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門口的警衛表明身份,警衛也以電話分別聯絡住戶,確定沒有問題後,才開門讓曉蝶進入中庭。
曉蝶先到A區的周小姐家,順利收到要洗的衣服後,轉往B區。
「十八號……是這一棟。」
曉蝶按下門鈐,一分鐘後對講機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哪位?」
她趕緊道:「你好,我是『小太陽洗衣店』的小妹,我來收衣服的。」
「進來吧。」
對方按下自動鎖,曉蝶推開鍛鐵大門。進入屬於住戶的庭院,再打開一道華麗的木門,正式進入屋裡。
她站在玄關處,眼前所見是一大片由黑檀木打造出來的地板,還有以銀灰色為主調的簡約風格佈置,挑高的空間充滿流暢感。
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顯示有人正在下樓。
曉蝶轉頭望去,就見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男人拿著一條毛巾半遮住臉龐,微濕的髮梢還在滴水,身上套著棉質休閒衫。
很明顯,他剛剛沐浴過。
他的身軀還沒有完全擦乾,少許水滴棲息在他古銅色的手臂上,棉質上衣緊緊勾勒出他陽剛雄健的體魄,他的肌肉很結實,可以窺見棉衫下精壯的腹肌,雙腿筆直修長,渾身上下蘊藏著勃發的力道,看起來分外性感。
嚴格來說,這個男人除了髮梢還在滴水之外,並沒有衣衫不整,可是隨著他越來越接近玄關,一股混合著男性沐浴乳和刮鬍水的雄性氣息也襲向曉蝶,她頓時覺得臉頰燙紅、口乾舌燥,很不安地別開視線。
老天!她是花發癡嗎?明明只是來收衣服的.怎麼一看到剛出浴、身材又超讚的肌肉猛男,她的心跳居然就亂了節奏?
不行不行!她趕緊深呼吸,喝令自己恢復正常。
季曉蝶,你只是代表洗衣店來收衣服的,要表現得專業一點,不管看到什麼都別大驚小怪!可別第一次出馬收衣服,就惹出大笑話了!
這時,男人走向沙發,拿起一個大袋子,順手拿下頭上的毛巾。
一看清他的臉龐,曉蝶頓時大驚。「你!原來是你!」
對方還搞不清楚狀況,曉蝶已經氣憤地吼著。「你就是那個撞倒人就跑的可惡男人!」
哼,原本對這個男人的莫名好感頓時灰飛煙滅,因為他就是那個害她在雨夜裡摔車的臭男人!
聶仲堯一愣,仔細盯著站在玄關處的女孩,一看到那雙晶亮的燦爛美眸,他立刻想起來了。「是你啊!可是,小姐,我不能同意你的指控,嚴格來說,那一天我並沒有撞到你,不是嗎?」
曉蝶怒氣未消。「你的車是沒有直接撞到我,可是要不是你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我也不會嚇得摔倒,損失一輛腳踏車,而且身上還掛綵啊!」
說到腳踏車,她馬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我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還給你,你站在這裡不准跑,知不知道?」
丟下一頭霧水的聶仲堯後,她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衝,拚命跑啊跑,飛也似地衝出「天母雅宴」後,又衝回「小太陽洗衣店」。
美純看見她後,很驚訝地說:「曉蝶,你回來啦?動作真快耶!」
「呼呼、呼呼……」曉蝶把周小姐要洗的衣服交給美純後,氣喘吁吁地道:「我……對不起,表姊,我有一個東西忘了拿……馬、馬上回來……」
說著,她衝入後頭的小房間,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米色信封.然後又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出洗衣店。
「曉蝶?曉蝶?你到底在急什麼啊?」美純詫異地在她背後喊著。「奇怪了,她到底要去哪裡啊?跑那麼快,好危險耶……」
曉蝶氣喘如牛地再度奔回聶仲堯的家,還來不及喘口氣,便把信封袋丟到玄關處的櫃子上,「這、這是你的……」
呼……快喘死了!吸氣、吐氣、吸氣、吐……她扶著牆壁,艱困地換氣,剛剛跑得太急了,一口氣差點換不過來。
聶仲堯莫名其妙地拿起信封,打開後發現是一迭鈔票,他數了一下,一共是九千五百元,信封內還有一個五十元的銅板。
「這是什麼?」
曉蝶沒好氣地道:「你不會忘了那天你一下車就塞給我一萬塊的事吧?我的腳踏車因為已經太破爛了,老闆不願意修,所以我只好又花了九百元,買一台中古腳踏車。我這個人很有原則,絕對不佔別人的便宜,雖然說我認為是你突然衝出來,才會害我連車帶人地摔倒,但既然你的車沒有直接撞到我,就不能把責任全部推給你,因此,買腳踏車的費用我們一人各出一半,你只要負責四百五十元就好,剩下的錢還給你。」
她一直都把這筆錢收在信封裡,就等將來有機會遇到他時,可以把錢歸還回去,才不想要拿他的臭錢呢!要不是那天她在氣憤之餘撕了他的名片,她早就想辦法把這筆錢還回去了。
聶仲堯望著信封裡的錢,又望著拚命喘氣、臉色發白的女孩,表情很驚訝。「你就是為了還我這筆錢,所以用跑百米的速度又跑回洗衣店去?」
「沒錯。」曉蝶按著怦怦疾跳的胸口,拿起他擱在玄關處的洗衣袋。「錢已經還你了,我要走了。」oK,她跟這個男人總算再無瓜葛,可以拿著衣服走人了。
「等一下。」
他的音量不大,但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卻帶著奇異的吸引力,令曉蝶乖乖停下腳步,挑眉望著他。
「還有事嗎?」
他深邃的黑瞳閃著關懷。「那天害你連人帶車摔倒,我真的很抱歉。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曉蝶眼神冷漠,以譏誚的口吻道:「既然你那天選擇跑掉,那麼,隔了這麼多天才來問這句話,有任何意義嗎?」哼,反正她就是很難原諒他當天的行徑!
下車丟了錢給她後就跑掉,擺明了是不想負責任,只想拿錢砸死人嘛!哼,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啊?
「真的很對不起。」聶仲堯誠懇地道歉。「那天我真的有很緊急的狀況要去處理,而且還是攸關性命的事,所以我只好匆匆離開現場,無法送你到醫院治療。」
攸關性命?這句話更令曉蝶不爽了!不想負責就不想負責嘛,幹麼還騙人啊?那天他下車時,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得不得了,哪裡有什麼攸關性命的樣子啊?難不成是他要趕到醫院生孩子嗎?哼,真是夠了!
算了!曉蝶搖搖頭,不想多說了。「反正我人沒事,只有小傷,而且你已經付了買腳踏車的費用,所以那件事已經解決了,我還要趕回洗衣店上班,先走了。」
說完,她拿起洗衣袋,很瀟灑地推門走出去,擺明了不願跟他多談。
聶仲堯移動頎長的身軀,隔著落地窗望著那女孩越走越遠的身影,英俊的臉龐漾出興味盎然的笑痕。
這個女生看起來很凶、很不好親近,不過,她真的很特別,很有意思。她居然早就把要歸還給他的錢準備好,為了拿錢還他,還拚命地跑來跑去。
修長的大手輕輕揮了揮米色信封袋,男性幽瞳添了抹激賞。
而且,她挺有骨氣的。既然她的代步工具是一輛非常破舊的腳踏車,那可見她目前的經濟狀況應該是有點吃緊的。
其實那一萬塊,他覺得自己理所當然要賠償給她當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不過,他沒有料到,這女孩根本不肯收他的錢。
聶仲堯一直沒有忘記,那個雨夜當他剛下車的時候,在她臉上看到一雙黑黝黝、亮晃晃的大眼睛,漆黑的眼眸滿是憤怒與茫然,還有一絲可疑的水光,整個人看起來既強悍又脆弱,形成一股很矛盾的吸引力。
他的笑容更加擴大,玩味地盯著手裡的信封袋。
第一次見面,她在狼狽的外表下依舊表現得很有骨氣,炯亮黑眸毫不畏懼地瞪著他,看起來就像是雨夜裡的小刺蝟。
第二次見面,她更是怒氣沖沖地直接把錢丟還給他。
呵,看來,這女孩的個性真的很特別,很難捉摸啊!
她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看起來脆弱,卻又意外的堅強;擁有一張甜美精緻的臉蛋,脾氣卻十分的火爆。
不過,既然她在「小太陽洗衣店」上班,聶仲堯相信他們往後一定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