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站在禮壇前方等候婚禮開始,而衛戎則狀似優閒地站在新郎的斜後方,他銳利的眼神掃過賓客區,一頂又一頂誇張華麗的仕女帽令他心煩極了,因為絲帶、花朵與繽紛艷麗的色彩往往是危機潛伏的地方。
今天是英國皇家重要成員——藍公爵十八世的婚禮,英挺年輕的他受到不少女人的青睞,此刻,賓客區裡有不少女性正用手帕擦拭著眼角,歎息自己失去釣金龜婿的機會。
唯一不這麼想的只有衛戎。衛戎擔任藍公爵的隨扈已經半年了,他非常清楚藍公爵骨子裡是什麼樣的人,他為所有喪失機會的未婚女性慶幸,卻為新娘的未來感到憂心。
「喂,黃種人!」藍公爵微側過頭,低聲地叫他,語氣中帶著傲慢與輕佻。
「有事嗎?白佬。」衛戎不卑不亢地回話,兩眼仍不忘巡視著四周的動靜。
「今天是我結婚的大日子,你還沒有恭喜我。」藍公爵極其無聊地站著,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面對賓客。
對於衛戎的無禮,藍公爵早就無奈地接受了,誰教這個東方人是全英國最好的隨扈人員,當初,也還是透過許多管道才向英國皇家警衛隊爭取到他的。
「如果結婚能讓你結束以前荒唐的日子,那我就會恭喜你。」衛戎語氣平淡地說。
藍公爵聞言,轉頭朝他投去一記凌厲的眼神,「聽好,從今天起,不准再提以前的事情,知道了嗎?」
「為什麼?」衛戎的眼睛盯著教堂後方一個往前移動的黑色人影,這個鬼祟的人影從進門後就不斷地穿梭在人群中,技巧地用大理石柱擋住自己的身軀。
「我還以為你是一流的貼身隨扈,怎麼還會問這麼愚蠢的問題?」藍公爵譏諷地說。
「我當然知道你是怕以前的風流帳被新娘知道,會破壞這樁你用盡苦心才騙到手的婚姻,而上千萬英鎊的嫁妝也會不翼而飛。」衛戎淡然地說:「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特地叮嚀我?」
衛戎的話讓藍公爵的臉氣得漲紅,他惱怒地壓低聲量。「我想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幫你處理過太多不為人知的……危機嗎?」衛戎喜歡看他失去控制的樣子,讓他也感受到被人捉弄的無力感。
「你別不知好歹,我可是付了你一大筆薪水。」
「是嗎?」衛戎隨口應了一聲,不再與藍公爵針鋒相對。
他提高警覺,頸背的寒毛也豎了起來,因他看見那個黑色人影已經竄到前五排的距離。
他抬起右手假裝整理領口,借此向門口的屬下打暗號,要他們緊守出入口。
這時,結婚進行曲終於響起,新娘穿著優雅的白紗出現在紅地毯的另一端。
藍公爵眼睛雖然看著朝他走來的新娘,但嘴裡卻仍然沒有停下。
「要不是你救過我兩次,我早就將你放逐到——」
「三次。」衛戎輕聲地糾正他的話。
「什麼時候變成了三次?」藍公爵張大了眼睛,並回頭瞪他一眼。
「很快,事實上是——」衛戎從眼角看見那個黑色人影拔出手槍,他馬上使勁全力朝藍公爵撞過去。「現在!」
藍公爵被衛戎撞倒在地上,當他高聳尖挺的鼻端碰觸到地板的那一剎那,震耳欲聾的槍聲也「砰!」的響起,伴隨而來的是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躺著不准動!」衛戎在藍公爵耳旁低吼一聲,隨即躍身而起,與其他的護衛人員一起衝向那個黑色人影。
他動作利落的躍起,騰空踩過長椅,在第七排的位置撲倒了狙擊手。
他技巧地反轉狙擊手的雙肘,只聽見「喀!」的一聲,那名狙擊手隨即發出淒厲的哀嚎聲。
衛戎輕鬆地站起身,拍拍西裝上的灰塵。他朝隨後趕來的護衛人員搖著手,低頭看著地上直挺挺躺著的人。
「不用手銬了。」
護衛人員彎腰檢視,才發現狙擊手的雙肘已經脫臼,的確是用不著手銬了。
衛戎慢慢地走回前方的禮壇,只見藍公爵仍聽話地面朝下躺在地上,臉上因驚嚇而滲出冷汗。
在衛戎伸手將他拉起來之後,他慘白著雙唇,驚魂未定地環顧四周,但是在發現狙擊手已經就擒後,他馬上又恢復本性。
「別以為你又可以提高價碼了,告訴你,我是不可能答應的。」他撇著嘴角,斜睨了衛戎一眼。
「你不用擔心,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事實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將你的醜聞告訴新娘。」衛戎不在意地聳聳肩。
藍公爵警覺地看著他,非常不喜歡他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你還算識時務。」
「我不僅識時務,而且還知道下次我肯定救不了你的命。」
「你是什麼意思?」對他的預言,藍公爵不禁勃然大怒。
「我的意思是——我不幹了!」說完,衛戎便瀟灑地轉身離開。
藍公爵驚愕的表情令他滿意極了,他早就厭煩保護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挎子弟的任務了,要不是將軍的再三請托,他早就離開了。
「喂!黃種人,你不能走,否則,你這個月的薪水就不用領了!」藍公爵追上前去,咬牙切齒的說。
「你自己留著吧!你比我還需要,我不像你必須靠新娘的嫁妝來生活。」衛戎頭也不回的說。
「你不能走,你是英國皇家警衛隊派來保護我的,沒有他們的命令,你一步都不能離開!」藍公爵仍快速地在他身後追趕著,一向重視外表的他,連領結歪了都無暇整理。
「是嗎?那我連英國皇家警衛隊也一起辭掉好了。」衛戎的嘴角帶著一絲無所謂的笑容。
「站住!你如果現在離開,我發誓再也沒有人肯僱用你!」藍公爵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惡狠地說。他從來沒遭受過這種侮辱,這個黃種人居然在他的結婚典禮上讓他顏面盡失。
衛戎的腳步仍然沒停下來,直直地朝門口走去。雖然教堂內仍是一片混亂,但他十分確定危險已經過去了,他的屬下會留下來處理善後。
教堂外明亮的陽光彷彿是在向他招手,讓他的腳步更加輕盈,至少,他不用眼睜睜地看著新娘子誤入虎口。
「你等著瞧好了,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絕對要讓你身敗名裂,跪著回來求我!」藍公爵氣急敗壞地嘶吼著。
衛戎舉起手,朝身後隨便揮了揮,算是他的回答。
???
英國皇家警衛隊是一支秘密的特勤小組,主要任務是負責保護英國皇室成員的人身安全。
衛戎身為英國皇家警衛隊的隊長,指揮隊裡的上百名好手,是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無論是戰略、頭腦、敏感度皆無人可及。
此刻,衛戎正身穿著白色制服,胸前戴著金光閃閃的章,一臉嚴肅的坐在將軍面前。
將軍歎了一口氣,狀似憂心地往後靠在椅背上。他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眼前這位年輕有為的後輩。
「你已經確定了嗎?」他接到衛戎的辭呈已經三天了,一直拖到今天才約談,只為了苦思慰留的理由。
「是的。」
「為什麼?」
「個人因素,家父希望我可以回北部繼承家業。」衛戎的眼神帶著一抹堅定。
對他來說,加入英國皇家警衛隊只是興趣,他最終的責任是延續全家移民英國之後,父親所創下的基業。
「我可以瞭解,尤其是你們衛家的產業又地麼龐大。」將軍又歎了一口氣。對付其他人,他還可以拿加薪來當籌碼,但對衛戎來說,英國皇家警衛隊的薪水真的只能算是小意思。
不過,每個人都有弱點,當然,正直剛毅的衛戎也不例外。
「謝謝將軍的體諒。」
「不能再留幾年嗎?現在隊裡沒有像你一樣的高手可以擔任隊長的職位。」
「對不起,我想現在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衛戎看著將軍刻意裝出苦喪的臉,不禁在心頭暗自竊笑,這一招是將軍最喜歡玩的把戲,他曾經上過幾次當,但現在已經學乖了。
「理由真的這麼單純嗎?」將軍的眉毛挑起。為了挽留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決定讓良心放一天假,用點卑劣的手段。
「將軍的意思是……」衛戎敏感地警覺到將軍在轉換招數,機伶地反問。
「這張辭呈遞的時機有點曖昧,昨天早上我接到藍公爵的電話,他似乎對你有些抱怨。」
「我一點也不訝異。」衛戎泰然自若地說。
「根據我對你的瞭解,我當然不相信他的指控,可是……」將軍頓了一下,故意彰顯出事情的嚴重性。「唉!你也知道,上流社會的圈子裡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特別是這類會令人嚼舌根的話題……我想,你也應該非常清楚才是。」
將軍的話說得淡然,可是衛戎的心卻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知道將軍指的是兩年前他保護對像自殺的事情。
那段期間,上流社會繪聲繪影的盛傳這件事,讓衛戎深深地體會到身處流言中心的痛苦。
衛戎損著嘴角,勉強地說:「清者自清,更何況,以藍公爵平日的形象,可能沒多少人會相信他的話。」
「可是,如果你現在離職,謠言豈不是會傳得更凶嗎?在外人看起來,有點像是……畏罪潛逃,特別是一個有『前科』的人。」將軍的眼底閃動著一抹狡猾的光芒。
「前科」這兩個字再度擊中衛戎的弱點,他不耐地想結束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直截了當地問:「將軍,難道您有更好的建議嗎?」
將軍若有所思地輕扯鬍鬚。「這樣好了,我指派一個新的任務給你,不需要很長的時間,最多半年吧!等任務結束後,你就可以風風光光地退休,豈不是很好?」
「什麼任務?」衛戎非常清楚自己正一步步地踏入將軍精心設計的陷阱裡。
「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你小時候生長的地方——台灣吧!」
「隱約記得一些。」他八歲時,全家就移民到英國,再也沒回去過。
「今年,台灣的新省長——曾昭勇,即將在五月份宣誓就職……他身邊只有一個寶貝女兒。」
「需要保護的是省長,還是他的寶貝女兒?」
將軍乾咳一聲,他知道自己必須使出渾身解數才有可能說服衛戎接下這項任務。
「是省長的女兒。她非常叛逆,自小到大惹出了不少麻煩,很多敵對黨派的政客常常拿她的事情來大作文章,媒體記者也喜歡追著她跑。」將軍將一疊厚重的資料丟到他的面前,「這種情況令新省長非常頭痛,他才剛上任,禁不起一點點醜聞,所以前一陣子,他來函尋求我們的協助,希望我們可以派員擔任她女兒的隨扈。這疊資料你拿回去看,她叫曾吟雨。」「台灣的人力不足嗎?」衛戎皺起眉頭,隨手翻閱著資料,一張俏皮的鬼臉馬上映入眼簾。
照片裡的女孩有雙靈秀的大眼睛,濃黑的眉毛凸顯出她不同於一般女孩的性格。
「應該不是人力不足的問題,而是隨扈技巧還有待磨練。聽說這個小女孩曾經多次擺脫隨扈,獨自跑到外面玩耍。」
對於將軍的回答,衛戎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因為他見過太多的貴族與富家子弟了,而他們的共通點就是驕縱與自私,常常把他們身邊的隨扈耍得團團轉,為他們富有安逸的生活增添樂趣,看來,照片裡這位頑皮的女孩也是同一類的人。
「我有拒絕的機會嗎?」他放下資料,神情肅然地面對將軍。
這項任務令他極端的不安,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他曾發誓再也不保護五十歲以下的女人。
「大衛,不論是語言溝通,或者是在技術、資歷方面,你都知道你是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他輕柔地喊著衛戎的英文名字。
「將軍,我情願上戰場,也不要再照顧一名小女孩。」衛戎臉色陰沉地說。
「大衛,我瞭解你的顧慮,而且也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但是,請你一定要接下這項任務,因為只有你才能夠勝任。而且,她再過一個月就滿二十歲,算是個年輕女人了,她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會像上次那個十三歲的女孩一樣夢幻。」
「她如果知道自己要什麼,還會如此驕縱嗎?」衛戎譏諷地說。
「不要拒絕我,大衛。」將軍輕聲地說:「你是有史以來第一位進入英國皇家警衛隊的東方人,我想,這對你或者是對你的家族來說,都像征著重大的意義,你何苦讓藍公爵摧毀這一切呢?」
衛戎沉靜地站起身,對將軍行禮之後,才慢吞吞且清楚地說:「將軍,恕我無禮,但我覺得您真的是個標準的混蛋。」
將軍愕然地張大眼睛,待回過神後,才微微怒斥著,「大衛,你太過分了。」
「或許您可以考慮開除我。」他面無表情地說。
將軍愣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他頓時仰頭大笑。「哈哈!這招用得好,不過,僅此一次。看來,你是答應接下這項任務?」
「在您對我曉以民族國家大義之後,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將軍。」衛戎微挑著眉,不慍不火地說。
「好小子,真有你的!好了,早點回去準備吧!愈早出發愈好。」他朝衛戎揮著手,隨即又補了一句。「對了,衛戎。」
「還有什麼指示嗎?將軍。」
「小心點,她是個漂亮的小妞,記得保持距離。」
???
清晨五點,吟雨在省長官邸前下計程車。
省長官邸前的警衛森嚴,高起的圍牆像極了關犯人的監獄,除了大門之外,四周沒有任何缺口。
吟雨皺著眉,從微瞇的眼縫中看著門外巡邏站崗的警衛,這是最令她厭惡的地方,荷槍實彈的裝備剝奪了她的自由。
今天是全台灣人民的大事,當所有人都在電視機前見證省長宣誓就職的歷史性的一刻,她則選擇缺席,躲在燈紅酒綠的角落裡與朋友飲酒作樂。因為,今天所有隆重的典禮與晚會也正標示著她從此將失去自由,所以她需要酒精來麻痺感覺。
她打個酒嗝,腳步踉蹌地朝冷銀色的大門走去,她沒傻到爬牆進去,誰知道上面裝設了多少伏特的電流,她可不想如誤飛入捕蚊燈的小蟲子一樣,焦黑僵硬地貼在牆頭。
想著那幅怪異的景象,吟雨不禁竊笑著。
她可以肯定的是,當父親翻開報紙看見頭條新聞時,一定會鐵青了臉。
曾幾何時,父親對她的瞭解都是透過新聞報導才知道的?
一想到這兒,吟雨便忍不住在心底咒罵著台灣。
她絕對不是不愛台灣,只是,為了地方,她的母親死了,現在就連父親也「捐」了出去,還將自己的生活免費暴露在眾人批判的眼神之下!
夠了!她覺得自己比世界上任何一個烈士還夠資格被表揚。
這時,早上被她用開的隨扈小楊。遠遠地看見她的身影,連忙緊張地走過來。
「大小姐,你又擺了我一道。」小楊不悅地說。
「嘻!楊大哥。」她努力抬起眼皮看他,「對不起,你知道的,我需要呼吸的空間。」
吟雨敞開雙臂,仰著頭,誇張地大口呼吸,然後跌跌撞撞地走在庭院裡。
小楊歎口氣,伸手攙扶她。
「你明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故意搞這種飛機!」對於這位率性的大小姐,他不忍心苛責,但卻又免不了嘮叨兩句。
「哦?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呀?」她大聲地問,刻意強調「大」字。
「大小姐,今天是省長就職典禮耶!所有的媒體都在問你到底去哪裡?」
「告訴他們,我上月球去了。」她在玄關處踢掉流行的厚底鞋,身高頓時矮了好幾寸,腳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讓她的酒意突然退了不少。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覺得有一股噁心感在胸口間流竄。
「這個解釋可能不太好。」小楊看見客廳裡的燈光,低聲在她耳朵旁說:
「省長還沒睡,他今天的心情不太好,你要小心一點,我之前已經被他削過一頓,我看你八成也躲不掉。」
「怕什麼?膽小鬼。」吟雨鼓起勇氣往燈源走去,一邊大聲地嚷嚷,「全台灣上上下下每個人都要聽他的話,可是我一點都不怕他,因為我是他的女兒。」
她拍打著自己的胸脯,一抬眼,卻看見父親站在客廳中央,嘴唇正緊緊地抿著。
「晚安,爸爸!還是你要我稱呼你一聲『省長』?」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天已經亮了。」曾昭勇沙啞的聲音隱含著憤怒。
累了一整天,他的脾氣也上揚了!面對數百位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禮貴賓,他笑得兩頰酸痛,回家後,卻還必須強打起精神等候晚歸的女兒。
他握緊拳頭,按捺著即將爆發的怒氣。他似乎愈來愈不瞭解她了,似乎他的每一句話都會逼她走上相反的路。
「天亮了嗎?好吧!算是我錯了。」吟雨帶著甜甜的笑容微微鞠躬。「早安,省長。請原諒我在外奔波了一整天,現在我要上樓睡覺了。」說完,她轉身就要離去。
「吟雨,你過來坐下!」
他宏量威嚴的聲音讓她轉回身子,認命地癱坐在沙發上。
「有事嗎?」她垂著眼問,感覺到一股酸味在胃裡翻攪。
「你喝酒了?」曾昭勇凝視著女兒仍不脫稚嫩的臉。
「開玩笑!我爸爸當上省長,我能不喝酒慶祝嗎?」吟雨一邊說,一邊從背包內掏出淡煙及打火機。
「不准抽煙!」曾昭勇上前一把將煙奪過來,生氣地扔在地上。
吟雨被他的怒氣嚇著,但體內的反叛因子讓她仰起頭,譏諷地笑道:「你管的事還真多,這是職業病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
「你是我的女兒。」他深吸一口氣,眉頭糾結得更緊了。
吟雨揚高了聲調,「我當然記得。事實上,我怎麼可能忘記呢?走在街上,到處都有人對著我指指點點,隨時都有攝影機準備要拍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提醒我——我是省長的女兒。」
曾昭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我知道你還不能習慣這種生活,但是,你畢竟是我的女兒。特別是今天的就職典禮,你沒到場,實在是說不過去。」
「對誰說不過去?對你?還是對眾人的輿論?」吟雨的眼神充滿委屈與埋怨。
「對你自己。」曾昭勇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包紙袋,丟在吟雨身旁的沙發上,裡面的照片散落出來,全都是她將雙手搭在一個老外的脖子上,兩人四唇相接的特寫。
她沉默了,不到四個小時前才發生的事,她怎麼樣都無法反駁。
曾昭勇厲聲地質問:「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在酒吧裡親吻一個滿臉鬍子的外國人?!你知道這些照片如果流傳出去,明天的頭條新聞會怎麼寫嗎?」
吟雨的聲音細細小小地說:「我喝醉了,那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沒有照片看起來那麼聳動。」
曾昭勇看出女兒的愧疚,於是,他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吟雨,我當選總統已經是事實,我現在肩上扛著數千萬人民托付的責任,你必須幫助我,至少,不要再讓我擔心,好嗎?」
「你是這樣看我的嗎?認為我是一個拖油瓶,阻擋你從政的路?」她皺著眉轉頭。
「我怎麼會這麼想呢?你是我最愛的女兒呀!」女兒的指責令他心痛。
頓時,吟雨如失去理智般地大聲吼叫,「沒有人是你的最愛,包括死去的媽媽,我還記得她躺在病床上時,你還四處去演講。從小到大,你愛的永遠都只有政治!」
「吟雨——」他沉痛地喊著。
「我要吐了!」吟雨面色慘白,她快速地低頭,在乾嘔幾聲之後,終於將一堆穢物吐在地毯上。
曾昭勇站起身,躲開撲鼻的酒酸味。
「吟雨,不管你喜不喜歡,第一家庭有第一家庭要負的責任與義務。從現在開始,你的身邊隨時都會有隨扈保護你,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樣的偷溜出去,懂嗎?」
吟雨只是往後癱靠在沙發上,張大眼睛看著父親憤怒的神情,並沒有回答。
「為了更有效地保護你的安全,我已經從英國聘請皇家警衛隊的成員過來,大概再幾天就會到了,你要好好的配合,不准再任性了。」
吟雨臉上綻露一抹奇異的微笑,「遵命,省長大人。」
這下子可好玩了,父親居然沒轍到聘請英國皇家警衛隊的人過來?她可不信這一套,他如果說英文,那她就說國語;他如果會國語,那她就講台語;再不然,她日語也會一點。
總而言之,她決定讓那個外國隨扈不到三天就收拾行李滾回英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