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吟風心情大好的看著她明亮似火的眼眸,無辜的道:「我們說好同房不同床的,我沒有違約。」
關鍵是她不想與他同房啊!蘇盈袖咬牙瞪著他,「你明知道我的心思的。」
「妳承認我們心有靈犀了?」他笑吟吟的問。
他沒有武巧,但是她已經感到自己被他弄成了內傷,「我為什麼要想不開的來解除什麼婚約啊。」她像問人,更像是問自己。
「因為緣份啊。」他一本正經的說,順手將自己的衣領再次拉平。
緣份?蘇盈袖突然間替自己感到悲哀,肯定是老天爺覺得她為禍江湖已久,才決定把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卻偏偏能克得她死死的傢伙送給她當丈夫。
「咚咚。」外面傳來叩門聲。
「客倌你們要的飯菜送來了。」
「進來吧。」紀吟風上前拉開了門讓店夥計將飯菜端進房內。
「客倌慢用,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店夥計放下飯菜,退出房間。
蘇盈袖坐到了桌旁,拿起筷子卻覺得胃口很差,反觀坐在自己對面的紀吟風卻吃得津津有味,心裡越發不平衡起來。
「說實話,我真的不懂你啊,明明是個讀書人,偏偏沒有一點儒門弟子的自覺,」感覺他有時甚至像花花公子一樣的輕浮,至少對她是如此。「明知道我想擺脫這個婚約,卻死都不願意鬆手,你到底圖什麼?」
「妳很美。」他停下了筷子說。
她點頭,這個毋庸置疑,滿江湖沒有一個不承認的。
「可是,妳的美貌卻沒有打動我,因為再美的人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百年之後俱是一具骷髏而已。」
說這樣的話,他真的非常欠扁,蘇盈袖的手抓緊了筷子,狠狠瞪著他。
紀吟風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妳像一本書,一本充滿了神秘的書,我喜歡妳給我的神秘感與清爽感覺。」
她面沉似水,冷冷看著他:「你既然那麼喜歡書,何不直接娶書為妻,拖我下水幹什麼?」她長得像書?人世上活了一十九載,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自己。
「書是死物,妳是活的啊。」紀吟風這樣回答。
蘇盈袖閉了一下眼,告訴自己要忍耐,然後緩緩睜開雙眸,「紀吟風,這不是在說笑話。」
「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打你就不要喊屈。」竹筷在手中斷為兩截,她一臉風暴的看著他,緩緩放開了手中的斷箸。
她的手還來不及將他甩出去,他的手已經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身子,兩片溫熱的嘴唇緊緊的貼上了她紅潤若櫻桃的唇。
時間在那一剎那間靜止不前──
蠟燭被風吹熄,只餘急促的呼吸聲在暗夜中響起。
她清楚的感到他的心跳得很急,拉扯自己衣帶的手在發抖,莫名的有些想笑,這樣的男子若要偷情的話,一定很難想像會出什麼亂子。
一不小心蘇盈袖就發現自己真的笑了出來,想要掩飾已是來不及。
紀吟風感覺她因笑而起伏的胸脯不停的摩擦自己的身體,不由得更加意馬心猿,手顫抖的探入了她的衣襟之內──
「啪」的一聲脆響,她拍開了他不老實的手,一腳將他踹上了床,從懷中掏出火折子重新點亮燭火,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袖兒……」他不滿的喊,重新走回桌旁。
蘇盈袖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彷彿剛才暗室之中什麼也沒有發生,泰然的執箸用飯。
「吃飯,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她埋首吃著飯,藉以掩飾「怦怦」亂跳的心緒。
紀吟風歎了一聲,「原來妳真的有事要處理啊。」
「當然,帶著你這樣的文弱書生行走江湖絕對是件愚蠢的事情,若不是萬般無奈,你以為我會讓你同行嗎?」
「到底是什麼事?」
蘇盈袖停下筷子,看著他,「還記得成親那天的劍客嗎?」
「記得。」只怕終生難忘。
她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嘿嘿壞笑兩聲,「我趕著去看戲啊。」
紀吟風頓時無語。
「那個該死的萬事通向他洩露我的行蹤,我就讓他也雞犬不寧,現在『飛月教』的人也攪進來了,熱鬧一定特別大,錯過不看就太可惜了。」
他只能無言的歎氣,她這種好事的個性注定會招惹來太多的是是非非,難怪就連成親這麼大的事情都有人找上門去鬧,「我以為妳會先回去看岳父岳母。」
「看他們幹什麼?」蘇盈袖一臉的不解。
「他們是長輩啊。」
她揮揮手,道:「不用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哪裡逍遙快活去了,怎麼可能找得到。」要不是他們滿江湖的追殺她要她去完成那個婚約,她也不會自找晦氣的跑到蘇州去解除婚約,還給自己弄了一個這麼麻煩的丈夫來煩惱。
紀吟風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當年會埋怨父親定下的這門兒女親事了,根本無從找起的兒女親家,無論是誰都會感到不可信的。
「妳從小就知道這個婚約嗎?」
「怎麼可能,」提起這個她就惱火,「他們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才突然告訴我,我還有一個從未謀面的未婚夫在蘇州等我去成親。」
「可是妳今年方到蘇州。」他有些奇怪這一年來她做了什麼。
「是呀,我被他們追殺了整整一年半,要不是最後達成協定,我也不會跑到蘇州來解除婚約。」哪有父母追殺女兒的,可是偏偏她那對活寶雙親就會,讓整個江湖以為他們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們哪裡知道這是家事啊!
「真慶幸妳來了。」他緩緩揚起眉頭。
蘇盈袖死命的瞪著他,「你在幸災樂禍嗎?」
紀吟風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如果妳不來,我娘已經打算替我差媒求親了,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你怎麼不早說。」她一臉懊惱,「我要是早知道,我就再拖一年半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啊。」怎麼會那麼背啊,今年明明不是她的本命年啊。
無可否認,這句話確實打擊到了他,想他紀吟風好歹也是天下聞名的大才子,多少達官貴人想把女兒嫁給他,可是偏偏他自幼定親的妻子棄他如敝屣,說不受打擊,騙鬼都不信啊!
「我配不上妳嗎?」他問。
蘇盈袖看了他一眼,聳聳肩,「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我從來就沒想到自己還有自幼定親的未婚夫,還是我老爹為報恩才定的,他幹什麼不把自己賣給紀家當奴僕啊?」
紀吟風忍不住想笑,能教出這樣女兒的父母一定是非常之人,他有些想見見自己的岳父岳母了。
「況且,我作夢都沒想過自己要嫁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的書獃子,天曉得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酸溜溜的文人了。還是縱情江湖,逍遙快活的日子幸福。」
「妳對讀書人有偏見。」他肯定。
白他一眼,蘇盈袖沒好氣的道:「就算有偏見好了,你們這樣的書香門第,禮儀規矩肯定是多於牛毛,我這樣的江湖野馬怎麼可能待得住。」
「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本來就很有道理啊。」她揚起下巴,很自負的說。
紀吟風笑了笑,放下碗筷走到床前打開包裹拿出一本書就著燭光讀了起來。
蘇盈袖眨眨眼,確定他沒有跟自己交談的意願,悶悶的填飽肚子,讓店夥計將碗盤撤了下去。
暈黃的燭光下,他坐在桌畔秉燭夜讀,俊美的臉龐在燈光下竟有種說不出妖冶,彷彿致命的吸引力,讓蘇盈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他身上。
他真的很俊美,也很有氣質,如果沒有平日那些類似無賴的舉動,真的就是一位濁世翩翩佳公子,春閨少女的夢中情郎。
他很想專心看書,可是被兩道探究的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努力再三都無法讓自己定下心來,只能在心頭輕歎一聲,慢慢闔起了書頁,抬頭看了過去。
不說話時的蘇盈袖完全是大家閨秀的嫻靜典範,氣質溫婉動人,任再清高的文人墨客都會為之動情。可是有了肢體語言的她卻是另一番風韻,讓人目不暇給的欣賞她多變的風情。
「袖兒,妳這樣看著我,我怎麼看書?」他不是指責,只是無奈,他真的想靜下心來的。
蘇盈袖無辜的眨眨眼,腦袋微微歪了歪,「我沒打擾你啊。」
「妳已經打擾我了。」
「第一次發現你讀書的樣子很迷人呢,這是不是就叫才子的氣質?」她眉眼微彎的看著他問。
紀吟風心頭一動,笑道:「妳認為我有才子氣質嗎?」
「有啊。」
「可是,妳平時不都說我假道學嗎?」他笑著反問。
蘇盈袖瞪他,「喂,你平日的表現像才子嗎?」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面打轉,就想著怎麼來擾她的清靜,讓她時不時的怒火衝冠,這算是才子的人品氣韻嗎?
他的笑意更深,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脈脈情意,「那是因為才子想博得佳人芳心啊,妳怎麼能如此不解風情?」
「你哪裡是博得芳心啊,你根本就是要惹得我大動肝火。」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辭。
紀吟風從喉嚨裡逸出輕笑。是呀,長到二十春他第一次惡劣對待的就是自己喜愛的姑娘,難怪她會這麼認為了。
聽到窗外更鼓敲擊,他們彼此對望了一眼。
紀吟風笑道:「二更已過,我們該就寢了吧。」
蘇盈袖看看屋內那唯一的床和被褥,再環視房內一周,除了一桌兩椅,再無長物,神情不爽的看著他,「同房不同床,今天怎麼睡?」
「既然我們已經同床了,而且也沒發生什麼事,那麼就繼續好了。」他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
蘇盈袖玉齒輕磨,口氣也變得冷颼颼,「紀吟風,你很想被人扔到門外去,是不是?」
他握住她伸來的玉手,拉到自己胸前,盯著她的眼睛,語氣異常的真摯,「相信我好嗎?」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真摯,也許是燭光太過迷濛,也許是……總之,她點了頭,這讓她自己都很意外。
紀吟風動手除去外衫,蘇盈袖挑了挑眉頭,什麼也沒說。等他在裡床躺好,她才掀起棉被在外床躺下,伸指彈出一縷勁風將燭火熄滅。
初冬的天氣入夜溫度更低,僅有的這一床棉被對他而言似乎有些單薄,她感到他在發抖。心思轉了幾轉,她輕輕歎了口氣,「紀吟風,你靠過來吧,天冷。」他畢竟是富家子弟,受不得這種江湖顛簸的。
下一刻,她就感到他靠到身邊,並且伸手環住了她的腰,想要發怒最終卻壓了下去。
聽著窗外掠過的冷風聲,蘇盈袖開始整理自己的心思。她應該是不討厭他的,他雖然有士子的酸儒之氣,但是他的性情卻似乎並不迂腐,這讓他有時顯得有幾分可愛又可氣。人前他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富家公子形象,在她面前卻多了幾許賴皮與風趣,有時甚至讓她忍俊不禁。她想那個人後的他才是他的真性情,而他似乎也只在自己面前展露這一面。
感覺他均勻的呼吸聲就在身側,莫名的感到心安,漂泊江湖這麼久,似乎終於有一個根。
伸手緩緩的環上他略顯單薄的身板,蘇盈袖噙著一抹淺笑入睡,覺得其實有個學富五車的相公也不是什麼壞事。
當第二日清晨紀吟風睜開眼看到自己再次踰矩的扯開別人的衣裳時,只能長歎一聲,「柳下惠這樣的品行果真不是人人具備的。」
蘇盈袖見他居然還能如此調侃自己,不由得「噗」笑出聲,將衣裳掩好,戲謔的揚眉,「我記得有人時常把君子不欺暗室掛在嘴邊的,聖人的話是不是統統成了耳邊風,讀過就忘?」
他發現她竟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不禁大是驚訝,心底悄悄升起一抹雀躍,這說明她接受自己了嗎?
「袖兒──」他激動的攬住了她的香肩。
「快點穿衣,我們還要趕路。」她不著痕跡的閃開他的手,趿鞋下地,去整理包裹。
心頭閃過狂喜,她真的沒有生氣!
看著兩個人神情愉悅的走下樓來,客棧掌櫃露出會心的笑。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小倆口是不會有什麼隔夜仇的。
上馬前蘇盈袖替他繫上一件披風,「這種季節你真的不應該跟我一起出來。」
「我很柔弱嗎?」他反問。
她抿唇笑了笑,「只是看起來單薄了一點而已。」她飛身上馬,然後將帷帽戴上,再向他伸出手,拉他上馬。
一馬雙跨,揚鞭催馬上路,身後是數不清的羨慕目光,這對小夫妻真是令人艷羨啊。
「今天怎麼想戴上帷帽?」他想一定有原因。
「我不想太招搖。」
確實,以她的樣貌是很容易吸引世人目光的。記得初見面時,她的頭上就戴著雪白的帷帽,原來是為了避免麻煩。
「可是,妳昨天沒有戴?」他疑惑問。
蘇盈袖笑道:「因為我要讓別人知道我已經離開蘇州城啊,否則還會有人上紀家去找我的。」
他心頭劃過感動,她其實是非常有心的人。
馬兒奔跑了大約兩個時辰後,漸漸慢了下來,蘇盈袖鬆了馬韁任由馬兒緩緩前行。
「紀吟風,問你個問題行嗎?」
「問吧。」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三個月後把那封休書給我?」她鳳眼微瞇的看著前方。
紀吟風從喉嚨逸出輕笑,環著她柳腰的手緊了緊,「這樣如花似玉又可愛的妻子,我為什麼要拱手讓人?」
她馬上不客氣的向他不老實的手拍去,嗔道:「你聖人的書白讀了,這麼沒信用。」
「聖人也說過窕窈淑女君子好逑的話,我輩讀書人也是奉為主臬的。」
蘇盈袖啐了他一口,「有時看你一副謙謙君子樣,一到了我這兒你就打折扣,我欠你啊。」
「是呀,說不定妳前世欠了我的情,今生才要還的。」他笑著回應。
「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開染房。」她翻白眼。
「那學生就多謝娘子恩賜了。」他的手慢慢上移至她柔軟的胸脯上。
「喂喂……」蘇盈袖細若蚊蚋的叫,扭頭瞪他,「收起你的祿山之爪。」
近距離欣賞著她雪白的頸項慢慢泛紅,體溫也在急遽上升中,紀吟風失聲輕笑,「娘子,馬背之上顛簸甚劇,學生也是無心之過。」
信你才有鬼!蘇盈袖狠狠的瞪著他放回自己腰畔的手,「不許抱著我。」
「那學生會摔下馬去的。」
「摔死活該。」她口沒遮攔的脫口而出。
「啊,娘子,妳這麼盼著為夫出事啊,莫不是妳對休夫不再感興趣,卻對守寡情有獨鍾?」他好生詫異的說。
「紀吟風──」她要抓狂了,他哪裡是什麼謙謙君子啊,明明就是無賴。
紀吟風發出爽朗的笑聲,在官道上空飄揚,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不知道這一馬雙鞍的小夫妻究竟在說些什麼好笑的事情,讓丈夫如此開心。
蘇盈袖不著痕跡的偷偷掐了他一把,低聲警告,「再笑就扔你下馬。」
紀吟風強忍笑意,對妻子的小懲並不是很放在心上,他愛極了她又羞又惱卻發作不得的嬌憨模樣。
手下一緊韁繩一提,棗紅馬立時飛奔起來。
「袖兒,不是不急著趕路嗎?」
「讓你吹吹冷風清醒一下。」隱隱有磨牙的聲音傳來。
紀吟風再次放聲大笑。
飛鳥歸林,晚霞映紅了天際,勾勒出一副絕美的夕陽景致。
他們在城門前下馬,這是座小鎮,方圓不足百里之遙,卻也是附近唯一可以打尖的地方,今晚他們就只能投宿在這個小鎮了,再往前去只有漫漫荒野。
「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面對絢爛的天邊,紀吟風慢聲吟道。
蘇盈袖暗自撇嘴,逕自牽了馬走向小鎮。
進了城門才發現這座小鎮小到何種程度,只有零星的十幾戶居民,鎮上只有一間客棧,一處酒肆茶樓,在這裡你就算有金山銀山也沒有消耗的地方可去。
鎮上唯一的店棧坐落在街道的最後一間,店家是一對老實憨厚的夫婦,店面雖小,但是卻收拾得乾淨整潔,讓人看在眼裡,暖在心頭,那是一種家的味道,很容易讓身在異鄉的遊子放心入住。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店家,還有空房嗎?」
「有有,當然有。」
「一間上房。」
「兩間。」
店家夫婦面面相覷的看著眼前的這對小夫妻,一時不知該聽誰的。
「娘子──」紀吟風微微蹙眉。
「我要洗澡。」
「一間上房。」他轉頭對店家斬釘截鐵的吩咐。
蘇盈袖瞪著他,暗自咬緊了牙關。
店家打量一下她的神情,「哦」了一聲。
用過晚飯,店家很快就將蘇盈袖要的洗澡水打到房間。
「你,出去。」她素手一指房門瞪著他。
「外面更深露重,寒夜漫漫,妳真忍讓我出去受凍?」他輕笑。
「我要洗澡啊。」她低叫,赧然之色悄然上頰。
「我看書,不會打擾妳的。」他一本正經的揚揚手中的書卷,儘管心律已經開始不穩,但是聲音仍舊維持著平穩。
「真的?」她懷疑的瞅著他。不是她多心,而是這個男人已不太值得相信。
「真的,君子不欺暗室。」這話跟自己的妻子說感覺怪怪的。
蘇盈袖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慢慢向屏風走去。
隨著衣服一件一件搭上屏風衣架,紀吟風握書的手收緊,看見最後一抹淡紫的抹胸搭到了屏風之上,被熱氣吹拂得微微飄起。
屏風後水氣氤氳,霧氣矇矓中隱約可見曼妙的身姿嬉戲於澡盆之內。
聽著耳畔不斷傳來的撩水聲,讓坐在窗邊看書的紀吟風始終無法收斂心神,目光總是會在不經意間飛向春光無限的屏風方向。
霧裡看花,花非花,意迷人。
聽著腳步聲移近屏風,蘇盈袖柳眉輕揚,唇畔泛上一抹嫵媚的笑意,「相公,你也打算洗一下嗎?」
書本墜地的聲響傳來,腳步頓時凌亂起來,她甚至可以想像紀吟風此時窘困的神情,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袖兒──」他氣惱的低吼一聲。
「你是君子,孔聖人的門徒,切記切記。」
無論紀吟風怎麼聽,都只能聽到隱隱帶笑的調侃意味,他唯有苦笑。
重新走回窗畔坐下,就著燭光繼續看書,雖然心緒紛飛,焦距無法集中,但是他盡力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書上去。
慢慢的心神收斂,專注於手中的書籍之上。
側耳傾聽他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蘇盈袖嫣然一笑,掬水洗滌身上的風塵。
淡淡的處子幽香鑽入鼻翼,紀吟風訝異的抬頭──
美人初浴,猶如雨後荷蓮更顯清新,髮梢兀自有水珠滴落,玉面之上笑意淺淡,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
蘇盈袖一邊拿起乾燥的布巾輕拭著濕漉的長髮,一邊坐到了桌子另一邊。
「你不洗一下嗎?」
他揚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屏風方向,唇邊泛起一抹邪肆,「用妳的水?」
與他玩味的目光一接,她不由得面上一熱,將目光投向一邊,「再讓店家打來就好。」
「不用了,娘子洗過的水是香的。」他戲謔的看著她泛紅的頸項。
「紀吟風──」她瞪向他。
紀吟風湊近她,嗅了嗅,「真的很香啊,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處子幽香?」
蘇盈袖抬手就打,罵道:「你個假道學,滿腦子的旖旎風情,找打啊。」
他輕輕的抓住她的手,笑道:「對著自己的娘子失魂落魄是正常的。」
「正常個鬼。」她空著的左手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卻反而讓他笑得更加歡愉。
笑聲中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走到屏風後脫衣沐浴。
蘇盈袖繼續擦拭發上的水漬,一邊喃喃自語,「這樣惡劣性格的人怎麼會被外間傳得那麼好,沒道理啊。」
「娘子在說什麼呢?」
「洗你的澡。」她沒好氣的說。
「幫我擦下背。」
蘇盈袖噴火的眸子看向屏風,玉牙輕磨,「自己洗。」他現在可是身無寸縷,她進去不就什麼都瞧見了嗎?這個傢伙,絕對是聖人門中的敗類。
「我們是夫妻啊,幫我擦一下。」他不屈不撓的繼續要求。
「不擦。」她回絕。
「那我就出去了啊。」他笑,屏風後響起出水聲。
「不要。」蘇盈袖氣急敗壞的命令他。
「那妳進來幫我擦。」
她的臉瞬間紅透,下唇輕咬,猶豫片刻終於起身向屏風走去。
看著她閉著眼睛走到澡盆邊,紀吟風壞心的一笑,伸手將她往近前一拉。
「啊!」她一驚睜開了眼,入眼的就是丈夫光裸的肌膚,讓她紅雲上臉,羞赧得無地自容。「紀吟風,你你……」
「幫我擦背啊。」他輕笑著,將布巾遞給她。
蘇盈袖別過眼去,接過布巾,轉到他身後替他擦背。
「娘子沒有看過男人洗澡嗎?」
「你想光著身子被扔出去嗎?」她咬牙。
「當我沒說。」紀吟風沒趣的摸摸鼻子,這樣寒冷的天氣他可不想這樣出去,既傷風又有礙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