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傢俱漆已剝落,早該扔進廢物回收場。
幸好屋子的主人整理的井然有序,倒也不會糟的讓人落荒而逃。
可是,這對主修建築、又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樊御丞而言,根本不適居住。
「你住這種地方?」
他緊皺著眉,不太適應,並沒有藐視的意味,但卻足以讓駱凡仙面紅耳赤,心中的自卑一湧而上。
「我說過這裡不適合總……你來。」
這裡已經是她上台北來,所找到最便宜的房租,況且房東太太人很好、很照顧她,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離開。
一如她從沒想過在平靜無波的生活裡,會認識這樣的大人物一樣。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呃……請坐。」
她不好意思的請他入座,然後走向廚房想泡杯咖啡招待他。
樊御丞倒是挺怡然的坐上破舊籐椅,硬邦邦的觸感還是讓他微微皺了下眉。
沒一會兒,駱凡仙端了一隻馬克杯回到客廳。
「對不起,沒什麼東西請你。」
她歉然的說,頭垂得低低的。
看著杯裡滾燙的深褐色液體,散發一股廉價的咖啡香,壓根引不起他品嚐的慾望。
本來預計讓她充當女伴,出席妹妹樊御妃下午所舉行的時尚珠寶記者會,但看樣子,他也別奢望她會有什麼像樣的服裝了。
頓時,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成形。
「把重要的東西整理整理。」
她看他看得出神,沒有反應。
「沒有重要的東西?」見她沒有動靜,他不禁揶揄。
「什麼?」
她如夢初醒,愣愣地問道。
真是少根筋的笨女人!他在心中暗忖。
連她這麼笨都能考進育豪高中當老師,是不是表示素質降低了?
或者,有其他隱情?譬如說:色誘之類的……
思及此,樊御丞倏地湧起一陣不快的情緒。
「你這麼漫不經心,怎麼勝任育豪高中的老師?」
他似在訓誡不懂事的學生,語氣有著濃厚的質疑。
她低垂螓首,像個犯錯的孩子。「對不起。」
「你除了道歉,還會說些什麼?」
也才相隔一夜,怎麼她原本喜歡說教的習慣就戒了?
他十分疑惑。
他如風般飄忽、快速的思緒運轉,總令向來不疾不徐、腳踏實地的駱凡仙難以招架。
如果不准她道歉,那她實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單純沒有心機的她,不懂得說花言巧語討好他,只能默然。
「算了。」
樊御丞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拿呆板的她沒轍。
再這樣和她對峙下去,先瘋掉的絕對是他。
標準雙子座的性格,讓他最受不了沉悶和一成不變的人事物。
不過,在他尚未對她煩膩之前,他不會就這麼放過她。
因此,改造她成了當務之急。
「過來。」他努努下巴,示意她坐到他身邊。
她如他所願的,慢吞吞繞過他,只是還沒坐定,他伸手一撈,便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啊--」
她驚呼一聲,為了穩住重心,反射性的環住他的頸項。
兩人的曖昧姿勢,被開門入內的蘇毅愷撞個正著。
他剛從新加坡出差回來,一下飛機就到學校想跟她談點事,她的同事卻說她已經離職,生活單純的她除了待在家裡,無處可去。
「你們在做什麼?!」他憤怒的大吼。
「毅愷?」駱凡仙慌張的想起身,卻動彈不得。
「你是誰?」樊御丞冷冷瞟了闖入者一眼,絲毫沒有受到對方如雷般吼聲的影響,態度從容不迫。
蘇毅愷被他的氣勢駭住,定睛一瞧這才認出他來。「你……你是……」
他不敢相信,縱橫商場行蹤飄忽的「虐君」,竟然出現在這又窄又小的屋子,而且還和他的女朋友搭上線?!
他在飛機上看過虐君的報導,因此對虐君的印象相當深刻。
「仙仙,這是怎麼回事?」
蘇毅愷難以接受、消化這荒唐的狀況。
面對這種情況,駱凡仙也方寸大亂,她癟著嘴盯著男友,發出求救訊號。
「他是誰?」樊御丞約略已經猜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仍放意假裝親密的附在她耳邊問道。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彷彿帶著電,惹得她微微戰慄。
他收攏在她腰上的手,讓她更加貼近自己。
駱凡仙深吸一口氣,全身神經緊繃。「他是我男朋友。」
「哼!」樊御丞冷啐,一把無名火在胸口燃燒。
「放、放開她。」蘇毅愷提高音量喊道,無奈結巴的聲音,還是透露出他的恐懼。
在男人自尊心的作祟下,他鼓起萬分勇氣向前搶回屬於他的女人。
他的舉動惹毛了樊御丞,狹長的鷹眼迸射出一道銳利的眼光,殺人於無形。
蘇毅愷「救」回自己的英勇行為,讓駱凡仙感動不已,可是卻又有些無以名狀的悵然。「你若想繼續待在育豪,我勸你還是乖乖的過來我這裡。」
樊御丞的聲調沒有什麼高低起伏,卻格外教人毛骨悚然。
聽出他話中的威脅,駱凡仙左右為難,眉心緊擰,似要沁出苦汁。
公然搶奪,無須大動干戈,對方便俯首稱臣,這就是「虐君」厲害的地方,這樣的作風在商場上亦然。
「總裁……」她無所適從的定在原地。
看著她一副將要啼哭的可憐模樣,樊御丞竟一時心軟,不再刁難她。
臨走前,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兩個「鶼鰈情深」的男女一眼,挑釁的說:「凡是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而且會用最殘酷、冷絕的方式得到!
否則,豈不辜負他的「虐君」封號。
樊御丞走後,駱凡仙渾身處酸的靠在蘇毅愷胸膛。
蘇毅愷非但沒有安慰她,反而還不悅的指責。「你怎麼惹上虐君的?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我?!」他還顧忌著虐君陰沉的眼神,久久無法無平復。
蘇毅愷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久了,自然聽聞許多關於商場五公子的種種事跡--
只有一句話足以形容他們的狂妄與自負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你怎麼這麼說?」駱凡仙猛地抬頭,清澈的眸底滿是失望。
蘇毅愷輕輕的推開她,大剌剌的坐上籐椅,蹺起二郎腿。
「他似乎對你很有興趣。」
最近他因投資失利而挪用公款的事,似乎已引起注意,他必須盡快把錢補齊,免得到時沒了工作,還要吃上官司。
八百萬不是筆小數目,但對在全球百大集團企業中,名列前矛的「御霸集團」來講,八百萬台幣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媒體前陣子才報導「虐君」花費上千萬台幣,添購一輛限量發行、最新款的賓士跑車,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能和鼎鼎大名的貴公子看上同一個女人,也算英雄所見略同。
那他就來個將計就計……
蘇毅愷鬼迷心竅,決定找個時間好好計劃、計劃。
反正,以她單純的心思,不會發現他的計謀。
駱凡仙的心微痛,即使她的個性再好,也無法忍受他事不關己的態度。
「毅愷,你別胡思亂想,他只是在懲罰我。」
她不希望他誤會,所以連忙解釋。
但蘇毅愷顯然覺得她在睜眼說瞎話。
「你沒聽見他的話嗎?他已經挑明了要得到你。」
他一番露骨的話,竟讓她心跳霍地加速。
「不是的……」
她答得軟弱,不知是在反駁他,抑或是警告自己。
「不管怎樣,你還是乖乖聽他的話,否則要是他抓起狂來,我們兩個都要遭殃的。」
蘇毅愷曉以大義,告誡她絕對要服從「虐君」。
駱凡仙越聽,眉頭蹙得越緊。
男友分明應該為她打抱不平、並且保護她才對,怎麼卻恰好反其道而行?
他不斷的在她面前替虐君說話,甚至還希望她能好好配合……
她真的感到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