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的,妳好好看看自己的鬼模樣吧!」他大手一伸,整個罩在兔兔臉上。即使兔兔掙扎,他還是使勁的扳回。
「不要!」兔兔慘叫。
「閉嘴!」他的手在她臉上又擦又抹又捏,那層層妝粉全都掉了。
那道醜陋的疤痕,便這麼殘忍的露了出來。
「妳看!看清楚了吧!」揚滿善邪笑。「橫在妳臉上的東西是什麼?告訴我這是什麼?」
兔兔絕望得欲哭無淚。
「妳這種樣子,還敢說要留在這個家。馬的,妳說什麼笑話啊!」揚滿善又肆無忌憚地罵:「我告訴妳,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不想負什麼責任,妳今天變成這樣是妳自家的事。我做到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少得了便宜還賣乖!」
兔兔顫抖著,一直在抖,無法停止。
他把她推到地上。「我就是這樣的人,聽清楚了,我就是這樣的人,快滾!」他不顧一切的,再加上這一句。「醜八怪!」
兔兔抬頭,狠著臉瞪他,那種瞪,是恨到想把人殺掉的眼神。
揚滿善哼一聲。「還不走?」
她仍是瞪著他,沒有移動半分。
「還不滾!滾!」
兔兔還是瞪,死命的瞪他。
揚滿善吼了一聲,一伸手,就把她貼在紙窗上的剪紙全給撕碎。
「我要妳滾!滾得乾乾淨淨!」揚滿善大罵。「不要在這屋子留下任何東西,這些東西全部撕掉,我不要看到。」
那些剪紙的碎片,就像秋天謝落的花瓣一樣,在兔兔眼前凋零。
揚滿善從來捨不得弄壞她的剪紙的。
可如今,如今……
她咬牙,站了起來,泠冷的看著他,泠冷的說:「為什麼那些人不殺死你?」
揚滿善停了手。
「為什麼……你那身毒血不再流多一點,把我給殺了,不是更好?」
他撕不下手了。
「混蛋。」她淒涼地笑了。「那時候,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去慶幸你還活著呢?」
說完,她就像個失了魂的人,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房間。
揚滿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他再看看鏡子,咆哮一聲,一手就把那妝鏡給擊碎。
鏡子割破他的手,他卻放任他的血,流滿桌上,將桌子腐蝕得面目全非。
那飄下來的剪紙碎片,一碰上那灘血泊,也被吞噬得只剩一縷白煙……
穰原城的夜晚極冷。
只穿著一件單衣的兔兔,躺在一條巷裡的冰冷石板上。
兔兔想,她只要在這裡睡一晚,一晚就好……她就不會再有明天了。
像她這種,連自尊都被人踐踏得如此徹底的人,根本沒資格有什麼明天。
她緊緊閉著眼,告訴自己快入睡、入睡、入睡,睡著了就不會覺得冷了、就不會覺得痛苦了。也不會再想起揚滿善緊緊地懷抱著自己的那股溫暖了——
死吧──死吧——死吧——兔兔,妳快死吧——
她不斷咒著自己。咒著自己,直到意識漸漸模糊了……
此時,她隱隱約約聽到腳步聲。她努力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糊糊的黑影子,朝自己靠來。
忽然,一股溫暖罩住了她。那人用毯子包住她,並且將她抱離石板地。
兔兔覺得自己離死亡的境地越來越遠了,本想掙扎,卻渾身無力。
「不……不要管我……」她沙啞地叫,更吃力地想看清來人是誰。
難道是……是……
為什麼她還在期待,期待是阿善來帶她回去呢?
那人聽了,笑說:「像妳這麼好的姑娘,怎能讓妳就這樣冷死呢?」
兔兔一愣。
光聽這聲音,就知道這人一定滿臉帶笑,那笑會讓人覺得很真誠,想對他掏心掏肺的。
可這聲音好陌生,她不認識這個聲音的主人。
那聲音又說:「那些辜負妳的人,妳不覺得都是罪該萬死嗎?」
兔兔靜靜地聽著。
「妳就這樣死去,難道不覺得太過委屈自己嗎?」那人再說:「是誰害妳的臉變成這樣的?是誰那樣糟蹋妳的尊嚴、讓妳不想活了?不就是那個男人嗎?」
此時,兔兔已經無法思考,為什麼這個陌生人,能夠如此準確地刺中她心中的要害?
她只聽到這些誘惑人心走向地獄的話語。而那些話語,不正是她心中一直想要冒出的聲音嗎?
她無法控制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往那惡鬼靠攏……
她張開了眼睛,決定要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因為她要報仇,她要報仇……
「好孩子……」兔兔看到那人笑了,這人的笑,果然是真誠、讓人想掏心胸肺的。
他握住兔兔的手,說:「讓我教妳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