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樣了?卓大夫,你為什麼眼眶含淚、臉色又發白又冒冷汗?快說啊,我快急死了!」
除了恩靜賢外,其他人莫不為卓相文的「演技」在心裡偷偷喝彩。
「痛——呃——」以眼角餘光瞪向閉著眼睛的好友,他微微咬牙道,「他這怪病又發了,每發一次,他的身子就會更加癱軟無力,臉也會更爛,但最奇怪的是,潰爛的部份都集中在臉部,其他地方都沒事——」他頓了一下,「我先去煎個藥,讓他服下。」
說完,他很快起身,擺脫好友從被褥裡伸出來的魔爪,快步走出門。嗚嗚……
他的腿好痛啊……
其他人見狀,也在安撫恩靜賢別想太多後,跟著離去。
這一天,恩靜賢寸步不離的照顧冷耆,又是餵藥、又是餵他喝水、喝粥,怕也冷,便為他多蓋條被子,見他冒汗,又急忙拿走錦被,輕柔的拿濕布巾擦拭他的臉,只是一邊擦一邊落淚如雨……
這期間,冷家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但她心心唸唸的都只有在床上昏厥不醒的冷耆。
雖然假裝昏厥,但冷耆仍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他覺得自己很差勁、很可惡!他不想再測試她了,甚至想將好友苦心製作的面具全拿去燒!
當晚,他坐起身,看到她趴在他的床邊,疲累的睡著,眼角還掛著淚,他傾身靠近,溫柔的拭去那眼淚。
他決定了,他要將面具再換回來,他不想看到她傷心難過,更不想看到她流淚了。
翌日,天空才泛魚肚白——
「卓大夫!卓大夫!」
恩靜賢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早晨,卓相文胡亂披了一件袍子就衝進來,一見她驚喜交加的表情,就猜到某人終究不捨美人淚。
「你快看看冷耆,快啊!」
「相文,我不知道怎麼了,昨天好像昏睡了一天,身體很痛,可此刻又好多了。」這一席謊話冷耆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看著妻子那笑中帶淚、接近狂喜的神情,若不是好友在她背後惡狠狠的死瞪著他,他極有可能直接拿掉臉上的面具,把一切真相全說出來。
「太好了!太好了,嚇死我了……真的……昨天……嚇死我了……」恩靜賢又哭又笑。
太好了?不!卓相文可恨死了,他不知花了多久心血才製作好那張面具,但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就只讓它在他的臉上停留一天?
冷耆看著在床邊坐下的妻子,見她臉上的淚水仍撲簌簌的掉,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伸出手輕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你怎麼拚命落淚?」口氣裡儘是心疼。
這個動作很突兀,但也很溫柔,讓恩靜賢頓時臉兒泛紅,竟然就呆呆的任他擦拭。
「那個——因為我太高興了,昨天你——我真的好怕你會死掉。」
「我死掉不好嗎?冷家會還你自由,你可以離開,你知道嗎?」
她愣愣的看著他,緩緩的搖頭,「我、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卓相文也跳上前來。何時有這種事?
冷耆一臉認真的瞪著他,「這是我私下決定的,我也會跟爹娘和奶奶說明,畢竟紫嬣仍年輕,也是完璧,不需要為我守寡。」
這話有弦外之音,卓相文聽出來了,好友因為不忍心,決定要不就恢復健康,給他的妻子一個健康英俊的相公,要不,他就裝死,讓她走人,不讓她留在這裡傷心難過。
他真的動了情了!卓相文不知道該替好友高興還是難過,時機實在不對啊!
「什麼守寡?請你別亂說話,你不會有事的!」
恩靜賢想也沒想的就緊緊握住冷耆的手,在驚覺自己過於親密的動作後,粉臉兒又漲紅,迅速收回了手,連忙低頭。
但卓相文沒錯過她泛紅的麗顏,再看到好友眼中的炙熱,他能怎麼辦?自己這個大夫被晾在一邊,快要被兩人的濃情蜜意給淹沒了!
為了不讓自己被「甜」死,他示意她起身,換他坐下。
恩靜賢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擋著大夫把脈呢!
卓相文隨便搭著好友的手就說:「嗯,看來還不壞,但怪病就是沒有脈絡可尋,難以掌控,再靜觀其變吧。」這話說得模稜兩可,但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不管如何,冷耆的心是喜悅的,因為他溫柔的妻子眸中重現笑意。
多麼不可思議,他的快樂竟然只是因為她笑了。
之後,時間又一天天的過去,冷耆的病沒有更進一步的變好,但也不壞,因為卓相文認為小心為上策,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時間一拖久,狐狸尾巴總會跑出來。
而且,他也發現好友的妻子常常面露思索,也常常看著冷耆的臉發呆,不知道在算計什麼。
「看著吧,她一定會有所行動的。」卓相文信心十足。
說巧不巧,就在恩靜賢入門一個月整的這一天,她主動開口請小姑帶她上街。
難得嫂嫂要出門,冷采芸自然竭盡所能的替小嫂子梳妝打扮,一襲銷金大紅綢緞,頭上插戴了花釵珠冠,再替她淡掃娥眉,點上紅唇,甭說她這小姑看癡了,就連她哥也著迷的看著。
恩靜賢被他過於灼熱的黑眸瞧得粉臉羞紅,雪凝肌膚再添嫣紅,讓她看來更是柔美絕麗,說是天仙美人都不為過。
「太、太慎重了,還是換下吧。」她好不自在,像只孔雀呢!
「不行,我就是要帶你出去招搖,讓外人看看我的嫂子長得多美,讓那些把我哥當鬼的百姓們瞧瞧你仍然安好無缺!」
冷采芸其實是有用意的,因為嫂嫂不出門,卓笨蛋想出來的陰陽交合爛點子就被百姓拿來發揮了,說什麼小嫂子已經得了怪病、見不了人,才不出門,現下她一定要讓那些人大吃一驚。
「你這樣子很美。」
冷耆的聲音有些怪怪的,帶著低沉的沙啞,他知道,那是因為太激動了,雖然他看過許多金枝玉葉,但沒有一人比得上她的閉月羞花之貌。
而且,他不想讓她出去了。
他不想讓其他男人看到她的美,而這突如其來的強烈佔有慾也震撼了他自己。
難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覺間對她起了情愫?
「對,真的美極了,所以,哥,你最好趕快把病養好,不然,就是蹉跎小嫂子的青春了!」
冷采芸話中有話,但膽子不夠大,所以丟了話就趕緊拉著小嫂子離開了。
雖然她也知道皇帝一直想要他們冷家人的腦袋,也知道哥是為了一家人的性命而裝病扮丑,可是,他的容忍到什麼時候?
趙恆這爛皇帝閒得很,不管朝政,不見官,只愛美人,還有,只要出一張嘴,就有黑衣人往他們山莊裡探,難道哥要因為這樣的人醜一輩子,而小嫂子得守著這樣的哥一輩子?
這一席話同樣說到冷耆心坎裡,只可惜妹妹跑得太快,不然就會看到難得附和她的自己給她一記讚賞的眼神。
過去,為了家人,他的確可以這樣生活下去,反正戴上另一張面具,他仍然可以離開山莊、可以出遠門,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但潘紫嬣的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