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不好嗎?」看著架勢,柯月軒頗為得意自己的決定,「做我老婆很風光的,全揚州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進柯家,我都沒答應。再說做我老婆吃好的,喝好的,不用你做事,想要個什麼東西,叫個人使喚一下就好了,只要每天陪著我給我解悶就好。我很會疼人,也很會照顧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我長得也不難看呀。」說完他害羞地低下頭。
季慕飛雙目圓睜,當他聽完柯月軒洋洋灑灑的一番說辭後,差點翻白眼暈過去。這才發現原來這位柯家的大少爺說來說去,萬般的不情願做他的老婆是因為……
「讓我做你老婆?」季慕飛壓著心頭翻滾的氣流,沈聲問。
「對。」柯月軒點頭如小雞曝食。
「吃的好,喝的好?」火氣上揚了幾分。
「對,對。」依然笑瞇瞇。
「有人使喚?」臉色發青。
「嗯,嗯!」
「陪你解悶?」
「解悶,解悶。」
「柯──月──軒──」
「在。」
「你──」吼出一半,季慕飛嘎然止聲。
慢著,慢著。
臨門一腳的時候,季慕飛停了下來。
他靈活的腦袋瓜子又開始左轉右轉,看一了笑容滿面的柯月軒後,所有的注意力向後倒帶,再倒帶,指向柯月軒最初的話題「做他的老婆」,聽他云云列舉做他老婆的幾大明顯好處後,季慕飛前思後想,慎重考慮,拿他目前的處境開始做了以下比較:
第一,如果我不答應做他老婆,他自前也沒有做我老婆的打算,那我起不是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
第二,如果我做他老婆,他就是我的人了,專屬我一個人,其它的人一概非禮勿視也。
第三,照我們家前面的先例來看,我老爸很厲害,見了我媽,一樣沒轍。我那個惡魔老哥是個狠角色,見了他小情人,還不是變得比綿羊更柔……
種種跡象表明,做柯月軒的老婆要比逼柯月軒做他的老婆來的成效快,效果明顯,這一答應下去馬上就見效。
再來看他老婆,不,他老公,人長的好,個子也夠高,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唯一美中不足有點遺憾的就是身子骨不好,套句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俗話就是標準的「金龜婿」是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夢中情人」是媽媽心裡最理想的擇婿標準。
想著想著,季慕飛剛剛還上揚的眉毛逐漸向下降,連帶的眼角也往下噩,又變成好看的彎月狀,接著嘴角往上揚,抽動面部所有能動的肌肉,送上一個大大的,一暖暖的,又柔情似水的笑容,然後甜甜地說了一聲:「我同意了。」
柯月軒不知道是被季慕飛之前的大吼嚇到,還是被他比六月的天氣變得更快的表情震懾住,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當季慕飛端起盛滿米粥的小碗送到他的跟前的時候,柯月軒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臉紅著收回視線。
「我餓了。」季慕飛道。
「啊?」柯月軒不明所以地啾著他。
「喂我吃飯。」既然已經是人家的老婆了,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
「哦!」柯月軒邊答應邊笑著接過手中的小碗。
季慕飛端了張小凳在柯月軒跟前最近的地方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放下去,然後背對著柯月軒一屁股坐下去。柯少爺的一隻手拿著勻,一隻手捧著碗從後面圈過來,剛好把他新上任的老婆抱在懷裡,季慕飛輕輕向後傾,整個人舒舒服服的倒進柯月軒的懷抱中。
柯月軒送上一勺米粥,他老婆就張著嘴等著,還不時地伸手指揮。
「那個,那個,黃黃的小餅。」
「那是芙蓉糕。」
「那個,還有那個我也要。」
「慢著點吃,那是豆沙蓮蓉糕。」
「我還要。」
「改明個你喜歡讓張伯吩咐廚房的人多做點,想吃多少吃多少。」
季慕飛仰頭看看柯月軒,不用說送上一個比芙蓉糕更甜,比豆沙蓮蓉餅更膩的笑臉。
吃著,吃著,季慕飛想起個事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連咀嚼的速度都開始放慢。他不明白柯月軒為什麼一點都不排斥他老婆是個男人,還是個來歷不明從天上掉下來的男人。
他季慕飛不說,生在現代社會,同性結婚已經不是稀奇的事情,而且他喜歡他,可是時下是開元年,是唐朝的「開元盛世」,唐朝國風開化,可已經開化到不用調查家世,不問來歷,連生辰八字也不用算,就這麼嘴巴一咧,一句「你做我老婆」就萬事OK了嗎?
可疑,太可疑了!
他吊著眼睛歪過頭看向身後的柯月軒,被打量的柯月軒發覺異樣,放下手中空碗問他:「怎麼了?」
季慕飛轉過身子,一本正經地說:「我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什麼?」
「你為什麼要我做你老婆?我是個男人,是個男人。」季慕飛一邊說,一邊不停地用食指戳著柯月軒的胸口。
「因為……」沒想到季慕飛有此一問,柯月軒明顯的一楞,吱唔了半天沒說出個緣由。
嗯?見他答不出來,季慕飛心下疑惑地更加厲害,他一挑眉毛,向前傾身,整張娟秀的小臉湊到柯月軒的面前,在鼻尖幾乎相擦的距離裡問:「因為什麼?」
柯月軒的臉「唰」的一下全紅了,就連脖子都紅的厲害,他垂下頭,露出一片白晰的頸項,濃密的睦毛在白淨的臉上投射淡淡的影子,雙手食指的指尖無意識地點來點去。
季慕飛雙手抱在胸前站在他的跟前,腳尖有節奏的打著拍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柯月軒等他回答。
柯月軒偷偷的抬眼掃了他一下,又趕忙垂下視線,脖子紅的燒著了一般。
季慕飛見他半天不言語,不耐煩地問:「究竟因為什麼?」
「因為……我……」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大點聲。」季慕飛伸長了耳朵。
「……喜歡……」
「再大點聲。」
「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
「父親大人說過,一輩子要找個真心喜歡的人不容易,能遇到就別放手,不管結果如何,只要將來不後悔就好。」
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季慕飛的腦袋裡彷彿按下了重複鍵不斷地重複這句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告白,什麼疑慮呀,什麼百思不得其解呀,全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瞧一眼他老公羞答答的模樣,心裡美致致,看一下他老公含情脈脈的雙眸,心裡樂呵呵。
他老公除了漂亮的沒話說外,還有那麼一點點調皮,一點點羞澀,一點點嬌憨,一點點任性。
原來這不是單線條的戀愛只去不回的呀,原來這不是他的一廂情願而是兩廂情願呀,原來愛情是如此神奇的東西,性別已不是問題,時空已成不了阻礙……
季慕飛體內屬於媽媽的基因又開始波動了。
他一邊樂一邊把柯月軒跟前的小凳子又向前湊了幾分,然後安靜地坐在他的面前,嗽起粉嘟嘟的小嘴,扇動著又長又翹的睫毛,眨巴著濕潤的大眼睛看著柯月軒。
柯月軒同樣端坐著,微笑地回望他。
親我呀,快點親我呀,我做得這麼明顯了,你難道還不懂嗎?
柯月軒偏偏頭,依舊開心地微笑。
咦?咦咦?咦咦咦?親我呀,為什麼不親我?笨蛋!不會連親個嘴也得要我教吧?先頭,接著你香香的唇放在我的上面用力一吸,然後舌頭繞來繞去,很簡單的。
快呀,快呀,快……
「少爺。」
就在季慕飛幻想著他老公香甜可口嘴唇的時候,隔著門簾響起一道稚氣的童音,硬生生的切斷了季慕飛的美夢。
心下惡狠狠的咒罵,季慕飛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對上柯月軒的笑臉,他丟了一記白眼。
就會傻笑。
「進來。」柯月軒喚道。
門簾的縫隙中探進來小喜子梳著羊角辯的小腦袋,接著她像泥嫩一樣鑽了進來,烏黑發亮的小眼睛偷偷的瞄瞄柯月軒身後一臉不悅神色的季慕飛後,垂手站在柯月軒的面前。
「有事嗎,小喜子?咳咳……」柯月軒掩口咳嗽了雨聲問。
「回大少爺的話,爺爺讓我來看看大少爺早餐吃的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添些別的糕點。」
小喜子得體地答道。
「不用了,你把盤子都收回去就好。」
「是。」小喜子應聲上向前走到桌子的跟前。
當小喜子圓胖的小手接觸大空盤子的時候,她吃驚地頓了一下,偏過腦袋看看柯家少爺,再看看季慕飛,端上盤子飛快的轉身出去,這時,就聽見門外小喜子撒開嗓子大叫:「爺爺,爺爺,不得了了,天要下紅雨了,少爺他把飯全部吃光了。」
然後是一陣撒足狂奔的聲音。
小喜子剛離開,季慕飛瞧著柯月軒柔嫩光澤的嘴唇,心又癢癢的了。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大桌前,爬上去一屁股坐下來,晃悠著兩條長腿,對柯月軒勾勾食指。
「做什麼?」柯月軒間。
「坐到我面前來。」
柯月軒聽話的坐在季慕飛雙腿前的空擋,微微仰頭看他,季慕飛滿意的點點頭,季慕飛伸手握住柯月軒的手,就往懷裡塞,掌心細細地摩掌著他手背,柯月軒掙扎著想要抽回季慕飛懷裡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不放,隔著薄薄的衣料,少年特有的高體溫借助著柯月軒的手指這個導熱棒,外加心臟跳動儀鼓動的力量,一波又一波的,源源不斷地傳到柯家少爺的身上,柯月軒試探性的又動了一下手腕,手被握得更緊,他白晰的近乎透明的臉蛋燙的嚇人,他有些許驚慌,迎上季慕飛壞壞的笑容,他又害羞地咬著下唇低下頭,任由季慕飛抓著他的手摸呀摸,摸呀摸。
嘿嘿,悶笑。
季慕飛向前傾身,騰出右手伸到柯月軒的削尖的下巴下,托起他精緻的容顏,仔仔細細地看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好看。
柯月軒乍一看像朵盛開的牡丹,美麗嬌艷,驚為天人。細細一看,他是枝出淤泥而不染的蓮,清秀雅致。相處後,就覺得他怎麼著也是株即便在漫天飛雪中也依舊盛開在崖頂的紅梅,一身傲骨。
季慕飛陶醉於眼前的美景,享受著貼在心窩窩上手傳來的脈動,藍墨色的瞳孔逐漸收緊,半瞇起濕潤的眼睛,他輕聲低喚著柯月軒的名字。
「月軒。」
「什麼。」紅著臉悶。
「你好漂亮。」季慕飛嘴巴就是甜。
「……」
「你比我媽媽還要漂亮,是我見過最最美麗的人。」
「這也是你們國度特有的一套嗎?」細長的單鳳眼裡閃過害羞的流光。
「什麼意思?」
「甜言蜜語呀。」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對我喜歡的人從來都只說實話。」季慕飛鏗鏘有力地回答。
季慕飛介於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間中性的音質,像閃電一般劃過柯月軒的胸腔,震撼了他的心房,凝視著那雙帶著真誠的清澈眼眸,聆聽答案的少年,暖流緩緩湧進心地,嘴角勾起弧度優美的線條,柯月軒點頭說道:「我相信你。」
季慕飛心中一陣欣喜,鬆開胸前的另一隻手,捧起對方羞澀的容顏,他低下頭去,在相距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他又停下。
「月軒。」
「嗯?」
「這個時候要把眼睛閉上。」
「是這樣嗎?」
「聽我的沒錯。」
「哦。」柯月軒聽話的闔上明眸。
季慕飛繼續低頭,再往下,再往下,再往下……
馬上就要親到,馬上就要親到了,呵呵,呵呵……一定很甜,而且糖份適中雖甜不膩,還像媽媽做的蒸雞蛋一樣,又嫩又滑吧?!
季慕飛一邊想像著美貌老公的美好一邊慢慢地落下嘴唇,盡他所學,展開所有的能耐,充分利用從老哥那裡傳授的未經過實地操作的技巧,營造一個極度浪漫的氣氛,想要給柯月軒留下一個日後想來也必定回味無窮的熱吻。
還差一公分,還差半公分,還差一點點,眼前,馬上……
就在柯月軒沈醉不己,季慕飛心急地想要一親芳澤,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候,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天而降,實實在在敲在季慕飛的頭頂,砸得他七葷八素。
「哈哈月軒寶貝,多日不見,想死我也。」
跟著話音,一條消瘦的人影一掀斗簾,如闖無人之地,大搖大擺,堂而皇之地走了進來。
月軒寶貝?季慕飛眉頭緊楚。
多日不見?也就是說以前經常見面?季慕飛握緊了拳頭。
想死我也?你最好去死。季慕飛咬牙切齒。
季慕飛很不情願地放下柯月軒的臉蛋,抬頭挺胸氣勢洶洶地回頭,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瞪著來人。
門口站著一位身形消瘦的公子,長身玉立,俊秀的臉上映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劍眉星目,皮膚白晰,英風飄飄,深沈內斂,眼光流轉間透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精銳。
來人的視線掃過柯月軒泛紅的臉蛋,落在捧著他的臉蛋的那雙手上,最後停在季慕飛滿是怨言的臉上。
瞭然於心的世故眸子迎上戒備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一道強勁的電流炸的劈里啪啦作響。
來人打量著坐在桌子上的季慕飛並不出聲,右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打著左手手心,啪啪作響,三兩下之後,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眉眼笑的像花,朝向季慕飛走過去。
就在來人快到季慕飛面前的時候,他居然停頓了一下,掉轉方向加快了腳步走到柯月軒的身旁。
「月軒,近來不見,身體如何?我剛回來,給你帶回了千年靈芝補補身子。」聲音好生溫柔。
季慕飛眼睛冒火。
「我沒事,倒是你,幾個月沒見人影,父親走前還問哪,好起百子沒見著子雲了,人上哪去了?」柯月軒笑著回話。
「我?沒什麼正事,遊山玩水罷了。」輕輕打開折扇,搖晃著。
「是嗎?」柯月軒不信。
「咳咳!月軒呀,這位小朋友是誰?」來人岔開話題,掃了一眼季慕飛。
小朋友?季慕飛聞言,「噌」的一下從桌子上跳下來,昂首挺胸站在來人的面前,看架勢他是卯上了。
「誰是小朋友,我哪個地方看起來小。」
來人好像存心的,他向前走了兩步立在季慕飛的面前,晃動著手中的折扇在他的頭頂來回比劃了兩下,不禁昨舌反問:「你說你哪裡小了。」
這個殺千刀的,光會戳人痛處的狡詐鬼。季慕飛狠狠地瞪他。
迫於來自身高的壓迫感,季慕飛後退的一步,不甘示弱的迎上對方若有所思的目光。
「我還小,很快就會長的很高也很壯了。」
「是嗎?」來人吊著眼睛懷疑地看著他。
「我老爸一八六,我老哥一八九,我老媽也有一七O,根據遺傳基因學的顯示,我怎麼樣也有長到一八O以上的可能性,不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哼哼,怎麼樣?」季慕飛拍了一下胸膛,氣勢昂然。
「老爸?老哥?老媽?那是指父母和兄長嗎?遺傳基因又是什麼?」來人好奇地打量季慕飛,想要從他身上看出點什麼端倪。
「嘿嘿,同你講你也不懂的,那是二十一世紀科學研究的課題,同你們這些古人有個什麼談頭,說得太多只會破壞你的腦細胞,那是門深奧的科學,你是不懂的。」季慕飛搖頭晃腦,大有大家風範的味道,眼光偷瞄了一眼他的小老公,發現他老公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心下得意得幾乎飛起來。
來人蹙了一下眉頭,輕搖折扇轉而含笑問向柯月軒:「月軒,你從哪弄來個這麼奇怪的小東西?」
「子雲,他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柯月軒輕笑。
「那他是什麼?」被叫做子雲的男人向前兩步走到季慕飛的跟前,邊打量季慕飛,邊皺著眉頭說:「個子不高,下巴尖尖,帽子下面露出來的頭髮紅紅的,眼睛太大,怎麼看都不像黑色的。滿嘴稀奇古怪的東西,你說他不是奇怪的東西是什麼。」
「子雲,不要逗他了。」柯月軒生怕老婆吃虧,上前打斷兩人的爭論,起身摟著季慕飛的腰將他向後拉,季慕飛跌進他的懷裡,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來人銳利的目光在柯月軒和季慕飛的臉上來回掃了兩下,呵呵,笑了兩聲,在屋中撿了個空椅坐了下來,搖著折扇,面帶笑容的盯著對面的兩人。
柯月軒笑著對懷裡的人說:「慕飛,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姓韓,名子雲。」
「朋友?」
「那他又是誰?」韓子雲抬起折扇指一下季慕飛。
柯月軒柔和的目光飄到季慕飛紅潤潤的小臉上,眼光流轉,眼角不自覺的下垂,笑容變得更大。
「他是我的內人。」
「內人?」
「內人?」
柯月軒的話音剛落地,屋內的兩個人同時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詫異地問道。
幾秒鐘內,季慕飛看看柯月軒,又紅著粉嫩嫩的娟秀的小臉,害羞的垂下頭盯著地板數起數來,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咕咚,咕咚,心裡像揣了個小鼓,狂跳不止。
鎮定,鎮定,季慕飛你要鎮定,現在是你展現風範的時候了,不要因為你老公的一句話,就興奮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你不是沒見過市面的市井小民,你好歹也是個看過花花世界,飽讀現代文學的有志少年。
咦?你還笑?闔上嘴,闔上嘴。季慕飛一邊輕拍臉頰一邊偷瞄柯月軒。
韓子雲聽見柯月軒這麼說以後,只是輕聲地說了句:「是嗎?」又看了季慕飛一眼,便沉默下來。
片刻,他屋內響起他低沈的聲音:「他要娶妻成親?」
莫名其妙的話,季慕飛聽不懂,他向後靠了靠,躲進老公的懷裡。
「五月初八,問我們什麼時候過去?送信的人說是他交代的一定要去,討個回信就走了。」
柯月軒不急不徐地回答。
「你怎麼回的話?」
「一定到。」柯月軒芙蓉般的小臉在季慕飛的頭頂上樹咕嚕,惹來他不耐煩的咕嚕聲。
「什麼?」韓子雲贈的一下從木椅上跳了起來,發現自己的失態,稍稍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還有呢?」
「沒了。」
「沒了?月軒,你答應你的,為何連同我的也一併應承下來?」
「就算我不答應,你難道不會前往?你會乖乖的坐在家裡喝你的茶做你的少爺?什麼時候改性了?」
「你是神仙下凡,這麼能指會算?算準了我一定會去?」
「你放得下他嗎?你甘心他娶個女人回來,你再心甘情願的奉上一杯茶叫她一聲師母,就此罷手,然後日思夜想,整日不得安寧直到老死嗎?」
「都這麼多年了,沒什麼放下放不下的,當初是他……是他……」英俊的容顏扭曲得厲害。
「子雲,你的眼睛可沒這麼說哦。它告訴我,如果那個人要丟下我娶了別人的話,我就殺了他娶的人,就算不能愛我,恨我也罷,只要一輩子記著我就好。」
嗯,嗯。季慕飛跟著點頭,心裡附和他老公的意見。
玩世不恭的目光後隱藏著真實,閃爍著灼傷人的堅定與執著,韓子雲吊眉輕聲冷笑著說:「當初我離開,是因為沒得選擇,因為他不愛我,他說了他這一輩子不可能愛上其它的人。現在他要成親?那便是他打破誓約,我也就沒有再受束縛的道理,他只能是我韓子雲的,只能是我的。」
「這樣好嗎?」柯月軒收緊了掛在季慕飛胸前的手臂,緊蹙眉間,緩緩起伏的胸膛裡鼓動的心跳聲雖然從一開始就不曾變過,一下又一下保持著原有的節奏,可季慕飛清楚的覺察到那心跳聲中慘雜著擔憂和不捨,握著柯月軒的小手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量。
「我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了?如果說放開他是好,那麼這三年來我倍受煎熬是什麼呢?如果是不好,那麼他又為什麼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呢?一切都是謊言,全部都是,你再清楚不過了。」痛苦透過白晰的皮膚逐漸影映在英俊的容顏上,面部的肌肉無法負荷胸中的苦悶痙攣似的抽搐著,沙啞的嗓音是那種聲嘶力竭叫喊後再也無法發出高叫的音質,連帶的季慕飛都覺得心好疼,太過沉重的苦楚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只有無助揪著心窩前的衣領,急促地呼吸著,想要將胸中的鬱悶全部吐出來。
「師父他是為了你好。」
「去他的為了我好,我不稀罕。我已然成人,可以保護我自己。」沒等柯月軒說完,粗魯地打斷他。
「他以為成親就可以一輩子甩開我嗎?休想叫這一次我絕不會善罷罷休,這麼容易就放過他。」話音落地的同時,韓子雲一甩長袖,挑了門簾出去了,來時悄然無息,走時的速度也令季慕飛驚歎不己,眨眼工夫,門外的腳步聲頓息,人已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