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樣如夢似幻的感覺中,歐陽鑲掙扎著,她努力的想讓自己清醒,但卻一直沒有真實的感覺。
而一直到夕陽的光芒斜映到她的眼皮上,刺痛她的眼睛時,她的頭腦才漸漸清醒,接觸到真實的世界。
她發現她在一個全然陌生的房間裡,可是,她對於為什麼自己會在這樣的一個房間裡,卻全然沒有概念。
「你說什麼?小姐的未婚夫決定了嗎?」
耳畔傳來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聲音很小,似乎是房間外面的廊道上傳來的。
「噓!小聲點,我只是聽說而已。」這是兩個人間的對話,逐漸喚起了歐陽鑲的回憶。
對了!這裡應該是歐陽重霸府,她和沐劍真一起比試進來的。
「哪一個?丐幫?不可能!老爺難道要讓大小姐嫁給一個乞丐?」
丐幫?沐劍真?對了,他現在在哪裡?
昨晚打鬥的回憶衝上歐陽鑲混亂的頭腦裡,但是,她不記得有看過沐劍真,他不是應該去花園那邊嗎?
「真是的。」另一個聲音說得信誓旦旦,「丐幫的老幫主今天早上不是親自登門了嗎?早上來的那幾個老乞丐,聽說全都是江湖上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丐幫這百年來的基業,全靠他們紮下的根基。」
沐劍真要娶歐陽瑜?
當腦袋裡消化過這個消息時,一陣莫名襲來的心痛,讓歐陽鑲幾乎不能呼吸。
「噓!別亂說話了,要是管家的知道我們在這裡胡言亂語的話,我們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聽著兩個下人掃地的聲音,想到他們說出來的消息,使得屋裡昏黃的陽光,顯得刺眼異常,沐劍真要拋下她,去娶她的妹妹?不會吧!
她深深相信,她的「大木頭」絕對不會是那種拋下她不顧的人,現在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哪來傷心難過的時間呢?
她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危急的時候,心裡還惦記著他的事。
她偷偷的瞄了瞄四周,確定沒有人,她才偷偷的運功,測定自己的身體狀況。然而,不測還好,這一測,她發現她的功力竟然已經損失了大半。
突然,有人推開了門。
「老爺!這最後一階段的移功大法,要十二個時辰才能完成。屬下認為。夫人的房裡,並不是一個適宜的地方。」
說話的黑衣人,歐陽鑲聽得出他的腳步聲,和過去幾天晚上跟蹤他們的一模一樣,但是,詭異的是,她竟然覺得他的聲音好熟悉,怎麼會?
她不記得有跟他說過話呀!她甚至沒有見過他的長相?!
「誰告訴你我今天要來完成最後的移功大法。」歐陽雄霸的聲音裡帶著不悅,但卻不是生氣。
「可是,老爺!你說過,這同一個人的功力,如果不在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內轉移完成的話,以後都不能再對同一個人下手了,不是嗎?」
「嗯!這是沒錯。」歐陽雄霸的聲音裡有一點遲疑,「依你看,我現在的功力,能不能對付丐幫那四個老賊?」
「這……」黑衣人似乎在斟酌用語,「如果沒有老幫主在,我想,老爺和另外三個人聯手打成平手,應該沒有問題。」
「那我一個人對付那個老幫主呢?」
「這……」
「罷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打不過他,這個成名超過一甲子的老怪物,武功之高,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歐陽雄霸走到歐陽鑲的床前,高大的身材所形成的陰影,攔住了夕陽刺眼的光芒。
歐陽鑲可以感覺到他在低頭看她。
「如果我今天連她剩餘的功力都取走的話,也不見得能贏得了那個老怪物的,不是嗎?」
她的父親果然真的要狠心的取走她的功力?
假裝昏迷的歐陽鑲,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沒有讓這個震驚和心痛的事實,顯現在她偽裝昏迷的外表上。
「嗯!更何況,就算治得了他,丐幫也未必會聽命於老爺。」
「對!」就像是心裡的重大決定終於有了結果一般,歐陽雄霸道:「叫醒她吧!」
「老爺!你打算……」「還是照原來的計畫,只不過,現在我又多了一個有力的王牌。」他看著歐陽鑲,就像在看著掌中的釣餌一般。
「我們軟禁鑲兒,讓沐劍真聽命於我。若他還是不聽,讓他看一下鑲兒,哼!我相信,只要他看到鑲兒被關在地牢的可憐樣,一定會乖乖的答應和瑜兒舉行婚禮,這樣我控制丐幫的計畫,就可以順順利利的實行了。」
「你休想!」
一聽到這些話,歐陽鑲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睜開雙眼,抓起了床邊的布單,一把就對準了歐陽雄霸和那個黑衣人罩去。
「你……」
見到她竟然是清醒的時候,歐陽雄霸先是一愣,他斜過身子輕易的躲開布罩,「你不是應該還在昏迷中嗎?」
他轉向剛拿掉布罩的黑衣人,怒火熊熊的眼睛,直瞪著他,「迷藥的量……」
「小的絕沒弄錯!」
黑衣人連忙辯駁,他抽出長劍,指向歐陽鑲,「問題一定出在她身上。」
「你還對我下迷藥?」歐陽鑲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歐陽雄霸,這個應該是她親生父親的人。她絲毫不管長劍的威脅,走下床,一步步的走向歐陽雄霸,「你在信上和我說過的話,全都是假的!」
「不要太激動了,鑲兒!」歐陽雄霸這一刻已經冷靜下來了,他輕易的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行動受制,才能讓她坐回床上。「你受傷末愈……」
「胡說!姑姑說得對!你根本不可能變好。」歐陽鑲激動的說,她止不住眼角那些不爭氣滾滾落下的淚水。
「你是個自私自利的大混蛋,為了自己,連女兒和老婆的命都可以不要,哼!笑死人了,就算你的武功蓋世又怎麼樣?告訴你,只要姑姑放一隻小蜜蜂過來,不到半天,你就會因神經麻痺而死。」
啪!
「閉嘴!不要提那個小賤人。」
伴隨著一個火辣辣的手印後,歐陽鑲美麗的臉頓時腫了起來,這個人真是她的父親嗎?
她狠狠的瞪著他,卻沒有注意到,歐陽雄霸身旁的黑衣人,正緊緊的握著拳,渾身顫抖者,像是在強忍著什麼一樣。
「呸!」
她吐掉嘴裡一大口濃重的血腥味,現在,她連淚水都不屑流出了。她看著歐陽雄霸,「你怕死,不是嗎?不管你偷了多少人的功力,武功再高強,你還是會死!」
「你……」歐陽雄霸被她犀利的話語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野丫頭,當初我不該一時心軟、讓荒蘭帶你走。」
「那不正好!你不但省去了養一個小孩的麻煩,現在還可以暗中奪走我的功力,而不被天下人知道。」
歐陽鑲睜著大眼看著歐陽雄霸,眼裡那控訴的意味,和不怕死的神情,就跟二十多年前,歐陽鑲的母親和他爭執時一模一樣。
「可惡!」
歐陽雄霸猛然退後一步,二十多年來,這樣的眼神在他的夢裡不時的出現,那幾乎已經成了他夢魘的代名詞,也是因為對這樣的眼神印象太過深刻,使他一直遲遲不敢對現在的歐陽夫人下手,免得惡夢成雙。
「你……你就和你母親一樣,倔強!不怕死!哼!」他一轉身,人就往外走,「關她進地牢!」
他聲色俱厲的對著黑衣人下命令,「餓著她!半個時辰後,我要取走她全部的功力。」
「是!」黑衣人一送走歐陽雄霸,立刻走向歐陽鑲,他小心翼翼的用沾濕的毛巾,擦去歐陽鑲嘴角的血跡。
但是,情緒激動不已的歐陽鑲因為穴道被困,心裡又太過於憤恨,她一點也沒有注意到黑衣人這樣奇怪的舉動,她閉上雙眼,強忍者淚水,任憑黑衣人把她弄進了黑暗的地牢。
歐陽府這一個專門用來關人的地牢,是位在守衛森嚴的西廂外側,一進了地牢,就是一片的黑暗,連夕陽的餘光也看不到。
在黑暗的地牢裡,歐陽鑲一個人被關在厚厚的石牢內,她在等,也在心裡細數,數著時間的流逝,和她武功即將被廢的那一刻的到來,她知道那個狠心的歐陽雄霸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然而,不到一分鐘,門被輕輕的推開,她以為她成為廢人的時候就要來臨,但進來竟然是黑衣人,而不是她父親。
歐陽鑲訝異的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朝著她走來,他進來幹什麼?難道她父親打算連武功都不搶了,而要直接送她下地獄嗎?
但是,一個一閃而過的熟悉感,讓她靜靜的看著他的舉動,她不懂,她不懂為什麼這個黑衣人要檢查她的傷勢,且在她身上用了一種莫名的手法點著她的穴道,而他的舉動為什麼會如此輕柔?
還有,透過地牢外晃進來的燭光,她看到黑衣人的臉上,竟然有反射的光芒,是淚嗎?為什麼……
而只是這-刻短短的驚愕,黑衣人在她身上動的手腳,竟讓她發現自己漸漸的沉入一種連她自己也不瞭解的狀況,就好像是靈魂脫離了軀體,但又沒有真的離去,只是,她再也沒有指揮身體的能力了。
「話只說一逼。」
在黑暗中,黑衣人低沉的嗓音竟然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戚,這個聲音,她現在想起來了,就和夢裡要她撐下去的聲音一樣,「等到時機成熟,你自然可以慢慢恢復功力。」
你是誰?
歐陽鑲想問,但是,她發現,那個聲音,只能在自己的身體裡迴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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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在府裡的另一頭,沐劍真正在接受不停的遊說轟炸。
「我不會娶她的,除非你們先放了歐陽鑲。」
「別傻了,歐陽鑲是我們的人質,我們放不放她,恰巧是控制你的關鍵,唉!你也不看看,這麼太好的機會,可以救歐陽鑲,又讓你娶到那個美麗溫柔的小姐,再外加這一大片產業,你若再拒絕這門親事,豈不是很不智?」
沐劍真被關到地牢裡後,不到兩個時辰就被放了出來,緊接著,他被關進一個裝飾華麗的小房間裡,跟著每天以十二個時辰不停的對他疲勞轟炸,不斷的有不同的人進到小房間裡,用不同的方法要脅他娶歐陽瑜,但他始終不為所動。
「不智?哼!說到不智,你們那個真正不智的老爺怎麼不敢出來和我說話?」
沐劍真這句話,還有他一直維持著那種過於冷靜的眼神,正好都看在剛剛到達小房間,一心只想著如何讓他就範的歐陽雄霸眼裡,他知道,這些威脅利誘的方法恐怕都行不通了,他必須讓沐劍真的心防崩潰。
「沐劍真,你想見我是嗎?」
「老爺!」
這時,另一個匆匆前來的保鏢,帶著一臉緊張的神色,打斷了他的話,「丐幫的人說,如果我們再不放人,他們就要進來找人了。」
「可惡!」歐陽雄霸氣自己的話被打斷,更氣屬下的無能,「你們沒有好好的接待他們嗎?」
「屬下等都盡力了,可是,他們說沒見到沐劍真,這樁親事是萬萬定不得的。」
「該死的老傢伙們。」
他瞪著沐劍真,「都是你害的,遲遲不答應這門婚事,現在可好,就連你家的那些老不死都攪和進來了。」
他對著依然冷靜過人的沐劍真吼道:「沐劍真,我是看在你是一介小輩,才不與你計較,但是,如果你現在再不答應娶我女兒,就是死路一條,你自己選吧!」
「那我選死路!」
沐劍真的眼裡沒有一絲猶豫,他的目光清明澄澈,就像是他心裡有一個目標要追隨,而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豪不猶豫的用死來交換。
「哼!」
歐陽雄霸冷哼了一聲,他知道沐劍真心裡的那個目標是什麼?
「我知道,你想見鑲兒,對不對?」
沐劍真不說話,他努力的不要讓眼裡的渴望流洩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心防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地步。
他已經好些天沒有見到歐陽鑲了,他甚至連她的死活都不知道,他這一生從來,從來沒有,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的害怕過,即使是小時候,多年前,他一個人被父親遺棄在街頭的日子,也都不曾這麼害怕過。
害怕另外一個人,一個和自己刻骨銘心、心緒相牽的人的離去,竟然是這麼讓人畏懼,幾乎可以畏懼到為了她而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這樣的感覺,是他一生中的第一次,相信也是唯一的一次。
「如果……」
歐陽雄霸的嘴角揚起了邪惡的弧度,「我告訴你說,她已經成了廢人了呢?」
聽了他的話,沐劍真的身體猛然一震,他咬緊雙唇,握緊拳頭,就是不敢開口發出半個音節。
「好,就把他關到地牢吧!」他的樣子,就像在施捨某種慈悲似的。「就讓他在愛人變成廢人前,兩人還能好好的敘一敘,相信,這樣他就會改變心意,聽命於我了。」
「是!」
任由旁人架著他往牢房定,沐劍真就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深怕在這重要的一刻,一句不小心的話語或動作,就會讓他這一輩子再也看不到歐陽鑲了。
鑲兒!他的心底大聲的呼喊:終於可以見到你了。
望著牢房的木門打開,他毫不在意自己因為武功被制,像一隻死狗一樣被人丟了進來
「嗚!」
他悶哼了一聲,急急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在黯淡的幾乎難以視物的情況下,他拚命搜索著歐陽鑲的蹤影。
「鑲兒!」當他終於在角落看到歐陽鑲半坐半躺的身影,他強忍著想歡呼的衝動,半跪半爬的到她身邊。
但當他一看到歐陽鑲的樣子,幾乎完全沒有反應時,他頓時慌了起來,「鑲兒!回答我,鑲兒。」
剛才見到歐陽鑲的狂喜,在此時,化成無數的恐懼。
無論他怎麼放聲大喊,怎麼激烈的搖晃著歐陽鑲,歐陽鑲就是沒有半點反應。
她沒有死,還有呼吸,但是,她的目光無神,整個人的脈搏和生氣,都像死了一樣,她已經被廢了武功嗎?
不!不會的。這種事不應該發生在鑲兒的身上,他緊緊的摟著歐陽鑲,發了瘋似的,拚命的揉搓她柔軟的身軀,好像這樣做,就可以讓歐陽鑲再講一句話,再看他一眼似的。
但是,良久,他終於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絕望到極點的沐劍真,在好久好久的沉默後,那緊緊地抱著歐陽鑲,像是一輩子也放不開的高大身軀,在輕輕的顫抖。
他哭了!
淚水,像是帶著宇宙裡最深沉的哀傷,默默的、靜靜的離開了他緊閉的雙眼,順著他憔悴的容顏,下滑到他滿是胡碴的下巴。
輕輕的,淚水離開了他的臉,努力的將他的思念,滴落在歐陽鑲面無表情的容顏上。
這是什麼?
溫溫的、暖暖的,她好像從另外一個世界被召喚回來一般。
歐陽鑲感到自己慢慢的恢復了知覺。
她原本無法感到外界的刺激,方才黑衣人在她身上用了那種奇怪的制穴手法之後,她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禁錮在軀殼裡的靈魂一樣。
不但沒有辦法動,就連感官,也只剩雙眼有依稀可辨的視力,還有耳朵,靜靜的在觀察著這陰暗的牢房。
她曾嘗試著要動,可是,卻都不成功,她幾乎就像個活死人一樣的無助,漸漸的,她就像掉入一種夢境一樣,整個人彷彿脫離了軀殼,靜靜的在觀察著這個陰暗的牢房。
當地發現沐劍真進來的時候,她依然處於那樣的狀態,只是,她心底莫名的多了一層恐懼,要是以後她永遠都像這樣,她再也不能呼喚沐劍真、感覺到沐劍真,那她要怎麼辦?
當她看到沐斂真臉上絕望的神情,她的心似在位血。那一刻,她的世界彷彿碎裂了,再也沒有未來,再也沒有希望。
在沐劍真將她擁入懷中,她絲毫感覺不到他的一絲體熱,那種絕望,更讓她希望她至少能有自殺的能方。
可惜她沒有……
然而,就在她的心在淌血時,卻有一滴溫熱,就這麼落在她本來毫無知覺的臉上,她的皮膚上所有的神經觸感,彷彿都為了感受那一滴溫熱而重新復甦。
那是沐劍真的淚,讓她的靈魂好像頓時又和身體連接了起來。
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是這麼的想要看到他的笑容,想要聽到他的聲音,想要感覺到有他在的溫暖,她渴望抬起手來擦去他臉上的濕潤,她渴望回抱著他堅實溫暖的身軀,但是她還是辦不到!
她的手還是抬不起來,眼睛還是沒有辦法轉移到他的臉上,她甚至連回應他的溫暖都做不到。
只除了感覺到他的淚,和他心底那種強烈的悲哀和痛苦。
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懂,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出現,她只知道,如果可以,她願意拿全世界來交換,在此刻,就在此刻,她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回他一個擁抱。
讓他不再流淚!
****
「你說什麼?」
在歐陽府的大廳裡,丐幫的四個人,包括幫主姚劍峰、狂雪婆婆姜雪青、沐劍真的父親沐龍四,和太原分舵舵主蕭勝,都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滿臉諂媚笑容的歐陽雄霸。
「是呀!事情就是這樣,現在,沐賢侄正在勸說我女兒,」他看向唯一見過歐陽鑲的蕭勝,「你也知道的,鑲兒她個性倔強,從幾天前我們父女相認過後,她就不知道怎麼搞的,在生沐劍真的氣,小倆口一直不願意和好,這我們老一輩的也沒有辦法,是不是?」
「是這樣的嗎?」丐幫幫主沉吟了一會兒,「但我們只是想見真兒一面,畢竟,我們都大老遠的過來了。」
「是呀!」沐龍四也開口了,「我不是不贊成他與貴府結親,但是,說什麼,他也該先來給我個交代,他就這樣跑得不見蹤影,實在不像是真兒的作風。」
「沒錯,我們今天非得見到真兒一面不可。歐陽雄霸,不論你再怎麼說,去告訴真兒一聲,就說婆婆要來看她的媳婦兒,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狂雪婆婆替大家表明了心意,沒見到沐劍真他們絕對不走。
「這……」
歐陽雄霸沉默了一會兒,放沐劍真出來和他們見面,實在是很危險的舉動,但是,這些老頑固,又不是他可以輕易打發走的,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讓他們親眼看到沐劍真了。
幸好,沐劍真顧忌的歐陽鑲在他手上,想必沐劍真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吧!」他抬頭環視了眾人一圈,「我這就去叫沐賢侄出來。」
在吩咐下人好好招待丐幫眾人後,歐陽雄霸離開了大廳,走到了後面的屋子裡,「哼!那幾個老不死的,竟然敢在我歐陽府作威作福?」
「老爺!現在怎麼辦?」
聽到歐陽雄霸這麼埋怨著,黑衣人依然是面無表情,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怎麼辦?當然是先讓沐劍真出來,應付過今天再說,可惡!」他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只剩一個時辰不到,他要再不去行移功大法,就浪費了歐陽鑲身上數十年的功力了。
「等一下你替我押著沐劍真去見那群老鬼,我要實行最後的移功大法,你幫我鎖上地牢的門,記住!不准讓任何人進到裡面來妨礙我。」
「是!」
歐陽雄霸並沒有注意到,黑衣人今天看著他的眼光裡,特別大膽,裡面不時閃過了各種情緒,有憤恨、有同情、有哀憐、還有憤怒!
他只顧著要得到歐陽鑲身上的功力,為此,他的腳步更快、更急。
一到了地牢裡,他便迫不急待開門進去。
沒想到,他一進門,見到的竟然是這種情形,他看到沐劍真背對著他,半跪在地上抱著歐陽鑲。
「放開她!」歐陽雄霸不悅的道,她畢竟是他的女兒,就算他不想認她,但乍見有人抱著她還是令他看不順眼。
沐劍真並沒有立刻反應他的話,他的沉默幾乎到了歐陽雄霸開始生氣時,沐劍真的聲音才緩緩的發出來。「我不會放開她,這一輩子,永遠不會,而你……」
沐劍真轉頭看著他,眼裡冰冷無情的神色,竟然驚得連歐陽雄霸這樣殘忍的人也退了一步。沐劍真眼裡的神色不慍不火,但卻帶著天底下他看過最有恨意的寒冷。
彷彿冷得連北方的狂風暴雪都抵不過這樣的寒。
「我不會放過你,即使下了阿鼻地獄,我也會日日夜夜纏著你,你這個狠心到連自己的女兒武功都廢掉的惡魔!」
「廢掉?」歐陽雄霸一震,「我還沒有廢掉她……」
「沒錯!」
突然,一個好聽的彷彿來自天籟,從美麗絕倫的天仙口中發出的聲音,就在沐劍真耳畔響起。
「你……」沐劍真驚喜的低下頭看著歐陽鑲。
但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卻不是看著他。
「低頭!」
只見歐陽鑲手一揮,一支幾乎看不到的銀針,咻地呈螺旋狀往歐陽雄霸飛去。
那是她姑姑千交代、萬交代,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能用的暗器,也是她唯一救命的寶物,這東西強烈的毒性,只要沾到它的人,必將殘廢一輩子。
「哼!」歐陽雄霸猛然退後,掌風頓時化成一堵牆,「你姑姑這點彫蟲小技,你也敢拿來這裡獻寶?」
可惜,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毒針因為它特殊的構造,非但能呈螺旋狀飛行,還可以破所有氣功形成的罩門,因此,冷不防地,毒針直驅而入歐陽雄霸的防護牆裡,教他驚詫了一下,另擊出一掌抵擋。雖然毒針因為掌風的強勁而偏離軌道,但是,還是輕輕的劃過了他的手臂。
然而,這千分之一秒讓歐陽雄霸短暫的麻痺,卻產生了令他們全然意想不到的狀況。
「呃?」
他整個身形都突然頓住了。
只見他的雙眼睜的大大的,像是慢動作一樣,他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看到那裡露出一小截熟悉的銀白時,他又緩緩的轉過頭去看木門外,站在他身後的黑衣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異,讓歐陽鑲和沐劍真都訝異的看著門口。
「為什麼?」
歐陽雄霸的聲音裡只有不可置信,完全沒有恨意或生氣的情緒,彷彿直到這一刻,他還不相信出劍的人會是黑衣人。
「沒有為什麼!」黑衣人的眼裡,流露出深沉的悲哀,「只是救我女兒的時機剛好。」
「什麼?」歐陽雄霸的眼裡,終於綻於出恨意的光芒,「就是你!該死的!就是你!」
黑衣人緩緩的點頭,「沒錯!我一直不敢為鑲鑲報仇,就是因為不確定鑲兒是否仍活在你的魔掌下,現在,一切終於解脫了。」
「鑲鑲?」黑衣人口裡吐出的這個名字,還有兩人之間的對話,終於讓歐陽鑲有了反應,藍鑲鑲是她的母親呀!黑衣人說……
難道,她的父親不是歐陽雄霸?
「你才是我爹?我真正的爹?」
她衝向門口,想看看那個身形掩在木門後的黑衣人,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身軀幾乎已經呈半跪姿態的歐陽雄霸,眼裡散發出狂亂而暴怒的光芒瞪著她。
他怒含著一口鮮血,手掌向上一翻。
「鑲兒!」沐劍真大吼,再一次的惡夢重演,他盡全力的撲向前去,但卻因為先前遭歐陽雄霸一擊,受傷武功沒辦法施展開來,而讓他心驚膽跳,這一次,真的來不及了嗎?
「不要過來!」
只見黑衣人大喝一聲,人也同時衝向她,就在這一刻,一陣強大的掌風帶著千軍萬馬的氣勢席捲而來,那是生命走向盡頭的歐陽雄霸最後的一擊。
「呃?」
只見黑衣人氣血逆襲,「哇!」的一聲,吐出來的血濺了滿屋子都是。
「爹!」
「鑲兒!不要!」
歐陽鑲一聲大叫,武功被制的沐劍真,終於跟上她的身形抱住她,阻止她接近歐陽雄霸,他深怕剛剛的事會再度上演一次。
「放開我!」無奈,歐陽鑲身上的功力已經恢復不少,而沐劍真因為武功被制,根本毫無阻止之力,他只好跟著歐陽鑲到了黑衣人的身旁。
「爹!你才是我爹,是不是?」
歐陽鑲扶起黑衣人,她滿眼的淚水,看著眼中這個對她來說,幾乎是全然陌生的中年男子。
黑衣人帶著滿口的血,他的臉上泛著滿足的笑容,「是……真的!」
他的話裡帶著滿足的歎息,「當我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和鑲鑲的寶貝女兒。替我……呃!替我……謝謝荒蘭……謝謝……」
連「她」字都還來不及說出口,黑衣人的生命便消逝無蹤了。
「爹!」歐陽鑲放聲大叫,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和自己親生的父親,竟然就只有這麼短短一刻相會的緣分。
她花了這麼多時間,從信件裡去崇拜歐陽雄霸,在比武大會裡靜靜的觀察著歐陽雄霸,卻沒能正眼看過自己親生的爹一眼。
看著地上兩個都是她「父親」的屍體,在一瞬間裡,歐陽鑲失去了知覺。
「鑲兒!」
在歐陽鑲的整個宇宙裡,只剩沐劍真的聲音和溫暖迴繞著。
****
在歐陽重霸府的大門外,紅色的囍字明目張膽的四處張貼,高高的白牆,滿滿都是。
「你真的要和我姊姊結婚?」
「嗯!」
沐劍真點點頭,他對著他未來的小姑笑道:「怎麼?你也想結婚嗎?」
「才不呢!」歐陽瑜翹起她的小鼻子,「我有這麼一大片的產業要管理,哪來的時間再去搞什麼比武招親大會?」
「唔!說的也是。」
沐劍真點點頭,他和歐陽鑲決定,牢裡的事情,就到他們兩個人為止,除了需要對歐陽荒蘭交代一聲外,說出來給別人聽,只怕會引起更多的傷痛和麻煩,他們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為了一圓他們兩人編出來的謊言,也為了顧全還要在歐陽重霸府生活的歐陽母女,還有其他的好人,他們甚至故意將歐陽鑲真正的父親說成壞人。
他們這麼苦心安排,所為的,只是想讓歐陽瑜可以安心的在歐陽府裡,和多年來不曾相聚的母親,好好的聚一聚,也讓母女倆好好管理這片龐大的產業。
劈哩叭啦!劈哩叭啦!
大門外面傳來了震天價響的鑼鼓喧聲,顯示新娘子準備出閣了。
「喂!我姊姊交給你了,你如果不想要,隨時可以退貨喲!」
給人印象一向是溫柔可人的歐陽瑜,在父親的壓制消失後,放肆張狂的本性就越來越明顯了。
「是!」沐劍真輕笑道,但後腦勺卻挨了一記小珍珠的突擊。
「你敢說是?」原本就美若天仙的歐陽鑲,掀開了轎簾的一角,露出了她那個經過妝點後,更形高貴脫俗、氣質不凡的臉龐。
她帶著笑意的責罵,「我不把你丟回土地公廟,你就要偷笑了,還敢退貨?」
「不敢!不敢!」
在一群人的嬉笑間,熱熱鬧鬧的婚禮舉行著。
是夜--
「喂!你真的要我睡床底下呀?」沐劍真看著歐陽鑲一腳將床上的棉被踢到自己跟前,他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而在床上的歐陽鑲,則是聳聳肩,一臉「就是這樣啦!」的神情。
「你別想!」沐劍真搖搖頭,就往床上爬去。
「你打過勾勾的!」歐陽鑲猛然伸出她細緻白嫩的手臂,做出兩個人在十五年前,那個斷崖邊許下約定時的手勢。
這個天真無邪的動作,讓沐劍真頓時止住了他的身形。
「唔!」
他遲疑了一下,但不久,他又向她靠了過來。
他露出了一個邪氣而英俊的笑容,「是呀!」他放慢的聲音,有著低沉卻柔滑的性感。
「不過,我可沒有說晚上不睡覺時,我也不待在床上喲!」
「什麼?」
歐陽鑲露出狐疑的神色,他到底在說什麼?他為什麼不求她?其實,她也捨不得讓他一個人睡在地上呀!
她只是想跟他玩一玩,他怎麼連這點默契都沒有?
還有,「晚上不睡覺能幹嘛?」
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最後一個想法竟然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沐劍真走到床邊,單膝跪到她身旁,高大的身軀,帶著令人炫惑的性感,對歐陽鑲直逼而來。
「你……」
歐陽鑲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感覺?她甚至不用抬頭看沐劍真臉上那個性感的笑容,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她的心兒就撲通撲通的直跳。
更別提他這樣靠近她了。
她努力的將身子往後挪了幾吋,臉上的神情也頗為不自在,然後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到底想幹嘛?」
她臉上那性感的純真,透露出獨有她才會說出這樣的蠢話。
「我的天!」沐劍真笑歎了一口氣,「難怪你妹妹建議我退貨。」
「什麼!你……唔!」
歐陽鑲到口邊的抗議話語,硬生生的被沐劍真逼了回去,沒有多久,她終於、大概、應該是瞭解要做什麼了。
約兩個時辰後,昏暗的洞房裡,傳來沐劍真得意的聲音,「怎麼樣?你還希望我睡床底下嗎?」
歐陽鑲的靜默不語,讓原以為會很快得到回應的沐劍真開始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
他的眼神,從得意轉變成關心,深邃的眼眸裡包含著無限的柔情,他凝視著歐陽鑲在皎潔月光下,那個沉靜得讓人發慌的姣好背影。
「到底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他的手,輕而堅定的握住歐陽鑲的肩膀,並緩緩翻過她的身子,想看清楚她臉上的神情……
「你在笑?」
當他發現有一個很跩的笑容掛在歐陽鑲的臉上時,他訝異不已。
「怎樣?你想和我一起睡是嗎?求我呀!」
「求你什麼?」沐劍真挑起一邊的眉毛看著她。
「求我讓你上床睡嘛!你這個大木頭,怎麼這麼笨!你不求我,我怎麼跟你繼續玩這個遊戲嘛!笨蛋木頭!」
「耶?」
看來,這兩個在某些地方都有些笨得不可思議的人,會有一輩子的光陰好玩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