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王爺,我咳……沒事,這是正常的。」她不斷地咳著,又努力想壓抑,就怕咳嗽引起連鎖反應。
蹙起濃眉,李弼暗自尋思。
伯父不願進城,他也怕城裡沒人能醫好,再者雪尹的身子吹不得風,就算備轎下山,也不見得能夠完全無風透入,可繼續待在這裡,山風強勢,夜涼如水,對她的病情同樣是雪上加霜。
夜晚喝了藥,她枕在他懷裡,睡得極不安穩,有時夢囈,有時掙扎,那痛苦的模樣似是幻化為刃,刀刀紮在他的心窩。
他寧可痛的是自己,恨不得把她身上所有的痛楚都轉移到他身上。
「王爺,姑娘的病況可好些了?」上官振推門而入,反手闔上,半點風絲都竄不進裡頭。
「一入夜後,她又開始喘得嚴重。」李弼憂心忡忡。
「那是自然,畢竟她才剛從鬼門關跑出來,這症狀算是正常。」上官振走到床前替她把脈。
「伯父,我記得有一種咒可以轉移,你幫我吧。」李弼突道。
上官振挑了挑眉看著他。「你可知道轉移之後,你會如何?」
「不知道。」咒術他一竅不通,只是曾經見過。
「你會不斷承載她的病痛,甚至他日她死後,你也會跟著命喪黃泉。」
「就這樣?」
半垂著眼,他淡笑著。「就這樣。」
「那就請伯父動手吧。」李弼毫不猶豫的說。
「不過,這是個鴛鴦咒,你該知道鴛鴦同死不獨活,但是相對的,那是建立在已擁有濃烈情感的男女身上。」上官振笑了笑。「你對她的心意,我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呢?她愛你嗎?」
李弼抿唇不語。
「若她不愛你,這咒就算下了也沒用。」
「也許有一天她會愛上我。」
「何時?一年?十年?」
他怒眼瞪去。
「別說我沒告訴你,上官家的結局,沒有人逃過,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四個字,上官振蓄意說得沉又慢,猶若蟄雷打進他的腦門。
「那又如何?逃不過逃得過又如何?我只要她好,若是他日她愛上我了,就不會因我而死!」就算真有那麼一天,黃泉路上也有他攜手相隨。
上官振看向睡得極不安穩的女子,再將視線放回侄子身上。「但這個咒,歷代以來,成功的沒幾個,就算成功了,也不見得會立即生效。」
「不試試看,永遠不會成功。」
「那倒也是。」上官振笑得無奈。
上官一族族人,性情稍嫌濃烈,也許正因為知道機會難尋,才會如此難以割捨,才會寧可以己身換她命,這滋味,他也嘗過,可惜他沒有成功,一人終老。
「伯父。」他低啞喃著,明明早已是疲憊不堪,黑眸依舊炯亮。
「好啊,試試又何妨,只是我醜話說在先,免得沒成功,讓你怨我。」上官振自桌上取來木匣,拿出一支銀針,在舒雪尹指尖上紮了下,擠出約指甲片大小的血。
她痛得半張開眼,卻連喊痛都沒力氣,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心神飄忽,感覺自己在光與暗之間掙扎。
上官振依樣畫葫蘆,在李弼指上擠出血,而後抓起他的指,點在舒雪尹額上,再以她的指點在他額上。「鳳凌王,跟著我念。以血相扣,系魂結命,從此爾後,汝傷、吾受,汝命、吾魂,汝死、吾亡……咒立。」
李弼毫不猶豫地跟著念上。「以血相扣,系魂結命,從此爾後,汝傷、吾受,汝命、吾魂,汝死、吾亡……咒立。」
「……王爺,你在幹麼?」舒雪尹終於擠出一點力氣,無力低問。
「對你下咒。」
「嗄?」什麼啊?「咒我死?」
「咒你活!」蠢丫頭!
「……你又凶我……」扁扁嘴,她哀怨的閉上眼。
李弼深吸口氣,真想凶她,可瞧見那張面色慘淡的臉,又心疼不捨了。
臭丫頭,把他整得這麼慘,若還不愛他,瞧他怎麼纏她一輩子!
「好了,親吻她吧。」
「親吻她?」
「鴛鴦咒本是恩愛情人間的咒,吻只是加深感情牽絆,只是……就不知道你倆到底適不適用。」上官振收起銀針,很乾脆的走人,不打擾小倆口。
牽絆嗎……看著又閉上眼的女人,她對他似乎沒有情感,如此要如何牽絆?
吐了口長氣,他輕輕俯下身,吻上她的唇,把自己的希望與渴求,全都傾注其上。
舒雪尹驀地張開眼,對上他的幽深烏瞳,水眸眨了眨,懷疑自己在作夢。
可是,好真實啊,他的唇比她想像中還要柔軟,溫熱得有點燙,燙得她心跳加快,胸口很悶,可是好像並不難受……
他的吻極輕,只是輕吮著她的唇瓣,卻像是極為回味,捨不得停下,不斷依著她的唇型,吮吻淡囓,咬到她心口發癢,渾身都不對勁了。
「……王爺,你在幹麼?」話一出口,竟是萬分沙啞,舒雪尹發覺自己全身好燙,像是著了火,大概又開始發燒了。
「救人。」他的嗓音同樣低啞。
他盼,盼鴛鴦咒可以立即成效,把她的病痛都給他。
「救人?」她無法反抗,任由他輕吻著。「喔,王爺是學我嘍?」不過CPR不是這麼做的啦。
「你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他問得小心翼翼,期盼咒術成真。
「還好……」這錯誤的CPR,讓她頭暈、心跳加快,眼前模糊,有點喘不過氣。
難道終究還是失敗了?望著又昏睡過去的懷中人,李弼心慌又心疼的在她耳邊淺聲低咆。「快點愛上本王,笨丫頭……」
到底還要多久,才能讓他別再看著她如此痛苦?
幾天之後,山上的溫度和煦幾分,李弼派人備轎,帶著舒雪尹回王府靜養。
自此,舒雪尹隨時可見他在旁,有時她半夜醒來,頭頂上便馬上會響起問句。
「不舒服?」
她滿頭大汗地仰頭,就見他幽邃黑眸溫柔的望著她。「王爺都沒有睡嗎?」
「睡了,剛醒。」他啞聲道,嗓音透著倦意。
騙人,他眼睛佈滿紅絲,想也知道肯定沒什麼睡。「王爺,我覺得我好多了,可以平躺睡在床榻上。」
「你要再發作一次?信不信本王這一次乾脆把你掐死算了?」他低吼,威脅很沒人性,但口吻柔軟得近乎憐惜。
「……」唉,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想怎樣。有時候,覺得他真的對她好好,好到非常不尋常,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很凶,但是,他應該是疼愛她的吧?
否則,他不會一直抱著她睡。
其實坐著睡,他一定很難受,可從未聽他抱怨,每回她醒來,他總是清醒著,圈在她腰上的手從未垂放過。
「王爺,你這樣好像我外公喔。」她突道。
他驀地瞇緊眼。「誰要當你外公!」
唉唉,又生氣了,脾氣真差。「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小時候我氣喘發作時,我外公都是這樣抱著我入睡,就算我熱得踢被子,也會把我制得動彈不得。」說著,她不禁笑了。
其實她是有點喜歡他的。可不是嗎?有人這樣呵護備至,有點良心的都會感動,就算他偶爾有點凶,但她好像也慢慢習慣了,反正他現在應該不會再趕她走吧。
這樣感覺很好,好像很受寵,很像他很疼她,讓她想賴在這裡,哪兒都不去了。
李弼冷聲拉回她的心神。「睡。」
「好。」她乖乖地閉上眼,又咳了起來,急忙以雙手摀著嘴,卻發覺有第三隻手在拍她的胸口。「咳咳咳!王、王爺,你拍到我的……」她邊咳邊臉紅。
「又不是第一回拍。」
「嗄?」那他肯定發現她胸前很空虛了?她更加羞紅臉,雙手護在胸前,連咳嗽都忘了。
「你全身汗濕的時候,是誰幫你擦的?」他冷哼。
她錯愕得良久說不出話。「王爺……你開玩笑的吧?」他逗人成性,肯定是故意逗她——
「你胸口上有個月環狀的胎記。」李弼笑得不懷好意。
「啊∼」她尖叫,護在胸前的力道更大了。「王爺,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不經她允許就偷窺她的空虛……
「本王在救人。」他不疾不徐地道。「大不了,本王負責不就得了。」
她又是瞠目結舌。「王爺喜歡我?」她心跳得好快,嫩頰微酡,有抹媚人的神采。
她問得小心翼翼,心因為這句話而產生共鳴,生起期待,恍若她早有情愫衍生,就等著他的情意帶領,好似只要他給了一分情,她就能還上三分,只要他喜歡她,她回報得就更多。
李弼沒回答,只是看著她。
「不是喔……」她羞得垂下臉。
真是太丟人了,竟然把人家隨口說的話看得這麼認真,還覺得這麼失落……唉,難道她的喜歡已經是很喜歡了嗎?
這麼在意,這麼擔心,這麼為一個人哭……好像的確是頭一回呢。
「本王說了負責不是嗎?」有時候,他真的很懷疑她的睿智只是曇花一現,其餘時間,都蠢得令他想發火。「光是府裡每個人瞧見你和本王如此親近,就都認定了你的身份,就算你不允,依舊是本王的人!」到底還要他說得多明白?她不是心細如髮嗎,為何沒察覺他的情意?
「……原來如此。」沒來由的,她覺得好失落,不是悶也不是難受,就是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王爺,就算是這樣子,我也不是非嫁你不可啊。」她感覺活力瞬間從體內被抽除,胸口像是壓上一顆大石,整個人無精打采,比生病的時候還難受。
不過就算難受,這種幾近憐憫的結合,她還是不要。
李弼瞪著她的頭頂,頓覺要不對她生氣,真的很難。「你敢不嫁?」
「嫁了又有什麼用?婚姻沒有兩情相悅,還算是婚姻嗎?」她喃喃自語,想起外公外婆的恩愛,也想起父母的鶼鰈情深,那樣的婚姻,才是她追求的目標。
這話聽在李弼耳裡卻是再明顯不過的拒絕。他當然渴望兩情相悅,但她不愛他,他又能如何?
「睡了。」他低聲命令,把苦澀藏得一乾二淨。
總有一天,她總會愛上他吧。
那麼不管多久,他都等。
***
之後的日子許是她狀況轉好,也或許是李弼有職務在身,舒雪尹近來很少見到他,次數少到她都溜出房外偷看星星了,他也沒來抓過她半次。
她想回家,又不想回家。
坐在樹上看著滿天星斗,微冷地縮緊脖子,瞥見遠方有小小的火光,她一喜二話不說地跳下樹,一溜煙衝回牡丹臥的主房。
這個房間,是他要她待下的,可是待在這兒也見不到他,哪有人這樣的,說想娶人就娶,可想娶又不見縱影,真的是……討厭。
她討厭胡思亂想,可那男人又不給她機會問個明白,搞得她好煩,整個人患得患失,變得很不像自己。
她摸黑上床,下意識地假裝入睡,沒一會,就聽見開門聲。
正猶豫著該不該乾脆和他說清楚,溫熱的氣息就先一步逼近,接著她被輕柔的抱起,睡在一個熟悉的懷裡。
難道說在她入睡以後,他常這樣溜進房裡,抱著她睡?她只要吃二藥,便容易睡得沉,今天是因為根本還沒睡,所以才發現這一切?
「怎麼渾身冰成這樣?」
頭上傳來李弼微惱的輕斥,她更用力[木閉上眼,怕偷溜出房的事被發現的話,又要惹他發火。
可下一刻,他的雙手便滑入被子底下,輕挲著她的手,給她溫熱,使她從指尖一路暖進心裡,燙進眼裡。
討厭,明明就對她很好嘛,先前說話幹嘛那麼霸道?
她緩緩略側過身子,側躺在他懷裡,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暖源。她真的好冷,尤其沒再見到他之後,總覺得屋子太大,太空虛,很冷。
輕撫著她發,李弼輕聲歎,「丫頭,妳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愛上本王?」
舒雪尹心頭一震,緊抿著嘴,就怕自己會發出驚呼聲。不會吧,他在等她愛上他?
「一年,三年、五年?」他喃喃自語,沒察覺她在假寐。「你要本王等多久?」
那你呢?你愛不愛我?她在內心裡問著,卻沒勇氣在這當頭發問。
「你煩人,知道嗎?」他又道。
她的心情瞬間摔落山谷,跌成碎片。
哪有人這樣的!要人家愛,又嫌人家煩!
「你煩得本王心神不寧,煩得本王滿腦子只有你,你到底還要本王如何?要你一份愛,有這樣困難嗎?」
舒雪尹再度怔住。
「天底下怎會有這麼煩心的玩意兒?」他又歎。
她笑了,淚水也同時滑落。
呵呵呵,原來是這樣子啊,他說煩,就是愛呀!
她無聲笑著,淚水卻掉得很凶,一串串地濕進他的衣袍,教他微訝地垂眼,長指撫過她的頰。
「怎麼哭了?誰歁你了?本王在此,還有人敢欺你?」
就是你欺負我啊!舒雪尹在心裡笑罵,死也不張開眼。
這是他的秘密,也是她的,她要藏在心裡回憶一輩子。
「還是又不舒服了?」他氣惱自己的束手無策,只能再抱著她坐直些,輕拍她的胸口。「唉……別讓本王這麼傷神好嗎,你這磨人的丫頭。」
她笑著哭著,一掃陰霾,在他的拍撫裡,享受被獨寵的特權,慢慢一路沉進夢鄉。
這一夜,是近日內她睡得最安穩最香甜的一夜。
***
翌日。
「福寧!」
福寧立即從院落遠遠一端疾步飛來,三十歲的臉已經快要老化成四、五十歲。
「王爺?」最近王爺脾氣不大好,府裡的下人逃的逃、跑的跑,就只有身為總管的他最可憐,想逃都逃不了。
「本王不說了,外頭所有的花全都要移平嗎?」伯父說,就算是花也有可能會引起雪尹的病,早早吩咐要移除的,偏是沒人去辦。
說不准雪尹的狀況時好時壞,就是這片花園在作怪!
「可,可是這些牡丹是夫人……」
「本王的話,你膽敢不從,倒是從著那早已死了二十年的人?!」
「王爺,奴才只是想說,那些牡丹是夫人栽種的,王爺難%毫無理由地就要將這片牡丹移除?」福寧轄出去了,就為了留下那一大片的牡丹花。
「閉嘴!」李弼怒極,大掌擊向黑檀矮几,矮几立地碎裂成片。
「發生什麼事了?」舒雪尹輕快的軟嗓從迴廊傳來。
李弼聞聲,快步走向她。「你想死嗎?不是要你在房裡好好待著?要是出來又遇風,氣喘再起,你瞧本王怎麼治你!」他惱著,趕緊將她拉進偏廳,示意一旁的黎少秦趕緊掩門。
舒雪尹啼笑皆非。明明他說話很凶狠,可現在的她一點都不怕了。
「王爺,我好多了。」她展笑。
「還不夠好。」至少跟他初識她時相較,還差太多。
「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他拉著她在棉榻上坐下。
怎會沒事?她剛才明明聽到他們在說牡丹花……
看著前方的矮几碎片,又看向福寧慘淡的表情,最後她的視線落在公孫燕身上,只見她輕努了努嘴。
舒雪尹立即心領神會,看來前幾日這男人雖不在府裡,在外頭也肯定發飆數回了。
「王爺,今天天氣挺好的。」她更賣力地笑。
李弼支手托腮看著她,等著下文。
「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好。」他不假思索地搖頭。
她馬上扁嘴。「為什麼?」
「因為你身體不好。」
「哪有?我已經好了!要是再天天把我關在房裡,不讓我曬曬太陽,我才真的會發霉。」她覺得身上已經快要長出香菇了,給她曬曬太陽的權利吧。
「若你身子已好,為何都不笑?」
「……王爺眼睛有問題嗎?」她瞇眼瞪他。
她笑到臉都快僵了,就連睡醒的時候嘴角都還往上勾呢!
「你說什麼?」換他瞇眼瞪她。
歎口氣,舒雪尹抓起他的人,開始啃。
「你在幹麼?」對於她突來的舉措,李弼愣住。
她的咬勁極輕,與其說在洩憤,倒不如說是……調情?
「我餓了。」她正色看著他。「我很餓很餓,再不給我東西吃,我就要吃你了。」
「你餓了?」他濃眉微揚,笑意漸露。
她多日食慾不振,現在喊餓,這是好事。
「嗯,皇城裡不是有很多茶樓什麼的?我想去坐坐,上次御鳳郎大哥帶我們去的那家茶樓就很不錯。」
「呃……請稱呼屬下的名字即可,不要再加大哥了。」黎少秦小聲說,這福份,他消受不起。
「那樣太不尊敬了。」
「一點也不會。」他呵呵笑,瞥見主子猶豫的眸色,隨即說:「王爺,不如這樣吧,若是雪……舒姑娘想吃點不同的東西,不如就上鳳凰樓吧,那兒菜色極多,又有說書人曲倌唱曲,舒姑娘絕對會喜歡。」
「喔喔~」舒雪尹小臉立即發亮。「王爺,我們走吧。」
「少秦。」李弼終究是拗不過那雙寫滿期盼的雙眸。
「屬下在。」
「備轎。」
「遵命。」黎少秦差點開心得涕泗縱橫。
太好了!苦難退去,喜樂即至啊~
***
鳳凰樓位於內城,屬內城最高建築,樓高七層,傍山半懸式塔狀樓台亭閣,中間平台上,時有曲倌唱曲,時有樂官彈奏,有時聽說掌櫃的還會充當說書人,說上一段故事。
由於每晚皆有個節目,於是乎,鳳凰樓可說是城裡王公貴族,高官達人的最愛,幾乎天天座無虛席。
「好美啊~」坐在四樓窗邊的舒雪尹,被眼前恢宏城都和崢嶸山形給震得哇哇叫。
身旁的李弼淺勾笑意,極為滿意她一掃多日陰霾,立在他們身後的黎少秦也總算鬆了口氣,就連公孫燕亦是。
「喔,這不是王爺嘛,今日王爺駕臨,令小店蓬蓽生輝,實是小店榮幸,有幸見王爺一面,小的──」
「把店裡所有招牌菜都端上來。」李弼不耐煩地打斷掌櫃的狗腿話,這些話,他聽多了,膩透。
「是,馬上來~」掌櫃的如風揚。
回過頭,李弼拉整著身邊人身上的厚襖斗帽。「別探太出去,風大。」
「好。」她乖巧應好,直瞅著他。
「怎麼這樣看著本王?」他繼續替她整著斗帽。她不能接近獸毛,所以他從宮中帶回一些特製衣料,保暖輕盈,且沒有獸毛。
「王爺對我真好。」
「……現在才發現?」他撇唇,忽視那抹心思被窺透的尷尬。「本王這生意做得倒還不算蝕本。」
「欸,王爺這麼說就不對了,誰蝕本還不知道呢。」她嘿嘿笑得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