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獸醫院外探頭看了看,卻沒發現黑皮的蹤跡。
「你來了?」魏醫師蒼老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好像還沒到放學時間吧?」
紹篤圻面無表情的轉身,朝魏醫師聳聳肩。
「我蹺課了。」他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彷彿蹺課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
魏醫師點點頭,沒說什麼便推門走進獸醫院。
「黑皮在裡頭的籠子睡覺,所以我到巷口的雜貨行出診,那有隻狗叫哈利,是一隻老狗了,可偏偏不安分,總是愛追路過的機車,前兩天讓一個年輕人給踹傷了」。
紹篤圻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喔。」
魏醫師看了他一眼,回身往裡面走去。「我去抱黑皮。」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接著開口,「要不要進來看看其他的狗?還有幾隻貓。這些都是小喬和附近愛心媽媽檢到的,你要是看了喜歡,可以多養一隻給黑皮作伴。」
、他跟在老醫師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困窘的開口,「我沒有錢。」
見魏醫師忽然止步回頭看他,更讓他恨不得有洞可以鑽。「黑皮的診療費我會想辦法付的。」雖然心中羞憤,但他仍竭力維持臉上的冷漠。「請你不要告訴那個叫小喬的女孩,我一定會想辦法付錢的。」
「怎麼想辦法?」老花眼鏡下的一雙眼睛,讓人讀不出魏醫師心中的想法。「我希望不是用違法的手段。」
雖然他的確有這個打算,但昕魏醫師一出口就如此斷定,還是讓紹篤圻忍不住燃起心中的怒火。
「那又怎樣?」他兩手插進褲袋,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反正我付得出來就好,你管我怎麼拿到錢的。」
魏醫師聞言搖頭歎息。
「年輕人吶!」他回頭繼續往裡面走,推開一扇門後,裡面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籠子,各種品種的貓狗都有。
「你不是生手吧!你的父母知道嗎?」
紹篤圻一眼就看到黑皮,小小的身軀蜷縮在籠子裡,睡得甚是香甜。
他在籠子前蹲下,默默的看著它,久久才道:「這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魏醫師點點頭。「但明知道你付的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錢,我就不能收。」
紹篤圻聞言微勾起唇角,譏諷的道:「難不成鈔票上頭有寫字?」『魏醫師笑了笑。「你的臉上倒是寫了字。」
頓了下,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也繼續說:「你的臉上寫著,憤世嫉俗。你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嗎?意思是你表現得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你。」
紹篤圻聞言漲紅了臉,像被踩到痛腳的動物,尖銳的反擊。
「你懂什麼?你以為很瞭解我嗎?只憑幾眼就斷定我是個壞種,沒錢就只能偷東西。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麼這樣說我?」他的怒吼聲,在狹小的室內迴盪。
即使面對一個盛怒,反不停揮舞著手臂的年輕人,魏醫師依然沒有露出任何恐懼的表情。
「你覺得委屈嗎?年輕人。」沙啞蒼老的聲音緩緩問著,「你認為自己被誤解了、被錯待了?」
紹篤圻轉過臉,咬牙不語。
「你有沒有讀過一句話,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魏醫師搖搖頭,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咳了幾聲清清喉嚨。
「如果你希望別人尊重你,就必須先學會尊重自己。」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抗拒。
「坐吧。」魏醫師指了張在角落的椅子。「那裡有椅子,拿來這裡坐下。」
紹篤圻轉頭看向大門,在奪門而出或坐下聽訓間掙扎。
魏醫師也不催他,逕自倒了兩杯茶,拿起其中一杯喝了起來。
內心一陣交戰過後,他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搬了椅子到魏醫師面前坐下。
「先說好,要是你想教訓我,我隨時都會走人。」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吶!」魏醫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將另一杯水遞給他。
「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總有資格給你一些忠告吧?」
「我不需要。」他接過杯子,回答的很不客氣。
「你外表冷酷,內心卻很多愁善感啊!」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反駁,魏醫師趕緊接下話,「別急著撇清,你愈是想撇清,就愈證明我說中你的心事。」
紹篤圻聞言不禁語塞。
魏醫師從抽屜裡拿出幾包餅乾,又進到廚房從冰箱裡取出兩塊蛋糕,將其中一塊遞給他。
「有興趣聊聊嗎?」沒有錯過他看見蛋糕時,眼中閃過的飢渴,魏醫師滿意的笑瞇了眼。「就當是陪老人打發時間,做做善事,如何?」
紹篤圻瞪著眼前的蛋糕,嚥了嚥口水,嘴硬道:「我不喜歡吃甜食。『』」呵呵!「魏醫師又遞過叉子,拍拍他的肩。」年輕人,要學著坦率一點。吃吧!等會兒我泡茶給你喝,紅茶配蛋糕,人生一大享受啊!『』紹篤圻瞪著手上的蛋糕考慮了一會兒。
「你想聊什麼?『』開口的同時,他也終於屈服的叉起一塊蛋糕入口。
「隨便聊。」魏醫師也跟著吃了一口。「隨你想說什麼。」
^o^,^o^^o^,^o^當安以喬放學後來到獸醫院時,正好看見魏醫師和紹篤圻抱著黑皮走出大門。
「咦?」她訝異的看看表。「你的動作好快喔!我一放學就跑過來了,沒想到你居然比我還先到。」
沉默了數秒,紹篤圻老實承認。「我蹺課先來了。」
見她張嘴欲譴責,魏醫師笑著搶白道:「篤圻是擔心黑皮,所以迫不及待的先來,不過他剛剛已經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
「真的嗎?」她像個小媽媽一樣要他保證。「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喔!」
他退後了一步,不自在的承諾。「不會了。」
「那黑皮的診療費多少錢?我來付。」安以喬從書包裡拿出錢包。
「我自己付。」他制止了她拿錢的動作。「黑皮是我要養的,不能讓你替我付這個錢。」他看了一眼魏醫師,困窘的道:「雖。然我現在還沒辦法付,但我會去打工,不管做什麼都好,我一定會賺錢來付清的。」
安以喬聞言睜圓了眼,更搶著要付錢。「沒關係啦,我付就好了。」她從錢包理拿出一張千元大鈔。「看,我有錢啊!我可以付。」
魏醫師見狀忍不住搖搖頭。
小喬是個心地善良、開朗單純的好女孩,但也因為這樣,所以完全沒有察覺眼前男孩的複雜心思,對像紹篤圻這樣自尊心特別強烈的男孩來說,她這種舉動無疑是一種羞辱。
「小喬。」魏醫師對著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堅持。
「咦?」她見狀停下動作,順著魏醫師的眼神看向紹篤圻。
只見他一臉難堪的站在原地,偏頭看向一旁。
「啊!對不起。」她馬上將鈔票收起,兩手合十。「我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你生氣了嗎?」
「沒有。」紹篤圻語調平板的回答,見她一臉歉疚,才又補上勉強的笑容。「你也是好意。」
「既然你想要打工,不如來幫我吧!」魏醫師突然提議,「反正我也老了,很早以前就想找一個助手。」
「真的嗎?」安以喬瞪大眼。「這樣好耶!」
紹篤圻既訝異又感動的看著魏醫師,但隨即正色,不自在的道:「你不用同情我。」
「這樣不行喔!」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在右搖晃。「這個時候,你應該趕快說謝謝才對。」
「我不是同情你。」魏醫師兩手一攤,露出無奈的表情。「我啊!年紀大了,體力已大不如前嘍,很多事自己一個人做不來,可又請不起正式的助手,要是你到我這裡來打工。我能給你的薪水也不多,你考慮看看吧!」
「嗯。」紹篤圻低頭,隨口應了聲。
雖然魏醫師口頭上說的無奈,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同情,他絕不會有這個提議。
「那我們先走了。」見氣氛沉默,安以喬只好先開口,「魏醫師,我改天再來看你。」
「好好考慮。」魏醫師拍拍紹篤圻的肩,並含笑與他們道別後,才轉身緩緩走回獸醫院內。
^o^,^o^^o^,^o^^o^,^o^「你為什麼不答應?」一轉過巷口,安以喬便迫不及待的提出問題。「你是因為不喜歡照顧動物,還是不喜歡魏醫師?」
紹篤圻轉頭看了她一眼,經過今天和她相處的這幾個小時下來,他漸漸有些瞭解了她的個性。她是那種凡事有話直說,完全不會拐彎抹角,個性非常坦率的人。
只要認為是錯的,她就出言糾正,若是好的對的,也不吝於讚美,但是,她也有一個非常讓人頭痛的習慣—-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瞪視著前方,僵硬的回答,「我不喜歡被施捨。」
「你怎麼這麼說呢?」她忍不住微微皺眉。「魏醫師也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他緩緩的道。
「既然知道,那就接受啊!」她嘟起嘴,「對於別人釋放出的善意,要心懷感激,懂嗎?」
他聞言苦笑了下。「我是很感激。」但感激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我們一直在繞著原來的話題打轉。」安以喬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面前,兩手擦著腰看他。「既然你很感激為什麼不接受?」
「你不瞭解。」他別過頭。「我不想當搖尾乞憐的狗,更不想成為魏醫師的負擔,他也許是出於善意,但問題是負擔得起嗎?」
今天他在獸醫院待了好一陣子,這期間不僅完全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且聽魏醫師說了,那裡頭的貓狗也都是附近愛心媽媽送來的流浪狗,魏醫師替它們治療僅僅收取微薄的費用,有時還得負責張羅它們的飼料。
那樣一家既小,看起來又不太賺錢的獸醫院,如何負擔得起一個助手?而明明知道對方負擔不起,他又怎能死皮頰臉的接受這種施捨。
「搖尾乞憐?」她忍不住皺眉。「你說狗狗是在搖尾乞憐?」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她指著他懷中的黑皮,瞪大眼睛道:「你知道為什麼狗狗容易被欺負嗎?那因為它們信任人類,是信任,不是乞憐。它們對人類示好,不只是為了得到食物,也不是要人類的憐憫,它們只是單純的相信,並又付出而已。」
他不禁低頭看著黑皮。小小的身軀雖滿是傷痕,但睡臉卻無比安詳。
「你看,黑皮不是很快就接受了我們嗎?」她放低了聲音,微笑的看著它。『「狗狗就是這麼單純啊!即使才被人類的惡作劇欺侮,可是只要你肯敞開心胸,它就不會將你拒於門外。和人類比起來,它是不是單純得有點傻?」
「很笨、很呆。」他低聲開口,「不懂得吸取教訓。」
「也許你覺得它很呆,但我卻覺得它很勇敢呢!」她綻出笑容,開心的道,「因為它知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就算遇到壞人,也不會因此認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壞蛋。勇敢的相信人類。
勇敢的忠於自己,這麼棒的黑皮,怎麼會是在搖尾乞憐呢?『』收起笑容,她嘟著嘴戳戳他的肩膀。「你未免太瞧不起它了。」
雖明白她不是在嘲諷自己,但每一字、每一句卻又與他的情況如此吻合,紹篤圻無言了。
「更何況,魏醫師也不是在施捨你啊。」見他的表情一副不信的樣子,她吐吐舌頭改變說法,「好吧!或許魏醫師的確是想幫忙你,可這並不是施捨,人家又不是丟一塊錢叫你去撿,而是有條件的幫助。」
「魏醫師是個好人。」他頓了頓,「我不想拖累他。」不管是魏醫師或是她,都是他從未遇見過的好人。
「怎麼會是拖累呢?」安以喬的神情忽然一黯。「自從魏醫師的太太過世之後,他一直是孤單一個人,而現在,他的年紀也大了,的確是需要有人在身邊,除了陪陪他之外,也可以替代勞做一些費體力的事。」她抬眸看他,眼中溢滿期待。『』這個提議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魏醫師好,你就答應嘛!「他無語。
「好不好嘛?」緊緊盯著他。
紹篤圻只能苦笑,今天一整天,她似乎都拿這種期待他拯救世界似的眼神看他,但事實上,他才是那個需要被拯救的人吶!
「啊!我家到了。」她忽然止步,指著不遠處一棟華美的別墅。「那一棟就是了。進來坐坐吧?」
他訝異的停步,看著眼前豪華的獨棟別墅,久久無法言語。
「你家很有錢?」雖然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多餘,他還是不自覺的開了口。
聳了聳肩。「有錢的是我爸,不是我家。」
這個奇特的回答引來他不解的眼光。「你的父親有錢,不就等於你家有錢嗎?」
「不一樣。」她露出白淨的牙齒,雖是在笑,卻隱含酸楚。
「你知道什麼叫金屋藏嬌嗎?這裡就是那間金屋。」
紹篤圻皺了下眉,旋即不敢相信的瞪大眼。「你是……」
「私生女?」她點頭。「對,一般人是這麼說的。」
面對她的直率,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沉默以對。
「你會因此瞧不起我嗎?」她眨眨圓亮的大眼,笑問。見他搖頭,才又續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媽從來沒有瞞過我。」
「你怎麼能看得這麼開?」說著這樣的事,還能露出那麼明亮的笑臉,紹篤圻實在不懂。「難道你不恨他?」
「恨我的父親嗎?」她斂住笑,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我是恨過他。小時候我很恨他,也恨我媽,恨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的來往,甚至偷偷摸摸的生下我,可是後來我想開了。」
他搖搖頭,還是不能理解。
「縱然我不認為他們這樣是對的,」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樓房,安以喬的眼中沒有驕傲,只有一片澄淨的坦蕩。「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自己的選擇,他們選擇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當然也可以選擇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但你原本可以不用背負這樣的身份。」他提醒。「給你一個合法的名分,是你爸本來就該做的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該做,但有太多原因使人們沒有去做。」她笑了笑,再度攤開手,「老是想著得不到的東西,人怎麼會快樂呢?」
所以,這就是她能如此開朗的原因嗎?不怨天尤人,不想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只看現在,只感激自己所擁有的。
眼前的她,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然而和她的豁達比起來,他儼然就像是個在鬧彆扭的小孩子。
「好了,別說這些了。」她拉著他就要往別墅走。「去我家坐坐嘛,順便讓黑皮認識認識新朋友,裡面有很多狗狗喔!它們都很乖的。」
「我還是不進去了。」想起以往同學們的父母在見到他時的反應,他忍不住怯步。「等你把書拿給我,我就要走了。」
「為什麼?」她總是第一時間就拋出問題。「你趕時間嗎?」
他點點頭,胡亂找了個借口。「我家裡有事。『』」喔。「明知他在撒謊,但她選擇不戳破。」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書。「等待的時間,紹篤圻隨意瀏覽著別墅外圍的花園。不僅有花有樹,還有假山及人工湖,單單只是由外觀看來,就知此棟樓房價值不菲。
然而,和眼前美麗的洋房比起來,他身上破舊又不太合身的制服則更顯寒酸,他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站到大門旁。
聽見背後傳來引擎聲,他遂轉過身,看到駕駛座的司機走下車,快步跑到進口轎車的另一邊,為車裡的人開門。
「謝謝你,阿義。」隨後下車的婦人,有著與安以喬相似的美麗外貌,而臉上則掛著溫暖的微笑,與替她開車門的男人。
「回去開慢點。」
車子開走後,婦人緩緩轉身,恰巧與紹篤圻四目相對。他立即別過臉,抱緊壞中的黑皮退到大門外,緊挨著牆邊,假裝沒看到她。
「小弟,你是以喬的朋友嗎?」『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婦人顯然發現了他的動作。
他無奈的轉頭面對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們算是朋友嗎?他不知道。
「怎麼不進去坐呢?『』溫煦的聲音絲毫未因他冷淡的反應而有所改變。」以喬真是太怠慢客人了。「一聽見婦人數落安以喬,他立即開口解釋,」是我自己說不進去的。「.」為什麼?「婦人笑咪瞇的看著他。
「是害羞嗎?」
他搖搖頭,不肯說明原因。
看來她不認得他,不知道他是眾人口中的殺人犯之子。紹篤圻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好可愛的狗。」江如蘭指著他懷中的黑皮。「你檢到的?」
他點點頭,下意識的伸手輕撫黑皮的頭。
「我們家的小喬也很喜歡狗呢!」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融化他冰冷的態度,一點也沒有進屋的打算。「我們家現在有十隻狗了喔,每一隻都是小喬從外頭檢回來的,個個都可愛的不得了,你想看看嗎?」
即使如他這般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也明白這個時候如果再拒絕,就是很不禮貌、很不識抬舉了。
問題是,他真的不想進去啊!
之前是害怕自己的身世道來驅趕,現在則是害怕她和安以喬一樣,有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
他沒有與人初見面就哭訴自己身世的習慣,也沒有辦法和別人一尤其是自己心儀的女孩和她母親,分享心中的傷痕。
幸好,就在他騎虎難下的時候,安以喬適時的出現,解救了他的危機。
「媽!」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母親面前。「你回來啦?」
「嗯。」江如蘭一見到心愛的女兒,笑意更盛了。「怎麼不請朋友進去裡面坐,讓人家在外面等?」
「因為他家裡有事,要趕著回去。」她揚揚手上如何照顧寵物的書。「是我硬拖他來拿書的。」
「要不要叫輛計程車?」江如蘭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千元鈔票。「請計程車送你朋友回去吧。」
「不用了。」紹篤圻僵硬的開口,「我家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啊!對不起。」見他眼中受傷的神情,江如蘭立刻收起了笑容。「阿姨沒別的意思。」
「好啦,媽,你先進去吧!」安以喬推著母親往門內走去。
「王嬸做了蛋糕等你回去吃呢!」
「唉!好吧。」江如蘭露出抱歉的微笑,對他點點頭。「有空多來玩啊!」
終於把母親送進了家門,安以喬連忙出來道歉。
「我媽跟我一樣,都沒想太多,你不要生氣喔。」
安以喬搖搖頭,接過她遞來的書.「我看完了就還你。」
「慢慢看沒關係。」經過幾次事件,她多少也摸清了他的脾氣,不敢再輕易說出贈予之類的話。「這本書我已經背得很熟了,你不用急著還我。」
「嗯。」他將書放進書包,朝她點點頭。「我走了,再見。」
「明天見!」她在他身後大喊,笑著拚命揮動手臂。
夕陽餘暉下,女孩甜美的笑容及大幅度揮動手臂的模樣,在紹篤圻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像。
他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便匆匆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