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把酒送了上來,沈放拿過酒瓶,為唐宇倒了半杯,自己卻是慢慢一杯。
對唐宇比了個敬酒的手勢,然後自顧就已經一口喝掉了半杯。
唐宇阻攔不及,只有歎氣道:「那時候勸過你,勸不動。既然認定了,現在又何必一個人在這裡悶悶不樂,不管有什麼事,那不都是屬於你們兩個人的事嗎?」
沈放露出嘲然的神色,搖頭道:「誰說是兩個人的事?我到現在也不確定,自始至終是否就只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而已。」
可能他自己的態度也有問題,重逢的時候,害怕再一次錯過,所以什麼強硬的態度和手段都使用過了,卻多半落了個弄巧成拙的結果。他在公事上或許尚算成功,感情問題上卻實在不是什麼箇中高手,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一種表達,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而可能正是因為他的太過強勢,所以壓制了韓嘉然的真實情緒,她只是一味地被動接受,卻開始自己的真實心思掩藏得越來越深。
他原本以為,結婚會是一個突破一切的契機,現在才覺悟到,似乎是他太樂觀太自以為是了。
「你和韓嘉然認真談過嗎?」
沈放怔了一下,搖了搖頭。
好像,真的從沒有和她認真談過,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得知她心裡的真實想法。
「那你一個人在這裡獨自鬱悶其實毫無意義,你並不清楚她究竟是怎麼想的,你們可能會因為一些誤會,很容易就曲解了對方。」
真是一語中的,句句都在問題的關鍵上。
或許當真是旁觀者清,連唐宇這樣一個情竇未開的毛頭小子,居然都能一眼看出問題的所在。
「可能是我太焦躁了,的確應該找個機會和她好好談談。」
唐宇見自己開解的效果不錯,總算鬆了一口氣,拿起酒,敬了沈放一杯。
舞台方向傳來音樂聲,原來是歌手登場了。
看起來是個樣子很年輕的小姑娘,長髮垂肩,穿著素色的長裙,一副清純的學生模樣。
沈放看得有些恍惚,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初次見到韓嘉然時的情景。
伸手招來服務生,「我想點一首歌。」
服務生和氣地笑問:「您想點什麼?」
他想了想,回道:「《愛的代價》吧。」
是嘉然很喜歡的一首歌,雖然歌曲聽起來很傷感,可是她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有時候高興了就會哼兩句。
服務生記下之後,走開了。
不一會,台上的那個女歌手唱完了一首歌,一旁的服務生將歌單送上,她取過看了一眼,然後就抬頭朝沈放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因為離得近,沈放看到了剛才她對著歌單皺眉的樣子,難道是歌曲太老所以不會唱?
他這邊正猜測著,台上的人對著話筒開始說話了:「3號桌的先生點了首《愛的代價》,可是這實在是一首傷感的歌。如果是為了寄托感情,就更應該唱一首歡快的歌啊。」
她停頓了一下,又朝沈放這邊看了一眼,朗然一笑道:「這位先生,不如就換首歡快的歌吧,聽了心情也會好嘛。」
說完也不等他這邊回話,她已經回頭跟樂隊打招呼:「《浪花一朵朵》。」
輕快的音樂響起,她神采飛揚地合著拍子唱了起來。
沈放實在有些想笑。他平時雖然不關注這些,也自然是聽過這首淺顯到有點小白的歌。不過的確像她說的,也夠歡快,聽著人心情會好。
唐宇的目光也隨著看向台上,同樣是很詫異,好笑道:「這個女孩子在這裡唱歌也有段時間了吧,我之前來就見到過。不過以她這種隨便亂改客人歌單的行為,到現在都沒有被開除,還真是奇了。」
沈放也笑了起來,說道:「唱得挺好的不是嗎?」
一曲唱完,那個女孩子謝了幕,轉身正要往後台去,卻聽到台下有人在叫她:「蘇南笙。」
是個衣著考究的男人,姿態閒適地靠在椅背上,仰頭與她對視。
那個叫蘇南笙的女孩子見到他之後,把眉一皺,也不急著走了,半蹲在舞台上,沒好氣地道:「我知道,又求婚是吧。」
對方點點頭,彷彿對於求婚這等大事如同過家家一樣,只是隨口說著玩的。
「說了再等兩年啊。」
男子終於微微挑了一下眉,試圖冷靜地提醒她:「兩個月之後,丁暢都要當爹了,兩年這麼長的時間你居然好意思說得出口。」
「要不然,一年?」
見男朋友的臉色有轉陰的跡象,她趕忙又道:「好吧,最大讓步十個月,說什麼也要等到十個月之後。」
沒見過求個婚還能遇上討價還價的。真是世界夠大,無奇不有。
「為什麼非要等十個月以後?」
在韓家禾看來,婚求了不下五次,眼看丁暢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他這邊卻連最基本的入教堂都沒能辦到,不用別人嘲笑,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寵這個丫頭了?
「總之你必須等到那個時候,到時候就明白了唄。」
蘇南笙站了起來,「好啦,我去後台換衣服了。」
「蘇南笙!」已經是第數不清次告誡自己,不應該再慣她這任性的壞毛病了!
人家走得頭也不回,中間還不忘抱怨一句:「有話應該等回去的路上再說嘛,蹲得我腿都麻了……」
沈放在旁邊看著,匪夷所思之餘,更多的還是感慨。
比起那位可憐的先生,至少他的求婚過程順利太多了。
唐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調侃道:「看人家的事也能看傻,沈放,我看你的轉變不是一點點啊。」
沈放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是在想,戀愛的形式有千萬種,有時候是我們自己把路走得曲折了,其實完全可以選擇一條輕鬆愉悅的路。」
就像剛才的那一對情侶那樣,簡單的,平和的,溫暖的,讓人愉快的。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凌晨。
客廳裡一片黯淡,臥房裡也沒有光亮透出來,看來她已經睡了。
沈放鎖門換鞋,隨手打開走廊上的壁燈,放輕腳步走到臥房門口,推開門朝裡面看了一眼。
藉著客廳裡的一點光亮,看到她果然已經翻身睡去。
天氣太熱,房間裡開了冷氣,可是她身上卻沒有蓋被子。
於是輕聲走了過去,拾起床角的薄被為她蓋上。正要撤身推開,轉身之前卻又停下了,不對,睡著的人,呼吸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悄然勾了一下嘴角,心下瞭然,她其實是醒的。
裝睡是嗎?倒要看看她能有多沉得住氣。
脫去身上的外套,隨手丟在床下,然後側身躺在了她身後,伸出手環住了她的肩膀。
還是沒有動靜,很好。
他有意要捉弄她,於是故意裝作肆無忌憚起來,手沿著她的耳垂一路往下,到肩膀,到手臂。
再下去,可不要怪他真的會動手動腳動真格的了啊。
嘉然終於裝不下去了,翻身過來,睜開眼睛,藉著一線微弱的光亮與他對望。
因為之前那件事,她以為他們之間會繼續冷戰下去。看到他晚歸,她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給他打電話,躺在床上卻一直睜著眼睛怎麼也睡不著,下意識在為他等門。
終於等到他回來了,等來的卻不是他的冷然相向,而是這樣一個親暱的態度。
為什麼他要一再地選擇對她退讓?分明已經讓她越來越感到慚愧,對他生出越來越多的動容跟牽念。
呼吸間有酒氣,她小聲問:「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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