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雲飛快的衝向電梯,原本想著自己和金浦示之間的感情起了變化的擔憂心情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不知道白哲一有沒有為我擔心?她心忖。心情隨著電梯一層層往上而更加擔心。
今天出門前她告訴過他她會在十點半以前到家的。
電梯在七樓開了門。
一如以往,七樓靜悄悄的。唐欣雲快速走到白哲一家門前,左手拎著麵包,開心的心情溢於言表。
她間斷式的按三次電鈴卻遲遲沒有人應門。
「怎麼搞的,他出去了嗎?」她喃喃道。
又按了一次,還是沒有動靜,唐欣雲只好回到自己家門前。
才打開自己家,卻突然想到——
「對了,我有鑰匙啊!可以自己開門進去,怎麼會忘了呢?」
上次她又將自己鎖在門外時,白哲一收留她,後來想想也不是辦法,乾脆給她他家的備用鑰匙。
拿到鑰匙的那一刻她很開心,第一次覺得白哲一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終於把她當朋友了。
「放哪裡去了?」她翻動袋子,終於在暗袋裡看到那把掛著小吉他鑰匙圈的鑰匙。
拿著鑰匙和麵包,她三步並兩步的往對面走去。
才要將鑰匙插入鑰匙孔,卻意外發現門根本沒有上鎖。
「奇怪,不是不在家嗎?怎麼沒有鎖門!難道是忘了?」
順手將鑰匙放進自己的口袋,打開門發現屋內一片漆黑。
「那麼晚了,會去哪裡了?」她喃喃道,順手打開燈。
水藍的燈照亮了屋內,霎時,卻讓唐欣雲看傻了眼。
白哲一低著頭坐在地板上,他彎曲的身子倚著沙發,右手拿著啤酒罐。客廳的桌子、地板,四周都散著喝完或還沒開封的啤酒罐。
突然而來的光亮,一時之間讓白哲一睜不開眼,當他微睜開微醺的眼認出唐欣雲時,竟又以啤酒罐就口狂灌了起來。
唐欣雲被嚇壞了,她從沒看過白哲一喝酒,事實上他家也沒酒。幾個小時前,她要出門的時候,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怎麼才幾個小時,一切都變了?
她跑到他的身邊,想拿下他手上的啤酒罐。「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喝酒?……不要喝了……」
唐欣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搶下他手上的啤酒罐。
「到底怎麼了?」唐欣雲問得膽顫心驚。
白哲一拭去嘴角的酒。「你為什麼來這裡?」
唐欣雲擔心的皺緊眉,將手上的麵包提到他面前。「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麵包。」
白哲一突如其來的笑出聲。「我第一次發現,原來酒的味道這麼好。」
話才說完,他又拿了一罐啤酒開罐,仰頭就灌下一大口。
唐欣雲哪能看著他這樣下去,立刻又去搶酒。
白哲一的另一手制止了她,放下酒後,他定眼看她。突然,他將手邊的酒湊近她的口。
「你喝喝看!」
「我不要!」唐欣雲想擋,卻敵不過他的蠻力。
酒灌進她的嘴,突如其來的辛辣感,教她一下子嗆住了,她不停的咳嗽著。
她正想反駁,白哲一卻一把將她擁入懷裡。
他力道大的讓她心驚,一股酒氣自白哲一身上將她團團圍住。
「為什麼?為什麼……」他倚著她的肩窩不住的低喃著。
她不懂他的一切反應,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形!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
白哲一卻不回答,她感覺到他親吻著自己的脖子。
她不否認她喜歡他,而且是不可自拔的愛著他。早在還沒遇見他之前,她就常做著和他擁抱的美夢。而今,他真的抱著她了,她該好好沉浸在這樣的美夢裡,但是……
他身上的酒氣令她渾渾噩噩的,一切都是這麼不對勁。她想繼續享受他的擁抱,但是理智制止了她。
她用盡力量想離開他,卻反而被他擁得更緊,絲毫無法移動。
感覺到他的唇正移動到她的耳垂,酥麻的感覺讓她更加害怕。
她晃動著頭,想離開他的吻,他卻讓她不能離開他分毫。
「你不是很喜歡我嗎?」他凝視著她,撲鼻的酒氣令她暈眩。「要不然你的房間裡為什麼全是我的相片,聽的全是我的音樂?為什麼你朋友會叫你白太太?!」白哲一粗聲質問。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質疑的,她全都承認,她是真的很喜歡他,但是,她真的不喜歡現在的情形。她不喜歡他對她講話的口氣,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堪。
「你……你……」她受傷的道:「不要這樣。你喝醉了……放開我……」
白哲一的眼裡卻充滿暴戾與憂鬱,倏地,他將自己的唇封住她的。
唐欣雲睜大眼,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她想移開自己的頭,卻被白哲一托著頭牢牢扣住,雙手想推開他卻依然無法撼動分毫。
濃郁的酒氣由他的嘴裡傳來,席捲了她的腦袋。原本還想反抗的力量卻漸漸變得微弱。
他的吻不像他斯文的外表,不像他溫和有禮的舉止,不像他該有的體貼,卻像懲罰式的擄獲她的唇。
他將她撲倒在地,身體壓在她的身上,不讓她移動。他的唇移開她的嘴轉而吻著她的下巴,隨著頸項而下。手也移到她的胸前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她心中的警鈴大響,終於拉回神遊的理智。
她連忙制止他解扣的動作。「不……不行……」
動作受到阻礙,他立刻又粗暴的吻上她的唇,試圖讓她再度迷失。
她的手感到無力,全身軟綿綿的。明知道眼前的白哲一不對勁,卻無力去制止他主導著一切。
迷迷糊糊間,只聽他似乎在她的耳邊說些什麼。
「……有這樣嗎?」他吻著她的嘴角時問道。
「嗯……」她想問他說些什麼,卻發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的吻沿著她臉的輪廓不停的往下吻著。「他有像我這樣吻你嗎?」
這一次,她好像聽清楚了,但是,她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一路親吻到她的耳垂,她全身就像發燒似的,心裡似乎有一團火焰正要爆發。
「他有吻你這裡嗎?」逗弄著她的耳垂,他問道。
她真的聽清楚了,但她還是不明白。「他……他是誰?」
「你不是該比我更清楚?」
他語氣裡的忿怒讓她清醒了不少。「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稍稍離開她的身體,雙眼似冰冷的寒柱般直盯著她,他突兀的笑聲讓人感到刺耳。「何必要懂呢?你不是喜歡我嗎?好啊!我們在一起啊!」
話才一說完,他立刻又攫住她的唇。
唐欣雲卻因恐懼而奮力掙扎,她試圖閃避他懲罰的吻,一雙手使命的想推開他的身體。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最愛的白哲一會變成這樣?她不反對相愛的男女因為愛而發生關係。
或許在這個充斥一夜情的時代,她還有這種觀念叫保守,但是她卻相信只有愛,才能讓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變得美好且教人期待。
而「愛」,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絕對不是讓她有恐懼的,而眼前的男人也不該像是報復……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因為她的掙扎,白哲一終於扯破了她的衣服。
衣服的撕裂聲充斥在屋裡,教唐欣雲心驚的哭喊道:「不要!」
白哲一忽地被一桶冷水狠狠澆醒似的,他停下粗暴的動作離開她的身體,坐在地板上的他眼神沒有焦距。
唐欣雲拉著自己殘破的衣服,淚漣漣的起身。
「滾!」他怒道。
聞言,唐欣雲驚得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從沒聽過他對她說過這種狠話。
見她呆愣在原地!他抬眼看向她,眼神空洞而沒有一點感情的問道:「難道你還要繼續嗎?」
她驚嚇的拉緊胸前的衣服。
「快滾!」白哲一又大聲吼道。
唐欣雲的淚水不停湧出,她終於飛奔而出,離開了白哲一的視線。
***
待唐欣雲幽幽轉醒時,太陽已經高掛。此時,屋內電話鈴響起。
「喂。」唐欣雲疲憊的接起電話。
「原來你還在家啊!」金浦示原本擔憂的心這才安定下來。「是不是睡過頭了?」
「現在幾點了?」覺得頭有點痛,她邊問邊看向電話機旁的時鐘。
「十點半了。」
「十點半?都這麼晚了。」她撫著疼痛的頭。
「是啊!你昨天沒睡好嗎?我打了好幾次電話,你都沒有接,我還以為你今天自己去上班了。跑到烘培屋卻又沒看到你的人影,你同事游芬淨說你沒打電話請假,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現在沒事就好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關係。」金浦示道:「你剛睡醒,肚子一定餓了吧!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你早上沒去上課嗎?」她記得他今天有一堂很重要的課要上。
「嗯。」
對了,他剛剛說他之前跑到烘培屋去,現在又在她家樓下,一定是因為一早來接不到她,打電話上來又沒人接,才會讓他兩頭跑來跑去。
「是因為我嗎?」她問。
「沒有的事,是我自己懶得去上。」金浦示故作輕鬆,無非是想讓唐欣雲心安。「怎麼樣,要不要去吃飯?」
「不了,我不餓。」唐欣雲道:「你快回學校吧!下午還有課不是嗎?」
該掛電話了,金浦示那一頭卻是一陣沉默。
「欣雲,我有造成你的困擾嗎?」像鼓起莫大勇氣!金浦示終於問出心裡害怕的事。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昨天……昨天我……」
「不要想太多。」唐欣雲安慰道。
「其實……早上沒有接到你,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
「那就好。」金浦示總算安心了。「明天接你上班,好嗎?」
「好。」
總算掛上電話了。唐欣雲卻不得不想起正在自己家樓下的金浦示,他一個早上來來回回的找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他對她真的很好,好到似乎早已超過了一般朋友的情誼。
經過了昨天與今天早上,想起他以往對她付出的總總。就是再笨的人應該都可以猜得出來,他對她不只是想做普通朋友這麼簡單的關係而已。
她無法再自欺欺人了,他是真的喜歡她。
下床離開房間,她走進浴室,鏡子裡出現一個雙眼紅腫的自己。
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她飛奔回家之後,哭了一夜,直到天亮了才因為身心俱疲而進入夢鄉。
直到現在她還無法相信白哲一竟會這樣對待她?
他暴怒的聲音言猶在耳。
她不停的將冷水往自己臉上潑,神智清楚了,昨晚的每一個畫面卻更加清晰。
擦乾臉,走出浴室,昨晚被她換下的破爛衣服被閒置在房內的一旁。
她的心不禁一揪。她將它丟進垃圾桶,打包了起來,很想就這樣把昨晚的記憶一起打包一起丟掉。
她打電話到烘培屋告假,再為自己泡一碗泡麵。
轉換著難看的電視頻道,她嘗試要讓自己放空,把腦袋完全放空,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都不要想。
***
「欣雲,發生了什麼事啊?」劉秀如打電話來,劈頭便問道。
「什麼什麼事?」早上十一點吃完泡麵後,唐欣雲就一直躺在沙發上,什麼也不想的看著電視。
「白哲一啊?」劉秀如問道:「他為什麼突然提前離開台灣去歐洲了?」
「去歐洲?」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嗎?」劉秀如聽出唐欣雲的驚訝。
「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自從知道白哲一和唐欣雲是朋友之後,她早就好好盤問過唐欣雲了。面對好友,唐欣雲也不好再隱瞞什麼,遂一五一十的把他們認識的過程都做了交代。
「你可要好好把握喔!」劉秀如那時聽完之後,對好友耳提面命一番。
雖然有玩笑的意味,但劉秀如卻是百分百看好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沒有啊!」
「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劉秀如道:「娛樂新聞拍到白哲一出境的畫面。他在機場拒絕記者採訪,他的表情好嚴肅,記者曾和唱片公司聯絡,但是唱片公司居然沒有人知道理由。後來好不容易聯絡到他的經紀人,他的經紀人才說他最近壓力大,所以出國去散心。但是,最誇張的是,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這是不是表示「歸期無限」?唐欣雲心忖。
「欣雲,你怎麼了?怎麼都不吭聲?」
「沒……沒有啊!可能……他想到國外找靈感吧!」唐欣雲有一搭沒一搭的回道。
「是嗎?欣雲,你應該沒騙我吧?」
「我怎麼會騙你呢?」為了不讓她起疑,唐欣雲故意笑出聲。
「那這麼說,七樓又剩你一個住了?」
「應該是吧!」
「你還好吧?」劉秀如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很好啊!」唐欣雲得心虛回答。
「明天一起吃飯吧!」
唐欣雲知道劉秀如的好意,基於好朋友的立場,她也沒有推辭。
後來她又講了什麼,最後是怎麼掛斷電話的,她完全沒有印象,也不想去細想了。
腦袋彷彿被掏空了般,她依然呆坐在沙發上,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再見——」電視裡,女主角在機場和男主角道別。
飛機在航道上慢慢攀爬,終於遨遊在藍天白雲之中。
唐欣雲彷彿醒了,一絲苦味湧上心頭。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劉秀如的話猶言在耳。
他不回來了嗎?
她的心因有這樣的體認而疼痛,她緊咬著牙朝門外飛奔。
她一開門,一張淡藍色的便紙條掉落眼前——
對不起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雖飛舞在淡藍色的紙張上,但沉重、哀憾的無力感卻充斥在唐欣雲心中。
他真的走嗎?不!
她的心被緊揪了下,飛奔到對面,按門鈴,又狂敲著大門。
想起自己有備用鑰匙,他立刻又回自己房裡狂找。
得願的開了門後,她發現這個房子卻叫她感到陌生。
客廳裡散了一地的空啤酒罐,屋裡還瀰漫著酒氣。唐欣雲找過廚房、錄音室、書房全都空無一人,最後來到臥室。衣櫃被打開著,但明顯少了一部分的衣服。
走了,他真的走了!
如行屍走肉般的離開臥室,唐欣雲來到滿是空啤酒罐的客廳。
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她手上的便條紙因被緊握而皺成一團。
皺皺的紙上,「對不起」這三個字彷彿在嘲笑她的軟弱。
強忍的眼淚終於不可抑制的落在便條紙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走?既然要說對不起,又為什麼不當面說……為什麼要放下我一個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倚著牆,她無力的跌落在地。從昨晚到今天的委屈,她的眼淚似決堤般的再度渲洩,回應她的卻仍是滿屋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