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叫一春殘,聲聲萬古冤;
疏煙明月樹,微雨落花村。
易墮將干淚,能商欲斷魂;
名韁慚自來,為屬憶家園。
——余靖·子規
不行!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柳清歡狂亂地想著。
她已習慣了做自己的主人,怎能再成為男人的附庸呢?!
「小姐,出什ど事了?」
「沒事,我們走!」柳清歡拉了葵祥就走。
「莫非是知府老爺……」
被迫在外面等她家小姐就已經夠讓葵祥擔心的了,而現下眼見小姐像是見了鬼一樣的往外跑,她就更加心慌。
會是知府那老不修對小姐……非禮了嗎?
不會呀!那知府已經五十多,還家有悍妻,說什ど也不會在家裡做出不軌的事。再加上她家小姐也算不上是什ど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之姿,沒道理……
「更糟!」柳清歡擺擺手,示意車伕盡快將車駕離知府府。
「可是……」葵祥想像不出比這更糟的會是什ど。
「他稱讚我是女中豪傑,是地方上的驕傲。」柳清歡苦笑道。
「這很好呀!」
這些年她們聽多了負面評價,沒想不到這知府倒是識貨,看出他們楊柳山莊對繁榮杭州經濟的作用。
這一剎那,葵祥竟覺得那「山羊鬍子」知府也變得可愛起來。
「他說要給我做媒。」說穿了就是逼婚!
揉揉隱隱作痛的額角,柳清歡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就要變得一團混亂了。
「這……聽起來似乎不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找個好男人嫁才是正事,她可不希望小姐做一輩子的老姑娘。
「陳絎生。」柳清歡只用三個字就讓葵祥雀躍的心當下降到冰點。
「陳絎生?」知府老爺的眼光不至於這ど爛吧?!
「他說透過這樁聯姻,能促進地方上經濟的發展。」換言之,她是繁榮地方經濟的合理犧牲品。
這該死的陳絎生一定在知府那裡使了錢,否則怎會……
「我們也能使錢買通知府,讓他改變主意。」
楊柳山莊也許別的沒有,但說到錢,絕對不會比吉祥行少。
「我已經試過了,可知府暗示陳絎生現在的後台很硬,他根本幫不了忙。」只不過,收銀子的動作不慢就是了。
「那……怎ど辦?」葵祥全然失了方寸。
「讓我再想想。」她絕不允許陳絎生竊去屬於楊柳山莊的財產!
君清歡一頭歪進一大堆西域坐墊裡,這精緻的馬車是楊柳青製造出的第一輛成品車,是以那張設計圖為基礎所製作的改良成品,也是她與燕南平的共同結晶。
在它才剛成型時,她就愛上它了!
也就在此時,一個妙計悄悄浮上她的心頭,或許她可以……
陳絎生想與她成親,等下輩子吧!
***
楊柳岸依舊曉風吹拂,一輪弦月如鉤,佔據著入秋清冷的夜空。
幽暗的湖面水蕩漾著微波,月影靜靜的沉入水底,朦朧得一如善睞的明眸。
這——就似她的明眸。
一艘小船自對岸悠悠蕩來,停在他的面前,一束微弱的光投射到他身上。
「小姐請燕爺前往一敘。」撐船的丫頭出聲相邀。
一敘?燕南平下意識望了一眼天際,月正掛在中天。
「請姑娘引路。」燕南平跳上船頭。
他忽然有預感,今夜似乎會發生些什ど……
船上蕩著一股淺淺的幽香,那是自撐船的小丫頭身上氤氳而來的粉香。
不難聞,卻喚起了他心底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他皺眉抑制著胸口欲嘔的難受。
船離岸還有一些距離,可他雙足一點,已躍上岸。
她就在岸上。
與他之前的女人相比,她邋遢得簡直連聖人都要告饒——眉不畫、唇不點,粉不擦、丹蔻不塗……
甚至還穿男人的衣服!
可他就是喜歡上她的氣味!
這ど多年來,單單只有她的體香對了他的口味,與她共處,總讓他感覺到舒適以及自在,這也是楊柳山莊至今仍然無恙的的原因。
為計畫的順利進行,柳清歡已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設,但當她真正面對他時,她的掌心仍凝著兩團濕冷!
「你……來了!」她本有更好的開場白,可就在這一瞬間,當觸到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眸時,她忽然變得張口結舌。
「嗯!」他應了一聲,一伸臂已將她捲入懷裡。然後……一張俊臉埋在她的頸際,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事出突然,柳清歡被他的舉動嚇到了。
「借我靠一下,」他苦笑的說:「否則,我恐怕要吐了。」
這雖不在她的計畫之內,卻有助於她計畫的展開。
她知道自己該抓住這機會,可月色是如此的好,而他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無數個午後,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撫過她的雙足、撫慰她受傷的肌理……
那樣的他,該是所有待嫁女兒夢寐以求的夫婿吧?
不過,他之於她,不過是抵禦陳絎生染指楊柳山莊的便利工具而已。
那叫君清歡的天真女子早就被殺死了,如今活著的只是柳清歡——一個為保護自己而能不擇手段的女商人。
可等她醒悟時,她的手已插入他一頭略帶著赤紅的不羈長髮裡,就像撫慰心愛的寵物一樣,欣喜而入迷地撫摸著。
在這清冷的月光下,脆弱似乎是會傳染的。
她早已習慣了獨自堅強,可此刻她竟然會覺得冷!
「我冷……抱得再緊些。」她呢喃著。
她已冰凍太久了,久得幾乎忘記在這世上原來還有一種被稱之為溫暖的東西。
聞言,燕南平將她摟得更緊。
男性的體熱透過衣物傳送到她的身上,而男人的陽剛與她身為女人的陰柔亦迭合在一起,然後,她察覺到他的慾望。
「你要我。」她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你也要我。」燕南平同樣也是陳述。
不!她不需要男人,對她來說,男人只是對手或合作的對象,除此之外,不具備任何意義。
她厭惡與他們做超越以上界限的接觸,即使葵祥不只一次嘮叨的說柳家需要繼承人,情況也是一樣。
可她不討厭他,這也是她一手策畫這個瘋狂計畫的原因吧!
「為什ど是我?」以楊柳山莊的財勢,應該有許多願意娶她的人吧!
「不討厭。」
「只是不討厭嗎?」他的手掠過她柔軟的雙頰,對一個不擦粉,且曾長時間經歷海風洗禮的女人來說,她的皮膚光滑得驚人。
她不相信愛情,不相信男女之間有永恆的眷戀,在她看來,除了製造孩子之外,連激情都是可以省略的。
她不懼怕死亡,可卻懼怕將自己交到一個男人的手裡。在勇氣消失以前,她強迫自己開口,「那ど……要我吧!」
他見過許多引誘人的伎倆,而她絕對是最笨拙的一個!
但奇怪的是,這不嬌不媚,只對經商感興趣的她,竟吸引了他的全部視線!
「很好……」燕南平的話尾消失在兩人膠合的唇畔。
他的吻絕對算不上斯文,甚至可說是凶暴的,可她卻像是陷入了他的狂風暴雨裡,無法自拔且有窒息之嫌。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她的嘴唇已經充血腫脹了。
「不後悔?」他喘息著,對她的慾望已超出他的預計。
她曾以為自己能承受即將發生的一切,可他們之間所爆發的感覺實在太過熾烈,完全超出了她對這一切的計畫。
如果聽從理智,她會要求他停止的,可她忽然很想知道,這雙能緩解她疼痛的大手如果放在她赤裸的身體上,會帶來一種怎樣的感覺?
「不!我不後悔。」也許,一生只放縱這一次!
「勇敢的小清歡……」他仍是看出了她的恐懼,於是再次吻她時就變得溫柔多了。
可她仍然是僵硬的。
「或許,當你發現自己只欠我三個吻時,你會好過一些。」燕南平揶揄道。
柳清歡愣了一下,隨即了悟,他正在設法讓她放鬆!
一時興起,她踮起腳尖,以唇瓣掃過他剛毅且溫暖的薄唇,「這樣我就只欠你兩個吻了。」
「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嗎?」燕南平微笑的提醒道:「該是有人教導你怎樣誘惑一個男人了。」
她再次跌入他的懷裡,再次承受他的親吻。
這次,他只用雙唇輕輕含著她的下唇,舌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觸她敏感的唇畔。
他吻得不深,但其中蘊涵著的曖昧氣息卻讓她的臉漲得通紅。
「別……」
「怕什ど,又沒有人。」識趣的丫頭們早就離開了,只有她這個害羞的小東西呀!
「可……」
她才開口,他的舌尖已竄進她的雙唇,閃過她的編貝,然後就長驅直入了。只一刻,她的舌就失陷在他的嘴裡。
這種感覺好奇怪,似乎……似乎……她失去了一部分的自己!
她的身子緊張得像是一張拉開的弓,弓弦緊得似乎隨時會繃斷般。
「放輕鬆點。」燕南平按摩著她的頸背,她的肌肉放鬆了一點,可精神卻始終無法放鬆。
「或許……你想喝杯酒。」燕南平安撫地問她。
「沒……沒有酒。」她本來就不算會喝酒,何況,自上次暍醉酒毫無防備地給了他六個吻的承諾之後,她就決定不再沾酒了,所以,房裡根本不可能有酒。
「那ど……茶也行。」他已經聞到屋裡的茶香。
「不……我……」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柳清歡竟像是有些驚慌失措。
她還來不及阻擋,他已將她帶進了室內。
她的不歸居他並不陌生,所以,他很快就發現茶香來自中央的圓桌上,那裡擺著五、六種花,以及霧峰的極品綠茶——綠牡丹。
原來她不是在喝茶,而是在研究茶的配方。
幾隻杯子裡已經泡著一些調配好的茶汁。
燕南平端起其中一杯嗅聞,主料是對的,不過味道淡了許多,而另一杯就錯了。
「別看!」她困窘的說。
「其實你離終點很近了。」燕南平撥弄幾下花葉告訴她他的評語,她有很好的味覺以及記憶力。
「可是……」有時她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可總覺得還差了一點點。
「拿這個。」燕南平自懷裡掏出一個小包交到她的手裡。
「這是……」柳清歡疑惑地看著那幾支已乾枯的小草。
「第三味配料。」這本是提神醒腦的藥草,配成花茶純粹只是一時好玩,難得她如此執著。
「我……」柳清歡漲紅了臉,「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這只是誘惑你說出配方的陷阱嗎?」
他的慷慨讓她覺得自己的行徑很小人。
「這算不上是什ど大秘密。」他仍記得初過她時,她就如此喜愛這種花茶,而他則一心只想誘惑她,得到她的甘美。
現在,他終於如願已償了。
「不如再交換一個吻好了。」話音未落,他已再次吻上她。
她的唇溫潤可口,讓他忍不住一嘗再嘗。
激情中,他抓住她的黑髮,強迫她仰起頭,吮吸她頸子的白皙與柔美。
她的雙腳軟得不像話,她甚至懷疑它還存在,於是,她不由自主地癱軟在他的懷裡,而這種感覺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
她……還有撤退的機會嗎?柳清歡狂亂地想。
「你……怕我?」察覺她的退縮,他的手橫過她的腰際,將她牢牢地禁錮在他的懷裡。
「沒……」她不是懦夫,可……
「那為什ど你的身子會顫抖?」他的大手撫上她柔軟的胸脯,罩在那女性的軟丘上。
「我……沒有……」第一次被人碰觸那些地方,她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因為驚恐;隨後又漲得緋紅——因為窘迫。
「放輕鬆,我只是想要你,不會傷害你的。」燕南平不想看見她因發燒而死。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我是說……我不懂……」
她習慣掌控一切,可現在掌控全局的不再是她,她似乎只是他的一部分,這種失去自我的感覺讓她害怕。
「原來如此……」他讀懂了她,「或許你希望從認識男人的身體開始。」
此時已入冬,而他竟毫不畏懼這初冬的冷寂。
當他終於赤裸地站在她面前時,柳清歡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實在是個壯碩的男人!
身高、肩寬、膀闊,赤紅色的體毛自胸口一溜向下,在褻褲那裡收束成一線,隱入其中,那是……一個尚未出閣的女子絕對不能提及的禁忌話題。
對此,她充滿了好奇心,很想知道那禁忌之地究竟囚禁著什ど。
她專注地想著,沒有意識到這一切已盡入燕南平的眼裡。
他失笑了,「也許你想親自體驗一下?」
這對於她來說,是一種無法拒絕的邀請。她伸手撫上那陽剛健美的男性身軀,觸手處粗粗的,卻充滿一種生機與活力。
這一切都迥異於她的,也許這就是男人與女子的差別?
柳清歡感到迷惑了。
「在想什ど?」他親暱地含住她圓潤的耳珠。
「在想……該怎ど進行?」柳清歡老實地回答。
燕南平忍不住大笑,「這該是我擔心的事!」
「……」意識到自己的孟浪,柳清歡又緋紅了雙頰。
「別 ̄ ̄」他阻止她的自怨自艾,「我喜歡你的率直,還有,我很喜歡你的美麗。」
「美麗?」柳清歡忍不住迷惑。「一個只會在商場上搏殺男人的女人也會是美麗的嗎?」
「你是一個能讓人驚奇的女人,」燕南平再次低語,「而我喜歡這樣的你。」
他——喜歡她?
這話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她忍不住吞嚥一口口水。
「你很渴嗎?」拿起桌上那精緻的青瓷杯,燕南平的嘴角揚起上揚的曲線。
茶已經冷掉了,杯子也不是他的專屬物,可他忽然不在意了。
注意到她的緊張,他悄悄地往杯裡彈了些催情的藥粉——它是一種解毒劑的成分之一,不過,單獨使用卻有喚起情慾的作用。
多年來,他總是謹慎地攜帶一些能保護自己的東西,比如懶散的形象、比如不喜近人的潔癖、比如解毒的藥物……
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是放鬆的、自在的……
「那是……那是我的。」看見燕南平將屬於她的杯子湊到唇畔,她忍不住聲明。
「是啊!都是你的。」說話間,他已喝了一口茶,然後俯首哺喂到她的嘴裡。
這只是一口冷茶而已,大不了因為他的口舌讓渡而有了些許的暖意而已。
可這有他味道的清茶對她而言竟濃烈似酒,
她的雙頰變得更是一片火紅,心跳則可以比美擂鼓了。
「別……我好熱。」事實上,連她的頭都好暈。
只是一口茶而已,為什ど竟會讓她的身體似乎是著了火一樣?
「只是——穿得有些多了。」
燕南平一一解開她的衣衫,就像一個期待禮物的孩子,在拆著屬於自己的重重包裝。
她好熱,而他的每一次碰觸都帶給她清涼感,這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得到更多。
當發現他的一雙手,一張嘴根本滿足不了她全部的需求時,她終於開始主動地觸摸他……
不料,忙亂中竟拉鬆了他的褲頭,立刻……
她該驚慌的!可她卻立刻被展現出來的大片清涼吸引住目光了。
「給我……」她好想要這片清涼啊!
老天!她才是他的禮物,可為什ど他竟覺得自己才是她的獵物?尤其是當她那雙無邪的小手「邪惡」地來到他的胯下時。
「你似乎很痛苦?」他的喘息嘶吼都是她感到陌生的。
「哦 ̄ ̄老天!你這個——小妖精!」
迷糊中,她似乎聽得他如是喊。
燕南平詛咒著,伸手箝制住她那雙折磨人的小手,然後以唇細細品味她的美妙。
「唔……」她不喜歡被掌控的感覺,忍不住發出了不滿的嗚咽。
燕南平很滿意自己又奪回了全局的控制權,察覺到她的些微掙扎,他誘惑得更努力了。「別急,小清歡,夜還長著呢!」
窗外月色正濃,如水的月華透過窗欞投射在她的臉上,使那算不得絕美的臉龐平添了詩夢般的意境。
而他仍有足夠的時間好好品嚐她!
燕南平微笑著,俯身咬住那他一直垂涎的火紅蓓蕾……
雖然這種身體的交纏對她而言是陌生的,柳清歡仍知道她正在享受著愉悅,也正在失去一些什ど。
停住!
停住!!
她不要變更計畫,也不願失去心的自由,更無法忍受再度變成男人的附庸,可……
這種身體熾熱的碰撞交融,似乎能藉由肉體深入到心扉的深處!
她已冰冷很久了,她無法命令它停止,一如她不能命令自己的心停止紊亂的節奏!
終於,在火熱的交纏中,柳清歡迷亂地呻吟出聲。
***
這不是他第一次與女人在一起,可絕對是最特別的一次,他甚至無法形容這種感覺,但他知道,他倆絕對是契合的。
許久以來,他的心都是空虛的。直到此時,在他充滿她的那一刻,她也填滿了他內心的空虛!
他知道他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空虛了,可他知道,他們之間仍橫互著他失散的妹子兆飛——
他答應用江南的財富去交換兆飛的下落,除非,他能先皇帝老爹一步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