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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那杯茶 第5章(2) 作者:葉山南
    何其沉默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這溫馴迷人的美女用力將他抱緊。這一刻,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薩賓娜喜歡他,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

    「對不起,我喜歡她。」

    薩賓娜的身軀猛然一震。

    「我喜歡她。」

    他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說出這句話以後,何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說出來了,他終於可以親口說出:他喜歡商詩詩——雖然她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平凡得掉到人堆裡就找不著,個性又傻乎乎、神經兮兮的;可是他喜歡她。沒有理由的,就是喜歡上她了。

    愛情……是任何天才都無法解釋的千古之謎吧?就算是智商高達230的天才,也有可能會愛上一個呆頭呆腦的笨傢伙吧?

    這種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他無法確切地知道。也許是在初次見面的清晨街道,她失手摔掉他塞給她的奶茶;也許是在美發廳裡,她發瘋似的拿著剪刀,怒號著撲上來要剪他的頭髮;也許是在酒吧裡,他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決定把雞尾酒偷偷換成柳橙汁給她喝;也許是在他的辦公室裡,她苦著臉問他:「我會不會得了神經病?」……總之,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喜歡上她了,便再也不能把眼光移開。不管她多麼幼稚、無聊、粗魯、神經質,他都滿心愛戀,難以抗拒她的一切。

    他不禁想到一個關於茶的比喻:有人偏愛那幾百塊錢一聽的上等錫蘭紅茶;也有的人,只要喝兩塊錢一大杯的珍珠奶茶,就會覺得從心底裡暖起來。初次見面的時候,他把這個寓言說給她聽;現在回想起來,他突然微笑了,覺得從心裡發出甜蜜的共鳴。

    薩賓娜仍舊緊緊地抱著何其的身體。但是她逐漸感到,他週身的肌肉正在慢慢地放鬆下來。長長的擁抱之後,他終於推開了她,退後到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然後,他直視著她琥珀色的漂亮眸子,真誠地道:「替我向老師說聲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你應該對我說才是。」薩賓娜牽強地扯起唇角,漾出一絲苦澀的笑。

    「對不起。」何其摘下漁夫帽,深深地向她彎下腰去。他能夠說的……就只有這一句而已了。

    薩賓娜沒有再說話。也許,她已經無話可說了;也許,今天晚上,她終於學到了一件事情:原來天才……也是會失戀的。

    當何其和金髮美女共處一室時,商詩詩正和金髮帥哥愛倫坡一起對著一盆火鍋大眼瞪小眼。

    「只有我們兩個人吃……不用點這麼多吧?」詩詩看著擺了滿桌的魚丸、蝦子、蛋餃,以及N種叫不出名字的火鍋食品,突然間覺得有些頭暈目眩,腦海裡隱隱閃過一個詞語,叫做「鴻門宴」。這一餐……目的恐怕不單純吧?會不會是愛倫坡想炒了她,所以先用這一頓來填飽她的肚子,然後再送她上西天、讓她做個飽鬼?想到這兒,她急中生智,連忙掏出手機,「要不這樣吧,我找同事們出來一起吃?」滿眼期待地望著愛倫坡。

    「只要你願意,我當然無所謂咯。」愛倫坡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詩詩剛想松上一口氣,只聽得他又道,「反正還有明天嘛。」

    「明、明天?」她剛剛擦乾淨的冷汗再度滑下額頭。

    「如果明天不行的話,後天也可以啊。」愛倫坡笑得十分善解人意,「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我們……有的是……時間?」詩詩有些反應不過來。捧著大如斗的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戰戰兢兢地問道,「坡經理……哦,不是,是保爾經理,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一定要單獨吃飯?」

    「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兩個人吃飯,而不是『單獨』。」愛倫坡滿以為自己的中文造詣很高,於是笑瞇瞇地糾正她的邏輯錯誤。

    聽了這話,詩詩摸了摸鼻子,再用力眨巴了兩下眼睛,嘴唇開了又合,心裡鬥爭了千萬次,終於還是選擇不說話了。因為,有某種不祥的預感驀然從心底的角落裡跳出來:這外國帥哥……該不會是想追求她吧?

    「不會吧……難道他就是我的紅鸞星?」詩詩小聲地自言自語道。這個想法比要炒她魷魚更讓她覺得不寒而慄!雖說她已經老大不小了,又深切地渴望著長期飯票的到來,可是……可是她要的不是外國人啊!她的這顆紅鸞星要是不幸動在了愛倫坡身上,那……那別人怎麼辦?詩詩胡亂地想著,腦中模糊地閃過某個人的影子:那人身穿福爾摩斯式的長風衣,頭上卻戴著與之極不相稱的漁夫帽……「啊!」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就像一場白日噩夢,令她不禁驚叫出聲來。

    「你沒事吧?是不是被熱水燙著了?還是被火星濺到了?」愛倫坡立即湊上前來,漂亮的藍眼睛凝視著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沒……沒有啦,我只是被鬼影子嚇到而已。」詩詩呵呵假笑,紅暈卻不自主升上了臉頰。奇了怪了,她為什麼要臉紅?都說了是鬼影子了!她抓過一邊的冰凍汽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大半杯下去。頰上的溫度好不容易才降下去一點,愛倫坡卻仍不肯放過她,體貼地建議道,「你臉好紅,不如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不用了,我沒病,我很好。」她連忙搖手。看醫生?太誇張了吧?

    「可是你的臉真的好紅。」愛倫坡堅定無比,眼中的擔憂之色比海洋還要深邃。

    「我……我健康嘛,呵呵。」詩詩假笑得都快沒力了。這老外如此熱情澎湃,還真是挺嚇人的;難道說……她那該死的預感竟然要成真?難道說……這外國帥哥什麼都好,卻是個近視眼,而且近視嚴重到看上了她?

    幸而這時水開了,火鍋裡的食物沸騰歡跳起來,拯救詩詩於尷尬之中。

    一席無話。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詩詩彷彿跟火鍋裡的魚丸肉丸們有仇似的,埋著頭一個勁地猛吃。心裡想著:只要塞住了嘴,那麼不說話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哦?

    而愛倫坡卻沒有吃多少。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良好的紳士風度——如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別人的吃相也算是紳士風度的話。

    當詩詩把最後一顆肉丸塞進嘴裡,就像期末考試考完了最後一科,她立刻如蒙大赦地站起身來,舉手高叫:「買單!」

    愛倫坡仍是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除了笑還是笑。那笑容熱乎得像火鍋湯,粘膩得像火鍋醬。詩詩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跺腳催促:「服務生!」

    賬單來了,愛倫坡先一步伸手接過,「我來付賬,哦不,是買單。」他認真地學習她剛才說過的習語。

    「不,我來!」詩詩疾聲厲喝,阻止他掏出錢包的動作。見他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她,她頓時尷尬地漲紅了臉,「那個……因為我吃得比較多,而你都沒怎麼吃……所以還是我來付比較好……」說著說著,見愛倫坡用一種頗為有趣的目光瞧著她,她又不好意思地閉上了嘴。

    結果這一餐仍是愛倫坡請的。他的理由很簡單:他沒有讓女士付賬的習慣,也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習慣。

    這一點又令詩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個傢伙:身上永遠帶著不超過五十塊錢,所謂的「請客」就是路邊攤的熱狗和奶茶,風衣裡倒是儲備著一大堆零食,以便隨時拿出來充飢解饞。這麼一比較,愛倫坡與「那個傢伙」可真是雲泥之別呵,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是……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好像還是跟「那個傢伙」一起吃飯比較開心呢。儘管坐在路邊公園的冰冷長凳上,把快要落山的月牙兒和快要升空的太陽當做「浪漫」的燭光,還有呼嘯的北風做為「柔美」的背景音樂……可是她的心,卻沒來由地感到溫暖;她的笑容,也釋放得那樣自然。

    此時此刻……「那個傢伙」在幹什麼呢?那麼無聊的一個人,八成也不會在做什麼有趣兒的事吧?詩詩想著,不自覺地腳下一滑,在台階上打了個踉蹌。

    愛倫坡連忙伸手扶住她,「你沒事吧?」他的手勢溫柔,而且沒有任何要乘機佔她便宜的跡象,稍稍地扶了她一下後便立即放開。

    「沒、沒事。」她紅著臉道。真是的,剛才為什麼會想「那個傢伙」想到失神呢?倒平白給了愛倫坡英雄救美的機會了。

    「鴻門宴」之後,詩詩的噩夢並沒有就此結束,相反的——

    「我們去看電影怎麼樣?」從火鍋店走出來後,愛倫坡興致盎然地提議。

    「我……我聽不懂英語的!」詩詩連忙大叫。她從來沒有一刻像此刻這樣自豪自己聽不懂英語。

    「我可以陪你看中文電影,我大致上看得懂。」他體貼地補充。

    「我……我很困!」詩詩立即打了個哈欠。

    「那……我用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車站就在……那邊!」詩詩把眼一閉心一橫,手隨便往街對面的某個車站一指。不管了!大不了今天晚上叫計程車回家。

    「哦。」愛倫坡點了點頭,先前一直熱情高漲的藍眼睛裡此刻終於閃現出一絲失落,「那……至少讓我送你過馬路吧。」

    如此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要求,當下把詩詩給堵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望著愛倫坡,只見他的表情真切而誠懇,眼中還帶著幾分欲言又止的落寞。她只好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說不定……愛倫坡並不是想追她,只是想展現一下紳士風度而已呢?也許,是她會錯意了吧?多希望……是她會錯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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