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允泱意興闌珊地看了來人一眼,沒招呼,低頭俐落地給狗客戶補上一支預防針後,懶懶地走回個人辦公室。
牽著大狗的男人沒說什麼,薄唇似笑非笑地,隨後在他面前坐定。
「阿洛昨天第一次配種,獸性大發,把人家母狗折騰了好一陣子,現在還處於興奮狀態。請問,你又是什麼情況呢?」樓允湛的笑容很不懷好意。
樓允泱敏感的瞪了他一眼。
「我一直懷疑你不是我的親哥哥。」不然不會每次跟他說話都這麼刺耳。
「你大學時不是做過基因比對?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作哥哥的很平靜地說。
「你知道我偷過你的組織去做基因比對?」當弟弟的非常震驚。
樓允湛臉上的笑容更可惡了。
「我知道很多事情。」
「你知道什麼?」看他面帶玄機的邪惡表情,樓允泱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樓允湛沒回答,替自己倒了杯香醇的咖啡,透過氤氳的熱氣直直探進弟弟的眼底。
「你終於把蘇雅茉吃了?」
聽到他的話,樓允泱差點被自己精選的咖啡嗆死。
他手腳慌亂地放下杯子,傾身瞠大長眸回瞪。
「你怎麼會知道?」他真的是被嚇到了。
才剛剛發生的事,女主角現在還躺在床上補回精力,身為男主角的他,心情煩悶得沒吭半聲,樓允湛這個局外人是打哪得知消息的?
「我猜的。」細細品嚐頂級咖啡的香味,樓允湛笑得一點都不溫暖。
「我說過,你現在的狀況跟阿洛一樣,同是滿足本能後的饜足模樣。不過,阿洛是只單純的狗,交配後,只要搖搖尾巴,等小狗出生;而你,煩惱可多了。」
「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監視器?」樓允泱順理成章的質問。
「要裝也要裝在你給蘇雅茉住的那棟房子裡。」嫌疑犯涼涼的說。
「你……」
「知道我是你的親哥哥,也應該知道哪些話是假的吧?」看出兄弟眼中的不信任,樓允湛凌厲地睨回所有懷疑。
作人家弟弟的很無力地吐了一口氣,虛軟地靠回座椅。
「我是因為明白,才會這麼不敢置信。你到底是怎麼猜的?」他從不知道他家哥哥除了會做生意,還能鐵口直斷。
樓允湛拉出高深莫測的笑容,淺淺啜了口咖啡。
「不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我從不浪費光陰,每一天都朝著目標努力著。」不懂為什麼話題扯到這邊來,他被說得很冤。
「我指的是你濫情。」樓允湛一語刺向他的罩門。
「那些都是很平常的交往。」他又被冤枉了。
「是嗎?」樓大師挑起眉毛,「你是為了什麼跟那堆鶯鶯燕燕交往的呢?」
「能為什麼,男歡女愛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嗎?」大情聖不懂他家哥哥到底想告訴他什麼玄機。
「那,蘇雅茉呢?」
這句話直探他的死穴,掐緊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
看見自家弟弟吃癟的樣子,樓允湛神情愉悅地喝著咖啡,繼續落井下石。
「你自以為遊戲人間,活得逍遙,其實老早把自己綁在某人身邊,用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掩飾自己的純情,長時間欺騙自己,這樣不算活得很糊塗嗎?」
「事情才不是這樣。」他反駁得很無力。
「若不是這樣,你又在煩惱什麼?是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不小心上了床的多年好友?還是不曉得該怎麼卸下這個多年好友的面具?」他針針見血。
樓允泱徹底傻了。
「為什麼你連這個都能看穿?」
到底是樓允湛道行太高,抑或是他真的藏不住想法?
樓大師神秘一笑。「這就是我當哥哥,而你只是弟弟的原因。」
他輸得徹底,沮喪地耙開額前的頭髮,大大歎了口氣。
自己尚未弄懂的事,旁人居然看得比他透徹!這麼長一段時間,真的是他在欺騙自己嗎?
「我已經分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了。」他道出煩惱的根本。
「事情不就是,你愛慘了她,她卻只把你當好朋友罷了。」喝下最後一口濃純咖啡,樓允湛說出殘酷的事實。
樓允泱再度提眼瞪他。
「我的感情,你憑什麼說得如此肯定?」
他一直抗拒不往那個坑跳,樓允湛卻是干跪推他一把,讓他除了煩悶,跌得更深。
樓允湛放下杯子,目光爍爍接下他的反抗。
「我有眼睛、有腦袋,會看會思考,你對蘇雅茉的特別,只能拿來騙自己,瞞不了明眼人。」
聞言,樓允泱震了一下,他到底還剩下什麼可以輸的?
「她真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楞楞地呢喃,試著說服什麼。
「如果蘇雅茉是男的,我會相信。」
樓允湛的一句話,戳破了他掙扎的最後一個泡泡。
不管蘇雅茉是男是女,他對她的獨佔欲出了問題。
一般的好朋友不會介意對方有親密的另一半,也不會為了沒發生的事,急得方寸全失,使盡手段只想把人留在自己身邊。
如果這種獨佔欲是愛情的話,恐怕在不自覺當中,他跌下的那個坑已經被自己掘得很深了。
「我該怎麼辦?」他無力地低嚷。
「很難辦了。」樓允湛撫著愛犬的白毛,隨口應道。
樓允泱觸電般地坐直身子,目光熠熠望住他。
「你應該知道我接下來該怎麼做吧?」他一臉希冀。
親哥哥居然回他一眼冷漠。
「我不知道。」
「你是故意等著看我繼續煩惱下去嗎?」他不信親兄弟會在這關頭放他自生自滅。
「你的問題很大,因為你選了一個很難搞的女人。你覺得我會有什麼錦囊妙計嗎?」樓允湛愛莫能助。
他這個不肖弟弟自找苦吃,挑了個奇怪的對象不說,長年放出煙霧彈,蒙住自己的心,也成功的將人家引到自己挖出的墳墓裡。
他讓蘇雅茉當了他一輩子的好朋友,現在突然要她回應他的感情,依蘇雅茉清心寡慾的遲鈍性子,一定很難扭轉過來。
這恐怕會是耗費鉅時的大工程。
樓允泱也有相同的想法,安分地沉默下來。
「想不出解決方案,你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繼續在她身邊晃著。」與手中溫柔撫觸的勁道不同,樓允湛的話風涼刺骨。
樓允泱從那天晚上起沒停過的頭疼,現在發作得更頻繁了。
那個刺耳的頭銜,居然是他僅剩的籌碼。
本該無風的室內,他現只覺得心裡陰風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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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的伊苑,是店裡的離峰時段——零散的客人用不著招呼,通常自己會熱門熟路的訂房間上樓;保險套的店面也冷冷清清,樂得裡頭的工作人員能輕鬆打混、吃飯。
曠職半天的老闆提著滿手的食物,在天黑後才進門。
見到闊別整整一天的主人,小蝶立刻跳下櫃檯,興奮地跑到蘇雅茉腳邊搖尾巴。
「啊……好想你,小蝶你有乖乖看店嗎?」蘇雅茉習慣性地抱起過重的小寵物,親匿地磨蹭它垂皺的臉皮。
「它比我們更適合當老闆咧。」泰瑞聞聲也走出櫃檯,接過他期待已久的晚餐。
看到他一臉又餓又累的樣子,蘇雅茉很過意不去。「抱歉,今天上午讓你一個人忙了。」
「還好啦,大家各司其職,我這個坐櫃檯的有電腦幫忙,算是最輕鬆的,一點都不忙。倒是你,沒事吧?怎麼突然說要請假呢?我看你剛走進來的樣子怪怪的,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泰瑞小小的眼睛漾出滿滿的關懷。
這種體貼反而令她尷尬地紅了臉。
「呃……我沒事。只是早上起來時,有點頭暈發燒,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她避重就輕的說。
「真的嗎?我看你的臉紅紅的,要不要再回去多睡一會?」泰瑞摸上她發燙的臉頰,依舊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她避開他善意的手,有些僵硬地走向櫃檯。
沒走多遠,另一個軟懶的女聲更教她舉步維艱。
「我覺得小茉這樣子,與其說是感冒發燒,反而比較像那些偷嘗禁果後,帶著半是害羞、半是不自在的表情,搖搖擺擺離開我們店裡的小女生。」白湘凝咬著筆桿,又窩在老地方尋找靈感。
「小白,你是不是想點子想到腦袋傻了?小茉怎麼可能呢?她哪有對象啊!」泰瑞一邊低頭查看晚餐內容,一邊毫不猶疑地否定她的猜想。「你要不要先餵飽肚子?這樣比較不會胡思亂想。」
「也對,我從起床後就沒進食,是該肚子餓了。」白湘凝拍拍肚皮跟了過去。
兩個差點餓昏的合夥人,完全沒注意到蘇雅茉臉上異常的紅潮。
「你——有——准——備——我——的——份——嗎?」
突然冒出的低緩語調,讓渾身發熱的她硬是滴出幾滴冷汗。
「有……我幫你買了二十顆水餃、一碗酸辣湯,外加一瓶椰子汁。」她迅速找回鎮定,如實背出菜單。
「謝——謝。」神秘的鬼娃娃慢慢飄向櫃檯後的工作室,行經她時,輕輕地丟下一句:
「好——用——嗎?」
蘇雅茉大幅度地抖了一下,機械化地轉頭迎視好友陰詭的笑容。
「是——市——場——調——查。」鬼娃娃沒等她回答,人已經飄進房間裡。
被她這麼一嚇,蘇雅茉的燥熱消退了八成,剩下的剛好足夠維持正常體溫,不至於魂飛魄散。
恢復神智後,她只有一個體認——虧心事果然是做不得的。
似乎是老天爺覺得她受的驚嚇還不夠,連小蝶也無預警地狂吠起來。
它嘴裡叫得很威猛,胖胖的身軀卻不停地往她腳後縮去。
看到它這副逞強又怯弱的矛盾模樣,她不必等人走到視線內,也知道是誰來了。
除了無奈地歎息,她沒有更好的反應了。
她不過是偷懶半天沒上班,沒必要所有人都擠到這時段來吧?
「雅茉。」沉磁的男音中摻雜著一絲急切的情感。
「嗨,允泱。」她笑得有點不自然。
雖說不會在意,但距離事情發生的時間太近,正常人都會需要一點調適的時間。
樓允泱長腿跨了幾個大步,馬上站到她身邊,手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你還好吧?」語氣中帶著憐惜。
他異常溫柔的神情,看得她不適應地起了些雞皮疙瘩。
「沒什麼大礙,酸痛個幾天就沒事了。」
她據實回答,他的臉皮很希罕地微微脹紅。
「對不起。」他愧於自己昨晚的行徑。
蘇雅茉偏頭看他。「你用不著道歉,我說的是人家的經驗,我的情況不見得是這樣。再說,你是幫我的忙,更不需要在意了。」
「不准再說那是幫忙!」聽到刺耳的兩個字,樓允泱溫和的神色轉為肅殺。
她困惑地換了個角度覷他,不明白最近他的脾氣怎麼說變就變,比更年期的婦女更難捉摸。
「喔,好,如果你堅持的話。」當老闆的要識時務,客人說什麼,要懂得配合。
看她只是表面敷衍,根本沒認真思考的樣子,樓允泱有一股想將她腦袋撬開的慾望。
過去的二十多年,他怎麼會認為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呢?她對感情的敏感度明明比恐龍還遲鈍!
最後他只能克制地深呼吸,壓下暴力的衝動。
看他臉色平靜下來,她好心地問,「你吃飯了嗎?要不要一起用餐?」
「你約我一起吃飯?」他像是聽到什麼好消息,狹長的桃花眼閃閃發亮。
「我水餃買太多了,泰瑞他們可能吃不完,你可以幫我們消化一些嗎?」她用力點點頭,說出來的話沒有半點情調。
失望的樓允泱像洩氣的皮球,撇頭低咒了幾聲。
連小蝶也來湊上一腳,幸災樂禍的對他亂叫。
「要不是由我親自動手術,知道你早就是一隻太監狗,我真想再把你閹割一遍。」滿肚子悶氣無從發洩,他遷怒動物。
一提起小蝶一輩子的夢魘,它又膽怯地邊叫邊縮回主人腳後。
溺愛的主人看不過去,滿臉疼惜地抱起圓滾滾的胖狗兒。
「因為你老是挑起小蝶痛苦的回憶,它才會對你這麼不友善。」她溫柔地安撫小狗狗受傷的心靈。
看見她懷中那只心機狗得意的嘴臉,他知道他們現在之間的恩怨,絕對不只有斷根之仇這麼簡單。
心理不平衡的他喃喃自語念了幾句,「差別待遇,人不如狗……」
「你說什麼?」專心呵護寵物的她聽不太清楚。
「沒什麼。」他狠狠地瞪了小蝶一眼,這個仇他一定會討回來的,
察覺懷裡的小動物抖了一大下,蘇雅茉心疼地低頭撫慰它,逕自往房間走去,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男人愈見難看的臉色。
「好——用——嗎?」
正當男人怨念升到最高點時,就是有人可以將氣氛降到冰點。
聽到這種陰側側的音調,樓允泱閉著眼睛也知道是誰。
他悄悄噴了口氣,拉出和善的商業笑容迎向那張平板詭異的長臉。
「晚安,好久不見了。」他衷心期望她不是來跟他推銷東西。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鬼娃娃堅持地抿直嘴。
「什麼問題?」他跟不上她的邏輯。
「使——用——心——得。」她的話總是言簡意賅。
這句話他聽懂了,俊臉隨即因張大的嘴而扭曲變形。
「你怎麼也知道了?」
乾脆一次告訴他,這世上還有誰不知道,省得他被這樣嚇來嚇去。
「哼哼……不——可——說。」鬼娃娃的笑容將她陰森的氣質襯得更加駭人。
面對接連而來的打擊,他放棄了。
要怎麼惡搞他就放馬來吧,現在能傷他的,只有那只遲鈍的史前恐龍而已。
「你想知道什麼?」他沒勁地說。
「市——場——調——查。」鬼娃娃有她的商業執著。
「品質不錯,觸感也佳,就是顏色讓我有點意見。」他道出使用後的感想。
「紅——色——不——好——嗎?」鬼娃娃掏出筆記,專心記錄。
「外包裝用紅色是很引人注意,送人也討喜,但連內容物都是紅色,就太掃興了。如果不是有能耐的男人,恐怕會楞到不行。」他以使用者的立場客觀的說。
「嗯……下——次——設——計——要——注——意——這——一——點,顏——色——對——男——人——性——欲——的——影——響。」她在紙上記下結論,輕輕一點,又飄回自己店裡去。
「呃……如果你們討論完了,要進來吃飯了嗎?」站得不是很遠的蘇雅茉,不小心聽了太多,赤紅的臉色比剛才討論的包裝深上一成。
樓允泱露出久違的真心微笑,湊到她跟前。
「做市場調查,可以幫忙提升業績。」他喜歡她因他而起的情緒反應。
她瞟他一眼。「你可以不用說得這麼仔細。」
「是你聽得太清楚了。」他笑摟著她踏進工作室。
也許這只感情恐龍,並不是完全未開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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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餐後,蘇雅榮帶著樓允泱大致將伊苑繞過一圈,參觀一些空房與硬體設施後,就把他丟著,自己跑去忙店務了。多虧他的優秀適應能力,可以在保險套店裡跟鬼娃娃討論使用心得,但被人忽視的時間一拉長,怨夫的臉色不自覺地顯現出來。
「時候不早,該回去了吧?」他站在蘇雅茉身旁,微笑地說。
趴在電腦前專心研究報表的她,眼珠子轉也不轉,乾脆的拋出一句:
「小心開車,再見。」
他很忍耐地嚥下一口氣,「我指的是你。」
她從桌上抬起頭來,看向牆上的鐘。「還早吧?才十一點。今天是月底,要結帳,不會太早下班。你想走就走,不送了。」
說完,頭又埋進一堆數字中,連分神看樓二公子一眼都沒空。
「結帳這種事可以回家處理吧?」他吞下滿口苦澀,努力爭取她的青睞。
「嗯,我們也有這個打算,只是知遠還沒幫我們把連線弄好,暫時還無法運作。」確定總收入數字金額沒錯,她隨意瞥了他一眼,回頭繼續支出部分的對帳。
聽到那個禁忌的名字,樓允泱滿心怨氣無從發洩,只好拖張椅子在她身邊耗著。
「咦?樓二你還在?沒在小店裡看見你,以為你走了,沒想到是窩到這裡來了。」身兼工友的泰瑞換完故障的燈管、忙完一圈後,很意外的發現平常神龍不見尾的大股東居然還坐鎮在工作室裡。
「不行嗎?」心情悶到懶得計較他們簡陋的稱呼,樓允泱沒好氣地應聲。
「這家店三分之一是你的,你愛待多久,沒人趕得了你。只是我很好奇,你今天的時間似乎特別多?」泰瑞沒心機的問。
不偏不倚地問到他心虛的那一點。
「對啊,你最近都沒約會,發生什麼事了?」電腦前的她順口搭腔。
「你會注意我嗎?」很沒出息的,他又因為她的一句話,點起微薄的光亮。
「因為最近的週刊有點無聊,早就想問問你了。」她理所當然的說。
「就是說啊,最近那些被偷拍的對象,沒一個比樓二有看頭,選的女伴也沒你有品味,畫面頓時遜色不少,更不用提內容了。」泰瑞也很不滿。
「嗯,同感。」蘇雅茉在電腦前用力點頭。
沒人發現期待中的男主角,現在的臉色非常不適合當雜誌封面。
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嗎?
因為他連自己都騙了這麼多年,時間一久,假的變成真的,現在已經難以收拾了嗎?
「最近我發現,不認真的交往即使次數多,也找不到真正的感情。」他試著收回一些業障。
「這話是很有道理,可是講起來很對不起那些你曾交往過的對象。」泰瑞敏感地皺起不認同的濃眉。
「嗯,同感。」專心算帳的她,負責幫腔。
樓允泱賞了多嘴的泰瑞一個白眼。
「如果彼此都是同樣的想法,也無所謂對與錯了。」他繼續努力。
泰瑞被瞪得很冤,堅持實話實說,「可是,人心是很難懂的,你如何確定對方跟你有一樣的心思呢?」
「沒錯。」完成帳務,蘇雅茉終於有空轉身參與。「認識你這麼多年,看過你身邊來來去去的眾多美女,雖然不能說你花心,可是你處理感情的方式,稍嫌冷酷。也多虧你品味好,那些通情達理的大美女不會跟你計較,可私底下的小埋怨從沒少過。」
「你怎麼會知道?」樓公子心底竄上不妙的預兆。
「幾個美女跟我有點交情,她們會稍微跟我聊一下。」蘇雅茉抽出列印好的報表,不經意的說。
他聽了是晴天霹靂。
現在除了要費心思讓恐龍開竅,還要多花力氣矯正他的形象嗎?
這是對好朋友下手的報應嗎?
無論好的壞的她都知道,要引誘她動心的難度更高了。
「她們說了什麼?」他想知道在她眼中他有多糟糕。
瞄了他臉上的急切,她有點好笑的說:「你用不著緊張,在她們心目中你是一個好情人。」
「你的想法呢?」他不在乎那些已是陌生人的人的觀感,他只擔心她現在的感覺。
「我的想法?這跟我沒關係吧?」她被問得很茫然。
「我要知道。」他態度很強硬。
對於他的堅持,她雖不解但也不深究,只配合的答道:「就像我剛剛說的,我覺得你對感情的態度冷靜得近乎冷酷,不認真投入,抽身時毫不遲疑。就某方面看來,其實你比樓大哥更冷血。」
他被炸得灰飛煙滅。
在她眼中,他居然跟樓允湛那只爬蟲類同級!
他現在是要煩惱得花多久的時間才能進化到人類?還是該慶幸史前的恐龍也屬爬蟲一族?
已經無法思考的他,只想暫時逃避。
「算了,再討論下去也沒有意義,我們回家吧。」他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好啊,你回家吧。不是早告訴過你不送了嗎?」她很納悶他為什麼還坐著不走。
「我說,『我們』回家吧。」他刻意強調是複數。
「我還要忙,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不影響吧?」她不懂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我們要『一起』回去『我們』的屋子。」他加倍用力咬字。
「你今天又要住我家?」她傷腦筋的攏起眉毛,「我今天要帶小蝶回去,你可以十二點以後再用自己的鑰匙上樓嗎?」
「那間房子是我的。」他幾乎快磨碎牙齒了,從縫隙滲出聲音。
在她心中,他的地位始終在小蝶之下嗎?
蘇雅茉無奈地偏了偏頭。
「好吧,你自己先過去,我等小蝶睡了再抱它回去。」
他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他受傷的心靈,在他失去理智前,他再度重申……
「我要我們現在一起回去,跟那只胖狗。」他放寬度量,連那只皺皮狗都算進去了,她敢再拒絕他,他不排除使用武力直接綁走人。
「可是……」
「小茉,你今天身體不舒服,不適合熬夜,剩下的都交給我吧。」旁觀的泰瑞把樓允泱殺人的目光看得一清二楚,及時出聲阻止慘劇發生。
「可是我……」被泰瑞推著走的她,試著爭取自己的發言權。
「你不用跟我客氣,今天我加班,下次換你加班,不就扯平了嗎?」健壯的泰瑞直接將人推上車,笑著揮手說再見。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影,泰瑞低嚷了一句,「原來你真的是阿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