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啥?全都怪你們自個兒生前做了虧心事,現下還有什麼好哭的?」手持著練條的黑無常在三個女子面前開路。
「是差爺曲解了。」其中一名女子掩臉啜泣,好不哀戚。
「曲不曲解可不是我等能夠定奪的,待至閻王面前再由你們辯解去。」白無常面無表情地睇著三個命運相同的女人,不多作贅述。
一行人又沉默了,只剩下揪人肺腑的低泣聲,縈迴在混沌隱晦的黃泉路上,直到過了擺渡河,進入森冷妖詭的閻羅殿上。
「大膽死魂,竟不到地府,擅自作主留在人世?」閻王暴喝了聲,整座閻羅殿不禁搖搖晃晃。
「奴家有冤……」
三個女子跪在堂下,臉俯在地上,只敢細微地啜泣著。
「堂下有何冤屈?」
閻王瞠著一雙暴如銅鈴般的眼眸,瞪視跪在堂下的三個女子;這三名女子是地府捉拿已久的魂魄,派出數百個鬼差才擒了回來,想必是心裡有所不甘,遂仍留戀著陽世。
「求閻王為奴家作主……」
三縷幽魂緩緩地抬頭,露出三張艷冠群芳的麗顏,不禁令閻王倒抽了一口氣。
好個傾城紅顏……這三個女子怎會同處同一朝世?又怎會攪和在一塊兒?
閻王向一旁的判官使了眼色,取過他遞上來的生死簿,查看著這三名女子陽壽是否已終,然上頭白紙黑字,這陽壽全都是符合的,又有何冤?
他瞇起眼眸,思忖了會兒,大手一揮,判官身旁的孽鏡一亮,隨即將三人在世的罪業呈現在鏡中。
「你等還要本王為你等作主?」他望著鏡子裡頭荒淫無恥的行徑,怒得眉頭都皺在一塊兒,不禁往桌案一拍,發出轟然巨響。
「生長在那樣封閉的世道裡,奴家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還請閻王明察秋毫。」跪在前頭的女子毫無所懼地抬起醉人心腑的絕艷麗容,水眸裡的哀戚是騙不了人的。
「為了生存可以出賣肉體?」閻王壓根兒不信。
「那是身為女人的悲哀。」
跪在中間的女子,仰起無儔的傾城嬌容,澄澈的眸子裡是一片赤誠無波,看不出半點狎褻的影子。
「那是女人的天命。」他嗤道。
「是老天在壓搾女人,奴家不服!」
跪在最後頭一直不發一語的女子,端著一張驚為天人的畫色秀容,清灩的麗眸裡是懾人的桀驁不馴。
「真是不服?」閻王挑眉問道。
他倒真想看看,這三名淫蕩穢污的女人有什麼不服之處。
「還請閻王查個分明。」三人同聲道,只為了洗刷自個兒被抹黑的清白,哪怕是上諫閻王亦無所懼。
「好,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待本王好好地查看,倘若有半點欺瞞之嫌,可別怪本王將你等封在十八層地獄裡!」
他怒喝一聲,向身旁的黑白無常道:「你等先將她們押入地牢,待本王查清楚再審。」
黑白無常領命,拖著三名女子隨即消失在森寒的閻羅殿上。
***
龐春梅惑魂的眼眸四處逡巡著,壓根兒不認為自個兒的處境有多惡劣。
「看著本王。」
閻王自案上往下俯視著她,有點意外她竟神態自若,搞不清她是嚇昏頭了還是真勇敢。
「看著你又如何?你能還給我一個公道嗎?」她嗤笑,儼然不把閻王看在眼底,彷彿身在閻羅殿裡對她而言,與在陽世無異。
她在陽世受盡欺凌,沒有辦法選擇自個兒的人生,沒有辦法逃離傳統的可怕世道,只能卑微地依附在每一個想要她肉體的人之下……怎麼?連到地府,她也要走上這一遭嗎?
「好個大膽刁婦!」
他算是開了眼界。她是頭一個敢用這種態度,對他如此不敬的人,況且她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大膽也好、刁婦也罷,我的一生就是這麼著。你想審便審,想判便判,罪我是不會認的,但倘若你硬要將罪冠在我頭上,我頂多認命罷了。」她傲氣地道,到此時才恍悟自個兒以往的荒唐。
居然那麼傻、那麼蠢地任人宰割她的生命,她連為自個兒活下去的一天都沒有,永遠都在想著怎樣才能三餐溫飽。
審她是個失行的蕩婦也罷,橫豎她已經死了,他愛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她管不著,畢竟他是王,她是犯。哼,就隨他吧。「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為自個兒平反嗎?」閻王定下心注視著她。
「你肯給我機會嗎?」她譏誚地反問。
決定權在他手上的是不?
「成,只要你給本王一點憑據!讓本王信了你所說的話,本王便會放你轉世投胎去。」他說得挺誘人的,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也成,我就用我的心作為憑據。」她傲氣地道。
「好,本王便拿你的心為憑。本王倒要瞧瞧,一個無心的女人如何在紅塵中清白地過一世。」
他又賣關子地道:「本王要的不只是如此,本王還要你覓得良緣,否則的話,本王可是會加倍嚴懲你,將你的魂魄世世拘禁在地府中,讓你嘗嘗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
「既然你允了我,就別忘了方纔的承諾。」
沒有心亦無妨,她相信倘若遇見了有緣人,豈會喚不醒她。
「本王不送了。」
他以眼示意,一旁的小鬼便又上前提領著她往一旁的路走去,等著下一次投胎轉世。
「對了。」龐春梅婀娜多姿地走了兩步,又回首道:「倘若這一次再當女人,我可不要成為丫環,我不想再為了三餐出賣自己。」
「成。」
他笑著,見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他更是笑得城府深沉,仿若一場好戲即將上演似的。
「你上輩子怎麼欺人,本王就讓你下一輩子也嘗嘗那滋味。想拿心同本王換,還得瞧本王肯不肯!」把她也一同放下攪和,事情肯定會比之前更有趣。
這三個女人的下世姻緣,他可得好好地玩她們一玩,現在就讓他好好地替她們琢磨下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