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自何時起,樊璉只要在同一個地方待久了,全身便會開始不定時地冒出奇怪的疹子,若他繼續逗留原處,那麼紅疹的範圍便會愈來愈大,會不會遍及全身,包括他最寶貴、最能騙人、最童叟無欺的俏臉也長滿紅腫難看的疹子,他是不知道,因為在那之前,他早就嚇得逼自己不論任何理由都得離去。
但這回,疹子已經長到他的肘側了,他還不想離開,為何?
拿著楓擎揚臨走前給他買零嘴的一串錢,口袋有著沉甸甸的實在感,而有餘裕思索他事的樊璉,邊吃著糖葫蘆邊想著,使得他平日敏銳的危機感鈍化,渾然不察惡意將近。
「楓擎揚……」好特別的人,眼神中有著難掩的憂鬱,卻又堅強地照顧幼子;他堅毅直挺的背脊讓他的目光久久不能移開,總而言之,他看上他了。
「如果沒有楓念晴那個小鬼纏著不放,該有多好……」樊璉一直企圖拉近他和楓擎揚間的距離,偏偏有一個小鬼頭有事沒事撩撥他的耐性,逼使他擺不出良善的一面,屢屢和他鬥嘴不休,忽略了最重要的目的。
樊璉在街道上,旁若無人地碎碎念,直到有人喊住了他。
「樊璉,終於讓我逮著你了!還不快將我的錢還來!」
錢?好像有人提到錢?樊璉有神的大眼不由得為之一亮。
這人是誰?有點眼熟。
「樊璉,不要說你忘了我,上上個月你還很親熱地大哥大哥的叫個不停!」高大粗壯的男子吼道。
我連上個月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哪還記得上上個月的事;還有被我叫大哥的人物多不勝數,我哪記得那麼多。樊璉內心忖道,仍是不改迷惑的表情,他真的想不起來這個長得像熊的男人是誰。
「可惡,我叫柯勝熊,把你從我身上騙走的錢拿來!」柯勝熊怕樊璉乘機開溜,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好痛喔,柯大哥,有話好說嘛,別動手動腳的。」
又來了,又擺出這張無辜又無害的臉,當初就是誤信了這張臉,才鬆了戒心,讓他有機可趁。「別來這套,快將你自我身上騙走的一百文錢還我。」
才不過一百文錢而已,竟對他窮追不捨,小氣鬼。
樊璉因為這個錢的數目終於想起這只熊是何許人物,他是前一陣子他賴上的金主,還算挺好心的請他幾過幾頓飯;但這傢伙除了請他吃飯外,手還會恨不規矩地在他身上碰來碰去、東摸西摸,他也不過是酌收一些「失身費」而已,一百文錢已經算是很便宜了。
有很多怪怪的老頭子很喜歡年輕的小伙子,面貌又佳的更是絕品;很不幸地,他樊璉硬是雀屏中選,人家他也是很不願意的呢!
雖然柯勝熊還稱不上是老頭子,他還是很好心地給他機會讓他陪他吃飯。所以由他付錢,又摸走他錢包裡的銀兩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有啥好喳呼不停的?
兩人的爭執引來旁人的注目,機伶的樊璉當然不能放過可利用的優勢。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大喊救命囉。」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讓柯勝熊聽得一清二楚。
稍微上了年紀的人,尤其愛面子,絕不能忍受當眾丟盡顏面,柯勝熊果真有所顧忌地鬆開了手。
「既然讓我發現你待在這鎮上,我就不會輕易放過你!」
「說完了沒?我可以走了吧?」樊璉顯然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裡,和他這「大」小人比起來,這個不入流的小小人,他可真是不屑極了。
小人也是要講格調的,過於猥瑣的——噁心!
「樊璉,咱們走著瞧!」
果然是壞人離去前的標準語句,真沒創意;不過要這種小小人有創意,也太強他所難了。
樊璉唇色止不住的訕笑。
***
又過了好些日子,去山上有點去膩的樊璉,為著楓擎揚點不破的石頭腦袋而煩躁,嘔氣地不陪他到山上打混。
一如往昔,一個人靜坐在墳前的楓擎揚總覺心思無法平靜。
太安靜了嗎?似乎是的,他已經有好些日子不曾一個人好好獨處,品味椎心刺骨的心痛了。
突然間這痛,好像被移轉了,而不再那麼椎心了。
真是如此?抑或只是他的錯覺?楓擎揚理不清頭緒,當局者迷吧。
「慕晴,妳可知我和晴兒最近認識的那個新朋友,他好……特別,是我以往不會來往的類型。」
他是尊奉孔子所云「巧言令色鮮矣仁」的人,處世戒多言,言多必失矣,他的友人大多同他一般少言,很少說些辭不達意的贅言;可是最近他發現,聽多了別人說的廢話,其實還滿有趣的,至少晴兒便笑得很開心,不,是見晴兒被整,他這做父親的竟很沒良心地笑得很開心。
「爹爹,你在笑什麼?」在附近採花送給娘親的楓念晴,回來時竟見到父親久違多時的笑容,令他的心情亦不禁大好,什麼事這麼值得高興的呢?
「我正和你娘說,你前幾天……呵!」
「爹!」前幾天……那不就是那件事嗎?楓念晴不依地叫道。別再提了!
前幾天,他們三人一起來掃墓,又被樊璉激怒的楓念晴一氣之下想先沖達目的地,結果心急之下,腳一滑,適巧跌進樊璉救他的懷抱裡,他又不肯地掙扎;這時鷹兒似乎以為他玩得很高興而飛下來加入,巨大的翅膀一掃,他就被掃倒泥地上,跌得滿身泥,他猶記得那滿嘴泥巴的噁心。
事情還沒結束呢。楓念晴逞強地站起來,鷹兒又飛向他,將他當成泥色木棍停在上頭,使他更壓進泥地裡;他將牠揮走,想離開泥濘,握住爹爹伸向他的手,卻失之毫釐,又跌了回去;當他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夢魘,竟一路滾到母親墳前,沿路留下一道明顯的泥巴痕。
那次的災難雖然沒讓概念晴受傷,可是他的心受傷了,他清晰地聽見樊璉不絕於耳的嘲笑,和父親眼裡的嘻笑。
「爹爹,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找李伯伯了,哼!」
可惡,現在連爹爹也被那個小人傳染,就愛取笑他;他要去找疼他、會給他一堆甜糕吃的李伯伯,不理他們了!
楓擎揚含笑地目送已然熟悉路徑的小子,不擔心他會迷路。
突然間,他又想到了亡妻,臉上的淺笑隱去。
「慕晴呀慕晴,若有幸,妳也會看到妳的孩子長大了……」
楓擎揚拿起背著兒子挖出來的桂花釀,埋藏在地底醞釀多年的陳年好酒,是和亡妻一起在地底待上同樣年數的佳釀。想起那一年,失了心的他不停地制酒,再將它們一一埋入土裡,打算每年此時開一壇,以祭亡妻,直到心死。
若不是他,若沒有他,也許她現在仍活得好好的,他是個罪人啊!
原本是用小杓子輕啜酒釀的楓擎揚,酒入愁腸愈是個悵;他乾脆豪氣地捧起酒罈,大口大口地豪飲,只願潛能讓他一醉解千愁。
一年到頭唯有此季會喝酒的楓擎揚,酒力無暇增益的他,很快地便陷入混沌中,手拎著半空的酒罈,腳步虛浮地邁下山。
醉眼迷濛的他,外表看來與平日無異,但實際上他根本搞不清楚身處何方,竟在不知不覺間走回客棧。
「楓爺,你回來了,要不要準備開飯呢?」
「掌櫃的,我想洗澡,幫我準備熱水。」他鎮定得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醉得神智不清。
***
吃人嘴軟,拿人手卻不短的樊璉,花光了身上所有銅子,又不想再繼續往日的營生。他折回客棧,心想,只要找楓擎揚一起吃飯,絕輪不到他付帳!
在外遛達一整天,心情正好的樊璉,忘了長到胸前的疹子,高高與興地尋著楓擎揚。
「楓大哥?掌櫃的說你回來了,你在哪兒呢?」
叫人沒回應,相信楓大哥絕不會同楓念晴一樣和他玩躲貓貓,但人呢?
逕自推門而入的樊璉,瞧見桌上香醇的桂花釀,一時嘴饞,肚裡的酒蟲作亂,便喝了起來。他告訴自己,以他和楓大哥的關係,楓大哥的就是他的,而他樊璉的當然還是他自己的;於是他將醇美的酒釀當成是犒賞自己的獎品,大大的一甕,喝得可過癮。
酒量其實和楓擎揚有得比,也就是同樣差勁的樊璉喝到將盡時,迷迷糊糊地想起他此行的目的。他顛顛倒倒在房內繞了一圈,才在屏風後頭發現掛在浴桶邊緣的楓擎揚。
「楓大哥,你怎麼了!噢,好臭的酒味。」樊璉東嗅嗅西聞聞,分不清這酒臭味究竟是他的還是楓擎揚的。
「呵呵。」兩人中不知是誰不停地傻笑著。
「楓大哥,起床,不,出浴囉,嗝!」樊璉克制不住雙手,也根本不打算稍稍克制它們對眼前優美的胴體上下其手。
「楓大哥,你的身材好好喔,肌理分明,線條優美,怎麼做才能這麼漂亮呢?」樊璉沿著每一塊肌理,細細地撫摸著。
「呵呵。」
想不到楓擎揚喝醉酒後就是不停地傻笑著,和平日成熟穩重的他截然不同;若是他自己知道,恐怕會極力承受哀傷而拒絕所有酒類。
不知是樊璉扶起楓擎揚,抑或是楓擎揚攀附樊璉,站不穩的兩人,東碰西撞,踢倒了椅子,撞歪了桌子,好不容易一同倒向床鋪。
「呵,衣服濕了,黏黏的。」
「對喔,那我脫掉。」半撐起身子和衣服作戰的樊璉,竟解不開平日解慣了的衣帶。
「笨笨的,我幫你,呵呵。」
結果,楓擎揚根本比樊璉好不到哪兒去。在兩人通力合作下,衣服半扯半拉地,終於脫離了兩人的折磨,像塊破布一般被扔在地上。
「你身上濕濕的,不擦乾會著涼的,我幫你,嗝!」
「好,呵呵。」
自以為手上有塊沛的樊璉,以雙手擦拭著楓擎揚全身,楓擎揚快被除了自己以外的男子摸遍了。
「咦?怎麼都擦不幹?」映著燭火,在閃爍的燭光中晶瑩剔透的水珠看起來比方才喝入口的桂花釀更為可口。樊璉彎下身,開始品嚐,舔了一小口,不過癮似地,又一口、再一口……「呵呵,癢,呵。」因為喝了酒而智力退化,像個小孩子的楓擎揚此時看來比樊璉更為年輕。
「呵呵,怎麼好像愈舔愈濕。」被楓擎揚傳染猛傻笑的樊璉,跟著呵笑的同時,舔弄的口舌亦逐漸下移。
「呵呵,嗯……呵……」
「你的笑聲怎麼不一樣?這樣很舒服嗎?」
「呵呵。」
將他的呵呵笑當成肯定的答案,自一開始就先迷戀上他的嗓音的樊璉,更加執拗地想引出更多的聲音。
他以唇舌品嚐著柔滑富彈性的肌膚,為了享受他在齒列間滑動的肌理,他更是用上他的貝齒,向下咬出一個又一個的紅暈。
每當他的輕咬使楓擎揚吟出變調的呵笑,他便更努力地又咬又吮。重複的攻勢,讓身下的人戰慄不已,是因笑而顫動抑或是別的因素?
「楓大哥,我好熱喔,身體也好怪喔……」
「嗯……呵呵……」
「你也是,那該怎麼辦呢?」
「呵呵……」
「楓大哥,你的身體起了變化耶!我的也是,那該怎麼辦呢?」燥熱難耐的樊璉不由自主地在楓擎揚身上蠕動。
被問話的人只是不停地呵呵笑著,似乎還滿喜歡目前的舒適。發燙的身子,發昏的思緒,似飄浮於雲端,身處縹緲的雲霧間,雖看不清,卻相當舒服,忘卻了所有的煩憂。
淨是傻笑的人不能提供答案,燥熱的樊璉只能自己尋覓解答。他依著楓擎揚和自己肉體自然的反應,慢慢地摸索著;漸漸地,他發現有些方法可以使彼此的身體得到極佳的快感。
他撩撥的速度愈來愈快,愈來愈讓人難忍受地加快……「礙…」
分不清彼此的聲音,誘人地宣示著暢意,濡濕了兩人緊連的胸膛,魅惑人心的麝香充斥鼻間,摧折著少年本就不堅的定力。
「怎麼辦?我又來了……」
一個人不夠,還得拉著呵笑的人陪同,慾火染紅雙瞳的樊璉再次恣意撥弄相擁難分的兩具胴體,忠實於原始本能的慾望。
靜謐的夜變得異色旖旎,迴盪在透進窗欞的金色月光下,涼爽的屋內熱度不斷攀升。
***
等著爹爹來接,卻苦候一夜,望眼欲穿,楓念晴一早連早飯都還沒吃,便急急地告別好意留他的李伯伯,趕忙奔回香溢客棧,就擔心爹爹又忘了吃飯。
「您早,掌櫃伯伯,我爹爹他醒來了嗎?」有禮貌的楓念晴,面對長輩時嘴更是甜,因為爹爹說過要敬老尊賢。
「早呀,念晴,你爹他好像還沒醒耶。」
「那我去叫醒他。」
有禮地謝過掌櫃伯伯,楓念晴興匆匆地跑上樓。有多久沒叫爹爹起床了呢?似乎不曾有過。每回他醒來,爹爹總是早已打點完畢,好整以暇地柔聲叫他起床;他總算可以見到睡眼矇矓,神智不太清楚的爹爹了。
楓念晴心情愉快地小跑步,一邊跑一邊跳著,跳進爹爹和他同住的客房。
「爹……」概念晴一古腦兒向床鋪上撲去。
「啊,好痛!誰啊?哪個混帳!」從棉被裡傳出模糊的聲音。
咦?這聲音好熟?楓念晴掀開棉被,發現了不該出現在此的人。
「啊!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睡在爹爹的床上?」
「耶?咦?」樊璉半開的雙眼找不到目標似的隨意飄落,「別吵,我還沒睡夠……」說著說著又倒了下去,抱住身畔的暖爐又睡了。
「噢……在吵什麼?我的頭好痛……」另一個嗓音自床的更靠牆處傳出。
「爹!?」楓念晴左看右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看,「你們為什麼會睡在一起?」
被楓念晴的大嗓門吵得不得安寧的兩人,迫不得已張開沉重的眼瞼。
「耶?你怎麼會在這兒?噢……頭好痛!」兩人異口同聲,真不知是何時培養出如斯絕無僅有的默契?
***
「爹,以後不許你再喝酒了!」
「喔……」聽兒子耳提面命多回,楓擎揚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這個意思嗎?
楓擎揚又想起那晚後,樊璉曾趁晴兒貪玩地離開他身側時偷偷附在他耳畔說的話:「楓大哥……你……會為那晚負責……吧?」
不知為何,小帥哥含羞帶性、欲語還休的模樣竟不會教他噁心,反倒教他背脊發寒。那對雖然未臻成熟卻已泛滿桃花的勾魂眼眸瞅著他,害他心漏跳一下。
他真的沒料到,那滿身泥污的大男孩洗淨後,竟是這般的俊,這般的……面如桃花。
「那晚我……」到底做了什麼呢?
「討厭,你可別說你忘了,我雖然是男兒身,可是心……心儀上一個人時的誠摯可不會假!」
楓擎揚看到樊璉眼底一反平日嬉皮笑臉的認真,心中一凜。他千思萬忖,擾亂一池心湖的思緒中,竟忘了該考量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兒。
但見樊璉端正微紅的臉龐,逞強地道:「那是我的……初夜,我不會強要你負起你負不起的責任,我……」嚥了下口水,彷彿有所覺悟地開口:「我只要一百兩!」
砰!原本站得好好地、正全神貫注地聽著他說話的楓擎揚突然間腳下一滑,幾番顛簸,險些跌得四腳朝天後,終於站正。
「啊!?」除了這個音,一時間楓擎揚也找不出別的話可說。
「我知道要你負責,你一定會找遍借口乘機脫逃,想個自以為能彌補我的方法後便逃逸無蹤;但如果只是一段時間內即可辦到的事,至少這段期間內你們會讓我待在你身邊。」
在這麼短暫的相處時日內,他竟能知他若深!
他無法也無力為情債付出,他承擔不起,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付出。但他……他該怎麼辦?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得負起責任的事?
「喂,死小鬼,都過了幾天了,你還在提!」有人不滿地出聲。
「為了避免爹爹遭小人覬覦,讓協…人有機可趁,我當然得替爹爹防著點。」可惡,他們竟抱在一起睡,爹爹有多少年沒抱著他一塊兒睡了?他好生嫉妒喔!
小人、小人,他要多說幾遍小人,他是「大」小人,是絕不屑當小小人的。
樊璉斂起猙獰的怒氣,嘴掛譏笑。「嫉妒吧?你這長不大的小鬼,都這麼大了還要爹爹抱著、哄著才肯乖乖地入睡,差不差?」食指輕佻地刮著粉嫩的小臉,又不正經。
「你……」
樊璉搶走他的話尾。「為了讓他更加羨慕和嫉妒,我以後每天晚上都會去找楓大哥一塊兒睡,希望你能守得更嚴密些。」
「你這不要臉的傢伙,竟然連別人的父親都要搶,不要臉的小人!」
「怎樣?怎樣?不要太羨慕我。」
「樊璉!你這小人,不要再跟著我們了!」
楓念晴一張小臉氣得紅嘟嘟的,雙眼圓睜睜地,小嘴努得半天高,煞是可愛,所以就有人很難制止自己不去逗逗他。
「我是跟著楓大哥,又不是跟著楓小豬,楓大哥又沒說不許我跟,所以楓小豬,還望你能乖乖地不要吵。」
「你說誰是小豬?」
「呵,有人自己承認囉!」
「臭樊璉!」
小小的身影追著年輕男子後頭跑,想當然耳只有被戲弄的份。
走在官道上,不知為何從兩人變成三人同行,也不知為何談論的話題焦點總在自己身上,楓擎揚成熟剛毅的俊臉,更是不知緣由地發燙。
噢……那一夜,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