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見過的記性向來很好,雖然只在一年前見過瓊恩一面,他仍舊記得她是農夫的女朋友,也在無意間聽過農夫叫喚左攸然,就聰明的知道要喚她左阿姨。
火卻似笑非笑地。
他們見過攸然了?農夫先是一愕,隨即笑了笑:「左阿姨還不是我的女朋友。」他邊說邊用大頭針別住模特兒身上的衣服。
「那瓊恩阿姨呢?」他想不通。
「瓊恩阿姨已經是叔叔的前前前前女朋友了。」他一連說了四個前。
吉見無過好像聽明白了,「現在不是了?」
「對。」農夫索性停下手邊的工作,「今天就到這兒好了,其餘的明天再繼續。
「好的。」男模特兒很快地換回原本的衣服,「農夫老師,那麼我先走了。」
「嗯。」他點點頭,隨即把注意力轉到吉見無過身上,「可愛的無過,我是農夫叔叔,不是蘿蔔叔叔。」
「可是,小蛇阿姨都叫你花心大蘿蔔啊!」吉見無過理直氣壯的反駁。
農夫無言以對。
無過只是依樣葫蘆而已,問題並不在他的身上,是蛇。
看來解鈴還需繫鈴人,只是要改變蛇對他的觀感……今生恐怕是無望了。
不過,他卻開始擔心起來,要是有一天無過突然改口叫他種馬叔叔,屆時可就丑了。
光想他就覺得頭大,蛇啊!你真是害人不淺。
吉見無過還有疑問,「爸爸只有媽咪一個女朋友、敵叔叔只有小幽阿姨一個女朋友、強叔叔也只有淚兒嬸嬸一個女朋友……那為什麼蘿蔔叔叔有那麼多個女朋友?」
「這個……這個嘛……因為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歡農夫叔叔啊,為了不讓她們傷心,所以農夫叔叔才要交很多個女朋友啊。」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他還更敢說啊!左攸然很不以為然。
是時候了。火卻挑起一抹笑,微微側開身體,「左小姐,你不是有事找農嗎?怎麼淨站在門口呢?」
左小姐,難道是攸然?農夫抬眼望去,果然瞧見她出現在火身後、面無表情的左攸然。
她‾‾從一開始就站在那兒嗎?
那麼,他和無過的對話她一字不漏地全聽仔細了?農夫頓覺一片烏雲兜頭罩下,這下子她對他的印象肯定更差了。
他驀地驚覺一項事實‾‾大少是故意的?
為什麼連大少也來玩他?他究竟是招誰惹誰了「火卻相當的「善體人意「,握起吉見無過的小手,「蘿蔔叔叔和左阿姨有悄悄話要說,我們上樓去找敵叔叔喔!」
吉見無過沒有異議,「好。」
「大少‾‾」農夫神情哀怨地望著火卻。
他噙著笑地聳聳肩,「你們好好談吧!」接下來就是農的問題嘍!
火卻就這樣替農夫挖了個洞之後,像個沒事的人揚長而去。
「他是誰啊?」她問出心中的疑惑。
農夫有些意外她若無其事的態度,「他是大少‾‾火卻,春火機械集團的總裁。」
那……為什麼外面的人都叫他二少?她自行推衍出一個結論來,「他們是雙胞胎?」
「是四胞胎,還有秋火集團的三少、冬火保全集團的四少,他們全都長得一個模樣。」外人要分辨他們就只能靠那一簇到四簇不等的紅色火焰紋印了。「你剛剛都聽見了嗎?」
她知道他所指為何,「嗯。」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事情又和我無關。」她朝他抬了抬眉毛,而後話鋒一轉,「你來找我走秀是什麼意思?」一說起這件事,她原本平息的火氣又開始死灰復燃,竄上胸口。
更何況,他是花花公子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聽到那一番話,只是讓她想跟他畫清界線的決心更堅定罷了。
農夫順手將門關上,不疾不徐地問:「有工作你不高興嗎?」她的發怒在他的預料之中。
只要是一般普通的工作找上門來,她都會很高興,但是,他不一樣。「高興個鬼啦!你是男裝設計師耶±!」試問:有誰被耍了還會覺得很高興的!又不是神經病!
不用她提醒,他又沒有老人……呃!青年癡呆症,當然記得自己的職業了。「我當然知道我是男裝設計師。」
左攸然火大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拒絕當花瓶。」
「我沒說你是花瓶啊。」他依然是不慍不火的爾雅。
她終於忍不住低吼了一聲,「夠了,你要怎麼玩是你的事,別把我拖下水。」她又想問候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我沒有必要拿我的事業開玩笑,是吧!」再怎麼說,他的名字在巴黎時裝界,甚至是全世界都是一種指針。
她勉強抑下不悅的感覺,直視他,「好,那你告訴我,我能夠在那場男裝發表會上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農夫好笑地瞅著她,「當然是走秀嘍!」
他在睜眼說瞎話!她更氣了。「別開玩笑了,難不成你要我穿男裝上場走秀?」那太荒謬了!
「沒錯。」他笑著證實。
農夫的回答雖然帶著笑意,他的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
剛剛她只是信口說說而已,卻誤打誤撞地猜對了!
左攸然簡直不敢想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他……他竟然真的要她穿男裝上場走秀?「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我只是在為即將舉行的服裝秀作準備而已,既然你今天來了,那就順便試衣吧!」他逕自先行走去取下一套兩件式前衛中帶點復古味道,並且充滿「農式風格」的唐裝長袍交給她,「看看合不合身。」他也好作最後的修改。
可以想見的是‾‾屆時她又會引起一陣騷動,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她沒有伸手去接,「我還沒決定要走這場秀。」
他不給她任何反悔機會,「契約都已經簽了,白紙黑字,我不以為你會想反悔,付那一筆可觀的違約金。」
那一筆違約金對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是天價,更遑論是還得為生活費打拚的左攸然。
「你……卑鄙奸詐的小人!她恨得牙癢癢的,卻無計可施。
他的確是抓住了她的弱點。
「當然啦!要是你寧願付違約金也不肯為我秀的話,我也沒有意見。」他說得輕描淡寫,彷彿只是九牛一毛。「不過,我有提醒你,那一筆違約在概是一千萬法郎。」
一千萬法郎?她根本就不可能付得起嘛!「這根本就是勒索。」就算把她賣了也賣不到那個價錢。
要她拿出一千萬法郎,還不如乾脆殺了她算了!
微微瞇起那一雙電力十足的眸子,農夫笑著訂正她的話,「你在發表會上要展示的三套衣服都已經完成了,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退出的話,我上哪兒去找遞補的人選?破壞了我的服裝秀,要求一千萬法郎的違約金並不過份。」他的服裝秀可是無價的。
她忿忿地接過那一套唐裝長袍,踩著重重的步伐朝更衣室而去,口中還唸唸有詞開始問候起他的祖宗十八代,「一代、兩代……」
看來他不達目的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農夫饒富興味地漾出一抹笑,等著她換好衣服出來。
不一會兒,更衣室的門打開來,一臉不悅的左攸然穿著一襲「農式風格」的唐裝長袍走出來,「你也許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但是,我討厭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是靠關係、耍噱頭來打響名氣。」她依然是怒氣未消。
他邊審視她身上的衣服繞著她轉了一圈,邊道:「只要你有實力又何必介意其它人的閒言閒語。」
她瞪眼,「你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非要找她來走秀不可呢?
他相當坦白,「為了多一些相處的時間。」接下來為了服裝秀的事,他肯定會忙得沒有時間繼續追求她的行動,讓她為自己走秀,就可以天天有相處的時間了,這倒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他不否認那三套衣服是為了她特地趕出來的。
讓一個女模特兒走秀是破天荒來的頭一遭,騷動是必然的。
他的瘋狂讓她啞口無言,只能搖頭。
「不過,那只是眾多原因之一而已,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激發了我的靈感,這三套衣服是專為你設計的,也只有你才能表現出我要的飄逸絕倫。」他這一季要發表的服飾融合了數個國家的民族風味,而左攸然卻意外地激發了他對中國古代服飾的Feeling。
更是這樣嗎?她的心中雖然還殘存一些疑慮,不過,怒火卻已經消褪了一大半,「反正,我是沒有拒絕的權利了。」
「你可以相信我的能力和眼光。」他定定地道。
她也只能那麼做了。
農夫又取下另一套衣服給她,「再試試這一套。」左攸然認命地接過衣服朝更衣室舉步。
「對了,後天開始排練。」
************
因為服裝秀的排練,她和農夫相處的時間霎時多了好幾倍,即使她不想瞭解他都不行。
農夫的溫柔體貼會讓女人在短短的時間內把心遺落在他身上。
近來的幾次獨處,讓她察覺心中的悸動益發地強烈了。
他待她的態度彷彿她是他的情人一般,她開始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不由自主地愛上農夫,無法自拔。
她想要和他畫清界線、保持距離,甚至是將他徹底隔絕在她的生活圈子外,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以他帶點強悍的溫柔、帶點霸道的體貼,不容拒絕地介入她的生活,揚言要得到他想要的‾‾她。
若是拒絕不了他、也無法反抗他,那麼就只好來個逆向操作了。
據說,他交往過的每一任女友都不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她從一開始就答應和他交往,那麼這會兒也該是關係終止,各分東西的時候了。
這若是她徹底擺脫他的糾纏的唯一辦法,那麼……她會接受。
自從她的老爺車在某一天回家的半途中壽終正寢之後,農夫就肩負起接送她的工作。
現在她正坐在農夫的車上,深吸了一口氣,「你還想和我交往嗎?」這一切最好速戰速決。
開車的農夫有些驚詫地斜瞟她一眼,「你改變主意了嗎?」他可沒忘了她避他如蛇蠍啊!
「如果我回答是呢?」她極力克制心中的忐忑。
他有些好奇,「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的?」
「你只須答覆我就行了,其它的不重要。」
「樂意從命。」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沒有理由拒絕。
她還附有但書,「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條件?「說說看。」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交往前我要看到你的身體檢查報告。」打死她都不相信他所謂的交往會是柏拉圖式的。
要他這種下半身發達的男人禁慾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早有心理準備了。
「檢查報告?」他沒想到會是這個。
「沒錯,其它的項目我沒興趣,我只要兩種,一是性病,二是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要說她是故意給他出難題也行,她就是不想讓他太好過。「簡單的說就是AIDS。」
農夫愕然地轉頭瞪她,「你的目的是要羞辱我?」
如果是,那麼她做到了。
左攸然,慢條斯理地解釋,「俗話說:『預防勝於治療』。我只是在替自己的健康著想,不過份吧!」
他交往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也幾乎每一個都和他發生關係過,「我要有愛滋病,也早發病見閻王去了。」
「少來!我知道愛滋病毒的潛伏期可以長達十年之久,說不定……」未竟之語全在她上瞟下瞄的眼神中表露無遺。
她那表情彷彿他早已經是愛滋病帶原者了。農夫差點吐血,「你就非得這麼詛咒我嗎?」
「我只是就事論事,沒有其它的意思。」別想矇混過關,她要看到檢查報告才算數。「要是你做不到的話,那就別再糾纏我。」
她是想要令他知難而退吧。「好,你很快就會看到檢驗報告的。」他沉穩地允諾。
要擺脫他沒那麼容易。
農夫答應後,車內的密閉空間裡溫度突然上升了好幾度,讓她隱隱覺身體開始燥熱了起來。「喂喂喂!你開車看著前面好不好?我可一點也不想英年早逝啊!」
「到時候,你可就沒有理由拒絕我了。」他將視線調回前方路況上,語氣忽地一轉,「餓了吧?」排練一整天到剛剛才結束,而且他也注意到她中午吃的不多。
她還未回答,肚子已經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他微微一笑,「想不想吃道地的家常菜?像是涼拌千絲、蒜泥白肉、紅悶苦瓜、蝦醬炒空心菜、西紅柿炒蛋、糖醋魚、梅乾肉……等等。」
到法國來讀書,透過同是台灣來的學姐介紹,她租了一個閣樓上的房間,和一個法國家庭同住一中餐在學校的學生餐廳解決,晚餐則由房東太太包辦,人家煮什麼她就吃什麼,一切以經濟為主,節省不必要的開銷。而且今年暑假為了一生活費,她索性就連機票錢也省下,沒有回台灣。
算算,她大概有一年多沒吃過家常菜了……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啦,「我……」心裡正在天人交戰著。
「這會兒廚子大概已經做好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等著我們。你願意賞臉與我一同回去享用,嗯……水煮過的白肉佔上醬油膏、糖、味精、油拌勻成的綜合調味汁讓人齒頰留香、酸中帶甜,還有微辣的糖醋魚……我幾乎可以聞到香味了。」他引誘著她。
她的鼻端彷彿也聞到那令人垂涎的香味,話就這麼脫口而出,「我去。」口腹之慾終究還是戰勝了理智。她好想念那又白又Q的米飯……中國人就是喜歡吃白米飯。
下一秒她就厭惡起自己的禁不起誘惑。
人的習慣是一種很難戒掉的癮。
他就等著她這句話,旋即方向盤一轉,改朝回家的方向行駛,「歡迎。」如此才不枉費他特地吩咐下去,要廚子煮一桌台灣口味的家常菜的心意。
她並不像他以往所交往過的女友類型,她的經濟或許有些拮据,但她甘之如飴,更不曾想過要從他身上撈到什麼好處。
如果可能,他想它大概會逃得比誰都快!
那她是為了什麼要答應和他交往?
忽地,一陣音樂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鈴……」
他騰出一隻手來接手機,「喂!」
「攸然呢?」是火蛇。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提醒她,「喂喂,這是我的手機耶!」他什麼時候變成攸然的秘書了?
火蛇沒好氣地回道:「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機了,你只需要告訴我此刻攸然在不在你的身邊就好了。」罪大惡極的採花賊!
呃……事實讓他理直氣壯不起來,「在。」
她哼了哼,「那不就得了,我有話要跟她說。」
哎!蛇恐怕是對他更感冒了。「好好,你等等。」然後,他把手機遞給身邊的左攸然。
她狐疑地望著他遞過來的手機,「幹麼?」
「蛇有話要跟你說。」八成又是要對她耳提面命一番關於他的花心濫情,要她遠離他才能明哲保身。
什麼嘛!他只不過就是博愛了一些些啊!
「喔。」她接過手機。
「攸然,你怎麼現在還和那只種馬單獨在一起?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吃掉。
不過,她也明白啦!農的魅力再加上他的鍥而不捨,很少有女人能真正固守防線、不被他所征服。
就拿農的男裝發表會來說,為了增加一點相處的時間,他不惜打破傳統地採用一個女模特兒來表現男裝,甚至還讓她和世界首席男模阿瑪迪一同走壓軸的主秀,由此不難看出他的誓在必得。
如果農不是這麼風流花心,那麼她會很高興的祝福他們。
「蛇姐,排練剛剛才結束,我們待會兒要去吃飯。」左攸然據實以告,不想隱瞞真心待她的火蛇。
攸然到底有什麼打算?還是她真的不由自主地對農動了心?
「上哪兒吃?」火蛇嘀嘀咕咕地,「可別是農的家啊!」那樣無異是自投羅網啊!
她聽見了,「有什麼不對嗎?」農夫的家裡有怪獸嗎?
「這一頓飯可別吃到床上去了。」她給予忠告。
農的最高紀錄是把認識不到半小時的女人帶上床。
她個人的淺見是認為若要農學會專一,恐怕得有奇跡出現。
「我會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