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院了怎麼還會有事?」家奇對她笑了笑,才又回身看向窗外。「這兒的風景不錯呢!」
「是啊!家驄還真有辦法,不過才幾天工夫就找到這麼好的房子,還大手筆的買了下來。」宛宛配合著他說道。
在家奇的手腕上仍纏著紗布,即使將來傷口癒合,疤痕也不會消失吧!
「大哥身邊的積蓄本來就不少,他很會賺錢呢!不像我。」他自嘲道。「這兒很像我們以前和爸媽一起生活過的房子。」
「沒聽你們提過以前的事,說來聽聽吧!」
「都十幾年前的事,記憶都模糊了。」家奇搖搖頭。「倒是你,一點也沒想起自己的事嗎?」
「想趕我走了?」宛宛挑挑眉問道。
「那得看大哥捨不捨得嘍!」家奇打趣道,高興見她羞紅了雙頰。
「除了你外,他哪有捨不得的人」宛宛輕聲道。
「現在又多了一個你了,別不好意思!」家奇阻止她的抗議。「你和大哥是很適合的一對,我本來還擔心大哥這樣下去,一輩子也別想娶老婆。先前有許多機會,都被我這個拖油瓶給破壞,幸好有你的出現,否則我的罪過就大了。」
「怎麼說?」宛宛奇道。
「我住過一陣子孤兒院,後來大哥才將我接回來一起住。或許是不安全感作祟,」家奇將頭靠在窗欞上,回憶著以前。「每次大哥帶女朋友或女同學回來,我總不由自主的想像她們搶走大哥,而我又得重回孤兒院,所以我對她們沒有好臉色。幾次下來,大哥不再帶任何女人回家,也不提結婚的事,直到現在。」
「我想,你說過我有戀兄情結,應該是正確的吧!」他凝視著她。「不過,還好我遇上了你。我不知道是誰把你送到我們身邊,但我會感謝那個人。有你在身邊,大哥快樂多了。」
「他哪有?」宛宛心直口快的脫口而出。每天他都為你的事煩東煩西的……啊!」她忙掩口不言。
「我知道這事的。」家奇柔聲安撫。「不過他有了你這紅粉知己聽他傾訴,可比以前強多了。」
「我和他……」宛宛遲疑半晌,終究沒說出口。「我們的事不急,你別替我們擔心。」就算情投意合,他們還是得等三年。「倒是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看情形吧!大哥最近這麼忙,我應該會去幫幫他,或者隨便找份工作也行。」
「不再開餐廳了?」
家奇原有的餐廳已頂讓給別人,所得的錢還了嵐叔後已所剩無幾,要再開家店是有些困難。
「大哥要我別太辛苦,我想也是。」他淡淡地說。
「你……會想再見紀大哥嗎?」
家奇臉色一僵,血色更褪了幾分。「見不相干的人做什麼?我們……已經和紀家劃清界線了。」
「他是不相干的人嗎?」宛宛犀利的反問。「你明明還在為他神傷不是嗎?」
家驄如果聽到她說這些話,也許會氣憤地殺了她呢!幸好他忙著成立自己的公司,她才有這種機會。
「那又如何,傷口總會有復原的一天,我的傷心也總會過去。」家奇無所謂的聳肩。雖然他離真正雲淡風輕的日子還有一段距離,可他相信自己絕對能做到完全忘了他。
「紀大哥大概不會喜歡你這種決心。」
「能不能別談他了?」現在的他還沒辦法無動於衷。
「可是,有件事我不曉得該不該說?」
「要說就一次說出來吧!」家奇談口氣。「讓你憋在心裡你一定受不了。」
「那我就說了。」宛宛高興的笑了。「這次你出了事,我和家驄動很氣憤,不過家驄堅決不願再和紀家扯上關係,就沒有告訴紀大哥你出事了。可是我總覺得嚥不下這口氣,所以,我……」
「你怎麼了?」家奇催促道。
「我打電話給紀大哥,騙他說你死了,讓他內疚自責一番,好替你出口氣。」
「他都說要和我分手了,我的死活他怎麼會關心?」家奇輕蹙眉,不以為然的說。
「那倒未必。」宛宛凝視著他。「事實上,我的話效果十足,他的確是難受得緊。」
「何以見得?」家奇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報上都登出來了,說他急性酒精中毒,躺進加護病房,連命都差點丟了。」害得宛宛為此「稍稍」內疚了一下。
「酒精中毒?」家奇喃喃自語。「他是不能喝酒的,為什麼會酒精中毒?」
「當然是情場失意,才會憤而尋死嘍!」宛宛回答道。「或許他也發現了自己沒有你是不行的,一知道你死了,便立刻想追隨你而去。」
「不可能的……」家奇茫然了。「這不是他會做的傻事,他……一向不會容許自己太在乎我的。」
「你可以自己去醫院查證啊!他現在還在住院觀察中。」
「我才不去看他。」家奇突地醒起。「我已經答應了大哥要和他劃清界線。」
「隨你。」宛宛不置可否。她才不相信他會忍住不去看嵐叔呢!「那是你和他的事。」
「我……我回房去了。」心情激盪的他,早已看不見窗外的好山好水,連忙躲回房去。
看來家奇還是愛嵐叔的,即使死了一回還是愛他。她和家驄之間,會有這種濃情蜜意的日子嗎?她和家驄都太理性了些,大概不會有這種「非你不可」的激情吧!不過,平淡如水也是一種感情的方式,她很喜歡和家驄在一起,談天說地聊心事,分享親密的吻和偶爾兩人迸發的觸電緊繃感,那感覺很棒。家驄不會說甜言蜜語,可他的行為舉止間,處處都能看出他對她的感情,她已經很滿足了。
現在想來,她其實是很自私的,否則不會再使心機欲使嵐叔和家奇復合,讓他們就此分手對他未嘗不是好事。但她基於未來的考量,還是再將他們兩人扯在一起。
如果他們沒在一起,那紀家對尉家兄弟而言就是禁忌的存在。她是個道地的紀家人,家驄不會允許自己接近她,她和家驄怎麼會有未來而言?
看來,她比自己想像的還愛家驄呢?宛宛甜蜜的笑了。她為她和家驄創造了一個不一樣的未來,她真想親眼去瞧瞧她再造的世界。三年後的家驄,會大展雙臂的迎接她?或是冷漠著臉背對她?她真想快點知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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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再說服自己他已經和自己沒關係了,但一聽到他與死神擦身而過的消息,仍讓家奇背脊發涼。家奇克制不住自己往醫院走的腳步。紀氏財團勢力太大了,他沒費多大的工夫就打聽到紀嵐旭的病房號碼。
當他走到病房時,發現紀嵐旭的母親從病房走出來,他連忙閃身躲避。
「媽,您振作點嘛!」沈之芳的大媳婦楊雪玉在其旁勸慰道。「我想嵐旭現在只是一時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會對您出言不遜,等過段日子一定會好轉的。」
適才她們兩人進房探望嵐旭,嵐旭卻好似不認識她們一樣,一臉冷漠的看著天花板,視線不曾與她們相接。這讓一向疼子若命的沈之芳怎麼受得了?
「雪玉,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楊雪玉躊躇一陣。「見仁見智吧!這種事我在國外見多了,其實很多人都有這類傾向,不足為奇。不過國內民風究竟不如人家開放,媽會反對自然有您的道理。」
經這一場風波,紀家的人都知道了嵐旭的事,而嵐旭也沒了隱藏的心。
「我總以為自己是為他好,沒想到會把嵐旭逼成這樣。」沈之芳好似一下子老了十歲,如今的她,只是一個為子操勞的老婦人。
「您也不是有心的,這是您愛嵐旭的方式,也許表達方式有欠妥當,但不能就此抹殺您的一片心意。」楊雪玉理智的分析安撫道。雖然她心底其實頗為嵐旭和那無緣得見的家奇惋惜,但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
「可是嵐旭並不能體會啊!」沈之芳急道。「你看他這些天不和我說話,不肯看我,他心底一定恨我。」
「怨慰自然會有,畢竟那個家奇才剛死不久,尤其是嵐旭自認是害死家奇的兇手,心痛有自責,這種態度也屬正常,您多忍耐一些,等日子久了……」
「早知道我就不做這種拆散人家情感的事。」沈之芳鬱悶的打斷她的話。「我都幾歲了,哪有辦法等嵐旭慢慢想通?早知結果如此,管他張三、李四,或是王兒麻子,嵐旭高興誰就愛誰,我再也不管了。」
「隨便什麼張三、李四,我想嵐旭也不會喜歡吧!」楊雪玉失笑道。
「那倒是。」沈之芳突然沉默起來,一會兒才開口:「那個尉家奇死得真可惜,白白淨淨的,長得多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死了,我都不知怎麼跟家驄那孩子交代。」
「只可惜家驄辭職了,否則我們倒是可以補償補償他,聊表一些心意。」
「是啊!」
兩人愈走愈遠,終於消失在家奇眼前。
她們的談話聲不大,家奇只能隱約聽個大概,不過,這些就夠他整顆心都飄起來了。看來他和自己分手後並沒有過得多好嘛!家奇沒法騙自己,他還是為著他的事而狂悲狂喜啊。看來鬼門關走一遭,並沒讓他的智慧增長多少,家奇不由得生起自己的氣來。保持著這股氣勢,他慢慢地朝病房走去。
深深吸了口氣,他打開緊閉的門。房間內只有紀嵐旭一人,他凝視著窗外,即使察覺有人進來,他還是保持那個姿勢,動也不動。
看到他那副消沉的樣子,家奇的心翻騰著。他的內心是真的沮喪嗎?或者只是自己的想像。這般蕭索的模樣真是為自己嗎?或者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家奇提醒自己:別把希望放得太高,是他親口說要和自己分手的,不能忘了。
家奇躊躇著,不願開口打破沉默。他還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已分手的情人還跑來探病,萬一他不領情怎麼辦?
雖然家奇沒出聲,但嵐旭看到玻璃上的影子,他忽地彈起身來,急切的轉頭看向家奇。原本疲乏無力的身軀湧入無限精力,嵐旭立刻下床站在家奇面前。
被他突然的動作一嚇,家奇不由得退了一步。
「別走!」嵐旭急忙喚住眼前的人。「我知道你會回來看我的,不要消失好嗎?」
他以為我是鬼嗎?家奇皺皺眉頭。
看到家奇皺眉頭,嵐旭一顆心提得高高的。「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不過就算生氣也別走好嗎?我不要你再離開我了!」
「說得真好聽!」家奇忍不住譏諷道,「不是你要分手嗎?難道我聽錯了?」
嵐旭聞言,內心一陣畏縮。他很想上前緊緊抓牢家奇,不讓他消失,可又怕家奇會一碰便消失。「家奇,你來接我一起走嗎?」
「為什麼我要?」家奇訕訕道。「在陽世你不肯和我相受,難道在陰間你就願意了?真抱歉,我也不是沒有選擇的,我想我該值得更好的,紀大哥。」
他的話如此傷人,但嵐旭無法怪他的刻薄。這是他自己的錯,不該讓家奇含恨而終,不該讓家奇以為——他不愛他。
「家奇,」嵐旭祈求的說。「你一向叫我旭哥的,我要聽再這麼喊。」
「你的意願對我而言早已不重要了。」家奇勉強自己淡言道。「我來這兒,只是和你談談。我想,你欠我一句話。」
「什麼話?」嵐旭尋思一番,恍然大悟。「是了,我是欠你一句話,一句早該告訴你的話。家奇,我愛你,我一直愛著你。」
家奇聞言不能說他不高興,其實他高興極了。不過——「我不是要聽這句話。」
「你不聽我還是要說。」今日不說,誰知道他日後還有沒有機會說。「家奇,雖然我一直沒說過,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是愛你的,對不對?我真的好愛你……」
「夠了!」以前從不說愛的人,現在卻口口聲聲掛在嘴邊,想用這些話哄他嗎?「我的自殺不干你的事,是我自己太脆弱,怪不得別人,你不必因為內疚而說這些好聽話來哄人。」
家奇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曾經大言不慚的在你母親面前誇耀我們是相愛的,可是我知道你終究是愛自己、愛母親比我多。其實,這怪不得你,大家都是這樣的,現在我也知道我該多愛自己一些,從前的我是太傻了。沒有了你,我還是一樣過我的日子,根本沒有所謂「沒有你就活不下去」這種事。
「你不是說真的。」嵐旭大受打擊。
「我沒有死,紀大哥。」家奇冷冷得喚道。「你可以收起你的愧疚和自責,不必再說那些連你自己也不信的蠢話了。我活了下來,而且照你以前說的,一個人也好好地活著,你鬆了口氣吧?」
「你不是幻影?!」嵐旭一喜,也沒心情聽其它的話,便欲上前摟住他。
家奇往旁邊一移,嵐旭撲了個空。
「紀大哥,普通朋友是不會摟來抱去的,我們該保持點距離吧?」家奇冷然提醒著。
「去他的普通朋友!」嵐旭忿忿詛咒著。「還有,別再叫我紀大哥,愈聽愈刺耳。我要你像以前一樣喊我,還有我高興抱你多久就讓我抱你多久。」
這直率的言語令人臉紅,但家奇選擇不與理會。
「我說了今天是來聽你說一句話的。」
「我不是說了嗎?我愛你啊!」一得知家奇平安,嵐旭的個性漸漸恢復。
「不是這句。」家奇搖搖頭直視他。「那天在電話裡,你沒說出口的那兩個字,我要聽你當面說出口,然後,我們才能真正結束。」
「我不說。」嵐旭心一慌,腳步踉蹌的退後,將身子靠在病床前。「我絕對不要說。」
「你不說也可以,你就讓我來說吧!」家奇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我們自間由我開始,也由來我結束。」
看他的嘴唇蠕動,嵐旭一急便撲了上去,用手搗住家奇的嘴「不許你說!我不許。」
家奇並未掙扎,只是靜靜看著他,未說出口的話用他的眼睛表達出來。
「不,別這樣待我!」嵐旭慌極了,嚷道:「我不跟你分手,我絕對不要!」
驀地,他一把將家奇拉進懷中,低頭吻住他的唇,用力的蹂躪著,似要懲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家奇沒有掙扎,卻也沒回應,任嵐旭緊緊地摟著他。
「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如果我成熟些,事情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般局面。你原諒我好不好?」他低聲祈求著。「那時一發現媽媽知道了我們的事,我就慌了手腳,你是知道的,我不願傷我媽的心……」
「所以,你只能傷我的心了。」家奇推開他。「這些我都理解也接受,我來聽你親口說分手,斬斷我們之間最後的聯繫。」
「我實在太淺見了,以為能輕易和你談分手。」嵐旭苦笑的搖搖頭。「不見你的日子,我想你想得緊,做什麼都會想到你。看電視時就想到你應該在身旁陪著我,吃飯時就想著你為我精心準備的菜餚,睡覺時又想著沒有你在身旁,我有多空虛。後來,聽說你死了,我開始納悶我活在世上的意義何在。」
家奇癡癡地聽著嵐旭的告白,久久無法言語。
「家奇!」嵐旭真摯的凝視著他。「我第一次真實的體驗了你那句話——沒有你我活不下去。我這才知道。沒有了你的世界,我也不想活了。」
家奇感動得一塌糊塗,他的嘴開開合合,不知該說些什麼。雖很想就此衝入他懷中,但家奇提醒自己別忘了他絕情的遺棄。紀伯母那些話也許十之八九都是捏造,但他確是曾有與自己分手之意,他怎麼知道旭哥會不會再度有這念頭?
「家奇,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不再有任何傷害和疑惑?」嵐旭的聲音有些害怕。
「對不起,這是辦不到的。」
「為什麼?」嵐旭用力擠出聲音來。「你不肯原諒我,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嗎?」
「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家奇的聲音充滿痛苦。「我只是不能讓自己和你陷進另一段顯然不會有結局的關係裡。一次傷心是倒霉,第二次傷心就是我活該。」
「家奇,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曾經給了我很過承諾,包括了永遠不會離開我。」家奇朝他逼近一步,「結果呢?你的承諾隨風而逝,一點也靠不住。你曾經用這種薄弱的借口離開我,我怎麼知道歷史不會再度重演?」
「你要相信我!」
「我應該相信嗎?你說了那麼多話,我該信那個信誓旦旦宣誓的人,還是那個電話裡懦弱的不敢當面和我提分手的人?」
「家奇!」嵐旭上前握住他的手。「以前的我諱於世俗之見,不敢坦然面對我們之間的關係,老是忌諱這、忌諱那的,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甚至在你發現我床上的女人後,我也想著或許這樣分手對我們都好,所以我忍著沒追上前解釋,看著你傷心離去。」
「但是現在,我的心意我自己很清楚了。」嵐旭眼中閃著堅決。「在名利地位、母子親情還有你之間若只能有一樣,那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夠了,其他什麼也不要,什麼都可以拋棄。」
「那女孩呢?」家奇沉重的問。「那女孩能給你我所無法給與的,我們無法結婚,也不能有下一代,而這些她都能給你。在我們之間,你不也選了她嗎?」
「我沒有。」嵐旭連忙否認。「我不能說她對我沒興趣,可是我是無動於衷的。」
「無動於衷還跟人上床?」家奇酸酸地說。
「我只是睡了一覺而已,什麼事也沒做。」嵐旭趕忙撇清。「一切都是我媽的設計。」
家奇遲疑了一下,心中的聲音吶喊著要原諒他,腦中的聲音卻不斷提醒他這次的教訓。他不能再拿幸福當賭注,這次再輸了,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我答應了大哥,要讓自己振作起來,我並不認為重回你的懷抱是一種振作。」家奇歎口氣。「我們分手吧!一切的傷害就此打住,你可以當回你的乖兒子。」
「家奇!」嵐旭眼見他欲轉身離去,心裡一急,壯士斷腕道:「好,我們分手,向不愉快的過去說再見。」
家奇終於聽到他想聽的話,只是輕輕點頭,心中並沒有欣喜的感覺。他沉默的打開門。
「但是,家奇,你聽好。」嵐旭慎重誓言道。「這一次,換我來追你了,我會把你追到手的。」
家奇背對著他,臉上露出了笑容。「未來的事誰知道呢?要追我不是那麼容易的,加油吧!」
「家奇,等等啊!」嵐旭喚住他。「你得告訴我你搬到哪裡去了呀,否則我怎麼追你?」
「既然要追我,當然要下點工夫,這點小事就難倒你的話,你也不用來追我了!」舉手擺了擺,開門離去。臉上的笑容一直到回家後,仍沒有消褪。
沈之芳不知道她這個兒子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肯定是好事吧!否則他的臉上不會有笑容,甚至還開口喊了她。天知道聽到這聲「媽」時,她的心裡有多激動。她原以為依嵐旭那倔強的性格,這輩子他是不會再搭理她了。
自出院以來,嵐旭每天早出晚歸的,他並沒上班,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但見他忙得開心,沈之芳也不敢問他上了哪。
此刻,嵐旭和她十分難得的一起用晚餐,她的大兒子和媳婦應酬去了,餐桌上只剩她和嵐旭兩人。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定有話要對他說吧!
「媽,」嵐旭深吸一口氣後開口道:「家奇沒死。」
「呃?」沈之芳愕然抬頭。「你……說的是真的?」
「嗯!」嵐旭粲然一笑。「我原以為他死了,後來才知道是誤會一場。」
難怪嵐旭的心情又變好了。可是……她的眉頭擰了起來。「他騙了我們?或者……你們聯合起來欺騙我?」
「不對!」嵐旭直起身子嚴肅道。「家奇是真的想死,在他的手腕上有兩道深深的傷痕,大概一輩子也消不了。」想到這些,他便心痛得不得了。
「那你想怎麼樣?」沈之芳忐忑的問。
「我要跟他在一起,媽。」嵐旭直視著她。「在我心中,媽和家奇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兩人是無法衡量比較的。曾經,我為了您的期望,勉強自己和家奇分手,結果您是知道的,我根本沒有失去家奇而自己活下去的決心。」
「你現在這樣想,只是內疚感作祟罷了。」她勉強辯解著。
「家奇也這麼說。」嵐旭苦笑道。「您和他出乎意料的契合,不過,你們說的都不對。其實我心中、裡一直明白,我是愛家奇的,一直沒說出口,是因為一旦說出了口,就再也無法收回,所以我一直迴避這類話題,不過愛情並不是不說出口,它就不存在的。」
「媽,我知道和家奇在一起不會得到祝福,可我就是想和他一起生活,我不敢乞求您的原諒。如果您想斷絕母子關係,我也沒有辦法。」
「不想捨棄他,你就捨棄了我?」
「不對。」嵐旭搖搖頭。「如果您願意接納我們,您就想多了一個兒子一樣,我們兩個會一起孝順您的。」
「如果我不接納他,你們就會一起離開?」
嵐旭聳聳肩無奈道:「我並不樂見事情這樣發展。」他站起身來離座,拋下一句話來:「我要搬去和家奇一起住。」
不是全部接納就是完全沒有,這選擇題滿容易答的,沈之芳喊住了他。
「下次,帶家奇一起回來吃頓飯吧!」
「媽!」嵐旭驚喜的回過身來,眼中綻放出光芒。「謝謝您。」
沈之芳知道她的選擇沒有錯,她的兒子打從心底的快樂,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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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羅!尉總裁。」宛宛輕鬆的站在門邊,一臉的神輕氣爽,一點都看不出長途飛行的疲累。
家驄正埋頭苦批一堆文件,白襯衫的袖子往上捲了一半,濃密的頭髮有些淩亂,不過整體看來仍是不可思議的英俊。
雖然就實際而言,她只不過兩天沒見到他,不過家驄可是有三年沒見她了!一思及此,宛宛緊張的理理自己的外表。
「什麼事?」他的脾氣仍是不好,粗魯的問著來人。「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是記者就可以請回了。」他頭未抬的說道。
宛宛忐忑的走近他身前,不安地傾身向前。「家驄,我回來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家驄抬起頭來。「誰回來……」他的目光定在來人臉上,頓時愣住了。他的身子像被定住了,直愣愣的瞧著她。
「不認得我了?」宛宛有些難過,畢竟對他而言已經是三年的時間,不認得她也屬平常。
「芊芊?!」家驄搜索的注視她。「你……看起來一點也沒變!」
三年了,她怎能像他初見她那時一般,時光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上天真善待她。
「我倒要說你變了不少。」宛宛有些緊張。「不過還是一樣賞心悅目。」
「你為什麼回來?」
「我……」她侷促的攪著雙手。「我不是留了張紙條,說過我三年後會來找你嗎?我實踐了我的承諾。」
「就那張紙條,你指望我等你三年?」家驄瞇起眼盯著她。「沒有消失的理由,我連上哪去找你也不知道,現在你卻大搖大擺的出現,你希望我像從前一樣待你嗎?」
「不行嗎?」她希冀的問。
「除非你告訴我你為何會消失,」他陰沉的說。「還有,這三年你去了哪裡?做了什麼事?」
「我會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不過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她咬著唇說。
「你說。」
「你想我嗎?你還要我嗎?」
「這是兩個問題。」家驄糾正道,離開座位將她擁入懷中,做了他自她出現後他就一直想做的事。他的舌靈巧的侵入她口中,點燃了兩人體內的火焰。
「答應我別再無故消失了。」家驄喘息地說。
「我不會。」宛宛熱切地保證著。
「你不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家驄急切道。「你必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你應該是要我的吧!」
「剛才的表現還不足以讓你明白嗎?」家驄緊摟著她不放手。「我想一隻訂婚戒指也許會更有說服力。」
「家驄,這是表示你要娶我對不對?」宛宛狂喜的問。沒想到三年時間能換來婚戒一隻,她的離開頗有價值。
「是的,我要把你緊緊綁住不讓你消失。」家驄熱切的說。「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是要先得到答案。」
「你最好先坐好,免得太過震驚。」宛宛將他拉到沙發上坐下。「要聽全部還是部分?」
「當然是全部。」
「這不是個愉快的故事。」她警告道。「首先,我該告訴你我的真實姓名。」
「你的記憶都恢復了?」
「我從沒喪失記憶。」在他來不及發飆時,宛宛連忙接口。「我叫紀宛宛,是紀嵐旭的侄女。」
家驄的表情像吞了一顆雞蛋似的目瞪口呆。
即使開口了,宛宛便一口氣把所有故事說完。
「就是這樣。」宛宛鬆了口氣。「前天搭時光機回到『現在』,被博士訓了一頓後,我就趕著搭飛機回來找你,一刻也沒浪費喔!」
「你的兩天,我花了三年來等待?」家驄一臉茫然。
「你有受身如玉等我三年嗎?」宛宛小心地探問。
「男人不用這個詞的!」家驄仍在震撼之中。「你沒騙我嗎?真有時光機這東西?」
「你寧願沒有嗎?有這東西才能救家奇的命耶!」
家驄悚然一驚。家奇居然死過?
「對了,家奇呢?我也想見見他。」
「他不在家,和嵐旭環遊世界去了,目前應該在瑞士滑雪吧!」
「很圓滿的結局嘛!」宛宛高興地笑了。
「除了我們。」家驄沒好氣道。「你倒好,根本不用體會分離的滋味,我卻苦苦熬了三年,你該怎麼補償我的相思之苦才好?」
「用一生來補償你可好?」
「那可不夠!」家驄滿意的摟緊她。「下輩子我也要把你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