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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夥伴 第3章(2) 作者:鴻雁
    沒有人去留意人群背後一個小角色懷著怎樣黯然的心情離去,所有人的目光不是集中在啟示板上就是盯在那一個比一個帥的少年臉上。面對這樣一張近乎挑釁的告示,幾乎相當於「光明」大哥大的「四人幫」將會採取怎樣的行動?!

    「這個,是什麼?」最先開口的歐陽潤,他的一張嘴幾乎張成O字形,直指啟示上最後的落款,「我有沒有看錯,這真的是那個女生寫的耶!那個剛轉來的溫琢,那個我們班的溫琢?」轉來沒幾天就弄出這麼大動靜,這女生想做什麼啊?

    「這是什麼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姜昱低聲念出來:「招募熱血少年!打群架,欺負弱小的不是真正的男子漢,只有堂堂正正分出勝負的才是真正的強者……好像有點意思啊!」

    「在說你啊!」把單肩背包甩到背後,崔容之淡淡笑著,「我想她寫這句的時候一定在想你。」

    「被她想很好嗎?被她想不如被一頭恐龍相思呢!」

    「那不如讓雪意想你好了……啊!對不起。」發覺姜昱犀利的目光正定在他的臉上。歐陽潤把頭一低,痛快地認錯。

    「歐陽,我有說過不要隨便拿雪意來和我開玩笑吧?」沒打算就此放過他,姜昱用難得的認真語氣說:「你以為讓一個像妹妹一樣的人喜歡是件很爽的事嗎?尤其兩家還那麼熟……」

    「你們,好像跑題了吧?!」輕咳一聲,讓兩個大眼瞪小眼的人把注意力轉回告示上。崔容之念著那些關鍵詞:「你難道還想一直被人欺負嗎?膽怯的你,懦弱的你,難道真的不想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樣站在賽場上,享受只屬於勝利者的歡呼嗎?來『跆拳道』部吧!這裡會激發你所有的熱情,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

    手抵在下巴上,他望著那張告示微笑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臉上,想在這讓人熟悉的並且曾令許多他的對手發抖的笑容裡找出些端倪。但,那個人送「狐狸」之號的人居然只是笑笑,然後轉身……

    「嗯,很好的廣告!」

    一句話,讓所有正在期待揭曉答案的人幾乎一腳跌倒,有好幾隻手不得不去用力地托著下巴才能目送那黑髮少年的背影。

    「還真是搞笑。」好像那傢伙時不時也會弄出些好笑的事呢!姜昱摸著下巴,再看一眼告示,然後也搖著頭走開,「喂,秦珩,你還看什麼呢?」走幾步,終於記得回頭招呼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在看告示的秦珩。

    回頭看他一眼,秦珩突然上前一步,輕輕揭下那張一大早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啟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秦珩,看著他慢慢把告示揭下而沒有人動上半分。

    這算什麼?是說「四人幫」已經攬下這件事嗎?雖然秦珩沒有說話,但每個人都在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後,那些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兇惡的少年開始慢慢散開,直到,只剩下無言的四個人。

    初秋的風,還帶著夏末的餘溫,輕輕吹過的瞬間,融化凝結成霜的氣氛。

    「秦珩,你打算怎麼做?」有點煩躁地撓著頭,姜昱忍了幾次還是說:「她到底只是個女生。」

    「你以為我會做什麼?」目光仍然是清冷如水,聲音卻透著一絲嘲弄:「好像在擔心呢!是不是很關心她?喜歡了?」

    「說什麼呢?」

    在姜昱暴躁地吼出聲的同時,崔容之敏捷地後退,順便拉開已經習慣性戴上耳機沉醉於音樂中的歐陽潤,「好像踩到地雷了呢。」他幾乎可以預見一分鐘將要發生的慘劇。如無意外,應該還是會用揪衣領那一招吧?輕輕轉動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烏金黑指環。他在心裡數著秒數。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你所有的事我幾乎都知道,可是我卻從來都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把所有的事都埋在心裡很好受嗎?還是你從來都沒把我當成朋友?」

    「是嗎?因為是朋友,所以除了瞭解他的人品,性格之外還要清楚他複雜的思想是嗎?」冷淡的眼,嘲諷的笑,秦珩抬眼問:「不覺得很難、很累嗎?」

    「你這傢伙——」

    「1……」最後一秒,預料中的事情果然發生。崔容之低下頭,壓抑不住笑意。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或許就算是南北極的冰川融化,地球毀滅,那傢伙的性格也不會有所改變吧!

    「小崔。」遲鈍的歐陽潤有些緊張。緊緊地捏著剛剛摘下的耳機線,就差沒撲上去擋架了,「這次會不會真的打起來啊?」「你說呢?」瞥他一眼,崔容之悠閒地轉身,看到遠處正走過來的人卻愣在當場。

    「怎麼辦啊?小崔。」低聲問著,歐陽潤要拉崔容之的手都因驚訝而僵在半空。

    「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會嗎?」歐陽潤嚥下口水,越來越覺得自己交的朋友個個是怪胎了。

    「又抓衣領,難道你沒有別的花樣可以用嗎?」被人揪住衣領的人低笑著,頸上搖晃的十字形鏈墜不時地碰到抓著他的手臂。揚起的手慢慢鬆開,手中的啟示便飄飄悠悠地飛走,隨風飄起,又落葉一般地落下……

    一雙手慢慢地拾起落在腳邊的啟示。

    握成拳的右手沒有擊出,卻用力推在了姜昱的肩上。越過姜昱,秦珩冷眼看著不遠處直起腰的男人。

    「韓教練?」驚訝地摘掉眼鏡,姜昱忍不住眨了下眼,看向沉默的秦珩。

    在那雙向來冷淡少情緒的眼中此刻充滿了厭惡、憤怒、鄙夷種種複雜的情緒。

    果然還是因為那件事嗎?

    「真是難得見到清醒的韓教練呢!」

    秦珩充滿嘲弄的聲音讓韓拓勇抬頭看過來。因長年酗酒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中閃過些什麼,卻又馬上回復平靜。看著手中的紙,他嘀咕著:「這是什麼?學校要重組『跆拳道』部嗎?沒有人告訴我……」

    「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就算告訴你你也記不住吧?」

    「那倒是。」雖然被冷嘲熱諷,韓拓勇仍然是微微笑著。

    「而且,就算是真的招到隊員,像你這樣的酒鬼有什麼用呢?你呀,還是趁早辭職的好,仗著和校董是朋友,就硬霸著教練的位子,不覺得可恥嗎?」

    「是啊……」仍然是淡淡應著,蒼白的笑容卻是越來越苦澀。

    「那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擦身而過的同時故意用肩膀撞得韓拓勇身體一晃,「一會兒酒癮發作連站都站不穩了。」

    「秦珩!」看一眼木然而立的韓拓勇,姜昱猶豫著終於還是行了一禮,拔腳追了上去,「秦珩,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走吧!小崔。」遠遠地瞥一眼,歐陽潤回過頭去卻沒有看到原本站在身後的崔容之。再扭頭才發現崔容之不知何時竟站到韓拓勇面前,正微微笑著,也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

    板起一張娃娃臉,他走近,聽見崔容之帶笑的聲音——

    「韓教練,忍那傢伙忍得很辛苦吧?其實,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一年前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你也知道學園裡流傳的版本那麼多,我都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呢!」帶笑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韓教練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一年前你帶隊去外校交流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秦珩會被外校的隊員圍在道場裡毆打到斷了一條手臂?韓教練,你是不是像傳說中一樣醉倒在人家的招待酒席上呢?是不是?!」

    崔容之突然跨前一步,揪住韓拓勇的衣領,卻被歐陽潤從後面住胳膊。

    「不要啊!小崔。」

    崔容之回頭瞥了一眼,他咬著牙死死地盯了韓拓勇半天,終於放開手,輕輕撣了撣他皺巴巴的衣領,微微笑著,「韓拓勇,你也配做教練嗎?」

    「我不配……」

    再明媚的陽光也無法照耀到世界上每一個角落。光明之外必有黑暗。人心,也是如此。

    當少年的身影在茫然的眼中越變越小,最終變成無法分辨的黑點時,韓拓勇突然仰起頭放聲大笑。他瘋狂地、放肆地大笑,一直笑到眼淚也流下來。淚水滑過臉頰,滴入口中,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淚可流,而自己的淚是那樣鹹那樣澀。

    「秦珩——」姜昱撲前一步,伸手抓住前面大步流星的秦珩,「我都說了還有話說,你跑什麼跑?是怕了我還是怕了韓教練?」

    「放手——」當清冷的眼眸蓄足怒意,如火一樣熾熱起來的眼神充滿戰意,一剎那,彷彿聳立在姜昱面前的並不是「光明」傳說中的美男冰王子秦珩,而是一把出鞘的劍,一團狂熱的火。

    堪堪避過揮向面門的拳頭,撩了撩垂在額前的酒紅紅頭髮,滿意地笑笑,「不錯嘛!這才是我認識的秦珩。總裝什麼冰男酷哥不是很辛苦嗎?嗯,雖然你原來也很冷……」身一歪,側身避過飛過的踢腿,他不滿地叫道:「喂,你還來真的啊?好,這樣我可不客氣啦!」話音剛落,姜昱就撲上,抱著秦珩兩個人一起滾在地上。

    如果此時有「光明」的學生經過這條林陰小道的話,一定會很驚訝地發現「光明」最帥的兩個男孩子其實和幼稚園裡的小孩子沒什麼區別。至少眼前這一場拙劣毫無技術可言的打鬥實在是差勁之極。

    「喂——」躺在地上,遮頂的樹陰而無法看到天空,只有星星點點的陽光在臉上、身上繪出斑駁的奇異圖畫,「秦珩,你很恨韓教練對嗎?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吧?我早就想問了,可你又一直都不肯說……我還記得你受傷的時候,我和小崔、歐陽三個人蹺課跑去醫院看你,路上塞車,我們就下車一路跑去,足跑了有五公里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感覺心臟都快從胸口裡跳出來——可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你,卻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如果不是校長、主任他們攔著,當時我們就去找那群混蛋傢伙替你報仇了!

    「秦珩,我知道你受傷時、手術時的疼痛,也知道做物理治療、康復運動時的辛苦。可是……」頓了下,他又說,「我不想你就這樣一直地恨下去。韓教練,我想他一定也很後悔吧?」感覺到秦珩突然瞥過來的冷眼,他仍然說下去:「有好幾次,我去醫院看你的時候都看到他坐在走廊裡的長椅上……」

    「你想說什麼?讓我原諒他?」突然冷冷地問。坐在他身邊的秦珩鬆開抱著膝蓋的手,「你看見這只左手了嗎?就是這隻手,被幾個根本就不配成為運動員的人打斷了……骨頭斷裂刺穿皮肉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你知道嗎?手術失敗,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聽著醫生再次打碎骨頭的聲音是種什麼感覺你知道嗎?拚命做康復卻仍然無法讓我再像以前一樣活動自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你知道嗎?當你受到傷害,被擊倒,渴望被解救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你所信賴的師長朋友正在和別人酒肉談心,根本就沒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的那種心情是怎樣你又知道嗎?!姜昱,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親身經歷過的痛苦,你是無法憑著想像去感受並且瞭解的。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談什麼寬恕,我沒有那麼偉大……」

    抬起頭,把額前的碎發捋到後面,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他眼中的熱度漸漸被一種深沉的憂傷一分分熄滅。揮了下手,秦珩冷淡地招呼一聲:「先走了,你也快點,上午還有老王的課呢!」

    「秦珩!」叫著他的名字,卻到底沒有追上去。姜昱看著朋友的背影漸漸遠去,突然頹然倒回地上,「真討厭啊!為什麼我要這麼煩惱呢?關我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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