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盛夏之夜,看著窗外透進來的光亮,林若然的思緒被牽的很遠。
自兩人再見面之後的很多事,都被他一一想起來檢。此刻的他真的很想問問雲天,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想法,這種像是交往又不是交往般的相處,讓他的心情像坐雲霄飛車,大起大落,每一次見面都在快樂開始悲傷結束中週而復始,原地踏步。
林若然忍不住發出一聲輕歎。
「若然,還沒有睡嗎?」
聽到歐陽雲天輕聲的詢問,林若然應道:「嗯。」
「是不是不習慣?」
多年來都是一個人獨眠的林若然,現在躺在歐陽雲天身邊,倒沒有不習慣的感覺。
「不是。」
「認床嗎?」
「你知道的。」
歐陽雲天微微側過身,看著身邊的林若然:「我知道你不認床,那為什麼睡不著?」
「你不是一樣也沒睡。」
「在想什麼?」
林若然在想什麼?想一些舊事,他在把曾經同學的時光再一次的回想,最後不可避免的到了歐陽沒有提及的六年級那一年。
反正傷口已經撕開一半,痛都痛過了,林若然覺得無所謂了。
「上一次,你說起小學的事情,六年級的事,還記得嗎?」
聽林若然這樣問,歐陽雲天沉默了,沒有回答。
記得,他一定記得……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晴朗日子。
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大家四處散開,有的人準備回家,有的人還留在校園裡拍照。知道歐陽雲天和自己考上同一所國中,林若然開心極了。
歐陽雲天和校足球隊的同學話別,林若然跑去找他,把他拉到學校後面的花圃旁邊,打算把一直放在自己心裡的感受,告訴他。
看著林若然興奮的發紅的小臉,歐陽雲天的目光很溫柔,安靜的等待著他要說的話。
「雲天,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雲天,我喜歡你!」
歐陽雲天一直在林若然的生活中扮演著多樣的角色,既是同學也是好友、小老師、大哥哥,還是英雄、偶像……
其實林若然還有很多別的話想說,想感謝歐陽一直以來的關照,想表達對他的欣賞與崇拜……但是最後從口中說出來的,翻來覆去只有兩句。
「雲天,我喜歡你!雲天,我喜歡你!」
結果歐陽雲天顯然被這熱情的表白嚇到了,一慣毫無表情的臉上顯現出幾分驚慌,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然後脫口而出:「你在說什麼!你……你很奇怪,什麼喜歡,我是男的,你是變態吧!怎麼對我說這種話……」
變態……變態!
林若然的耳邊一直迴響著這個詞,小小的他驚呆了。他帶著一顆熱切的心,向雲天表白,卻被他叫成是「變態」。
呆立在原地,林若然臉色變得慘白,羞恥、委屈、不知所措的站著,眼淚一顆一顆掉落下來。
歐陽雲天看著他,然後突然掉頭就跑,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從此之後,歐陽雲天開始逃避林若然,再也不和他說話,一段友情,戛然而止。
林若然每每思及這道傷痕,都又氣又恨。
進入國中的林若然,失去了歐陽雲天的保護,他自己照顧自己,從一個性格平和安靜的小男孩,變得越來越古靈精怪,所有欺負他的人,後來都被他一一的整了回去。
林若然的壞主意越來越多,笑容越來越狡猾,容貌越來越清秀,騙到的人也越來越多。
單純的小白兔,變成可怕的老狐狸。
不知什麼時候起,林若然發現他對女孩子,也就是那種大胸部的動物,沒什麼感覺,倒是在意淫兩個男人的時候,感覺很愉快。
那些年林若然都沒有再喜歡過別人,整個世界只有一個歐陽雲天。
可是歐陽雲天跑掉了,沒有回頭。
「現在,你還覺得我變態嗎?」林若然沉靜的問道。
歐陽雲天沒有吭聲。
「你說話呀!」
又過了好一會,才聽到歐陽雲天的聲音:「沒有。」
「騙人!」
「我沒騙你!」
「我那麼小就被你說成是變態,現在恐怕你會覺得我更加變態吧!」林若然瞪著天花板。
「不是,那個時候,若然,我……」
「我說喜歡你,你說我變態!」林若然越想越氣,伸腿狠狠踢了歐陽雲天一腳。
歐陽雲天疼的悶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
「現在呢?現在你是怎麼看我的?不是一直躲著我嗎?聽了我一句喜歡,居然躲我幾十年,你是不是有毛病?」見歐陽雲天不說話,林若然更加生氣。
「現在呢?怎麼又跑到同學會來了,你不是一直不參加的嗎?現在怎麼不躲我了?」
身邊這個正在生氣的、主動牽動舊傷口的男人,讓歐陽雲天覺得心疼。的確是他傷害若然,他覺得自己當時不應該那樣說他,至於他怎麼會說出那種話來,他想大概是被若然的表白嚇到了,而更糟糕的,的確因為若然的表白嚇得自己躲他很多年。
「我現在……已經不那麼想了。」猶豫著的歐陽雲天,緩緩開口。
「若然,我想現在的我已經可以坦然的和你面對了。每個人有每個人選擇的生活,要喜歡什麼樣的人,選擇什麼樣的伴侶,都是他自由。當初那樣說你,這麼多年對你逃避都是因為我還沒有想清楚,我錯了,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做朋友的對不對?若然。」說著,歐陽雲天伸手握住林若然的手。
感覺到歐陽雲天的手掌溫度,林若然給他握一下然後又掙脫開了,他痛苦的想著:
也許當初的芥蒂可以放下,不再回頭計較,可是這份感情呢?也放下來嗎?真的很想問雲天,如果自己還喜歡他,知道這份心意的他,還可以在自己面前心平氣和,還可以做朋友嗎?
林若然問不出口,他害怕知道答案。
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林若然說道:「我要回家。」
歐陽雲天一怔,也坐起來:「什麼?」
「我說我要回家。」
歐陽雲天害怕又是這樣的結束,連忙伸手來拉:「別,這麼晚了,若然別鬧。」
林若然甩開拉住自己的手,執拗的重複著:「我要回家。」
歐陽雲天覺得,現在的林若然,比小孩子還要任性,說風就是雨。
「這麼晚了,你……」
「不要你管!」
林若然抱著自己的衣服,穿著睡衣,換上球鞋。
歐陽雲天跟在林若然的背後轉,不知道要怎麼才能攔住他。
「你這個樣子出門……」
林若然白了歐陽雲天一眼:「怎麼,沒見過?今天讓你見識見識。」
「你不能開車……」
「啤酒也算酒嗎?也好一會了,那點酒精早揮發了,再不我也可以坐出租車。」
「若然……」
打開大門,林若然回過頭說道:「我的車先放你這裡,睡衣我穿走了。」說完林若然就關上門,真的走了。
歐陽雲天一個人呆坐在黑暗的客廳裡,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又變成這樣……每一次的約會都是開心見面為始,草草收場為終,每一次都讓若然傷心、生氣。
歐陽雲天在心中哀歎。
林若然回到家,心情還是平靜不下來,逕直走到冰箱前,一邊把果醬放進嘴裡,一邊在心裡暗暗抱怨。
難道說雲天就只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朋友?
林若然越想越覺得沮喪、懊惱。
攤開舊事重提的後果就是兩個人又有一段日子沒有再聯絡,兩個繼續過著都有心想打破僵局,又都害怕一句話說不好,傷到對方,再讓局面回到老狀態的日子。
歐陽雲天甚至想要向溫芊芊請教一下,到底兩個人要怎麼好好相處,考慮到如果真的開口,事情一定會被溫芊芊在整個檢查局傳播,那時候……想到此歐陽雲天早已經一臉的黑線了,結果他寧可一個人在家煩惱。
一轉眼就是九月初了。
這天,一起吃中午飯的時候,溫芊芊坐在歐陽雲天的旁邊。
隔壁桌的人聊起了時裝的話題,聽了別人的談論,溫芊芊問歐陽雲天:「歐陽,最近怎麼沒見你的老同學來找你。」
歐陽雲天一愣,然後馬上掩飾自己的情緒:「啊,怎麼?」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老同學和你同齡,可是就是看起來比你年輕。歐陽我不是說你老啦!雖然你看起來很嚴肅,的確很老古板的感覺,那位林先生比較會穿衣服,看起來就是時髦、年輕,一點也不像是三十多歲的人,長得也很帥,睫毛好漂亮。哎!歐陽,你該不會把他藏起來了吧!」
嘴裡說著「哪裡,什麼話」的歐陽雲天,心裡卻在想著別的事情,他找到了和若然見面的借口。
再接到歐陽雲天電話的時候,林若然激動的呼吸都有些不穩了,其實他心裡著實很害怕,害怕雲天又一次逃避,不再和自己見面了。
「什麼?買衣服?」
「是啊,」電話那端,歐陽雲天說道:「我覺得你比較有眼光。你也知道我的,我現在除了上庭的衣服外,還真沒什麼平常穿的。剛好秋天了,想買換季的衣服,你幫我打理一下。」
林若然皺著眉頭,心裡暗想:這可不太像是雲天能說出來的話,居然要買衣服,那傢伙不是黑西裝一年穿到頭的嗎?這次又是什麼意思呢?繼續做朋友?那塊老榆木的心思,也太難猜測了。
週末的時候,歐陽雲天和林若然一起去購物。
看到歐陽雲天一伸手就去拿藏青色的西裝,林若然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上:「你不許動,老老實實跟著我,什麼也不許拿。」
拿了淺灰色的西裝,又拿了米色的風衣,林若然把衣服擱在歐陽雲天的身上比了比,又丟下了。
「若然,不要亂挑。」歐陽雲天看著林若然不停的拿起、丟下,擔心的在旁邊說道。
「你聽我的!」
歐陽雲天只好乖乖收聲。
最後選了煙灰色的西裝,還有淺咖啡色的襯衫。
看著西裝,歐陽雲天皺眉:「上庭要穿深色的。」
「除了上庭你就沒別的日子要過了?」
發現林若然似乎要去拿一件淺粉色的襯衫,歐陽雲天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他:「不要。」
林若然瞄了歐陽雲天一眼,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意:「你不合適,那件我穿還差不多。」然後繼續問道:「領帶呢?要不要買幾條?」
聽到林若然的提議,歐陽雲天連連搖頭,如果答應他,還不知道他會挑出什麼圖案的領帶來。
提著大紙袋,兩個人從商廈裡出來,站在門口,林若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不走了?」歐陽雲天詫異的問。
林若然輕哼一聲,雙手交抱在胸前,揚起下巴看著歐陽雲天:「喂,陪你買好的衣服,怎麼著也該請我吃頓飯吧,嗯?」
歐陽雲天去取車了,提著紙袋站在路邊的林若然,收起臉上帶有玩世不恭意味的笑容,流露出了寂寞和傷感。
重新見面的我和他,除去那一點點的尷尬之外,我們都把情緒收得很好,誰也沒有再提舊事,那一晚把話說開了,可是就一直這樣下去?酒肉朋友一樣的相處?如果真的能肆無忌憚的把什麼都說出來,那也很好,可是我敢說嗎?歐陽敢說嗎?
見歐陽雲天把車開過來,林若然換上笑容,跳上車。
一起吃過飯,歐陽雲天送林若然回家。
車子駛過一個街區的時候,林若然大叫:「停車!停車!」
歐陽雲天忙把車在路邊停好:「怎麼了?若然。」
林若然自顧自的跳下車,跑到路邊快餐店的櫥窗前,彎下腰目不轉睛的看著。
歐陽雲天也下了車,走過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吸引了林若然。
快餐店的櫥窗裡,擺著最近套餐促銷的贈品——哈姆太郎玩具,這一套塑料製成的小哈姆鼠共有九隻,每隻都是一吋左右高,顏色不同,造型不同,有頭上系蝴蝶結的、有扎領花的,還有背帶褲的,十分趣稚可愛。
林若然的臉都快湊到櫥窗玻璃上了,看的津津有味。
「你喜歡這個?」歐陽雲天好奇的問。
「嗯。」
歐陽雲天覺得有點不明白,這種小小的卡通鼠,居然如此吸引林若然的注意。
看了好一會,林若然這才直起腰。
「想要這個嗎?」
見林若然點頭,歐陽雲天覺得很有意思,他想像不出愛面子的林若然去快餐店要一份兒童套餐,然後問店員要贈品玩具的情景。
林若然的手指抵著下巴,眉心微蹙,像是在打什麼主意。
「你不會真的為了這個贈品去吃兒童套餐吧?」歐陽雲天問道。
林若然白了歐陽一眼,語氣十分不悅:「是又怎麼樣?」
「你可是三十五歲的大男人了。」
林若然哼了一聲,然後昂著頭走開。
歐陽雲天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櫥窗裡擺的小玩具。
重新開車上路,歐陽雲天握著方向盤,感興趣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喜歡哈姆太郎的?以前我怎麼不知道?」
林若然低沉的笑了一聲,語氣中流露出絲絲感傷:「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為什麼會喜歡?」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覺得可愛吧!」
林若然喜歡哈姆太郎的真正原因是覺得這種卡通鼠看起來小小的,一副好欺負的樣子。當然,這個原因他是不打算告訴歐陽雲天的。
「還喜歡別的小動物嗎?」
「沒有了,就只喜歡小哈姆。」
「那……」歐陽雲天想到了什麼,又問道:「害怕的動物呢?還是那一種嗎?」
林若然一聽就變了臉色,面孔發綠,抬起手捂在胸口,一副欲作嘔的表情:「不許提那個!」
「知道,知道,不提。」
回到家,洗過澡的林若然,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髮,坐在書桌邊,一邊寫日記,一邊不時停下來咬咬筆桿。
今天……雲天的態度還蠻正常的,也沒做什麼會讓自己誤會的舉動。以後呢?以後就這樣子下去?自己還得要一個人,每天晚上在寂寞中入睡?搖著頭想說不要,可又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真正改變現狀。
歐陽雲天在家,靠在床頭上,想著今天在櫥窗裡看到的玩具,又想到了若然害怕的動物……蛇,回憶跳轉到了四年級的那個暑假:
林若然一直在同學們面前都表現的很大膽,騎車、爬樹、晚上講鬼故事,好像什麼都敢的樣子,男孩子愛玩的遊戲他一樣不落,在遊戲中受點小傷他會哭,遊戲輸了也會哭,可是下一次他還會繼續參與。
歐陽雲天一直覺得林若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有一天,一大群男孩子在一起玩捉迷藏,玩的正開心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從附近的水產市場上拎過來一條一尺左右長得青蛇。
一看到那條蛇,林若然的臉色,綠的和蛇皮的顏色差不多,然後就是石破天驚的大哭大叫,東躲西藏,別的男孩子拿著蛇,故意走近他,他差點被逼的上樹。
歐陽雲天制止了惡作劇式的嬉戲,奪過那條蛇扔的遠遠的,然後帶著林若然回家。
林若然已經哭的有點歇斯底里,喉嚨都快啞掉了,歐陽雲天不想讓這樣的他被他父母看到,就帶他去冰淇淋店,吃冰壓驚。坐在冰淇淋店的椅子上,林若然纖瘦的小身體仍然在抖個不停,歐陽雲天只好緊緊的抱住他,不停的告訴他蛇已經沒有了。
可愛又乖巧的林若然,是老師眼裡的寵兒,自然受到一些也希望老師喜愛的同學妒嫉,他們有意的欺侮他,現在抓住了這個弱點,更是不肯放過。
事件被廣為宣傳,林若然成了膽小鬼的代名詞,不怕蛇的女孩子們也在背後指點著議論,之後有人帶玩具蛇來嚇若然,還把蛇的照片放進他抽屜,這些假的蛇都能嚇的林若然大哭不止。
像是發現了好玩的事物一樣,惡作劇式的遊戲有些變本加厲,當真的有人用活的小蛇來嚇林若然的時候,歐陽雲天發怒了。
把嚇唬若然的那幾個同學揍了一頓,歐陽雲天撂下了狠話:以後誰再敢這樣做,見一次、打一次,不打到滿地找牙不算完。
歐陽雲天在學校裡頗有威嚴,年年第一名的成績,超越年齡的成熟氣質,一貫表情嚴肅、不苟言笑的作風,很多人對他又敬又怕,再加上他已是校足球隊的前鋒,有一批擁護者,一向行事溫和的歐陽發了飆,在這之後就沒有再提「蛇」這種動物了。
歐陽雲天下意識的把手舉到眼前,看著自己的手掌:現在若然已經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吧!若然已經是特警,槍法一流、身手矯健,那他……還怕那種細長的動物嗎?
歐陽雲天想起,那個時候自己有時看到若然紅著眼睛來上學,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是做了惡夢,夢到了那個動物,不知道現在的他還會不會做那種惡夢?如果夢到的話,是翻個身繼續睡?還是怕的渾身發抖,縮在牆角里?
歐陽雲天忍不住歎氣,然後盤算著要找個借口到林若然家裡去看一看。
聽到歐陽開口要求的時候,林若然愣了一下,隨即丟過去一句:「我可不會做飯。」
電話那端,歐陽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可以做。」
有種挫敗感的林若然,賭氣說道:「這可是你說的,那你買菜。」
「好啊。」
見對方答應的如此痛快,林若然更加不爽,小聲嘀咕:「會做飯有什麼了不起。」
歐陽雲天踏進林若然的家,不出意外的發現,小小的空間充滿林若然的感覺,整個家的佈置完全體現林若然的愛好和個性,都是他喜歡的,從樣式到顏色。
歐陽雲天不禁暗笑,若然就是這樣,喜歡的話就會一直喜歡:如果不喜歡,就怎麼也不會喜歡。
四處參觀了一下,歐陽雲天發現,林若然還真的是很喜歡哈姆鼠,到處都有那個小動物的痕跡。
客廳裡用一個博古架做隔斷,隔出書房。博古架上,沒有像別人那樣陳列著瓷器、玉器擺飾,而是放著林若然收集起來的哈姆鼠玩具,有毛絨的,也有塑料制地和瓷製的,他連他使用的毛巾上、漱口杯上也都有哈姆鼠的圖案,冰箱上貼著哈姆鼠的貼紙,書桌上擺的計算機鍵盤清潔刷和實時貼架,也都是哈姆鼠造型的。
見歐陽雲天一臉驚訝,林若然索性秀出自己印有哈姆鼠圖案的T恤和睡衣。
「啊,這都有!」歐陽雲天不禁驚訝。
「怎麼樣?」林若然的臉上有幾分得意。
「這T恤、這睡衣,你都穿?」歐陽雲天覺得難以置信。
林若然笑了:「當然,要不下次逛街,我就穿這T恤和你一起。」
「唔,這可是你說的。」
林若然哼笑:「告訴你,我穿帥著呢,氣死你。」
歐陽雲天沒有食言,帶了買好的菜過來,洗過手,捲起衣袖就進了廚房。一邊四處翻找林若然的炊具和調味品,一邊念叨:「我說你這裡多少年沒有開火了,幸好我自己帶了些調味品。」
林若然腆著臉回答:「我每天都燒水。」
「這你還有臉說。」
吃人嘴短,林若然沒有再為自己分辯。
歐陽雲天先用豆豉和凍豆腐丁、肉鬆、青豆、彩椒做了一個拌豆腐的開胃涼菜,讓林若然邊喝啤酒邊吃,自己把買的淨菜一一擺出,準備下鍋炒。
以前在餐廳裡,林若然也吃過拌豆腐,但還沒試過用豆豉和肉鬆來拌的,嘗了一口,鮮香爽口,鹹甜適度,口感也相當不錯,他倒了一杯啤酒給自己,坐下來專心的吃。
「哎,我看你不當檢察官,去開個餐廳也不錯。」看著歐陽雲天手勢熟練的樣子,林若然打趣道。
「嗯,好是好,沒有老闆娘。」歐陽雲天聽林若然開他玩笑,隨口應道。
林若然幾乎要說出「我就是啊」這樣的話來,硬是又了嚥回去。
切!憑什麼是我,你也可以是老闆娘,嗯哼,我當老闆。一邊把豆腐送進嘴裡,林若然一邊壞笑著想。
涼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熱菜也上了桌。醬燒排骨、清炒豆苗,茄汁蝦,雖說都是家常菜,可不論聞著還是看著就覺得一定好吃。
盛上熱騰騰的米飯,兩個人面對面吃了起來。
已經吃過歐陽做的飯了,林若然知道他手藝確實不錯,也不再多說溢美之詞,把菜吃光光就是對廚師辛苦的最大鼓勵。
「嗯,還是會做菜比較好。」林若然覺得有點心動。
「想學的話,我教你。」
「還是不要了。」林若然搖頭,他怕麻煩,更懶的動手。
「懶蟲。」歐陽雲天下了斷語。
「哎,特警很辛苦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懶?」
歐陽雲天顯然不把林若然給的理由放在眼裡,「檢察局的工作不辛苦嗎?」
「你坐辦公室的好不好。」
「我在外面跑的時候你還沒有看見呢。」
林若然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檢察局的工作內容,也明白歐陽雲天有多辛苦。
吃過飯,兩個人坐下來聊天。東拉西扯的閒聊中,兩個人都發現,對方喜歡的東西,自己也挺有興趣。玩一樣的電子遊戲、訂閱一樣的雜誌報紙、看同樣頻道的九點新聞、去同樣的超市購物,不管是提到現在社會上什麼樣的流行信息,彼此都能接上話題。
「我們的共通點很多。」林若然下結論。
「嗯,我們個性和愛好有些還蠻接近的。」
在沙發上伸個懶腰,林若然說道:「和警局的同事有時候就聊不到一起,我感興趣的新聞他們沒注意過。」
「注意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對工作有幫助。」
歐陽雲天喜歡新聞,並不是為了八卦。
林若然橕著臉,問歐陽雲天:「以你的學歷和資歷,當大律師沒問題,有沒有考慮過?」
歐陽雲天搖頭:「不了。」
「咦?為什麼?」
歐陽雲天原本稍稍放鬆的表情,恢復他一慣的嚴肅冷靜:「我不喜歡,應該說不喜歡那個圈子,我更希望當公務員服務社會,而不是某個有錢的律師。」
林若然笑道:「不一定,也可以當那種很俠義的律師。」
歐陽雲天看著林若然:「你在警界,應該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內幕。我倒更願意解決一些實質的問題,個人英雄主義的東西,還是留給喜歡它的人。」
一直停留到下午,歐陽雲天才離開。
他走之後,林若然重新坐回安靜的客廳,覺得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