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十六個年頭,已經習慣所謂的自由戀愛,她幾乎忘了自己如今也是個公主的身份,有朝一日,也要面臨被指婚的局面。
蘇墨柔今年一十八歲,就古代而言算是晚婚了,這恐怕跟哲康帝壓根忘了這個女兒有極大的關係,偏偏他倒是在這個時候想起她來。
見她半晌沒言語,哲康帝又道:「上次宇文哲來我南凌時,似乎對柔兒你的文采十分欣賞,回去之後始終念念不忘,便派來使臣,向朕提出聯姻請求。」
說完,又仔細打量了她一陣。
「柔兒,有關這件事,朕只是想詢問你的意見,嫁與不嫁,還是在你。」
蘇墨柔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以她的瞭解,別說是皇家,就是尋常百姓家也是奉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哪由得兒女說「不」……
難道哲康帝還是個民主而又大度的父親?
「西良與我國素來交好,數十年前,我南凌皇室,也有公主嫁給西良皇子為妻的例子,宇文哲今年二十六歲,據說己經娶了三個側室,但正妻之位始終空懸,若柔兒答應與西良朕姻,嫁過去之後,你就是宇文哲的正妻,一且對方登上帝位,你就是西良國國母。」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哲康帝似乎有些撐不住,用帕子掩住嘴,重咳了一陣,蘇墨柔急忙起身倒了杯茶遞過去。
「父皇,事關兒臣終身,還望父皇容兒臣回去仔細考慮之後再做決定。」
哲康帝接過茶喝了幾口,點了點頭,「這件事不急。」想了一會又道:「朕也知道,近來你與傅卿家之間往來十分頻繁。」
蘇墨柔臉色一紅,想要辯解什麼,可她也知道,在宮中,她的一舉一動難逃皇上布下的耳目。
「柔兒,依你所見,傅東離這人如何?」
「傅大人深謀遠慮,為我南凌立下無數功勞,依兒臣之見,他稱得上是我南凌的功臣。」
哲康帝微微一笑,只是眼底的笑意卻不甚明瞭。
「如果在西良大皇子和傅東離之間做選擇,你更傾向於哪一個?」
這下,蘇墨柔臉更紅了。
還沒等她回答,珠簾就被人撩開,輕步走進來的,是一身盛裝的柳貴妃,身後還跟了兩個模樣清秀的宮娥。
「皇上吉祥。」
幾人急忙給皇上請安。
見愛妃出現,哲康帝便打住剛剛的話題,同時也化解了蘇墨柔的尷尬。
「愛妃來啦?」
哲康帝眼底含笑,朝對方招了招手,柳貴妃便乖巧的起身,走到榻前,輕輕將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中,在一旁落坐。
她先似笑非笑的看了蘇墨柔一眼,才道:「臣妾的哥哥就候在外面,皇上不是說,想找臣妾的哥哥來宮裡陪您下棋嗎?」
「既是這樣,便請他進來吧。」
說著,忙吩咐太監宣人進來。
柳青城今日穿著官袍,五官與柳玉依有幾分相似,單從外表來看,也是個翩翩俊公子。
他躬著身,進了房後,急忙跪下請安,待起身時,眼角餘光不經意掃到風華玉立的蘇墨柔,眸中閃過一抹驚艷。
見狀,她急忙道:「父皇既然有事要忙,兒臣便先退下了。」
哲康帝揮了揮手,「退下吧。」
蘇墨柔沒再說什麼,走時,感覺柳青城灼熱的視線仍在自己的身上打著轉,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柳青城不但不以為件,還認為被一個公主用那種含著幾分薄怒的眼神瞪也是種享受,當下一陣心神蕩漾,唇邊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
柳貴妃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直到蘇墨柔的身影完全消失的同時,一個計劃也在她腦中成形。
如果她沒聽錯,剛剛在踏進乾清宮之前,依稀聽到皇上有意將蘇墨柔嫁給傅東離。
不,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會!
寧兒似乎對她此番被皇上召見一事很擔心,當親眼看到她安安穩穩的踏進明月宮宮門,立刻喳喳呼呼的迎上來。
「公主,皇上召見您,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她上下查看著,生怕主子有什麼損傷。
蘇墨柔被她擔憂的模樣給逗笑了,「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父女之間閒聊了一陣,順便提了下關於我的婚姻大事。」
「婚姻大事?莫非皇上想要給公主指婚?」
「呢……也可以這麼說吧。」
「說起來,公主的年紀的確也不小了,其他公主早在十五、六歲便嫁出宮……那麼,皇上究竟看上哪家公子?」
蘇墨柔笑罵了她一句,「小丫頭,這種事不是由你來關心的,不管是哪家的公子,那也要本公主看得上眼才行。」
寧兒頓了下,鼓起勇氣道:「那傅大人呢?我知道公主心裡其實是喜歡傅大人的對了,說到傅大人,剛剛您去見桌上時,他派人給公主送了禮物過來。」
轉身,一路小跑步的將一個繫著紅細的盒子捧了過來。
「是什麼?」蘇墨柔接過盒於仔細打量一陣。盒子倒是不大,不過包裝得很精緻。
自從不久前,她向他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後,她總覺得東離待她比從前更加體貼。
隔三差五的,便差人送來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偶爾,兩人在東宮見了面,他還會問她一些她那個時代的情況。
私底下,他曾不只一次警告她,她靈魂附到七公主身上的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因為那是他的特權。
她知道,其實他是在擔心她,怕身份曝光會為她帶來危險。
每次想到那個男人對自己的用心良苦,心頭都會掠過淡淡的幸福和甜蜜。
慢慢拆開盒子,是一塊晶瑩的羊脂玉珮,玉身非常光滑,底端繫著一串漂亮的紅色流蘇,玉身精緻的刻了一個「柔」字。
旁邊拿眼偷瞧的寧兒嘿嘿一笑,調侃道:「傅大人可真會討姑娘家歡心,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柔字,應該是大人親手刻上去的吧。
蘇墨柔佯裝憤怒的瞪她一眼,「本公主不罵人,你這個丫頭倒是越來越什麼都敢講了,我肚子餓了,還不去給我準備午膳去。」
「是,奴才這就下去,不在這打擾您細心打量傅大人給您送來的禮物了。」
說著,笑嘻嘻的轉身逃跑了。
蘇墨柔拿她沒辦法,跺了跺腳,又垂下頭,細細打量盒裡這塊上等美玉。
玉上的那個「柔」字,刻得很深很細緻,一筆一劃,彷彿都昭顯著刻玉之人的心思。
指腹在字上輕輕摩掌著,心底被甜蜜所佔滿。
其實當哲康帝問她,傅東離和宇文哲哪個更得她喜歡時,她的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一她並不希罕做西良國未來的國母,此生此世,她只想與心愛的男子廝守一世就好。
那日之後,哲康帝便沒再召見過她。
日子就這樣平淡而幸福的流逝著。
太子最近在朝中表現得越來越好,就連從前那些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大臣,也漸漸被他所展現的王者風範折服,不得不重新審視南凌皇朝這位年幼的君王,將在未來的日子裡,擔任怎樣的角色。
不久前,甘玉縣發生洪災,朝廷面臨要安置大批災民的狀況,蘇靳軒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很是虛心的向傅東離求教解決之道。
蘇墨柔不想打擾兩人談論正事,便悄悄出了東宮,準備回明月宮做些她拿手的小菜,待傍晚時,與太子和傅東離一同享用。
還沒走出東宮多遠,只覺腦後生風,一陣麻痛便襲來。
她本能的轉身,想知道襲擊她的人是誰,可沒等她看清,一陣酥麻感就傳遍全身。
像被打了麻醉藥,她在轉瞬間幾乎失去行動力,那人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兩指緊緊拍住她的頸動脈,力道非常大。
蘇墨柔強撐著,在那人的手背上抓了一把。即使這時代沒辦法透過DNA採集皮屑來尋找兇手,但如果她還活著,就一定要知道這偷襲者,究竟是哪號人物。
黑暗很快襲上,她全身綿軟的失去意識。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類似柴房的地方,雙手和雙腿被緊緊綁著,嘴裡還被塞了一塊抹布。
她用舌頭將那味道難聞的抹布頂開,身上仍殘留著酥麻的感覺。
看來那個偷襲她的人,應該是點了她身上的某個穴道,才會讓她暫時失去行動而己。
她環顧四周,順著窗口向外張望,景物一片陌生,如果她沒猜錯,她己經被帶離了皇宮。
敢入宮劫人,這個人的身手一定不錯,尤其還能將她順利帶出皇宮,說明他對皇宮的地形非常熟悉。
那麼,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一邊尋思,她一邊想辦法解開身上的繩索。
幸好綁她的只是普通的草繩,她滾到牆邊,利用牆角尖銳的地方,用力麼著繩索,很快的,手上的繩子就被麼斷了。
趁沒有人進來,她又盡速將腿上的繩子打開。
血脈被長時間束縛,出現間歇性的麻木,她以前和老爸學過推拿按摩,知道按哪個穴位,可以讓知覺盡快恢復。
外面隱約傳來腳步聲,蘇墨柔心底有些緊張,在什麼事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不敢隨便冒險。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有些耳熟的嗓音,「陳總管說,有人送了份大禮到府上,本官倒要瞧瞧,所謂的大禮,究竟有多大?」
當兩扇門被從外推開時,她和對方都怔在當場。
柳青城?
來人身穿一襲青色衣袍,兩腮還掛著酒後的紅暈,同時,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顯見不久之前,這人被灌得不輕。
「哎呀,果然是個小美人呀,不過我看你怎麼有點面熟?」
柳青城晃了進來。眼前的女人,雖然樣子有些狼狽,可那俏麗的五官,卻讓他心神蕩漾。
他眼含邪笑,一把撲了過去,將她抱了個滿懷。「你的模樣長得和宮裡那位嬌滴滴的七公主,簡直是一模一樣,雖然那個美人我垂涎了很久,可卻是個能看不能吃的,還是你好」
說著,油膩的嘴便湊了過來。
蘇墨柔心裡也是納悶,這個柳青城怪怪的,分明是他把她給擄來的,可他卻表現出一副根本不認識她的樣子。
莫非擄她來此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