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仲孫錦繡點點頭,嘴角含笑,掩飾不住內心的暢快高興。
仲孫剛察言觀色,知道仲孫錦繡此刻心中一定充滿喜悅之情。
「莊主,我已經將一些東西都準備好了,莊主此刻若有空,可否前去查看一下,是否還缺少什麼,我再去補充。」
「什麼?」仲孫錦繡雙手負在身後,腳步輕鬆地邁向書房。此刻他只覺得眼前一切都那麼好。
仲孫剛一愣,「莊主莫非忘記了?正是要去提親的物品。」管家心頭搖頭。自己的終身大事都不記得了嗎?他聽景少爺說,自己去看,還當莊主與裘品令姑娘很快就要有情人終成眷屬,莊主應該比他還急才對。
「提親?」仲孫錦繡斂起笑,「是誰說我要成親的?」
「嗯?」仲孫剛大驚,「莊主難道不成親了?」不會吧?是他看錯了,景少爺說錯了?還是大家都在開他玩笑?
「當然不!」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得到品令的心,怎能再去娶那個草材,「我不是跟秦老爺說好了嗎,怎麼還有這回事?」他不明白。
「秦老爺?」那是誰?
「不,一定出了什麼差池,我看我還是親自再去一趟好了。」仲孫錦繡想來想去,不太放心,「萬一秦老爺反悔,那後果可嚴重了。」
眼見仲孫錦繡邁開大步往大門走,仲孫剛是一頭霧水啊,不過,一定要搞清楚。
「莊主!」他趕緊追了上去,攔在前面,「莊主,你去哪裡?」
「自然去回絕,昨天我難道沒說清楚嗎?」
「回絕?」仲孫剛更是摸不著頭腦,「莊主,你都還沒上門去提親哪,怎麼回絕?」那絕了吧?還沒跟人家提親就說不娶?!
「上門提親?我幹什麼上門提親!」又不是自討麻煩。仲孫錦繡還是往前走,「我本來已經跟他說好了,怎麼會反悔。」
仲孫剛號稱萬能管家,可這回也是茫然到家了,「莊主,你等等,」他大聲道,見仲孫錦繡掃了他一眼,硬著頭皮說:「莊主,你還沒提親就去回絕,不太好吧?再說,景少爺和我都認為,這個時候去提親是適當的時機,你和裘姑娘不是相處得蠻好嗎,如今水到渠成──」
「慢著!」仲孫錦繡抬起手阻止管家的話,『你是說,品令?」
「是裘姑娘,莊主莫非不是到裘家去嗎?」啊,怎麼回事?
仲孫錦繡定了半晌,「讓我瞭解一下──你是要讓我去裘家提親?」見仲孫剛茫然地點頭,他仰頭笑起來,「天哪,我誤會了……」以為是秦家呢,「管家,你不知道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他昨天都在為莊主的事採辦物品,哪裡有空去瞭解其他事情,「是什麼?」
「沒什麼!」仲孫錦繡漾著笑,步履輕鬆,「你說那些東西都放在哪裡?我要去看一看,」提親啊,去向品令提親。想一想,就覺得從心裡笑出來。
儘管仲孫剛心裡頭有疑問,但他選擇了沉默。當然,另外還有一件事讓他不得不開口:「莊主,我這回辦事辦得不錯吧?」他先這麼開口。
仲孫錦繡連連點頭,「不錯。」雖然未來妻子是他自己找的,不過他的管家很好地招待了品令,以及為他備妥了一切需要的東西。
「莊主以後都不會再無聊了。」
「不會不會!唉,說起來歐陽那人也該從洛陽回來了吧?王老六躲在家裡難道要半個月不出門?」他似乎在喃喃自語。很快,他就也是雙雙對對中的一部分了,不會喝酒沒人陪,騎馬沒人陪──不,品令不准騎馬,她武功不好,有危險。」
「那麼莊主,你現在很高興咯?」他試探著。
「你看不出來嗎?」仲孫錦繡哼起小調。
「是,看得出來。」仲孫剛點點頭。
「那你還要怎樣?」他這管家說話從來不會拐彎抹角成那樣的,他到底想說什麼?「你不是有話說,快說吧,我和品令約好了去釣魚。」
「呃,」仲孫剛斟酌著開口,「莊主,你知道莊裡的廚子這兩天都有去裘家幫忙做菜吧?」
「我自然知道。」那是他派去解救那一家子的肚子的。
「那麼,你可知道廚子最近與裘老爺混得很熟。」
「管家,你是不是想等太陽下山才說出你要說的?」仲孫錦繡斜睨著他。
「是是是,」仲孫剛歎息一聲,「莊主,其實你聽了不要動氣,其實是這樣的──」他其實了半天,「廚子從裘老爺那裡聽說,聽說裘姑娘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他緊張地擦著汗,看著仲孫錦繡。
「什麼?」仲孫錦繡一時轉不過來。
「未婚夫,裘姑娘有個未婚夫!」
仲孫錦繡站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說,品令有個未婚夫?!」他難以相信。
「是。」
「千真萬確?」
「是裘老爺說的。」應當是事實,仲孫剛長歎,『莊主──」
「那你還準備什麼提親的東西!」他嚷嚷
仲孫剛眨了一下眼睛,「莊主難道就這麼放棄?」
「放棄?不可能!」
「那麼就是了,所以我準備好了提親的東西,莊主不放棄就派得上用場了。」仲孫剛微微笑。
未婚夫,未婚夫,未婚夫──
「這是礙眼!」該死的未婚夫,她從哪裡可能冒出個未婚夫來!
仲孫錦繡心頭問號與歎號亂轉,終於受不了地直衝出了錦繡山莊大門。
☆
裘品令納悶地執著釣竿坐在一旁,不時拿奇怪的眼神注視身側的男子。
這是他們那日相遇的那個草地河邊,此刻他們兩人正坐在大樹下,一人拿著一根釣竿,本來是閒情逸致地釣魚,可是身邊的人似乎沒這個心情。
裘品令疑惑萬分,不明白仲孫錦繡為什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從他拿釣竿的手勢來看,他似乎很不甘心,似乎心裡頭有什麼解不開的結一樣。
「仲孫大哥?」裘品令輕聲問,不太敢直接問他。因為他的氣色不太好。
「嗯?」仲孫錦繡一直面對著河面,眼中沒有焦距,也不知在看什麼。反正,不會是在專心釣魚就對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她漾著笑,故作輕快地問。
仲孫錦繡偏過首,懶懶掃了她一眼。
裘品令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撇撇嘴,一甩釣線,「沒釣到……」
「你太沒耐心了,當然釣不到!」仲孫錦繡悶聲回答。
「仲孫大哥呢?你難道釣到了嗎?」裘品令反駁地說。
仲孫錦繡一怔,知道她在調侃自己,「是啊,沒釣到,一條都沒有!」他放棄了,索性隨便將釣竿擱在岸上,隨它自生自滅,仰面躺在草地上,手枕在腦後,望著頭頂綠陰如蓋。
裘品令的疑問越來越大。仲孫大哥不是那種心裡有什麼事一個字都不說藏起來的人啊,「仲孫大哥,這樣很舒服嗎?」她學他的樣,躺了下來,扭過頭去望著他的側臉,感到身邊的一切都那麼舒暢。
迎上裘品令的視線,仲孫錦繡心裡一動。眼前的女子仍然是一行單純的臉,不過,此時她的臉上掛著對他的關心。
他歎息一聲,伸手將裘品令拉了拉,讓她靠近到自己身邊,一手抱著她,才緩緩開口:「品令,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什麼事?」
「你──」他沉了沉聲,「你,我聽管家說,你小時侯曾,曾訂過親?」
裘品令點點頭。
「真的?!」仲孫錦繡大喊,起先雖然知道她爹說的不太可能是假,但從她那得得到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裘品令被嚇一跳。
「你都不告訴我嗎?」仲孫錦繡洩氣地說。
告訴他?
「可是,我以為你應該會知道一點點才對。」裘品令奇怪地說。
「我知道?我如果知道早就把你娶進門了!」仲孫錦繡胡亂說道。
裘品令臉紅了紅,「仲孫大哥,你、你這麼說太……」
仲孫錦繡頓了頓,「品令,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以為她會有點心虛,或者有點抱歉地對他說,她這一輩子只會嫁給他,不會嫁給別人!結果呢,結果她紅著臉讓他不要輕易說出娶她的話。
喝,怎麼一回事?
「反應?」她該有什麼反應?
「你,你難道不準備告訴我嗎?」他被蒙在鼓裡,一點都不知道他心愛的姑娘早已有個未婚夫,而他還樂滋滋地準備去她家提親!
「仲孫大哥,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了?」裘品令撇了撇嘴,自言自語地說:「爹說得沒錯嗎?他失去記憶了還是什麼?」
「你在嘀咕什麼東西?」仲孫錦繡勾起她的臉,面向自己,「品令,你知道我今生一定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我、我知道……」她臉更紅,不太習慣他的話。
「所以,你的未婚夫是怎麼回事?」他問,審視地看著她。
裘品令張大了嘴,「仲孫大哥,你果然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麼?」
「那個,其實我爹跟我說我曾經與別人指腹為婚時,我也嚇了一跳呢……」不過,後來知道是他,再後來瞭解自己對他的喜歡,也就放鬆下來,將這事忘記。
「所以?」他等著她。
「所以,我就去找他啊。」
「他?」哪個他?仲孫錦繡開始磨牙。
「嗯,不過,我發現他都記不得有這麼一回事了,所以我也當做沒有這回事好了。」她甜甜朝他一笑。
仲孫錦繡可笑不出來。從她的口氣中,他瞭解到她曾經找過她的未婚夫,而且還談過話,只是那個倒霉的人忘記了自己有個未婚妻的事──但不擔保他以後不會想起來,然後跟他來搶妻子啊!
他怎麼可能放心!
「你確定他以後都不會來找你?」仲孫錦繡有些擔心。
裘品令眨眨眼,「仲孫大哥,你怎麼這麼問?」
不然他該怎麼問?「怎麼說?」
「你不是來找我了嗎?」裘品令理所當然地說。而且,他還對她說出喜歡的話呢。她羞怯地垂下眼,盯著他的衣裳看。
仲孫錦繡一片霧茫茫。好半晌,他才張嘴:「品令,你到底在說什麼?」
輪到裘品令發怔,呆愣地盯著他一會,「仲孫大哥,你果然還是記不起來啊……」有些失望有些釋然呢。
「我到底該記起什麼?」他一個字一個字地低叫,決定不能當個無知的最後才知道事實的人。
「那個人,就是你呀!」裘品令眨眨眼,「與我訂親的人,正是你呀,你不知道嗎?」
如果說,這個時候仲孫錦繡還能保持正常的話,那真是非正常人了。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方,他快要掌握不住了。
「品、品……品令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我是你的未婚夫?什麼意思?啊?我是你的未婚夫!怎麼會?不可能?不,我是你的未婚夫!嗄?!哦,等等,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很高興,不過,」他胡言亂語一通,「品令,到底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跟人指腹為婚了?哦,不,應該說,他爹什麼時候給他指了位妻子?
裘品令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突然之間見到他那樣怪異的反應──
「這個,那把雙鳳劍你還記得吧?」
「什麼劍?」
「雙鳳劍,我被你關進柴房的那一次嘛。」想起來就不舒服,她嘟起嘴。
「哦,在景家,又怎麼?」
「那把劍就是信物啊!」裘品令說。
「我爹說,當時這柄劍是我爹家傳寶劍,然後就交給了你爹,而你家的傳家之寶龍形匕首就交給了我爹……」現在在她爹手上,不肯交給她。
仲孫錦繡一片霧水,「我……」有這麼回事?他爹沒說過,他也不記得。再加上爹娘早逝,他也無從得知這些。
「我爹說的,而且我問過他了。」不過,爹爹當時還將她罵了一頓哪。可不是,仲孫大哥本是她的未婚夫,可她卻提出了那麼一個幫助藥材的計策,結果害得仲孫大哥差些娶了藥材。好在後來仲孫大哥與秦大叔取得了相互諒解,否則,恐怕他們的麻煩會更大。說到這裡,她始終不知道仲孫大哥與秦大叔是如何溝通的,因為她知道秦大叔那固執如牛的個性,出口的事哪裡那麼容易改變!
「等等,與你家結親的人家姓什麼?」
「段呀。」
「我姓仲孫!」他喊道,「怎麼可能──」話音斷了。
「你娘不是姓仲孫嗎?」
對了,他是跟娘姓的!
「品令,你確定?」仲孫錦繡是既高興又擔心。
「嗯,當然確定,我都問過爹了。」
仲孫錦繡回想著,「我是記得六歲的時候曾經在這裡住過好些年,後來我跟隨爹娘去姥爺家遊玩,爹娘便是在那個時候過世──」他頓了頓,話裡有著些許思念,「再來,我孤身一個人闖蕩,八年前回到這裡,卻好像已經把這裡的一切都忘記了。」是不是,因為不想再回憶起與爹娘在一起的幸福時刻,才刻意地將那些年的記憶遺忘?
「仲孫大哥……」裘品令柔聲安慰。
仲孫錦繡微笑,「我沒事。」但是,他怎麼可以忘記她是他的未婚妻呢!「太好了,品令,你竟就是我的妻……」他放鬆又滿足地看著自己的心愛之人,他的未婚妻。
裘品令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眼見他灼灼目光將她包圍,整個人傾身過來,趕緊轉移話題:「仲孫大哥,你是怎麼說服秦大叔的?」
「誰?」仲孫錦繡心不在焉。
「是藥材的爹啊,我以為你非要娶藥材了呢。」她的擔心還在啊。
「哦,」仲孫錦繡挫敗地低叫一聲,坐正了身子,「說到這個,我還是得說說你。品令,你怎麼能把我往火坑裡推!」他抱怨道。
裘品令不好意思地賠笑著,「對不起嘛,仲孫大哥你大人有大量──啊,秦大叔很固執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領教過了。」仲孫錦繡歎息著道,「非但固執,簡直難以說通。」他差點就要成為那位的女婿了,想起來還是有些可怕。
「然後?」
「然後,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我說過,除了你我不娶別人。」他深情款款。
「仲孫大哥!」裘品令推了他一把,害羞地道,「你趕緊說,不要吊人家胃口。」藥材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擂台結束後她們只見過那一次,後來她就沒去過秦家。不曉得她和那位昏倒的公子過得如何。
「你啊,」仲孫錦繡笑她,「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將實話告訴他。」
「實話?!」裘品令驚叫起來,結巴道:「你、你把實話……把我們的計劃告訴,告訴他了?」那秦大叔還不見她罵一次嗎?她以後都不敢去了。
「瞧你嚇的!」仲孫錦繡覺得她的膽子不大,虧這個主意還是她想出來的,「你那位秦大叔當然沒那麼好說話,不過我告訴他,這是我的妻想出來的主意,」他含笑看一眼猶自煩惱中的裘品令,想起那秦大叔聽到這個消息時暴跳如雷的樣子,他感到還是有些驚愕,「我只問他,到底是他女兒的幸福重要,還是他的面子重要,是否他希望他的女兒把命丟了他才會高興──」當然,添油了些,醋也加了點。
「這麼容易?」
「容易?」仲孫錦繡搖頭,哪裡會容易?他是一不小心被選上的秦家前女婿,秦家老爺當著眾人的面宣佈這個消息,他若是悔婚,秦老爺的面子要放哪裡?
「事實上,就是這麼簡單。」原本打算將實際情形告訴品令,但他轉念一想又放棄了。何必叫她擔心呢,她只要知道他永遠只會有她一個人就好了,只要結果是如他們所願,其中的過程,又何必詳細知道。
「呼──」裘品令拍著胸口,「我還以為會很麻煩呢。」
仲孫錦繡笑笑,拍了拍她的臉頰。
「那麼,藥材她還好嗎?」
她居然來問他?
「我相信,她以後會好。」可是,擂台上那位站了一刻便昏倒的男子若是她的夫婿,那他可以肯定她未來的日子還蠻難過的。
「真好。」她就可以放心了。待會兒,她想要找藥材,希望她和她那位公子已經得到秦大叔的准許了。
「是啊,真好!」想想看,她很快就要嫁給他──慢著,還有一個大問題要解決!
仲孫錦繡跳了起來,「趕緊走!」
「仲孫大哥,你要去哪裡?」
「當然是去景瑟那裡把雙鳳劍拿回來!」差點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
要命!早知道有這麼回事,當初就不該把劍隨便給了別人。未婚妻呢!他怎麼可能將品令交給那個花心男子?
「仲孫大哥!」
「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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