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當他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開始一天的畫程時,就會有這麼一道嬌嫩刺耳的女音,大老遠一路繞響著。
這麼多日來,天天如此,男孩漸漸也習慣起來,至少,在她出沒在自己身邊時,他的臉色不再那麼難看了。
他用竹枝攪拌著小碗杯裡,和著水的乾調色印,正進行調配顏色的工作,可不知怎麼著,今天就是調不出理想中的顏色,他顯得很不專心。
怎麼回事呢?
原來是因為方纔那聲嬌喊後,本該繼續喳呼的煩人聲音突然斷了,應該要出現在身後抱住他的小人兒遲遲沒有動作。
這就是男孩無法專心工作的原因。
奇怪?那小女孩呢?他記得明明有聽見她的聲音呀!
許久未曾出現的擔心倏然竄起,男孩猛一回身。
「砰!」一個不明物體,在他轉過身的同時,毫無預警的撞上了他。
「哎唷!相公,就算你這麼歡迎我來,也用不著說轉身就轉身嘛!」小臉堆滿了汗,她依舊笑著。
聽見她的聲音,他像是心安了,不過臉色仍沒多大的起色。
「你沒事躲在我身後做什麼?」
「當然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嘍!」
「驚喜?」他困惑,瞥了眼她兩手拖著的重物,一個看似縫補過好幾回的布袋,裡頭沉甸甸的不知裝了啥。
「是呀是呀!」小女孩像獻寶似的,七手八腳直接把布袋裡的柬西統統倒出來。
果真是個驚喜,男孩因灑落一地的東西呆愣住了。
「你哪來這麼多石頭?」
「我昨個兒下午回大宅時,沿路撿的,怎麼樣?你娘子我厲不厲害?」
小女孩的表情顯得極度興奮,等著他開口稱讚她。
男孩點了點頭,難以想像這小小的身子,哪來這麼大力氣拖著這堆石頭走上這麼長的路來找他。
「這全都是要給我的?」
心中頓時有股熱源沸騰起來,小女孩的傻勁感動了他。
「是呀!都是要給相公畫畫用的!不然我那麼辛苦的扛過來做什麼?你不知道,我為了快點把石頭帶來給你,跑得都快斷氣了,還有,路上還不小心摔了兩次跤呢!」
小女孩一臉得意,還刻意走了幾步顛簸的腳步。
男孩皺了眉,怒氣漸生,拉著她坐下。
「快把鞋襪脫下,我替你揉揉扭傷的腳。」
見著紅腫的腳踝,男孩生氣道:「你怎麼那麼笨,腳都扭傷了還槓著這麼重的東西跑步,你不怕更痛嗎?」
「人家急嘛!想趕快拿給你看,也就忘了腳疼。」
他們倆都是孤兒,安姊姊說了,石頭不喜歡親近大家,是因為怕再次遭到遺棄,所以才將自己封閉起來。
雖然她不懂安姊姊的話,但是她會盡力帶給石頭快樂,陪著他說話、陪著他笑,讓他不再孤單。
「笨蛋一個!」儘管男孩口中罵著,但他的手卻小心溫柔的替她揉捏著。
「呵呵,哎唷!好痛……輕一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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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要見這位神秘谷主的一天!
來閻谷作客已過了三天,一直沒見到綠衣口中那位生著病的谷主,她不明白,為何非得要挑今天才能和她見面,是因為他的病,讓他見不得人?還是他性情乖僻,要見人還得選良辰吉時?
佟靈兒不禁猜想,這谷主應該是個五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相當嚴肅,不擅與人親近,說不定還有張橫胡縱須,佈滿麻子的臉,以至於不敢出來見人:又或許他又矮又胖,所以自卑的不敢跟器宇軒昂的綠衣站在一起,怕有礙觀瞻。
她偷偷吃笑,慘了!自己被大嫂帶壞了,居然在背地裡嘲笑人家。
「靈兒姑娘,請在此處等候,我馬上去請我們谷主出來。」
帶頭的綠衣將她領入一間非常寬大卻顯得極空蕩的房裡,放眼看去,除了張大桌和幾張椅凳外,就只剩左方立著的巨大山水屏風,其他什麼也沒有,說不上素淨,只覺得冷冷清清。
綠衣定入那屏風之後,看起來,後頭連著一間房。
隔著屏風,佟靈兒從細縫中,隱約見著了有個人影坐在裡頭,想必就是那位谷主了。
這不會……就是他的房間?
看著一室冷清的擺設,果然如她所想,這谷主孤僻的很。
「谷主,我將靈兒姑娘請來了。」
裡頭傳出綠衣的聲音,佟靈兒豎起耳朵聆聽。
好一會兒,才有道低沉的聲音打破寂靜。「靈兒姑娘?」
「是的,傲鷹堡的朱雀堂主,也是江湖上堪稱醫術一流的佟靈兒姑娘。」
綠衣補充完後,佟靈兒好半晌沒再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
還以為他不開口了,哪知他接下來劈頭就是一句——
「請她回去吧!」
佟靈兒當場愣在那兒。要她白白等了這麼多天,忍受著被人糾纏的日子,得到的一句話,就是要她走,有沒有搞錯?
「可是,谷主——」
「你別再多說了,我知道你的用心,可是……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強留人家已經不對,快讓那位姑娘回去吧!」
佟靈兒眼中透出迷惘,這回他的話倒像句人話了,還會懂得替她著想,或許他並不像她所想像那般嚴肅不親近人的吧!
此時,綠衣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谷主,你當真要讓她回去?」
得來的靜默表示不容置疑,綠衣垂下雙肩,暗歎道:「到時人真的走了,谷主你可別後悔喔。」
佟靈兒並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人,更何況若綠衣所言無誤,他家谷主真有什麼惡疾纏身,身為一個醫者,她豈能坐視不顧?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口說些什麼,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外頭就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
「谷主,綠衣統領,不好了!咱們閻谷內好多兄弟都染上怪病了!谷主!」一名小廝在門外大喊。
「怎麼回事?什麼染上怪病?」從屏風後走出來的綠衣,眉頭打上了好幾個結。
他對佟靈兒致上一個抱歉的眼神,隨後凜著聲召喚門外的人進來。
「谷主有令,一般閒雜人等是不准靠近這裡,這點規矩你不曉得嗎?有什麼大事膽敢在外頭大聲嚷嚷!」
小廝著急道:「綠衣統領,請你快想辦法救救兄弟們!昨兒個晚上,與我同寢的小柱,突然肚痛去茅房,哪知我早上醒來,發現小柱竟然渾身冒著冷汗昏倒在茅房外,而且不僅僅是小柱,還有很多其他兄弟,都有一樣的情況,喚也喚不醒。」
「有這等怪事?」綠衣凝重的神色像在沉思什麼問題。「這些兄弟全都是今天早上發生這種症狀的?」
「是的,統領大人,他們不但冒著冷汗,現在身子更是不停地抽搐發抖,谷主,請你們快點想些法子,晚了我怕——」
「帶我去看他們。」
低沉的嗓音方歇,一條碩長的人影自屏風後步出,面無表情地朝傳話的小廝下了道指示,要他帶路。
僅匆匆的一瞥那名迅速離開房門的男子,竟讓佟靈兒訝異得合不攏嘴。
這是……怎麼回事?她眼花了嗎?
那人……那人……
「靈兒姑娘,也勞煩你跟我去一趟。」綠衣做了個請的動作。
她一頭霧水的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很自然地跟著移動了步伐。
「那人是?」她問著身旁的綠衣。
「閻谷谷主,閻駱。」他苦笑回答。
他就是谷主!佟靈兒小口微張。
騙人!
她怎麼可能忘了他的長相,他明明是……等等!
閻駱?小駱駱?!
瞬間,佟靈兒腳步一頓,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股怒氣開始聚積在胸口。
搞什麼?這些人是聯合起來要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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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踩進病人仰躺的木房,迎面而來的便是陣陣低喘呻吟,面容慘白的患者緊閉雙目,額角鼻尖頻頻泛著冷汗,像是在抑制什麼痛苦,渾身輕顫著。
一連探視了數個患者,每一個的情況都差不多,佟靈兒直覺有古怪,這絕非只是生病而已,反而更像……中毒。
「靈兒姑娘,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綠衣沉不住氣的開口。
從開始把脈後,她一句話也不提,只是不停的壓壓兄弟們的腹部,掀開眼皮探目色,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佟靈兒將視線調到對面表情始終未曾變過的閻駱身上。「麻煩請人將昨夜這些人吃剩的殘食拿來給我瞧瞧。」
「快去照做。」
下達命令後,閻駱彷彿木頭般動也不動,繼續維持他木然的表情,若非見到他兩拳握得死緊,佟靈兒會誤以為他身為谷主,一點也不關心下屬的安危。
像是感受到她的注視,閻駱對上她的眼,以近乎痛苦的口吻對她說道:「求求你,救救他們。」
他語氣中的擔憂與害怕傳進了她的心,她很訝異這一張冷漠淡然的臉色,居然吐出這樣的話語。
他是怎麼了?明明這麼擔心,為什麼他的表情卻如此冰冷?
今天的他,顯得陌生。
她還是比較習慣面對之前嘻笑的他。
想撫去他內心的不安,她輕道:「相信我,我會盡我的全力,請谷主稍安勿躁。」
她的話起了安心的作用,閻駱稍稍舒緩了緊繃的心情,將拳鬆開。
不一會兒,從外頭進來的侍從端來尚未處理掉的餿食,佟靈兒拿著遞到面前的竹筷,逐一翻遍這些混在一起,已看不清什麼是什麼的剩飯剩菜,一盤接過一盤。
終於,讓她找著了她要見的東西。
「靈兒姑娘,這菜出了什麼問題嗎?莫非……兄弟們是吃了什麼怪東西才變成這樣。」
綠衣問的話,也正是閻駱心底的疑惑。
「你說得沒錯。」擱下筷,佟靈兒的表情開始凝重。「這菜裡的確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她指著當中幾片綠中帶紅,短小似菜葉的某種雜葉。
「這東西叫『紅花』,生長於苗疆,含有極高的腐毒性,一旦食入腹中,不出兩個時辰,有如斷腸般的腹痛便會讓人受盡煎熬,疼得失去意識;只要一天的光景,五臟六腑便會幹瘡百孔,到那時,就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
語畢,閻駱冷不防衝上前猛攫住她的兩肩,先前冷靜的樣子完全被撕毀,他劇烈搖晃她。
「救他們!我求你,無論如何,都要救活他們!」
「谷主,冷靜點,你這麼抓著靈兒姑娘,要她怎麼救咱們兄弟?」綠衣趕緊上前要他放開手。
閻駱聞言,羞愧的鬆開手。
「對不起。」垂下眼瞼,他試圖冷靜自己。
他太害怕了,害怕又會發生同樣的事。
他不想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人了。
佟靈兒看著這樣的他,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緊張與恐懼,還有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苦楚,頓時胸口有種異常的緊窒感出現,難受得令她呼吸一窒。
「請放心吧!谷主,我身上正好有幾粒專解此類凶毒的『銀果』,只要將它磨成粉狀,和水分給大家喝下就可以了。」好在出門前她準備了幾粒上路,這回真是有備無患。
接過手,綠衣飛快地交代下去,命人快速將解藥磨成粉。
「謝謝你,我代整個閻谷的兄弟謝謝你。」閻駱想握緊她的手道謝,卻因覺得不妥而放下舉起的手。
就他所知,她應該很厭惡他碰她吧!
「不用謝了,我是大夫,這事本來就該做的,不過讓我感到好奇的是,這『紅花』明明是苗疆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的確,苗疆之物怎麼會無故出現在與雲南相去甚遠的閻谷呢?閻駱和綠衣對看一眼。
閻駱沉聲問道:「昨夜的飯菜是誰張羅的?」
「同往常一樣,都是張大嬸在弄的,昨天上午,她才請人帶來批新的食材。」一旁的小廝回答。
「找個人去把張大嬸帶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是,谷主。」
閻駱同時轉頭對佟靈兒問道:「佟姑娘,餵藥後是否還需注意些什麼?」
她點點頭。「將藥灌入這些昏迷不醒的人嘴裡,得花些工夫,我們最好分頭進行,而且動作要快。我另外去調配一些藥湯,護住大家的心脈,請谷主和綠衣調派人手幫忙,務必在午時前將銀果全部喂完,晚了,我怕他們會撐不了這麼久。」
一整天下來,佟靈兒、閻駱以及綠衣,分別幫忙將湯碗裡的藥,一杓一杓強灌人中毒者的口裡。
直到確定中毒者情況穩定,不再有惡化的跡象,他們才得以鬆口氣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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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明亮的十五月圓高空掛,可惜今晚閻谷內無人有心情欣賞。
出來透氣的佟靈兒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疏影搖曳的柳樹林靠近,打算沿著這片柳樹林,走回她的房間。
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過,竟讓她忘了去追問她的問題。
她想知道,這個閻駱為什麼整個人跟她先前所見到的他,完全判若兩人?如果不是他有個兄弟,就是他戲演得實在太好了。
還有,綠衣究竟要她替閻駱看什麼病?一整天下來,她並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任何的不適啊!
「靈兒姑娘,請留步。」
她轉過身,在她面前出現的是綠衣。
「有結果了嗎?」她指的是追查一事。
綠衣搖搖頭。「張大嬸那兒完全問不出什麼線索。」
看來就只有一個可能,閻谷中有人暗地將紅花混入了食材裡。
「那麼,你是來告訴我谷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的嗎?」眨也不眨的星眸,牢牢盯著他。
綠衣微笑,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空。「今晚的月色很美對吧!四年前,閻駱升為谷主的那夜,天空掛著的也是這麼一輪明月。」
佟靈兒靜靜的聽他說,眼裡泛著不明白。
「靈兒姑娘知道我為什麼特意挑今天才讓你見谷主嗎?」綠衣將視線對上她的,喃喃說:「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
「你是指你們谷主今日怪異的表現?」腦子轉得快,佟靈兒小心假設起來。
「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今日是滿月之日,你們谷主才突然轉為正常……嗯,我是指,他的行為舉止比較像個當家主子。」不再瘋瘋癲癲。
「相去不遠,靈兒姑娘,你真聰明!」綠衣露出佩服至極的表情。
啊?!不會真是這樣子吧!
佟靈兒不太相信她的猜測是真的。「意思是,過了今晚,他又會恢復前幾日我見著的他?」
「沒錯。」
「為什麼?」
她只見過練功練到走火入魔,或者是受了刺激的人,才有如此性格上的突兀轉變,但閻駱又怎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綠衣開始解釋當年的情形。「我們和靈兒姑娘一樣,都是從小跟隨在自己的主子身邊,雖然我們都被教導要對自己的主子專一,但我們彼此之間的情誼就如同你們傲鷹堡幾位堂主一樣,情同手足,幾乎沒有主僕之分。」
「我們?」她聽模糊了。
綠衣淺笑。「四年前,閻谷的統領可不只我一位,還有藍焱與紫湖兩人,他們是閻駱的兩位兄長,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出來的孤兒。我們三人從小就被安排在閻駱他們三兄弟身旁,做他們的私人護衛及打理事務上的助手。」
「你們谷主還有兄長?」
綠衣的眼神突然變得好幽遠,似在探向遙遠的一端。
「閻駱的娘原是一名下女,她與老谷主最引以為傲的大兒子,也就是閻駱的爹相戀,因為老谷主不允許,兩人便連夜私奔逃離閻谷。多年後,終於找到他們下落的老谷主,派人暗中將閻駱他娘殺了,以為這樣,兒子就會回到他身邊,但老谷主沒想到,當他親自趕到兒子的住處時,迎接他的卻是自己兒子悲慟自刎的景象,而他七歲大的孫子則下落不明。
「也許是移愛作用、也許是愧疚,所以在他花費心血找回閻駱後,便竭盡一身的心力去疼愛他、教養他,對閻駱的好遠遠超越了他其他的孫子。不過幸好,閻駱的兩個兄長並不是那麼介意,他們都能敞開心胸接受閻駱,連帶著效忠他們的藍焱、紫湖也是。日子一直過得很和睦,直到四年前閻駱繼任谷主的那個夜晚。」
綠衣的眼神越來越黯淡。
「老谷主太疼愛閻駱了,疼愛到幾乎有些瘋狂,怕他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所以只要任何有可能對閻駱不利的事,老谷主都會想辦法剷平,就連……有可能危及到閻駱順利任為谷主的人,他都不放過。
「那一夜,他藉著閻駱接任谷主一事,要閻駱宴請他的兄長前來慶祝。老谷主卻在酒裡下了藥,迷昏閻駱的兄長後,當著閻駱的面,挑斷失去抵抗力氣的兩人的手筋,要他們無法再習武。
「後來他仍擔心兩人會謀反篡位,決定斬草除根對他們痛下殺手,藍焱、紫湖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扛著受重傷的主子逃離,他們好不容易攀越上了閻谷崖,卻讓老谷主的人追到了……」
「老天,這些……」
佟靈兒吃驚的摀住嘴,她實在沒有辦法想像當時的情況,爺爺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毒手,這是多麼殘忍又可怕的事!
「當我和閻駱好不容易上了崖時,見到的就是藍焱、紫湖,用自己的身軀,死命護著閻駱的兄長不讓殺手靠近,後無退路的他們最後被逼著跳入另一端的崖下,急川深淵之中,那一晚,明月當空下,我和閻駱永遠都忘不了藍焱的面孔,是那麼的絕望,還有對老谷主的憤恨……」
綠衣閉上了眼,想要揮去心中的陰影。
「從那之後,閻駱就陷入強烈的自責中,不言不語,像個呆木頭,直到事情過後的一個月,他突然恢復了生氣,完全忘了憂愁,像個孩子般整天玩要,沉浸在畫石頭裡,他仍是閻駱,只是把自己的心封閉了起來,他排斥自己去想起那時發生的事,寧願活在單獨一人的世界裡。」
佟靈兒的心隨著他描述閻駱的情況而時時揪緊著,雖然她很討厭那個老愛捉弄她的傢伙,但在這一刻,她卻為他心疼。
「只是每到十五月圓這一日,他就會恢復成原來的他,但卻不再開朗,不再有表情,如你今日所見。我不忍再讓他這麼下去,但我又沒辦法幫他,所以才想求助靈兒姑娘你。」
「你知道,他這……算是心病。」無藥可醫呀!她幽幽歎口氣。
揮不開的擾人情緒直搗她的心頭,她承認自己不願見到他選擇這種方式逃避,但她既非繫鈴人,哪能成為解鈴人呢?!
「我知道,先前我找靈兒姑娘也只是抱著一絲希望而已,但現在,我開始覺得你似乎真有治癒谷主心病的能力。」
「我?」她可不是什麼仙丹靈藥呀!
綠衣激動地點點頭。「就是你,靈兒姑娘,谷主對你的態度特別不一樣,我好久沒見過他如此開心的笑容,如此的想親近一個人,他會逗著你玩、鬧著你,也全是因為有你在他身邊。求求你,暫時先留在閻谷裡,好嗎?算是我的私心,請你多陪陪他幾日好嗎?」
佟靈兒動搖了,她真的幫得了他嗎?如果可以,她願意留下來嗎?
心頭一陣莫名的抽疼告訴她,她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