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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可教也 第六章 作者:滕真
    「洛洛?」尹戒衣在黑暗中奔向縮在樹上的粉色身影。

    他花了比預計還要久的時間才找到她,如今都快午夜了,他急得要命,可他知道洛洛一定比他更心慌,因此腳步絲毫不敢停歇。可惡的盧永雁,剛剛真該狠狠的賞她一巴掌的!

    「師兄?」縮在樹幹上打瞌睡的她驚喜地張開眼眸,淚水再次潸然滑落。

    「洛洛,快點下來。」來到樹下,見她整個人絕在樹上,就著月光,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迷失在陌生的林子裡,一定把她嚇壞了,他張開雙臂等她撲向自己。

    「師兄怎麼這麼慢?」她的聲音哽咽,雙手抱著樹幹,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對不起,你一定很害怕吧?」尹戒衣仍張著手臂等她。

    「我聽到野狼的叫聲好近好近,嚇得我只好躲在樹上,又怕會有蛇爬上來,我嚇死了。」這裡比她住的深山還恐怖,她睜著紅腫的雙眼哭訴。

    「洛洛真可憐,不過現在你安全了,有我在,你可以下來了。」尹戒衣哄著她,心中卻對盧永雁愈來愈不滿,真該揍她一頓的,可惡!

    「人家腳麻了啦!」她可憐兮兮的答道。

    尹戒衣不由得失笑,看來她真的被嚇到了,不然依她小時候三不五時就在山裡迷路的豐富經驗,應該可以很安心的等他找來才對。

    「那我上去好嗎?」尹戒衣笑著問。

    「嗯!」她一邊哭一邊點頭。

    尹戒衣一眨眼就坐到她的身邊,她立刻撲進他的懷裡,哭得更傷心了。

    「她真壞!」她邊哭邊打嗝,還噘著嘴生氣的罵道。這是她住進盧家後,首次批評盧永雁。

    「我知道,我已經罵過她了。」尹戒衣緊緊地抱住她,輕聲安慰著受驚的俏佳人。

    「我找了好久,卻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天色愈來愈暗,還有好多蚊子,我一直叫你,卻都盼不到你。」曲洛瑤靠在他的懷裡,還好他終於來了。

    「對不起,害你受驚了。」尹戒衣拍著她的背,不斷地哄著她。

    「是我自己不好,連路都不認得。」她哭得抽抽噎噎的,她從沒像此刻這麼痛恨自己老是認不得路。

    「不能怪你,這林子本來就很複雜,尤其是天黑後更難找到路,所以,我才會這麼晚才找到你,別哭了。」尹戒衣握住她的小腿,開始幫她按摩,一路由膝蓋往下,順著穴位輕輕揉搓著,又緩緩地往上,輕柔地按著她的大腿。

    曲洛瑤靠在他的肩上,感覺到他的手順著她的大腿往上爬,連忙按住他的手。尹戒衣也沒反對,換只腳,又開始由膝蓋往下揉搓。

    「有沒有好一點了?!」尹戒衣邊按邊問。

    「嗯!好多了。」她的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找了一晚上的路,又哭了一整晚,終於見到令她心安的人,她可不想再放手了。

    尹戒衣也不急著帶她回去,他拿出手絹替她擦去淚水,而後又將她抱進懷裡,兩人坐在樹上靜靜地互擁著。

    「師兄,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因為我喜歡你呀!」尹戒衣笑著親了下她的秀髮,八成是盧永雁又對她說了些什麼,那女人真是討厭!

    「可是……我一點也不特別,若真要說配得上你,盧姑娘不是更適合你嗎?」她的口氣酸得可以,卻又顯得好落寞、好可憐。

    「洛洛,你是信我還是信她?」尹戒衣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好氣又心疼地瞅著她。

    若不是聽出她話裡的酸意,他可能會對她發脾氣,不過他馬上就想通了,正因為她太單純,所以,任何人說的話,她都很容易信以為真,都怪盧永雁太有心機了,他們還是盡快離開比較好。

    「當然是師兄。」

    「這就對了呀!別理她就是了。」

    「可是,我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她眼中突然沒了光彩。

    「洛洛!」

    「我總是自以為是的享受著你的寵愛,就連你說喜歡我,我也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可是,也許……我並不值得呀!」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什麼都不會,甚至連出個門都會迷路,我跟著你,只會妨礙你罷了。」她好小聲地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好怕自己根本就配不上他。

    「你值不值得我寵愛,該由我來決定吧?嗯?」勾起她的下巴,他吻去她的淚珠,耐心地等她想清楚。

    「嗯!」她吸吸鼻子,點點頭。

    「我早就認定天底下只有你值得我寵,這個理由充足嗎?」他每說一句就吻她一下。這個傻女孩,他的心在她身上,他不寵她要寵誰呢?

    「嗯!」她嬌柔地點點頭,她相信師兄說的話,因為他總是毫無保留的關愛著她。

    「所以,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該不該罰?」尹戒衣湊近她的眼前,有些邪惡地笑著。

    「咦?」她只是受到打擊,想得到明確的保證而已,不是真的懷疑他啦!

    「我看罰你幫我擦背一個月好了。」尹戒衣繼拐她一塊兒睡後,又想拐她一起洗澡,兩人裸裎相見後,還怕她不乖乖當他的女人嗎?

    「哪有這樣的!」她抗議。

    「你不相信我,害我很難過耶!」將她的小手放在他的心口上,尹戒衣故作傷心地道。

    「可是……」

    「反正你以後遲早要替我擦背的呀!我也會免費替你服務,有什麼好害羞的?」他色心大起,決定離開盧家後就天天和她一起洗澎澎。

    「師兄好壞喱!」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不想被他瞧見紅透的小臉。

    「哈哈……洛洛還會害羞啊?」雙手環著她的腰,尹戒衣故意逗她。

    埋在他懷中的小頭顱搖了搖,小手卻悄悄爬上他的背緊緊地環著。

    「我們先回去睡一晚,明天一早就離開好嗎?」他心疼地撫著她的秀髮,這幾天真的是委屈她了。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

    尹戒衣抱著她輕輕往下一跳,兩人安然落地。

    他放下她,蹲了下來。

    「洛洛一定累壞了!師兄背你回去。」

    曲洛瑤盯著他寬廣的背部好一會兒,才聽話地趴了上去,她是真的累壞了,好想和師兄緊緊地黏在一起。

    「洛洛,其實你的能力可大著呢!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你別被盧姑娘給騙了。」尹戒衣背著她走了一小段路後才開口。

    「是嗎?」她實在很懷疑,是師兄寵她才會覺得她厲害吧!

    又走了好長一大段路,他才再次開口說諸,這時趴在他身上的曲洛瑤已經快睡著了。

    「而且,我喜歡你也不是因為你的能力,我早就說過了,我就是單純喜歡你這個人,懂嗎?」他說話時表情柔情似水,可惜在他身後的曲洛瑤看不到,不過光是聽應該就夠了,因為他的感情全融進了他的聲音裡。

    「嗯!我也是。」曲洛瑤的嘴角浮現一朵美麗的笑靨。她真傻,早知道就乖乖聽師兄的話,也不必因為盧永雁的指責而心痛。

    聽見他的保證,安心的她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

    ◎◎◎

    他們回盧家時,只有盧老爹一人瞧見,他一臉愧疚,無言地擺擺手,要他們趕快去休息。

    尹戒衣也沒多說什麼,背著曲洛瑤就進房去了。

    隔天一早,當盧永雁瞧見曲洛瑤和尹戒衣攜手走進大廳時,她臉色一黯,一雙怨恨的眼眸惡狠狠的剩著曲洛瑤,害得她不自在極了。

    「來,吃點東西,路上才不會沒體力。」盧老爹笑著招呼他們。

    在見到曲洛瑤之前,他也很期盼尹戒衣能當他的女婿,可在瞧見尹戒衣對曲洛瑤濃得化不開的感情後,他就知道女兒沒機會了,可他沒想到女兒會失去理智,居然想傷害曲洛瑤,所以,他不再挽留他們,也知道今後想再見到他們,難了!

    「爹!」沒想到她爹居然催著他們上路,盧永雁發出不平之鳴。

    沒理會女兒的抗議,盧老爹仍熱情的招呼他們。

    盧永雁見尹戒衣細心地替曲洛瑤夾菜、盛湯,心中的妒火燒得更旺了。哼!就算得不到尹戒衣,至少要整整這個笨女人。

    「就是有人恃寵而驕,不過是一點點路,居然連累一大票人出去找了一整夜,現在還有臉坐在那裡吃飯,真是厚臉皮呀!」盧永雁冷言嘲諷著。

    曲洛瑤一聽整張臉全漲紅了,她黯然地低下頭,心想算了,他們都要走了,就別再節外生枝,忍一忍就過去了。

    尹戒衣可就沒這麼好惹了,他氣憤的握拳站了起來。

    「師兄!」曲洛瑤連忙拉住他的手,拚命的搖頭,要他別跟她計較。

    啪!一巴掌狠狠的甩在盧永雁的左臉上,留下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全部的人都錯愕地望向動手的人,包括被打的盧永雁在內,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盧老爹氣得全身發抖、他教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居然變成一個為了愛而不擇手段的壞女人,他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爹,你為了一個外人打我?你從來沒打過我呀!」回過神來,盧永雁又哭又叫的。

    「我會被你氣死!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教出來的女兒這麼沒教養,我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盧老爹氣得猛捶桌子。

    尹戒衣和曲洛瑤面面相覷,這種尷尬的場面,他們好像沒什麼立場說話,卻又不好意思立刻落跑,兩人臉上全都寫著不自在。

    「都是你!都是你!」盧永雁突然衝向曲洛瑤,已經發了狂的她只想傷害她來洩憤。

    尹戒衣當然不會讓她得逞,他攬著曲洛瑤退到門邊,一臉的無奈。他轉向盧老爹,「晚輩就此拜別。」

    「去吧!去吧!」盧老爹搖搖頭,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揮了揮,對女兒的失態更加汗顏,已經沒臉再見他們了。

    「不可以!」盧永雁仍想衝過去拉住心上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斷了這混亂的場面。

    「盧老爹,救命呀!」

    只見一群人抬著一個中年人衝了進來,他們將人放在地上,焦急地哀求著。

    盧老爹連忙跪下來為那人診斷,卻在把脈後蹙緊了眉頭。「中毒了!問題是中了什麼毒呢?」

    盧永雁也靠過去診察了一會兒,依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父女倆對望了一眼,全都束手無策。

    尹戒衣遠遠地望了一眼,那人的手指發紫,嘴唇卻艷紅得嚇人,應該是中了蠱毒,不過見他呼吸十分微弱,八成沒救了,反正也辭行過於,他轉身就想帶著曲洛瑤離去。

    「師兄,你不替他看看嗎?他應該是中了蠱毒。」曲洛瑤聞得出其中的幾種味道,她擔心普通人解不了這麼罕見的蠱毒,若師兄不幫他,這人就死定了。

    盧永雁吃驚地抬起頭來,她怎麼知道這人中的是什麼毒?哼,一定是亂說的,她鄙夷地想著。

    「一定要救嗎?會很麻煩耶!」他小聲地咕噥著。

    「趕快啦!」曲洛瑤拉著他來到那人的身旁。

    救人如救火,盧老爹也顧不得面子,連忙讓出位置給他們,尹戒衣只有乖乖地幫那人把脈。

    「走開啦!你這個廢物少在這裡礙手礙腳的!」盧永雁一把將曲洛瑤推開,害她跌倒在地。

    「啊!」

    尹戒衣聽見她的驚呼聲,立刻衝到她身邊,將她拉了起來,擔心的問:「有沒有受傷?」

    「沒有。」曲洛瑤委屈地紅了眼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了盧永雁,她竟然這麼對她。

    「盧姑娘,你若敢再對洛洛動手動腳,你動她哪裡,我就斷你哪裡,我絕對說到做到,你自己好自為之。」尹戒衣冷冽的眼神無情的射向毫無悔意的盧永雁。

    「我……」被他充滿肅殺之氣的眼神嚇到了,盧永雁連忙退到屋角。這樣的尹戒衣是她從沒見過的,好可怕!

    「求求你們快救救我丈夫吧!」傷者的妻子哭著哀求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她丈夫快死了耶,有紛爭不能等會兒再吵嗎?

    「求求你!」其他人也加入請求的行列。

    一臉不爽的尹戒衣不想救人了,依然瞪著縮在屋角的盧永雁,看來很想將剛剛的威脅付諸行動。

    「師兄,我沒事了,你趕快替他看看吧!」曲洛瑤握住他的手柔聲勸道。見師兄這麼維護她,她心中滑過陣陣熱流,因為有他的呵護,就算受了委屈,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現在還是救人比較要緊。

    尹戒衣回望著她,臉上的戾氣終於散去,這才順從她的話,蹲下來替那人診斷。

    他蹙著眉,又是把脈又是檢查他身上的穴位。下毒的人顯然是個行家,用了許多毒引當幌子,要一樣樣過濾太難了。

    「洛洛,你來一下。」

    「嗯!」她乖乖地靠了過去。

    「你聞聞看到底是哪一種螻蛄?」尹戒衣取出一根銀針,在那人的頸上紮了一針。

    曲洛瑤伏在那人的頸邊嗅合了一會兒,她驚慌的抬起頭。「師兄,是藍帶螻蛄,有劇毒的。」

    「果然!」尹戒衣皺著眉,又把了一會兒脈,臉色愈來愈難看。

    「是藍螻蠱嗎?」曲洛瑤希望是她猜錯了。

    「嗯!」尹戒衣站了起來。這人沒救了。

    一聽見曲洛瑤說出口的名稱,就連盧老爹都垂下雙肩,知道那人沒救了;而縮在屋角的盧永雁則是一臉愕然。為什麼她會知道?

    「怎麼了?」家屬焦急地問道。

    「藍螻蠱是種很古老的蠱毒,雖然有藥可醫,可是解藥中最重要的鬧羊花,因為廣西一帶連年旱災,幾乎完全停產,我們救不了他了。」盧老爹歎了口氣。

    家屬聽見這個噩耗,全都痛哭失聲,那人的妻子更是伏在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尹戒衣攬著也跟著掉淚的曲洛瑤,兩人退到藥櫃旁靠在一起。

    曲洛瑤心中好難受,她緊緊抓著尹戒衣的手臂。

    就在所有的人都接受了這殘酷的事實,家屬也忍著悲慟想把中毒的人抬回去時,曲洛瑤突然聞到一股淡得幾乎聞不出來的味道。

    「師兄,有一股辣味!」她驚喜的叫著。

    「辣?你確定?」尹戒衣眼裡出現一絲希望。鬧羊花味辛,難不成這裡有?

    曲洛瑤轉身淒到藥櫃前四處聞著,她著急的拉了好幾個小抽屜出來,終於在不知放了多久的天門冬裡找到兩朵鬧羊花。

    「師兄!你看!」

    「盧老爹,快準備石草霜和千年雪,這人運氣太好了。」尹戒衣連忙叫他們將人放下,以銀針封住了他的腹部各大穴。

    「立刻就來。」盧老爹連忙進去做準備。

    「怎麼了?」那人的妻子一臉的淚水,茫然的問道。

    「你丈夫有救了,我師兄會救他的。」曲洛瑤開心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真……太好了!」大廳裡頓時歡聲雷動,奇跡降臨了。

    ◎◎◎

    「現在你還認為她配不上我嗎?」尹戒衣面對盧永雁,仍是一臉森冷。

    「我……」她真的沒想到那個看起來笨得可以的女人居然這麼厲害。

    「你還認為你的本事比她強嗎?」尹戒衣嘲諷地笑了。

    「我……」

    「你還認為你比她適合我嗎?」

    「我……」盧永雁什麼話也擠不出來。

    「她是不會用藥,也不會把脈,不過她並不需要學會這些,因為有我在,反而是我需要她,所有稀有珍貴的藥或毒全都逃不過她神奇的鼻子,她的本事是你永遠也學不來的。」

    盧永雁依舊沉默,她真的無話可說了。

    「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的心,她是這麼的善體人意,懂得替別人著想,你差她太多太多了。我言盡於此,為了你自己好,你好好的想一想吧!」尹戒衣快步走向等在前方樹蔭下的曲洛瑤。

    兩人笑著攜手走向官道。

    站在家門前的盧永雁望著他們的背影,終於明白他們之間絕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是她太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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