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廝恭敬的輕喚,紀凌皺著眉睜開了眼。
「王爺,來了。」小廝說著,向外瞟了一眼:「在外面候著呢。」
紀凌從長榻上起身,兩個使女正要上前幫他束髮整裝,卻被他冷冷地揮開了,鮫綃燈下,描金盤雲的長袍半敞著,端正容顏上看不到一絲的表情。
「帶進來。」
得了紀凌的話,小廝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牽著一個人的手進了屋。
紀凌離開錦榻,走到那人跟前,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他。
紀凌不說話,下人自然更不敢吱聲,房間裡靜到不自然,幾乎可以聽到僕人們緊張的呼吸聲。
紀凌面前立著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男子,他穿著一身布衣,身姿清瘦,雙眼無神,一望而知是個瞎子,但即便如此,也難掩從骨子裡透出的丰神俊秀。
「好容貌。」紀凌讚了一聲,扣住了來人的下顎。
那人毫不慌亂,無神的雙眼轉向紀凌,倒叫紀凌驚了一驚。
「草民謝清漩見過王爺。」
紀凌放開謝清漩,坐回到錦榻上,恨恨地望著對方:「你怎麼知道是我?」
「王爺承天而生,吐息斂氣不同尋常。我雖眼盲,心還不盲。」謝清漩說著,微微一笑。
「哦,」紀凌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我承天而生?我派人三番兩次去請你,你回絕得可夠狠。非要我讓人硬把你架到這兒來?嗯!你到底有沒拿我當個王爺?還是我的家奴低下,搬不動你這尊大佛?」
「王爺說笑了。清漩是個廢人,問卜度日,王爺請我是我的榮耀。只是清漩自幼命蹇,凡事不敢逆天,我和王爺八字相剋,不能供王爺驅使,還請王爺海涵。」
「笑話!」紀凌拍案而起。
「你人稱京城第一捉鬼師,叫你捉個鬼,廢話那麼多。你我八字合不合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要納你做男寵。」
謝清漩聽到這句話,臉色不由一僵。
紀凌看在眼裡,著實解氣,有意捉弄他:「你倒真有幾分秀色,可惜太瘦,眼睛又是瞎的。我還真沒什麼興致。唉,對了,你說我們克,是你克我,還是我克你?」
謝清漩正色道:「我跟王爺命相大沖,彼此相剋,無法共事。凡事皆有緣法,捉鬼更要順天,此事恕難從命。」
紀凌歪在榻上靜靜審視著謝清漩,半晌忽地起身,抓住謝清漩的胳膊大步走出屋子,小廝待要上前,被他目光一橫,立時退回了屋中。
踏著一地霜花般的月色,紀凌拖著謝清漩一路疾行到後花園中。
雜沓的腳步聲驚飛了枝頭上鼾眠的鴉雀。
紫籐架下,謝清漩踉蹌著站穩腳跟,長歎一聲,他苦笑著問身旁的紀凌:「王爺是要我來看這樹紫籐?」
月光穿過纍纍籐花落在謝清漩的臉上,那肌膚竟顯出玉一般的透明。
「真是個妖人!」
紀凌攥緊了謝清漩的胳膊,把他拖到面前:「你怎麼知道這裡有籐花?」
「我可以說只是聞到了花香,但是,王爺,你是聰明人,我不想瞞你。」謝清漩並不掙扎,坦然迎向紀凌,只可惜那雙漂亮的眼睛是空的:「你既帶我到這裡想必也是明白,這場無妄之災起自此樹。王爺有什麼話,就請講吧!」
紀凌盯著謝清漩看了一會,放開了他,靠在籐樹上,遲疑著開了口:「這樹是我出生那年種下的。在我之前父王有過七個孩子,但沒一個活過週歲。
「我出生那年來了個道士,給了這棵樹苗,說樹活則人活,樹死則人夭,紫籐開花必有大難。二十年來,一直平平安安的,但今年這棵紫籐卻突然開花了。」
「我聽說了,與王爺有染的女子都會殞命。」
紀凌點了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又加了聲:「是。你怎麼看?」
謝清漩淡然一笑:「王爺,此樹與你命脈相連。我無計可施。」
「胡說!」紀凌眉頭糾結:「這樣下去,我紀家豈不是要絕後?」
「凡事天定,我若是王爺,便清心寡慾,節守一生。」
謝清漩剛剛說完,便覺得喉頭一窒,紀凌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紫籐樹上,籐蘿搖曳,花瓣如細雨紛紛而落。
「你知道這樹開花後死了多少人?」紀凌手使勁一擰,謝清漩本已潔白的面容幾乎失去了人色。
「四十二個女人,九個男人!」
紀凌冷笑:「這些男人都是巫師,他們雖然沒用,捉不到鬼,我也沒殺他們,不過只要到過這棵樹下的巫師,三天內都會死。你是第十個!」說完紀凌忽地鬆手,任由謝清漩的身子沿著紫籐滑落。
好一會兒,謝清漩才喘過氣來,他摸索著紫籐掙扎著起身。
紀凌狠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卻不曾在那張臉上找到絲毫的畏怯。
「你還不肯作法?你不怕死嗎?」
謝清漩抬起臉來:「我沒有逆天,怕什麼呢?倒是王爺,該消消戾氣。」
紀凌忽然笑了,語調溫柔,說出的話卻冷如冰刀。
「你還真是個瞎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在誰手裡,說這種自以為是的蠢話。」他撫上謝清漩水紅色的薄唇。
「你不想逆天就沒事了嗎?跟我有染的女人都會死,那麼男人呢?今天我倒要試試。」
謝清漩聞言變色,扭過頭去,
紀凌說這話,原本只是威脅,但指頭擦過他的唇,異常的溫潤柔膩,心中不由一蕩。抓起謝清漩的雙肩,紀凌細細審視著手中的男子。
紀凌喜好女色,之前也狎玩過孌童,都是些骨弱肌柔的孩子,抱在手中跟幼女無異,他玩女人,愛的是珠圓玉潤、風流妖嬈,那種韻味男人身上是沒有的,漸漸也就淡了。
眼前的男子並無半分嫵媚,鼻樑挺秀,嘴唇涼薄,一派清心寡慾的樣貌,但就是那股子出塵之氣,叫人看了牙癢。
這樣的男人,若輾轉於自己的胯下,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風情。
想到這裡,紀凌捏開謝清漩的下頜,狠狠地糾纏過去。
雙唇甫接,謝清漩週身一凜。
紀凌知他要躲,一隻手緊緊扣住他後頸,叫他動彈不得。
月色下,謝清漩面如白紙,合上了眼簾,睫毛翕動如扇,他既不反抗,也不迎合,紀凌倒覺得有些無趣了。
懨懨地放開懷中的男子,紀凌嗤笑一聲:「不過如此。」
謝清漩後退一步,吁了口氣:「王爺戲弄夠了吧,在下告退。」
「好啊,」紀凌斜身靠在紫籐之上,捻起一瓣花蕊:「你走吧,恕不遠送。」
頓了一頓,他輕笑著加上一句:「你既沒作法,我也沒道理派轎子送你,從王府到城東你那個什麼別院,這幾十里地你就辛苦一點,自己走吧。」
謝清漩聽了躬身施禮:「清漩從未存過這等妄念,就此別過。王爺珍重。」說著轉身摸索著往前走去。
後花園中花木扶疏,枝華葉茂,謝清漩一路磕磕絆絆,方向也全然不對。
紀凌看著他在園中瞎撞,心中好生痛快,乾脆跳上紫籐,舒舒服服地睡在粗壯的籐幹上看起好戲來。
謝清漩摸了近半個時辰,也不知跌了多少跤,竟摸到了出園的月洞門。
看著他搖搖晃晃地步出園子,紀凌心頭一陣焦躁,這樣一個瞎子,竟然要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開溜。看謝清漩那個韌勁,一路摸回城東也是可能的。
難道自己就這樣放過他了嗎?
紀凌長到二十歲,還沒誰能在忤逆了他之後平安度日,謝清漩當然也不能例外。
想到這裡,紀凌一撩袍子,從紫籐上跳下,蹭蹭幾步追上了謝清漩。
謝清漩的耳朵極靈,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輕歎一聲,停住步子,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紀凌背著手繞到謝清漩面前:「你這瞎子,倒也倔強。你怎麼不求求我,說不定我派頂小轎抬你回去。」
謝清漩仰起臉來。
一路碰跌,他白玉般的額上綴滿了汗珠,神色卻不失從容:「清漩一介草民,逆了王爺,便是死罪,王爺罰我自己回去,已是寬宏,清漩感恩戴德。」
「真會說話。」紀凌說著摘下腰間的汗巾,抬手要幫謝清漩拭汗,帕子碰到謝清漩的額頭,他一驚,急急後退。
紀凌將他按在月洞門上,粲然一笑:「怕什麼,幫你擦汗。」
「清漩不敢。」
「有什麼敢不敢的?只要本王高興。」
聽紀凌這麼說,謝清漩不說話了。
紀凌欺他溫順,乾脆騎到他身上,下半身有意無意地挨擦著。
撩撥了半天,身下的人抿緊了唇偏過頭去,紀凌自己腰間火起,汗巾丟到一邊,「嗤」地一聲扯開謝清漩的衣襟,一口咬住白皙的頸項,由鎖骨到胸膛一路啃噬下去。
紀凌是風月場上的行家,謝清漩反應生澀,一望而知未經人事。
紀凌來了興致,使出些手段,不一會兒身下人便洩出了低低的呻吟。
紀凌壓在謝清漩耳邊笑了:「你現在怎麼那麼乖了?要你捉鬼你就那麼擰,該不是有心撩撥我吧。」說著他一手扣住謝清漩的腰身,手探了進去。
謝清漩驚得叫了一聲:「王爺。」
「叫我爺啊,」紀凌看著失措的謝清漩笑了:「待會兒有你叫的。」
「王爺,」謝清漩按住紀凌不安分的手:「清漩得罪了你,你要辱我,我也明白。只是,我命薄,不能行人事,還請王爺放過。更何況,我跟王爺大沖,你我本不該見面。我怕折了王爺的福。」
「說得好聽。」紀凌抽出手來,揚手給了謝清漩一個巴掌。
謝清漩沒料到他會打自己,一時也懵了,只聞紀凌又道:「折什麼福?我有福嗎?」
他忽然伸出二指戳住謝清漩黯淡的雙眼:「人人都說你有一雙陰眼,不見人,只見鬼。我身上到底沾了什麼?你告訴我!」
感覺到紀凌壓在眼皮上的手指,謝清漩睫毛都沒動一下:「王爺是刀俎,草民是魚肉,你要我這對眼,儘管拿去。」
紀凌反手又是一個耳光,直打得謝清漩頭歪到一邊。
「我要你這對狗眼幹嘛?我要你告訴我,到底我被什麼纏上了?我找遍了京城的捉鬼師,他們都說只有你行!你搭個什麼臭架子!你要什麼?直說!辦成了事,金山銀山也是容易。」
謝清漩慢慢轉過頭來,無神的雙眼對上了紀凌的眼睛。
「我能給王爺的只有四個字:各安天命。」
「什麼意思?」
「不怕王爺動怒,我為王爺卜過卦,王爺命主孤獨,無伴無後。」
「哦?」紀凌怒極反笑:「那你呢?你給自己卜過嗎?」
「草民福薄,孤獨之命,無伴無後。」
「你我倒是同命麼!」紀凌冷笑。
「不敢,王爺是清貴之命,草民是清貧之命。」
紀凌冷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頭:「好,你倒告訴我你這一夜吉凶如何?」
謝清漩長歎一聲:「王爺若放了我,你我各自相安。王爺若要執迷,今夜清漩血濺紫籐。」
「好,我倒要看你血濺籐蘿!」紀凌說著,雙手一揚,將謝清漩下體衣物撕了個乾淨,銀白的月色像水銀一樣流瀉在謝清漩身上。
眼前橫陳的肢體,雖不豐澤卻柔韌乾淨,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紀凌留下的咬痕如點點梅花,映著兩點紅茱,頗有幾分妖艷。
紀凌腰間又是一陣躁熱,一把將身下的人拖了過來。
謝清漩並不掙扎,低低吐出一句:「你若要我,此後風急浪湧,險不可測。」
紀凌原本看他身子清爽,又未經人事,有心款款待他,聽他說出這句不由心頭火起,劈手掰開清漩的兩股,咬著牙,猛地沒入了緊窒的窄道。
謝清漩痛得驚呼了一聲,紀凌也不管他,一味擺動腰桿。
托著他雙股的手上漸漸有些濕粘,紀凌知道是清漩密處崩裂的血水,彎下腰去,凝望著謝清漩,撫上他冷汗淋漓的額頭:「還不是自己招來的。你若求我,我就溫存待你。」說話間,動作緩和下來,卻也沒停。
清漩的薄唇都要咬破了,也不告饒。
紀凌揉捏著他的嘴唇,肌膚相親,心蕩神馳,他不再勉強清漩,閉上眼細細追索腰骨間的酥麻之感。
「你可以啊,」紀凌一邊聳動,一邊伏在清漩身上含住了他的耳垂:「韌得很,味道不錯。到底是捉鬼師,鬼不纏你,一般的女人,我沒抽幾下就吐血了。」
清漩皺著眉不說話,紀凌動著動著,下體越來越熱。
他緊緊箍住清漩,腰肢猛擺,低吼一聲,洩在了清漩體內。
吁了口氣,紀凌抬起身子,扣住清漩的下顎:「你的卜不靈麼。」
只聽清漩咳了一聲,紀凌來不及躲閃,鮮血箭一般從清漩口中噴出,濺了紀凌一身。
***
五月天氣,風清雲淡,碧紗窗外飛進一片花瓣,沾在書頁間。
紀凌吹了口氣,冷眼瞅著那淺紫色的薄片忽忽悠悠落在玉白的地上,鞋尖狠狠一碾,頓作紫泥。
「王爺,人醒了,胡大夫剛剛看過。」使女進來稟報,見他面色陰沉,忙斂眉順目,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紀凌也不說話,只把書抵在下顎,半晌回過臉來:「那個庸醫怎麼說?」
「大夫說,謝公子體虛脈弱,得慢慢調養……」
不等她把話說完,紀凌「啪」地把書拍在几案上。
「我問他怎麼會吐血!」
「奴婢不知道……」使女聲音輕如蚊鳴,脖子都快縮進肩膀去了。
「蠢東西!」紀凌霍然起身,甩開門簾,一路穿花拂柳,朝西廂房行去。
到得廂房門口,正趕上胡大夫帶了童子從裡面出來,紀凌走得急了,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王爺。」胡大夫戰戰兢兢躬身施禮,顯見也是怕他的。
紀凌擰著眉毛,俯視老頭:「你瞧過了吧?怎麼說?」
胡大夫沉吟了一下:「謝公子脈象雜亂,氣血虛虧……」
「行了!」紀凌手一揮:「我來問你,這人的命可保得住?」
「照老夫看,若是好生調養,謝公子性命無虞。」
紀凌點了點頭。
這個胡大夫是京城名醫,紀凌父親在世時,便常在瑞王府走動,老頭心下明白,紀凌雖然年輕驕橫,對自己卻也是刮目相看的。
這兩個月來,紀凌的妻妾中不斷有人詭異地吐血夭亡,雖然胡大夫未能救下一人,紀凌卻也不曾再延請其他名醫。
紀凌看重的不僅是他的醫術,更是他的知進識退,守口如瓶。
「他的症候,跟之前那些人可有不同?」
「都是虛症,但謝公子脈象雖亂不浮……」
胡大夫略一沉吟。「子不語怪力亂神,照說醫者也該如此,但有幾句話,若是瞞著王爺,胡某心下不安啊……」
紀凌看他躬身候著,自己不給個台階,老頭兒這話斷斷是不肯往下說了,冷笑一聲:「什麼亂不亂神的,你只管說。」
「這謝公子在京中也是頗有名聲,人稱他能通陰陽、見鬼怪,伏魔除妖、請神作法,無一不通,胡某也是將信將疑,但今日一見……」
「哦,伯樂能識馬,你還能識巫師?」
「不敢。謝公子是否真能通靈,老兒不知,但他脈象、氣血卻是不同常人。他的虛症並非新染,應是沉痼已久,按他這個宿疾,早該是纏綿病榻的人了,再經這次的事,換了旁人只怕已沒了性命。
「只是他……他那脈中有股子陰氣托在那裡,浮浮薄薄,卻也不散,這才延了性命,胡某行醫數十年還是頭一次遇見。」
「你想說什麼?」紀凌長眉一軒。
「胡某也是臆測,這謝公子身上怕是有不乾淨的東西,這樣的人恐怕是會吸人陽氣,王爺千萬謹慎。」
紀凌聽了抿著唇,半天沒言語。
胡大夫以為他是怕了,仔細端詳,紀凌嘴角輕輕勾著,卻似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胡大夫正詫異間,紀凌忽地伸出手來。
「你幫我把把,看我脈中又有什麼?」
胡大夫到底是深知瑞王府內幕的,驚是驚的,臉上分毫不露,幫紀凌輕挽袖子,立在廂房前診起脈來。
「王爺脈搏有力,氣血順暢,是安泰之相。」
紀凌攏了袖子,挑起眉毛:「我這脈裡卻沒東西托上一把?」
「王爺是大貴之命,鬼神都不敢近,怎麼會沾那些東西?」
胡大夫說得恭敬,紀凌卻冷哼了一聲:「照這麼說,我也不必『謹慎』了。」說著一揮手,進了廂房。
長廊之上,清風過處,內院馥郁的花香隨著這風載浮載沉飄了過來,中人欲醉。
童子見胡大夫呆立原地,輕輕叫了聲:「老爺。」手指碰到老頭肩膀,胡大夫渾身上下一陣哆嗦,童子抬頭,見他一張臉都青了,定定看著自己,似入瘋魔。
童子怕了,再喚了聲「老爺」,胡大人這才如夢初醒,眼珠子一錯,冷汗淋漓而下,他一把抓住童子的胳膊,疾行而去。
卻說西廂房裡,謝清漩正似睡非睡靠在床上,只聽門簾一響,一陣腳步向這邊過來,床前的使女低低喊了聲「王爺」,他以靜制動,也不作聲。
「睡了三天還不夠嗎?」
床往下一陷,人靠了過來,不等謝清漩說話,下顎已被人捏住。
「這臉倒是越發的白了。」
「王爺。」謝清漩掙了一掙,奈何紀凌手勁奇大,竟掙不開,下顎處一片生疼。
紀凌見他輕蹙了眉頭,病後體怯,難得顯出幾分楚楚的味道,一時心癢,腿一抬,也不脫靴子,逕自上了床。
紀凌胳膊一伸,把謝清漩攬了過來,一手自他的領襟探入,輕輕摸索。
這男子的胸脯,比不得女子,有兩團馨香酥軟,只是那細細的乳首,摘取之間,軟膩可愛,也頗可把玩,只是捏揉了半天,也不見乳頭硬起,紀凌便有些掃興。
回想交合那日,任憑自己百般撩撥,卻只聽謝清漩呻吟,也不見他情動,想到這裡一股怨毒自胸中升起,指尖貫力,掐捏著小小的乳尖,不似狎玩,倒像是上刑一般了。
紀凌一邊折辱謝清漩,一邊含了他的耳珠恨聲道:「你還真不能經人事啊!莫非你胯間那東西是假的不成。」
說著手從他胸前滑下,一路經腹及股,直探入雙腿之間,可紀凌擺弄了半天,手中那個東西依舊軟柔如棉,竟連那天的光景都不如了。
「王爺,」謝清漩輕輕按住了紀凌的手。「我早跟王爺說過,我是個廢人,留在身邊,只是掃興。」
紀凌反手握住他的手,謝清漩的手指纖長,手心乾爽,抓在手裡,雖不旖旎,卻有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紀凌將他扣住,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湊過去吻他。
謝清漩病後嘴唇有些乾澀,他不會迎合,那舌頭也是木的,紀凌一個人輾輾轉轉,好沒意思,真正覺出懷裡的畢竟是個男人,那滋味跟女人比真是差了很多。
可他偏不想放下手中這個男子,彷彿意在形外,紀凌總覺得那身子裡有什麼東西是他要的,看不到、摸不到,捶他、打他也出不來,吐血受苦的似乎是謝清漩,可獨個兒焦躁的卻是紀凌。
紀凌最恨自己一團火,對方一塊冰的處境。
他偏要他難耐,火燒城門,還能讓池魚跑了不成!
「你睡了三日,這可又添了三條人命。」紀凌說著,手指悠然地沿著謝清漩的眉毛勾畫著:「你看那些女人,知道是王府召妓,又有黃金白銀堆在眼前,即便耳中刮到兩句閒言,也巴巴地一個個趕來受死。你說這人命怎麼那麼賤呢?」
謝清漩笑了一聲:「王府威嚴,誰敢違逆?來是死,不來就躲得過了嗎?」
「真是個明白人。」紀凌捧住謝清漩的臉。
「可到了自己身上怎麼就不明白了呢?作個法,真能要了你的性命不成?」
謝清漩不吱聲,紀凌也不逼他,柔柔地撫著他的臉。
「你不明白也沒關係。你城東那別院裡還住著個妹妹吧,十六歲的丫頭該是明白人了,我今晚就讓人把她抬來!」
謝清漩一把握住了紀凌的手指,真是急了,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是你的親妹妹,姿容應該不差吧,不知會是怎樣一番滋味。」
紀凌盯著謝清漩促狹地笑了,只恨對方是個瞎子,看不見自己得意的樣子。
「王爺。」謝清漩低低喚了一聲,歎口氣,忽地淒然一笑。
「你要怎樣,我便怎樣。只求你放過她罷。」
一個「好」字吐出,紀凌反有些懊惱,語氣未免含酸:「你倒真是心疼妹妹。」
他放開謝清漩擰身下床,靴子沾地,想起了什麼似的,加了一句:「骨肉分離總是不好,乾脆把她接來王府吧。你也安心,我也跟她親近親近。」
紀凌說著嘿嘿一笑,正要起身,卻發現謝清漩還握著自己的那根手指,兀自不放。
紀凌掙了掙,謝清漩忽地將他的手指狠狠往後一掰,竟似要把這指頭拗斷一般。
紀凌算是吃得痛的,也驚得喝了一聲,他劈手一個耳光,把謝清漩抽翻在床上,這才掙出了自己那根手指。
這紀凌自小是嬌寵慣了,莫說是打,真是罵都沒被罵過一聲。
今天這事兒算是開天闢地頭一遭,羞憤一時蓋過了疼痛。他咬著牙,拽住謝清漩的頭髮,把他拖到地下,一腳一腳直往那人心窩子踢踏過去。
床邊的使女早嚇懵了,那謝清漩也不求饒,咬著唇一味隱忍,房間裡只有紀凌自己氣咻咻的鼻息。
怒意漸退,紀凌倒覺出幾分索然,又往謝清漩身上重重加了一腳,他在床沿坐下,狠狠地盯著伏在地上的人。
謝清漩臉衝下蜷著身子,看不清面目,紀凌用靴尖勾起他的下巴,只見謝清漩閉著眼,嘴角掛著血絲,臉色煞白,神情卻是坦然,紀凌火氣上湧,再次將他踹翻在地。
「你活膩了啊?」
謝清漩從地下掙扎著坐起,面向紀凌,睜開空洞的雙眼,紀凌頭一次在白天對上他的眼睛,心下也是一驚。
謝清漩那雙眼睛生得極好,再配上兩道秀眉,真所謂眉目如畫,清俊非常,只是那黑漆漆的雙眸沒有焦點,恍恍惚惚,蒙昧如紗,對著你,似看非看,盯得久了,竟叫人後頸發涼。
謝清漩悠悠開了口:「我命如草芥,生死對我算不得什麼。王爺是千金之體,有個閃失就不好了。」
紀凌喝問:「你敢威脅我?」
「不敢。」謝清漩微微一笑。
「只是關心則亂,我怕自己身不由己。」
風入窗欞,散落的紗帳翩翩欲飛,紀凌一手捺住。這個宅子,這個院子,乃至這個京城,都是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地界,謝清漩再撲騰還能撲騰出他的掌心?
想是這樣想,心頭黑壓壓一層陰雨卻總是不散。眼前這個人是個棉裡針,看著可心可意,軟順非常,冷不丁扎一下,卻也入骨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