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煩惱得皺眉,一時也沒有在意辦公室裡傳出來的爭執聲,直至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才留起神來。
「……你根本不愛林韞?從來沒愛過?」咦?這不是謝大哥的聲音嗎?他怎會……等等,他在說什麼?
林韞消化了那句話的含義,臉色一下子變了,耳邊清清楚楚地聽見謝靈斐在說:
「是的,我從來沒愛過林韞!我之所以向她求婚,只是一時的迷惑……是錯覺。她是個比較特別的女孩,我只是一時被她吸引,我錯以為那是愛。但時間長了,尤其是回到英國,我才發現根本不是那回事,她根本就不適合我。」
謊話!果然一切都是謊話!說什麼愛?只是一種假象罷了!是假的!假的!
林韞緊緊握住雙手,奇怪的是明明胸口痛得要命,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卻偏偏一滴淚也流不出來。在那瞬間,她想的居然是——太好了,幸虧先聽到這番話,要不然等表白自己的感情後再得到這樣的回答,她一定會尷尬死的。
她慢慢地、輕輕地往後退,往後退……
辦公室裡的兩個人沒有察覺外面曾站了一個人,他們的爭執仍在繼續。
「你居然說出這種混話當借口?」
「老大,不是借口,是事實。」謝靈斐歎了口氣覺得很累,「而且我知道她愛的是誰,我放棄只會讓她鬆口氣,減輕負擔。」
謝靈石皺眉,一時間無法領會他話中的意思,看到他頹廢的樣子更是不解。
「你究竟想怎麼樣?」
「只是讓我們三個人都輕鬆下來。」
「我們三個人?」謝靈石更覺得莫名其妙,怎麼把他也扯了進去?他們兩人的事什麼時候和他有關?陷入情網中的人思維真是無法理解。
「你不去就算了。」他決定不再多管閒事,「只要你不後悔,我又何必再替你操心?」
謝靈石走了將近二十分鐘謝靈斐仍坐在椅子上發呆。放棄心愛的人滋味可真不好受!
白梵希推門進來看到他在發呆,「不歡而散?」他指的是林韞,「你又胡說些什麼氣走了她?」
謝靈斐卻以為他說的是謝靈石,「他不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不過有些不滿是真的。」
「只是不滿?」白梵希不信,「她是個很害羞的人,我看得出她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來找你,你亂說話只怕她傷心得很。」
謝靈斐大笑,「拜託!用詞別那麼誇張,你們只不過是才一年不見,他哪裡會變化那麼大?害羞?虧你想得出這個詞?哈哈。」
白梵希茫然,「我們一年前見過?難道你一年前就認識她?」
「喂,你不是傻了吧?就算你不想見老大,也用不著假裝失憶,反正你不主動和他打招呼,他也絕不會……」
「停停停!」白梵希吃驚地看著他,「你在說誰?」
謝靈斐皺眉,「好了,別鬧了,那件事老大並沒有怪你,你用不著……」
白梵希打斷他的話,「等等,剛剛你和誰在一起?」
「老大呀!」謝靈斐乾脆地說,「謝靈石。」
「沒有別人來找你?」
「誰?除了老大沒有人來過。」
一種不妙的感覺升上心頭,「你們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謝靈斐不欲說出來。
白梵希卻隱約猜到了,呻吟一聲,「老天,怎麼會這麼巧?早知道我就陪她一起過來。」他搖著頭,一臉同情,「你完蛋了!這下子你死定了!」
「你究竟在說什麼?」他「悲天憫人」的神色令謝靈斐也緊張起來。
「知道我在樓下碰到了誰?」
「快說,別賣關於。」謝靈斐的耐心快耗盡。
「林韞。」
「什麼?」
「根據時間推薦,她應該聽到了你和謝老大的談話。」
謝靈斐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有更糟的……」
謝靈斐苦笑,「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有。你沒想過林韞為什麼會來找你?」
「為什麼來找我?你是說……」他不敢置信地站了起來。
「她應該是想通了,所以……」話未說完,只聽得一聲巨響,謝靈斐匆忙間踢翻了椅子急急地便衝了出去,速度之快連桌上剛整理好的文件都帶飛了一室。
白梵希看看滿室亂飛的文件自由自語,「我還真是自討苦吃。」認命地彎下腰收拾文件,抬了沒幾張電話響起來。
「喂……慕警官!什麼事……李澤遠越獄——狐狸!該死的!」
他急忙扔下電話追了出去,剩下那些亂飛的文件哀歎自己的不幸。
林韞走出靈狐公司,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只是下意識地避開人多的地方,不知不覺走進一個幽靜的公園內。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她不由得發起呆來。謝靈斐的那番話似乎又響在了耳邊。
「……我從來沒愛過林韞……是錯覺……我錯以為是愛……她根本不適合我!她根本不適合我!」
「錯覺?」她低聲嘟囔,不知怎的反輕笑出聲,「真是好極了,好得離了譜……錯覺讓我身邊的人都相信他愛上了我……海個人都這麼說,都在告訴我……哈哈,錯覺……而已,而已…」
「小姐,請問你是中國人嗎?」一句有禮貌的詢問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有一剎那沒反應過來,有些茫然的看著問她問題的那個中國男人。
「你是香港人?」男子有禮地再問了一句。
「啊……對。」雖然不想搭理,但看那男子焦急的樣子,她還是站起來,「訪問你有什麼事?」
男子鬆了口氣露出笑容,將蹩腳的普通話換成了粵語,「真是太好了,總算找到可以幫我的人。」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字條,「對不起,我來倫敦找一個朋友,可是……」他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懂英文,訪問你能幫我找到這個地方嗎?」
林韞接過字條看了一下,「我可以幫你翻譯一下,不過我也是第一次來倫敦……」而且還不是自願來的。「我不知道這條街在哪兒?」她看著男子失望的神色,想了想道,「不如這樣,我幫你問別人看看。」
「謝謝,真是太謝謝了。」兩人並望往公園大門的方向走,請問小姐貴姓。」
「我姓林,林韞。」
「你好,林小姐。我叫李澤遠。」
「李先生。」林韞輕輕頷首。
如意料中的一樣,她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放在口袋裡的手緊了一下,他可以感覺到攥著手槍的手心儘是汗。就要成功了,謝靈斐,這次你死定了。
「咦?前面有兩個警察,他們應該知道這上面所寫的地址在哪兒?警察……唔!」才喊了半聲就給李澤遠用力摀住了嘴。
「別叫!」李澤遠低聲咒罵,怎會這麼巧?
恐懼一下子升上心頭,他是誰?自己又碰到綁架了嗎?林韞不由自主地掰著他的手腕拚命掙扎。好緊!她快不能呼吸了。
李澤遠粗魯地把她往旁邊的花叢里拉,不想那是叢玫瑰,尖刺激進他的肌膚,痛得他低叫一聲,捂著林韞的手也不由鬆了鬆。
林韞趁此機會反肘一握用力掙脫,全力往那兩名警察那兒跑去大聲叫道:「救命!」
李澤遠反手一抓沒抓住,一臉戾氣地從口袋掏出手槍追上去,「你別想逃走!」
兩名警察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到此情景連忙拔出槍往這邊跑來喝道:「放下槍!」
「該死的!他媽的混蛋!」李澤遠眼看追不上了,氣息敗壞地將槍瞄準了林韞,「謝靈斐,我殺不了你也要讓你一輩子生不如死!讓你嘗嘗失去愛人的滋味!」
那兩名警察見勢不對,也連忙停下來將槍瞄準李澤遠。「小姐!快趴下!趴下!」
「砰」的一聲槍響後又是幾聲槍響,兩名警容幾乎同時扣動了板機。幾乎就在第一聲槍響時林韞「啊」的一聲尖叫,整個人往前一衝掉了下去。
「他媽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謝靈斐氣急敗壞地直衝進倫敦市警察局,一把揪住正在聽電話的慕庭宇,「李澤遠怎麼會越獄的?你給我說清楚!」
「狐狸,冷靜些。」慕庭宇拉下他的手理了理衣襟,「我們已經出動了所有的警力,高也找了人幫忙,一定可以找到他。」
「我們擔心的是小韞。」沈悠然跟著走進來。為了怕謝靈斐衝動下會幹出傻事,他們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小韞失蹤了,如果李澤遠存心報復謝靈斐,應該會躲在靈狐公司附近。他越獄的時間正好是小韞去找謝靈斐的時候。如果小韞一個人離開正好給了他下手的好機會。」沈悠然冷靜地分析著,然後問,「李澤遠究竟是怎樣越獄的?」
慕庭宇沉吟了一下,「這只是我的推測,應該是華倫·帝諾買通了看守人,不過我們沒有證據,而且看守人受了傷還在醫院治療。」
謝靈斐冷笑,「苦肉計?」
「他的手槍也落在李澤遠手上。」
「李澤遠有槍?」
謝靈斐大吼出聲,沈悠然的臉色也微變。
「哦!該死的!」謝靈斐一拳擂在桌上,震得桌上的東西都跳了起來,「我去找她!」
「不用找了。」高悠哉悠能地晃過來,「太遲了!」
「你說什麼?」謝靈斐臉色劇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澤遠死了。」
「死了?」
謝靈斐顧不上問他的死因,「林韞呢?她在不在那兒?」
高點頭,「李澤遠被警察打死前朝她開了一槍……」
「不!」謝靈斐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了個乾乾淨淨,搖晃著後退幾步,「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信……」
沈悠然抿著唇走到他面前,冷不防一記重拳擊中他的下巴,這一拳又快又狠,別說謝靈斐正失神,就其他全神貫注只怕也擋不了這一重擊。
謝靈斐竟給這一拳打得摔倒在桌子上,下巴更是青紫了一大塊。
高目中光芒一閃,好快的速度!
「你打錯人了。」他開口,「事實上……」
沈悠然撫著手走到他前談談說:「如果小韞出了事,你以為我只會給他一拳這麼簡單?小韞在哪兒?」
禁不住再一次仔細打量了,高拇指朝外指了指,「在外面,梵陪著她。」
慕庭宇扶起謝靈斐,「聽見了嗎?林韞沒事。」
謝靈斐愣愣地重複,「沒事?」
高歎了口氣,「又是個陷入情網的傻瓜。連沈悠然都看出來了……」
謝靈斐倏地抓住他吼道:「給我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李澤遠不是向她開了一槍?」
「我有說她被打中嗎?那女人的運氣可不是普通的好,李澤遠開槍時她正好絆了個跟斗跌倒,躲過了那一槍。除了一些擦傷和驚嚇,她安然無恙。」
謝靈斐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咬他一口出氣,「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專揀沒用的說,這樣嚇我很好玩是不是?」
「是你自己沒等我說完……」
「閉嘴!」謝靈斐吼完之後才想一件事,「你剛才說林韞……」
「就在外面。」
謝靈斐如同火燒屁股般衝了出去,幾乎與進來的白梵希撞了個滿懷。
「你們看他能追回林韞嗎?」
慕庭宇冷嗤,「那小子,臉皮比城牆還厚,尤其是在追女人的時候。」
白梵希搖頭,「這可不是臉皮厚不厚的問題,我看他這次是凶多吉少。」
謝靈斐趕到外面,正看見沈悠然替林韞打開車門。
「林韞,」他急跑過去,「等等,我有話和你說。」
林韞的身子明顯一僵,沈悠然問道:「見他嗎?」
遲疑了一下,「你說過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吸了口氣,她轉身走了幾步,等謝靈斐跑過來,「嗨!好久不見。」
謝靈斐不防她會是這種態度——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意外之下他竟笨拙地接下她的話頭,「好久不見。」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對,「對不起,這次給你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他真心誠意地道歉,「都是我……」
「沒什麼啦!當是歷險。」她打斷他的歉語,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地笑著,「那些人真是奇怪,竟會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來要挾你,辛辛苦苦把我從香港綁來,可沒派上什麼用場。」
「不!你不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寧願捨棄公司來交換你的安全。」他的神色很認真。
林韞愣了一下,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