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對值班經理留下一句:「多謝。」
人已經大步朝著電梯口走去。
值班經理慌忙跟上去,一邊笑著道:「我為您領路吧。」
電梯上行,值班經理面露猶豫之色,有些為難地看了沈放一眼,說道:「沈總,有句話……」
沈放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揮手制止,簡單說道:「我知道規矩,不會在這裡給你們惹麻煩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回頭我會親自給你們方總打電話。」
值班經理心裡惴惴不安地想,聽這話,多半就是還會惹麻煩的意思啊。
上到七樓,電梯拉開,沈放攔住身邊的人走出來,沉色道:「你不用過去了,真要有事我自己負責。」
轉過身,沿著包廂號一路看著找了過去。
值班經理這邊則是猶豫著要不要給老總打個電話匯報一下。看情形,不太妙啊。
包廂裡的音響開得很大,都是些節奏轟隆的歌,震得嘉然只覺得噁心想吐。
旁邊的人又一杯酒遞了過來。
她笑著推辭:「張經理,我真不能喝了。」
可惡,真把她當作陪酒的了是吧。
張維強將臉一拉,撇嘴嘲笑道:「就韓小姐這麼點耐心,也想和別人來搶業務做嗎?有多少人想倒貼上門的,我還不樂意接受呢。」
嘉然覺得自己的忍耐也快到極限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壯了不少膽子,所以現在腦子裡反覆思量的就是要不要把酒直接潑他臉上去。
「張經理,可能我剛入行,很多規矩都不習慣,您還多見諒。」
張維強以為她是要道歉的意思,睨了她一眼,手一伸就勢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嘉然「啪」的一聲揮掉他的手,「噌」地站了起來,沉色道:「張經理,請自重一點!」
一句話說得對方哈哈大笑,語氣冷嘲地回道:「你以為我張某人的錢就是這麼好掙的?回去跟沈放那小子說,就說不要以為人人都對他忌諱三分,我張維強偏就不怕他!」
嘉然只當他酒喝多了,眼見生意已經談成無望,索性不再理他,抓起沙發上的背包就要離開。
卻沒想到身後的人會追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一臉醉醺醺的凶狠樣。
「既然敢來,還給老子裝什麼清純?」裝模作樣的人他見得多了,何況她是沈放送上門來的人,那就更不能隨便放過她。
嘉然沒想到他真的會借酒耍瘋,頓時也嚇到了,慌忙只想推開他的手。
掙扎糾纏的當口,包廂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她惶然地抬頭看過去,愕然之餘,也不知心裡為何陡然就是一酸,眼淚也差點落了下來。
沈放見到眼前的陣仗,三兩步衝了進來,一拳朝著張維強揮了過去。
張維強防備不及,一個踉蹌一頭栽在了沙發上,嘴角和鼻孔立刻就有血溢了出來。
嘉然嚇得怔住了,回神就看到沈放還要再衝上去揍人,她慌忙伸手拉住他,「夠了,他沒把我怎麼樣,千萬別把事情鬧大……」
張維強挨了揍,也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立刻叫囂道:「沈放,你他媽的別囂張,有種不要走,老子要報警……」
沈放冷嗤一聲,根本不理會他廢話,直接抓起嘉然的手腕,拖著就朝外面走去。
一路下了電梯,路過大堂的時候,值班經理神色慌張地迎了上來,小心問道:「沈總,張經理嚷著要我們報警,您看怎麼辦……」
得到的是蔑然的一聲冷哼:「怎麼辦?誰看到裡面的情況了,你看到了嗎?」
值班經理得到他的指示,心裡有了底,立刻機靈地回道:「沒看到,所以猜想張經理多半是酒喝多了,才會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了牆上去。我這就去處理!」
沈放冷然勾起唇角,不悅道:「回頭跟你們方總說一聲,不要什麼客人都往裡面放,免得自降了格調。」
值班經理連聲稱是,送他們出大門。
門童早已經將車子開了過來,遞上鑰匙。
第4章(2)
嘉然的手一直被他抓得鐵緊,他走得太快,她幾乎是半拉半跑地被帶了出來。
車門打開,他直接將她塞進車裡,半點憐香惜玉的姿態都沒有。
沈放的脾氣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理直氣壯地打人,理直氣壯地抵賴,理直氣壯地威脅教訓別人。
可是別人仍然對他表現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態度,看樣子只怕不是因為他有錢那麼簡單。
她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看著他臉色陰沉地從旁邊坐進來,迅速發動,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飛速地將車子開走了。
慣性太大,把她重重地勒在了座位上,可是車速卻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
連闖了幾個紅燈,回到家。
他仍是緊緊拉著她的手,一路上樓,開了門,進屋。
嘉然心裡並不害怕他的怒氣,更多的還是一絲歉疚之意。都是因為她,他才會發那麼大脾氣,動手打人,在緊要的關頭把她從危機裡解救了出來。
房中沒有開燈,藉著這一份黯淡可以掩去狼狽,她開始猶豫著是不是該以平靜的語氣和他道聲謝。
可是張開口,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哽:「我……」
話剛出口,就感到肩上一緊,隱忍著怒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是不是瘋了?」
她沒有瘋,正是因為想明白了,所以才想讓自己學會面對現實生活。她總要從他身邊離開,不願意再繼續依附著他生活下去。
「我不過是想讓自己歷練一下生存的本領而已,那樣即便在將來離開了你,我也不至於讓自己餓死……」
話都未說完,她整個人已經被他牢牢抵在了牆上。
房中的光線仍是暗,只有窗外依稀的路燈光亮透了一絲進來,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下意識想伸手去摸燈的開關,手卻被他抓住了。
「你就那麼想躲得我遠遠的嗎?」聲音裡有隱忍的怒意。
「你明知道我在五年前就已經做過了選擇。」
「那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又理直氣壯地跑回來,攪亂一池春水,也攪亂了他的心思?
她澀然一笑,「精明如你,心裡會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嗎?」
就算他知道又如何?等了這些年才等來的一個機會,說什麼也不會再放她走!
嘉然想推開他,呼吸卻驀地被封住了。
她揮手掙扎,整個人卻被他箍得更緊。
肩上也是忽然一涼,紐扣被扯落,襯衫撕裂的聲音驚得她心神陡然慌亂起來。
她仍想掙脫,力持鎮定地說:「沈放,不要做讓我真正討厭你的事……」
他的聲音聽帶著慍怒,堅定強勢:「去他的,誰在乎!韓嘉然,你想從我身邊離開,也要問我願不願意!」
嘉然做夢了。
夢見自己回到了十八歲那年的夏天,碧空萬里,陽光明媚,記憶裡那一片綠意盎然的葡萄園。
老家是離省會城市很近的一個縣城,整個縣以種植葡萄為業,她從小就是跟在母親身邊,守著幾畝葡萄園長大的。
剛參加完高考,成績公佈下來,她考得不錯,已經被省城的一所高校錄取了。
暑假的兩個月,沒有作業要寫,所以偷得了兩個月的悠閒假期。不過嘉然不喜歡亂跑,偶爾才和同學見個面,大半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背著畫夾躲到一個地方偷偷畫畫。
家裡的家務也是她一肩扛下了。七八月正是葡萄豐收的時節,家裡的幾畝葡萄園都靠母親一個人在忙碌,一忙就是一天,連回家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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