箭,筆直地掃向嚇得目瞪口呆的部屬們,身形一晃即似大鵬展翅般的任飄飄膨脹而起的斗蓬遮蔽天空,轉眼間就來到了他們跟前。

    「你方纔所說的可是事實?」伸直勁瘦得見筋脈的手指,在凌厲掌風的伴隨之下,像搏動翅羽的蜂鳥般急促又快速移挪,在眾人尚未會意之前,他已緊緊執住了泉叔衣襟,沉著聲地再三追問。

    「齊……齊捕頭,這倒教屬下要如何說起哩!這木姑娘妙手回春、心慈面冷是江湖上誰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至於這木姑娘是否真的妊娠了嘛……屬下亦是道聽塗說,因為屬下並未見到那木姑娘……」

    「她身畔那漢子……」

    「據說是位面貌極為醜陋的中年漢子,有人曾聽木姑娘稱之為大伯,但平常他對木姑娘甚為敬重,總是自稱奴才。」

    「大伯……」轉身默默地踱了幾步,齊寒谷的濃粗劍眉狠狠地打了個死結。這木俯垠三代單傳,至他之際已是宗族凋零,連他自己亦只育有紫嫣一女。

    每每總有些好事之徒為他磋歎,以他仁心仁術的濟世救人行徑,老天爺何以沒讓他留個後,雖有女兒紫嫣,但這女孩家長大總要嫁入,一日一人了別人家的門,他木家豈不就從此絕後了!

    既然如此。那紫嫣就不可能有任何親族可恃……轉念想到了那個自幼即老是對自己投以鄙夷和羨慕神色的大男孩,齊寒谷的心為之一沉。

    他說過他只要他想要的東西:難道,他所指的即是木紫嫣?重重地喘著氣,寒谷臉色灰白地扶住身畔的榆樹,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滿目淒清的一日「少莊主,老爺既已辭世,少莊主自當理所當然的繼承我鐵心山莊。」跪在台階之下,年邁的老管家拉住了寒谷的腳,吃力地微微顫抖,像是隨時都會厥了過去。

    「不,杜總管,你也聽到適才娘……不,是齊夫人的宣佈了,這些年來,我已貪得太多原不該我的福分,現在真相大白,這少莊主的名號我已不配,更何況是堂堂鐵心山莊莊主的寶座。」強制抑制著即將奔流的淚水,掄起御賜的尚方寶劍,寒谷面無表情地攙扶著杜總管說道。

    「少莊主,俗話說:生的擺一邊,養的大過天。即便……即便少莊主非老莊主的親生嫡子,但少莊主這英雄出少年的英猛,每每都是老莊主引以為傲的,實在是老莊主跟少莊主的父子親情,咱們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哇!」

    轉頭看著那具蓋滿白幡的巨棺,寒谷忍不住哀慟得紅了眼眶。怎麼也沒想到,向來冷峻沉默,令自己當成榜樣、孜孜不倦地追隨著的父親,竟然跟自己全然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這二十多年來的孺慕,竟只如鏡花水月般的全然夢一場……瞄瞄猶在那裡比手畫腳、破口大罵的女人一眼,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倘若不是齊鐵生因為服用木俯垠所開藥方、木紫嫣熬煮的藥湯而突然暴斃身亡,這個秘密可能就要隨著長一輩的紛紛辭世而埋進地底了。

    當老莊主嚥氣的消息,在服侍的婢女們驚天動地的號叫而傳了開來之後,向來只隱居、行動範疇從不逾越佛堂週遭的元配王夫人,卻在鐵心山莊上上下下亂成一團的非常時刻,由她隱居的佛堂中趕來到正廳中,在由下人們簇擁著,跟著就要接掌鐵心山莊的齊寒谷的接位大典上,投下了顆石破天驚的炸彈「慢著,他沒有那個資格接掌這鐵心山莊的掌門之位!」拄著用上好楠木雕成的鳳頭杖,在隨侍近婢的扶助之下,她沙啞低沉的聲音立刻使鬧烘烘的大廳,立即如被抽光了空氣般的呈現出真空了的緊張感。

    「夫人,此話怎講?」雖然因為莊主暴卒,使特地出五湖四海前來賀壽的賓客們,在意興闌珊之下紛紛離去。但尚有些人因敬重齊鐵生一世的耿介高潔,故而留下來參加他的喪禮,順便做為鐵心山莊新掌門人即位的觀禮人。

    而身為齊鐵生的未亡人,王夫人前來為夫婿致哀,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她所說出的話,.卻像是丟進已微微起了波紋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息息不止的漣漪。

    在所有武林同道的交頭接耳及嫣紫私語之中,王夫人微駝著身子地走到齊鐵生的棺木前,掄起鳳頭杖便往棺木上砸下去,在她猛然擊打下,棺木雖然沒有絲毫損傷,但砰然響著的聲音,卻便在場的人全部愀然變色。

    「小姐,老爺都已經去了,人死為大,妳……」一直緘默地打理著齊鐵生後事的雨矜,此刻卻衝了過去,雙膝直挺挺地往下一跪,哀求著仍不住敲打棺木的王夫人。

    「雨矜,我是為妳不值啊!」在鳳頭杖被雨矜拚命抱住的情況之下,王夫人重重地歎口氣,伸手拍拍雨矜的臉頰。「這些年來可全苦了妳!自幼咱們就情同姊妹,待我及笄之年,妳又隨我一道嫁進這鐵心山莊,卻不料倒今妳含辱忍垢的過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這老匹夫死了,我怎麼忍心讓這來路不明的孩子佔了妳們母子應有的名分?」

    「小姐,萬般都是命,當初雨矜隨小姐嫁進鐵心山莊,這條命就已經是鐵心山莊的了。這些年來老爺跟小姐對雨矜母子照顧有加,除了這些之外,雨矜再也不敢有任何奢求了。」抱住了王夫人的腿,雨矜眼底閃過一絲悲哀。

    「不,雨矜,這些年來我的心態變了很多,起初我妒恨妳,因為妳為齊家生了繼承人,但濟鐵生他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看他這些年對待妳我的方式,我真的心寒,也更加的為妳不值。」

    「小姐,這一切都是雨矜咎由自取。當初若非雨矜蓄意色誘老爺,使老爺因而破功練不成九天玄陰功,今天也不會造成這種局面。」

    雨矜的話一出口,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所有的人都以鄙夷的目光盯著他們向來敬重的雨矜,這位已經實為鐵心山莊中最重要的一號人物的雨矜。

    接收到附近的人所投射出來的異樣眼光,雨矜仍是挺直了腰枝,前前後後打點著喪禮的事宜。但王夫人卻被一群關切此事的武林同道們團團圍住,要求她說個明白。

    在和幾位大老級的武林中宿耆辟室密商之後,皆那些大老們再出現在氣氛仍十分鬱結的大廳時,帶來個震駕所有人的消息。

    原來那齊鐵生竟一生未曾與這明媒正娶的王夫人圓房,他冷落嬌妻的行為,使當時做主聘娶王氏小姐進門的父母大為不滿,在不明就裹的情況下,直覺地認為是王夫人不孕,因而有了為齊鐵生納妾的打算。

    而這廂深鎖閨怨的王夫人也不能提出什麼理由為自己辯解,心裡的苦只有隨她陪嫁而來的雨矜明白。這要有後,也得爺兒們肯下種啊!眼見小姐都已進門三年多,姑爺卻是一步也未曾進到小姐閨房過,老爺跟老夫人三天兩頭地命人送些補身助孕的東西來,或是要小姐去祈求送子娘娘顯聖,卻是從不曾想過——問題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

    眼見老爺和老夫人已急得命人四處去物色適當的侍妾人選,這雨矜可是比誰都急。

    若是新進門的二奶奶,依樣的受到姑爺的冷落也就罷了,萬一她要是為姑爺生下個一男半女,那小姐的地位可就岌岌不保了。

    護主心切之下,雨矜偷偷的拿錢賄賂廚房的廚娘,令她到外頭藥鋪抓些使姑爺有「性」趣的東西,偷偷地加在姑爺的膳食之中。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那廚娘魯直的個性在沒有多想的情況下,竟在大白天就將那些藥物放入姑爺每日清晨練功之後飲用的茶水之中。

    慾火焚身而昏了頭的齊鐵生正被翻騰的慾念撥弄得心猿意馬的那當時,焦躁不安地在偌大的鐵心山莊之中奔竄,試圖以堅強的意志力逼退自小腹中燒遍全身的悸動。

    時逢浴佛節後的還願日,鐵心山莊中的老老少少全都護隨老爺和老夫人一併偕少奶奶到廟裹還願去了。平日人來人往的鐵心山莊,此刻卻靜悄悄得像座空城。反覆提氣運氣都壓抑不了在腹部熊熊燃燒著的那把火,這使得齊鐵生為之懊喪不已。幾乎被那陣蠢蠢欲動的感覺給逼瘋了,所有的感官也變得更加靈敏幾分,遠遠聽到有陣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在這晨曦甫退,明氣初濃時刻,在空靜的鐵心山莊中顯得十分特殊。

    循著時起時落的水聲往前走,原來已接近了這他從未靠近過的妻子閨房了。原想就此轉身走入,但那陣清脆得如初春枝頭嬉鬧鶯燕鳴唱的歌聲,卻使他是怎麼也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半分,只是癡癡傻傻的佇立在高高的圍牆上,傾耳聆聽著那串串旋律優美的小曲兒。

    零零落落的潑水聲之後,是猛然的傾倒水聲,歌聲亦條然而止,根本來不及細思自己的意圖,齊鐵主已然一躍身即翻越了圍牆,冉冉地飄降在花草繁茂的園子裡。

    「姑……姑爺?」眼前那個雲鬢垂背,單薄衣襟濕漉漉濺地貼在曲線曼妙的軀體上的女子,在乍見到突然出現面前的龐然大物時,慌亂中驚叫著將手裡端著的水盆給潑了齊鐵生一身。

    「妳……何以沒跟其它人一道去廟裹還願進香?」見著她那散發出無限誘惑力的胴體,齊鐵生對這位十分面生的丫鬟,一時之間竟叫不出名字來。奇怪,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丫鬟他大都有印象,何以這一個竟令他想破了頭都想不出她的名字?

    「姑……姑爺,奴婢雨矜……因小姐吩咐在府內為老爺和老夫人熬煮延壽湯,所以末服侍小姐和老爺夫人去廟裡進香。」慌張地撲通一聲跪在齊鐵生面前,這個自稱雨矜的丫鬟,仍是十分的口齒清晰。

    「小姐?這麼說……妳是王家小姐陪嫁而來的丫鬟。」一想到那個令他興趣索然的妻子,濟鐵生面色一沉地往前方的大門走去,在心思紊亂的情況之下,不巧踢到了那個打翻了的水盆,木盆咯嚨咯嚨滾了滾著,滾過那攤污水,濺得雨矜滿頭滿臉的污泥。

    回頭看她狼狽地跪在那裡,想擦又不敢擅動的突兀樣兒,齊鐵生忍俊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走過去盯著她瞧,這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丫鬟竟然滿臉臊紅得分外惹人憐。

    「起來吧,看妳這一身的狼狽……」伸手才剛接觸到雨矜柔潤的手腕時,齊鐵生心中動了一下,有股形容不出的衝動,使他蹲下身子,越發的貼近這名羞赧得不知所措的美少女。「妳……妳叫雨……矜?」

    「是,奴婢是叫雨矜。」低著頭想避開他,雨矜手忙腳亂地掙扎著想站起來。

    帶著好玩的心情,齊鐵生故意踩住了她的裙腳,而後看她那又懼又氣,想跑又跑不了的嬌態,忍不住發出陣爽朗的笑聲。

    「姑……姑爺……」被他笑得滿頭霧水,雨矜快生生地桿在那裡,動也不敢動那麼一下。

    「妳這氣惱我的模樣兒,倒是跟我孟荑師妹很具相像哩……」像是陷進了自己的思緒之中,齊鐵生突然臉上五官為之扭曲不已,全身泛起紅潮,間有自煙由竅門升起。

    「姑爺?姑爺你怎麼啦?來人、來人啊:」被嚇壞了的雨矜急著想去找些人來幫忙,無奈裙腳被齊鐵生的腳牢牢踩著,教她怎麼都無法動彈分寸。

    「別……別張揚,我只是……只是氣血岔……岔了些,等我調……調息……」拚命的吸納真氣,想要將那股蠢蠢欲動的慾念壓抑下去,但那雨矜著急的臉蛋兒,不時地在他面前晃動著,令他怎麼也無法將騷動的心平靜下來。

    空氣裡突然充斥著淡淡甜香,那是屬於少女身上所特有的異香,源源不絕地鑽進他鼻腔,刺激著他所有的感官,更難以駕馭體內那令他陌生的渴望。

    本來是不會有任何事發生的,正當他認為自己已經將那股不請自來的慾望平息之後,雨矜在他的示意之下站起身來,準備去撿拾涼到花園一隅的木盆時,誰都沒有想到這齊鐵生的腳還踩在雨矜裙腳之上。

    起身過猛,加以裙腳被踩住了,使得雨矜才剛走動兩步,即因失去平衡而尖叫著往鐵生身上摔去。情急之下伸手去接她的柔軟嬌軀的鐵生,可也沒料到這短暫的接觸,竟如野火燎原般,令他的理智被身上漫遊著的慾念給戰勝了。

    在雨矜的求饒哀鳴之中,齊鐵生卻宛如失去拄制的野獸,在後花園泥濘的濕地上得遂所願。待他由激情之中冷卻之後,沒有絲毫的輕柔蜜語,也沒給予雨矜任何的承諾。

    相反的,他卻宛如受重傷後做垂死掙扎般的蠻牛,重重的將雨矜赤裸的身軀推入那攤泥漿水內。「妳知不知道妳做了什麼事?妳……妳……我……我這些年來努力的息欲

    練功,眼看我約九天玄陰功已經快要練成了,今天卻……卻毀在妳身上!」

    「姑爺,為什麼姑爺練功跟奴婢有關係?」戰戰兢兢地以手護佐身軀,雨矜瑟縮地以小徑旁的芒草掩藏自己的窘狀。「奴婢……奴婢真的不明白……」

    「這九天玄陰功是武林中最難練成的功夫,因為要修練這九天玄陰功的人必須清心絕欲,以童子之身修練,我苦練三年多,眼看就要成就這武林絕學之際,卻為了妳而破功,教我這七年多的心血付諸流水:」勁捷有力的手指疾揚到雨矜面前,眼看已要直取她咽喉,鐵生卻又為了雨矜的一句話而陡然收住手勢。

    「姑爺倘使認定雨矜該死,雨矜就是死亦無怨。」閉上了眼睛,雨矜顫抖著聲音說道,兩行淚水沿著她蒼白的臉頰滑了下來。「千錯萬錯全都是奴婢的錯……」

    看到她那委屈的表情,令齊鐵生更是懊惱得無以復加,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他無言地走了出去,此後再也沒有過問任何關於雨矜的事,甚至他的兒子。

    從此齊鐵生心性大變,從個性豪爽熱情的北方漢子,轉而成個冷酷嚴刑的冷面主人。在雨矜產下一名自白胖胖的小子之後,得到其它傭僕來報,他也只是淡淡哦了一聲,便轉身繼續練他的游龍劍訣。

    在雨矜生產前,他的父母因染熱病而死,臨終前猶殷殷叮嚀他務必將雨矜收為側室,而他每每敷衍以對,在老爺和老夫人故世之後,孩子都已經哇哇墜地了,他還是沒有任何行動或表示。

    王小姐派人向他傳達自己一心向佛的願望,於是他命人搭建出佛堂和廂房供王小姐禮佛,對雨矜扶正之事,卻是絕口不提。而雨矜也只是緘默地撫育兒子,未曾有過絲毫怨言。

    打小寒谷就以為自己是個獨生單子,上有父母疼惜,下有僕傭爭相巴結,即使少年時期聽說有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但他既未曾認祖歸宗,寒谷也就沒將他放在心上。

    但在老父甫過世,哀痛尚未來得及深埋之際,這位與之不親,但他一直敬之如天地的娘親王夫人,卻當眾的說出那個令他感到青天霹靂的秘密「這寒谷並非是齊鐵生那匹夫的骨肉,這些年來我吃齋念佛,為的就是想替他消除此業障,收養寒谷這孩子,也是想為他積點善德。」鳳頭杖重重地頓在地上,在所有人驚愕的表情中,王夫人緩緩走近幾乎全身僵硬得無法動彈的寒谷。

    「你一定跟大家同樣好奇,何以我要這麼說?」仔細地端詳著寒谷俊秀的臉龐,她搖著頭。「太像了,你長得太像妳親爹了……」

    「我……我爹是?」

    「你爹即是醫怪木俯垠。」

    「什麼?我……我爹是……」迷惘地轉向木然佇立在齊鐵生棺木旁的木俯垠,寒谷一時之閒根本反應不過來。

    「唉,事情要從二十三年前說起,當初齊鐵生、木俯垠師兄弟從孟荑之父學藝,兩人皆與孟荑交善,但孟荑較鍾情於齊鐵生。」慢慢地踱向靜靜如艘船般泊在那裹的棺木,王夫人眼中閃現出複雜的光芒。「因為齊鐵生為大弟子,所以孟荑的父親,也就是陰山老怪一直就想將孟荑許配給齊鐵生,故而使得木俯垠憤而離師改投至天山醫宗那一派門下,學得絕妙醫術,並與醫宗長老之女淨雲成婚,生下一子。不久陰山老怪病重,他師弟趁機群起奪取掌門之位,並將孟荑和齊鐵生驅離他陰山派。」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裡,王夫人的話使空氣為之凝結,幾乎是針尖落地都佛如巨聲大響般的陷進不尋常的空靈之中。

    「得到消息的木俯垠趕到孟荑父女落腳的寒谷,醫治好陰山老怪,共費時一年餘,當他們出那千年冰雪所封的寒谷之時,孟荑早已產下一子,就叫寒谷。」王夫人說著筆直地望向震篤得無以復加的寒谷。

    「因為治癒了陰山老怪,所以得到老怪親許將孟荑許親的是木俯垠。在齊鐵生離去前受孟荑之托,為她撫育這位婚前已生的私生子,世人皆以為寒谷是齊鐵生與孟荑珠胎暗結之子,實在是大大的誤會。」

    「那……既然如此,他們如何將寒谷與紫嫣相互婚配,他二人為親兄妹,豈不成了亂倫之舉?」旁邊有位白胡雪蒼的老人家,朗聲地高聲問道。

    「這……」王夫人的話尚未出口,那廂的木俯垠已一躍而起,挾著長跪在棺木前哭得抽抽搭搭的木紫嫣,在眾人訝然驚呼中,像刮過天際即閃消失蹤跡的流星,匆匆即遠離了鐵心山莊。

    「慢著,木俯垠……」掄起向來不離身的尚方寶劍,齊寒谷也像乎地條起的龍捲風,轉瞬間即尾隨他父女二人而消失在眾人的眼線之外。

    「唉,拂塵長老,我敬重你是少林派高僧,怎你也如此糊塗?這寒谷是木俯垠與孟夷所生之子不假,因這齊鐵生為求迅解陰山派的獨門密功,故偷偷的練那九天玄陰功,克欲息念,即使是與我成親亦不肯圓房,那寒谷是木俯垠之子錯不了。」

    舉起手制止了其它人拚命想問出的爭先推擠,王夫人露出了苦笑。「至於我如何知曉,那就是苦了我的雨矜,她為了使我保住這齊夫人的位子,卻不料賠上了自個兒的清白之軀,早在我初嫁入這齊家大門,我即已明白她的心全繫在他那位清秀可人的師妹孟荑身上,但受父母之命與他結髮,我又有什麼辦法?」

    「小姐,這不是妳的錯,妳就別再責怪自己了。」來到王夫人身畔緊緊擁住她,雨矜難得的露出淒涼的笑意。

    「欸,雨矜,也該是這筆糊塗帳給理清楚的時候了。妳為這匹夫生下泰兒,他非但沒有善待妳,卻仍深深系念於那孟荑,在孟荑遵父命而跟木俯垠遊走天涯之後,變本加厲地自閉於武術天地,視妳我如土芥。我已心死而全意向佛,但是妳雨矜,我的好姊妹,我總得為妳討個公道,也為泰兒出口氣啊!」

    「齊夫人,既然這寒谷與紫嫣俱是木俯垠與孟荑之骨肉,何以木俯垠要將寒谷交與這齊莊主撫育?」

    「長老,此事乃木俯垠個性多疑,他不相信寒谷是他的骨肉,受孟荑之托,先夫一心一意的認為是為完成他師妹之托付。」

    「既然如此,為何令他們兩人婚配?」

    「唉,我原也想不透,先夫個性孤傲,木俯垠狂狷不羈,但斷然不是那種背禮悖俗之輩,直到先夫亡故前,我才無意中得知:原來這紫嫣並非孟荑所生。」

    雖然故事中的木俯垠、紫嫣父女和齊寒谷都已不在場,但所有的人皆被這曲折離奇的內容所吸引,是以良久都沒有人動彈一下。

    「孟荑有個相貌酷似的孿生姊妹,名叫洛葵。孟荑鍾情於齊鐵生而不受寵於木俯垠,結果落落寡歡之下而早產,那個嬰孩即誕生在我鐵心山莊外,即眾人所以為的紫嫣。實則不然,那嬰兒在半年後即夭折了。」

    眾人嘩然聲中,王夫人緩緩走近齊鐵生棺木。「後來我才明白,原來齊鐵生因得不到孟荑,故轉而聘娶那孟荑之妹洛葵為妾,但洛葵心高氣傲,堅決不願屈居小室,所以堅拒……」

    說到這襄王夫人長長地喟歎著,幾番欲言又止後,這才像抱著破爹沉舟的氣勢般的說下去:「這家醜實在是沒臉外揚,只是這老的做錯了的事,萬萬不應由晚輩來受罪,所以今兒個我只有揭穿這齊鐵生的真面目,希望能令這些個年輕人擺脫那些流言糾纏,也還他們個公道。」

    環視眾人一眼,王夫人無奈地搖搖頭。「不顧洛葵的堅拒,齊鐵生將之強擄到鐵心山莊,先奸後娶將洛葵關在他房裹的地窖內。我們對洛葵的實際遭遇不是很清楚,只知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地窖時,已經是沒有氣的死屍,還有名哇哇哭著的女嬰。」

    當她說出江湖中人人稱誇為真英豪的齊鐵生,竟是如此卑鄙行徑的小人時,所有的人皆是大大的不以為然,紛紛用責難的眼神盯著王夫人。

    無所畏懼的迎向所有人的目光,王夫人挺直了背脊。「過半年,木俯垠因女兒夭折而得了失心瘋時,束手無策的家僕們只得將之帶返鐵心山莊,當神智已恍惚失神的木俯根第一眼見到啼哭不停的女嬰時,即將這女嬰當成是他那已夭折的女兒紫嫣,所以這紫嫣實際上是齊鐵生與洛葵所生,她與那寒谷根本沒有兄妹之實,倒是姨表兄妹。」

    這番說詞講得今所有的人皆嘖嘖稱奇,誰也沒料到這鐵心山莊中竟暗藏這許多的曲折故事。

    在淨心長老的要求規勸之下,在場所有的人皆誠心立誓絕不洩漏這些秘密,冀使齊鐵生繼續保有他崇高的名聲和地位。

    在施展全力仍追不回木俯垠父女的齊寒谷回來之時,眾人正討論到這鐵心山莊的繼承問題,論排行或依血緣,這鐵心山莊是怎麼也不該由這故人之子齊寒谷承位。

    「諸位,我齊寒谷絕不戀棧這鐵心山莊掌門之職,養父養育之恩有重於泰山,深倍於東海,我只想為養父報仇,這鐵心山莊掌門之位,理應還給齊泰兄長才是。」匆匆抱拳向在場所有的人打了個揖,當即飄縱而去。

    來到鐵心山莊大門外,他即被個頎壯的身子所阻卻去路,他抬起頭看著那漢子滿臉斑駁的瘢痕,還有瞪大如牛鈴般的雙眼。

    「讓開!」冷冷地說著,齊寒谷別過頭去。「這鐵心山莊是你的了,我這外來之人是絕無理由與你爭奪的。」

    「不,少莊主,齊泰是一個卑賤的僕役,老爺生前既然從未允諾齊泰可認祖歸宗,我就只是名賤僕,這鐵心山莊應由你繼承。」

    「難道你不生怨懟?」

    「既然不是自己該擁有的,怨懟由何而起?」

    「這……什麼又是你所該擁有的?」

    「上天自有安排,眼下我齊泰只取我想要的。」

    說完之後,齊泰匆匆跑開,而心情大受打擊的寒谷,壓根兒沒法子去仔細思考他的說法,他只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好好的想清楚。

    連年饑沴,使得到處盜匪四起,在朝廷的召令之下,御前六品帶刀護衛,御賜神捕的齊寒谷,成了綏平境內亂源的最大利器。為了避免回到鐵心山莊面對這尷尬的問題,他也就甘於如浮萍般的飄浪天涯。

    難道……難道這木紫嫣腹中胎兒的父親,即是那齊泰?不知為了什麼,這個認知令他深深地感到不是滋味。雖然他因齊鐵生之死而怒責木俯垠父女,但從王夫人的言談之中,似乎自己的生父應當是那木俯垠,如此一來他和那木紫嫣可說是血親手足……可是,如果我與她是手足關係,何以她竟要夜半造訪,持績這段情緣近兩載,而且情願失身於我?不明白,人多的疑點充斥在這其中了。

    背對著那群面帶憂慮的部屬,寒谷挺直了胸背往河的方向走去。

    我不允許,絕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我的女人,即使是那位「大哥」齊泰亦不允。她是我的!即使真要背負這亂倫罪名,我也決計不放過她。我要她,即使必須下地,我也要帶著她一起去,我要她!無論是任何人要與我爭奪她,我都會奮鬥到最後一滴血為止。

    木紫嫣,妳儘管逃吧!不管妳逃遁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妳,好好的釐清我心底這股疼痛又無奈的悸動所為何來,是了,我一定要找到妳,木紫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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