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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當自強 第六章 作者:倌琯
    羊腸小徑上,三抹人影徐徐緩走,寒風刺骨,被手銬和腳鏈縛住的纖弱女子只著一件單衣和寬布褲。

    負責「護押」她的一兵卒和一婢奴也已不忍心,兩人同聲喊著,「白姑娘,咱們歇一會吧。」

    白痕點了下頭,事實上她是憑藉著意志力行走。隨時有昏厥的危險。

    婢奴夏荷忙不迭地攙扶著白痕坐下,她關心地詢問,「身子骨還受得住嗎?雖然姑娘你的鞭傷已癒。」

    「謝謝。」

    夏荷歎了一口氣,「其實王爺自己也很苦,他完全變了一個人。」

    「他恨我……」而她,想恨,卻又恨得艱難。

    夏荷輕眄了下一旁猛喝水的兵卒,「喂,阿祥,解開白姑娘的手銬和腳鏈吧。」

    「但是上頭有吩咐……」

    夏荷怒斥,「上頭?現下只咱三人,上頭瞧得見嗎?」

    「但是要是被知道了……」那可是殺頭的罪。

    「沒瞧見白姑娘都已經傷成這模樣了,難道她還有力氣逃跑?何況你我兩人又不是少了一條腿,跑不過她嗎?」

    阿祥歪著腦袋,忖想了會,掏出鑰匙,除掉白痕的手銬和腳鏈。

    重獲伸展自由的白痕感激的笑了笑,然而她的笑容裡仍是淒涼的酸澀。

    夏荷和阿祥面面相覷,他們也心疼白痕,但是卑微的他們根本無法幫她一分,助她一毫啊。

    白痕幽幽地歎息,生存下去對她而言已經是最大的折磨,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霜降怎能如此冤屈她的清白,又怎能否決她的一片癡情呢。

    夏荷突地脫口而出,「那個小勇真的很怪,他前腳踏出王府不及片刻王爺便出府去了,照道理上來說他到藥鋪的時刻應該不到半炷香時刻,怎會和你……呃那、那個呢。」

    白痕一凜神,她顫聲,「真的?你看見小勇出府?」

    「呃。」

    「那麼你為什麼不向王爺說明?」

    白痕的哀厲嘶喊使得夏荷大駭,她抖著嘴唇,「不是奴婢不說,是那個小勇自己承認他和你有苟且淫事啊!何況王爺又親眼所見……」最使她噤聲不敢言的原因是王爺在一夕之間成為邪魔狂獸似的……她沒那膽量說啊!

    愣頭愣腦的阿祥忽然自己敲打著頭頂,咕噥著,「哪有人一開始就認死罪的,又不是活膩了。」

    白痕撫心,「是小勇!一定是他陷害我!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用他自己的性命來抵毀我的貞節閨譽。」

    夏荷猶疑的輕道:「奴婢和春遲原也不信姑娘你會捨棄王爺,會背叛王爺,畢竟王爺是那麼優秀出眾的人品,才能和權勢沒人比得過。」

    「可是小勇的認罪自盡和王爺的『親眼目睹』使得眾人不得不信對不?」所以她曉得即使她以死明志也無用。

    阿祥突發奇想,「白姑娘,不如你回王府一趟,或許可以澄清啊。王爺的氣應該消減一些,只要你和王爺說說,或許王爺可以解開蹊蹺,畢竟王爺是聰明人。」

    再聰明,再睿智的人也有盲點,尤其是遇上情愛迷障。白痕的歎息更深,也更心痛了。

    夏荷卻是讓阿祥的話給嚇得失去血色,她小心地問:「你的意思是咱們轉程回去?讓白姑娘和王爺好好的化解誤會?」

    「對啊!」

    「但是咱們如果這麼做了便是違反上意,王爺可能大發雷霆,可能嚴懲……」

    「但是我覺得王爺很寵、很寵白姑娘耶!或許王爺捨不得白姑娘,男人一時火氣總是會衝動的啊。」

    夏荷認真地思索著,她正視著白痕,「白姑娘是咱王爺二十幾年來第一個帶進王府的女子,也是惟一進得了內室,得以伺候王爺生活起居的侍妾。」

    阿祥補充道:「對呵,只有白姑娘你能夠躺上王爺的錦榻。」

    夏荷敲他一記,「死阿祥!這種粗野話不怕冒犯白姑娘,也犯了不敬的大罪。」

    「我說的是事實啊!王爺征戰沙場的時候可是不沾女色,平日裡也是偶爾風花雪月,京城第一花魁也入不了王爺的眼。」

    白痕忍不住心顫,「你們說的是真的?霜降的侍妾只有我一人?」

    兩人異口同聲,「是的。」

    怦怦然的急速心跳彷彿是催促著她提起勇氣,重新攫獲他那既狂野又溫柔的溺愛肆歡,她殷切地懇求——

    「讓我回王府去,讓我為我的貞節辯白,讓我找出小勇污蔑我的證據,好不?」

    「這……嗯這……」

    「那個……呃呃……」

    老半天後,夏荷點點頭,阿祥也義氣的直點頭。雖然兩人心裡都害怕挨板子或是被逐出王府,失去豐厚的晌銀。

    白痕打從心窩的感激涕零,她握住兩人的手,顫顫然的發抖已經表現她無言的謝意。

    阿祥憨實地咧嘴笑著,「白姑娘。如果王爺重新接納你,收你做姨妃,可以讓奴才守衛你嗎?」

    白痕盈滿淚光的雙眼笑彎成拱月形,她承諾,「當然!如果他還要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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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台水榭的園子裡幾名薄紗絲裙的舞孃搖擺生姿,婀娜的身段展露無限春光。

    總管慌忙來報,他跪稟,「王爺,白姑娘回來了。」

    紫色衣衫飄了下,李霜降隨即不怎麼經心的問著,「哪個白姑娘?」

    「白痕。就是被王爺逐出府的那名侍妾啊。」

    「她不是往東北去?」他的心,狂跳。

    「白姑娘是該去當終生苦役,但是阿祥和夏荷不知怎地帶著她回來了,他們三人正跪在王府外頭,已經跪上一個時辰了。」

    邪冷的神色在剎那間出現裂痕,但隨即又是一派淡漠,彷彿不生漣漪的沉寂。

    「就讓他們跪去。」

    總管趕緊領命而去,不敢耽擱半分。

    李霜降依然斜躺在桂枝織榻上,他一杯酒接著一杯地狂飲,眉眼之間是深不見底的悲痛情傷。

    兩個時辰之後,總管的矮小身軀彎弓得更加卑微地走進園子。

    李霜降挑了挑峻眉。「還跪著?」

    「是、是的。奴才大膽,求王爺恩見一面。」

    他寬大的紫袖一揮,「傳!」

    魔魅的厲眼揚起一抹嘲弄的笑弧,李霜降對著一名絕艷的舞孃說道:「過來。」

    舞孃連忙盈盈一福,喜不自勝地踏上檯子,像只愛嬌的貓兒似地偎進李霜降的懷裡。

    她勾著媚眼,「奴婢三生有幸,但願王爺垂憐,讓奴婢伺候你。」

    「卸下紗衣。」沒有半點兒溫度的聲音。

    「奴婢遵命。」三兩下工夫,她已是只著絲裙和褻衣的妖嬈女,彷彿等待著主人的臨歡恩賜。

    李霜降沒有瞧她第二眼,他下令,「你們繼續跳舞!」

    檯子下的舞孃為了爭寵取愛,紛紛自解紗衣,粉白紅金的褻衣抹胸全展現出來。

    當白痕被夏荷攙扶著走進園子時,所看見的便是這一幅酒池肉林似的荒唐景況,她的身子晃了晃,幾乎要軟跌下去。

    緊緊盯鎖住她的魅眼閃現一絲的不捨,然而那抹異芒立即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冷殘的佞光。

    「見了本王,規矩都忘了?」

    夏荷連忙扶著白痕下跪,「王爺,萬安。」

    舞孃們一致停下曼妙的舞姿,而窩在李霜降懷裡的第一舞孃則是忍不住嚷叫出來——

    「啊!那個一身髒污的小姑娘怎麼要死不活的模樣,她是得了癆病不成?咦,她的眉間有一個蝴蝶的烙印,紅艷艷的挺美的哩。不過一定很疼吧,那印子要如何烙上去啊?」

    李霜降深沉的黯黑著眸光,他努力穩住自己澎湃的心緒;須臾,他忽地將懷中的舞孃擁得更緊,並且以手掌包覆住那幾乎要蹦跳出褻衣外的豐盈胸肉。

    他似笑非笑地戲謔,「你們打擾了本王的興致,莫非是想哀求免去苦役?」

    白痕顫抖著,她只能無助地瞅著那不屑於她的諷笑,她竟是發不了聲,什麼辯白伸冤都已經毫無作用了。他已經有了新寵,而她徹徹底底地失去了他。

    夏荷為她急煞心,衝動的出口,「王爺,姨妃她是特地回來求一個清白的。」

    「姨妃?她連一名侍妾都不夠資格。夏荷,掌嘴。」

    「哦不!」白痕急欲阻止,但是夏荷可不敢違逆上意,她早已重重地刮打她自己的臉頰。

    白痕泣叫著,「李霜降,你要懲罪就罰我一個人,是我求她和阿祥讓我回來的!」

    「你是誰?竟敢直呼本王的名?」

    「你……」他是當真忘了她,或是故意再刺傷她,好叫她如墜深淵?

    懷中的舞孃在他肆意地撫弄之下頻頻浪吟嬌喘,許多不堪的臊赧字眼無所廉恥的喊叫出。

    白痕看著那蠕動的身軀,她竟然哭不出半滴眼淚。是心碎了?或者是承受不了劇痛而麻木不仁?

    曾經,他的臂膀之間是她最溫柔的呵護,但如今她好想逃開,她只求再也不要看見。

    李霜降卻倏地推開懷中騷浪不能自禁的舞孃,他走下檯子,陰鷙狂噬得瞪著她的憔悴模樣損她。

    「你想求一個清白?不覺得可笑嗎?你不是已經承認不諱了?」他絕不會寬恕她把他的寵愛視若鄙履的踐踏。

    因為動情太難,他的最初悸戀落了個不得善終,他如何容許這可恨的背叛和玩弄?

    他撫摸她眉心之間的粉紅圖印,不含任何憐惜的寒聲道:「小痕兒,你是我心裡的一抹傷痕,但是我只對你的承歡榻下感到興致,如今,你的身子已是與人姦污過的殘花敗柳,我連碰你的心情也沒了。」

    「不!我只有你!」她的身子和靈魂的佔領者只他一人啊。

    他笑了,寒氣卻更濃重,驟地他握住她的雙手,一路拖拉著她羸弱得猶如風中柳絮的身軀。

    夏荷沒膽量跟上去,舞孃們也全定停住不動,園子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戰魔?不不,那是血魔,是惡鬼才有的氣息。」許久,許久,某一舞孃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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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降,送往迎來的春融閣裡一片靜沉,直到一抹深紫身影旋風似地踏進春融閣。

    煙花鴇娘率領一列風塵窯女忙笑不已,「哎呀,哪來的俊大爺啊,咱們還未做營生哩。」

    然而鴇娘突地噤聲,並且很沒用的雙腿發抖,這俊爺兒的容貌的確是難得一見的逸美邪魅,但,他噙著的殘忍笑意卻是叫人直打哆嗦。

    「她值多少?」冷如冥王的聲音淡淡的逸出。

    鴇娘如夢初醒,慌忙的瞥了下他身旁的嬌小女子,她戒慎恐懼的回答,「這姑娘雖然一身的僕僕風塵,雖然被烙上了印記,不過倒是個好貨色。」

    「她已經不潔!」

    「哎唉唉,少了初夜叫賣的價錢,不過仍是個花魁的料。俊爺兒啊,這小姑娘是你所要買賣的貨?」

    一旁氣喘吁吁的白痕終於聽懂,她不可置信地瞠直眼,「霜降,你要賣了我?」

    佞色更狠絕,他酷冷的反問:「有何不可?」

    「可我是你的、你的……」即使愛已成灰,他也不該如斯殘忍對待她啊。

    李霜降盯著她笑,笑意卻未達眉眼,「是我的什麼?侍妾?那和奴才是一樣的。我是主,你是奴。」

    「這兒是妓院啊!難道你要我執壺賣笑?」

    「或者你以為你是三貞九烈的女人?既然你可以和一男僕交相淫穢,還端啥臉面?」

    「你是魔!你是魔!」而她將化為一縷怨魂,如果他真的賣了她。

    他痛恨——為什麼看見她淒苦的神情仍是使他椎心刺骨,仍是想緊緊抱她人懷?

    不!她不能成為他的死穴。他暗暗起誓。他將她往腰間一帶,倏忽間倆倆飛出春融閣。

    鴇娘和一列窯女們各自咋舌,好端端的午憩不但被擾醒,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感到驚心動魄,不知嚇個啥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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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有令——

    白痕等三人留一宿,五更天即需起程往東北。

    四更剛敲打,春遲已經躡手躡足地走進柴房,白痕一個人被關在柴房裡過夜。

    門栓一開,她駭了下,「白姑娘,你一夜無眠啊?」

    縮著身子的白痕坐在乾草堆上,她扯出一朵比哭還叫人心疼的笑。

    春遲捏捏自個兒的鼻尖,深恐哭得亂七八糟而誤了事兒,她連忙湊過身去,充滿希望的詢問:「膳房的達赤你認得不?」

    「達赤?那是誰?」

    春遲垮下嘴角,「看來你是不認得了,唉。」原以為是條線索呢。

    「為什麼我應該認識達赤?」

    「達赤是負責全府上下口腹之慾的老廚子,這一段時日他挺怪異的,好像有啥天大喜事似的,可問了他,他又說沒事,最叫人奇怪的是他和小勇應該是有交情的……」

    「小勇?」使她由天堂掉入地獄的人。白痕不免有些正經。

    「其實也不知是不是挺好,但是我見過達赤和小勇在夜裡聚在一塊兒,看起來神神秘秘,原本也沒啥好胡想的啦,但是小勇自殺,他就算沒有傷心欲絕也應當難過吧;可真是怪,達赤似乎好高興,彷彿撿到金元寶似的。」

    「畢竟不是親人,他沒有為小勇痛哭一場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對!說不過理,白姑娘,我會查個仔細,或許小勇誣陷你的清白和達赤有關,也或許達赤亦知情啊,一旦我找到鐵證不就可以還你的閨譽,王爺也一定會重新寵愛你的……」

    白痕輕輕、輕輕的淺笑,「不用了,他是冤我,或是恩賜寵愛我都無所謂了。」

    春遲不依,「昨兒夜裡我和夏荷可是琢磨過的,我們同樣覺得小勇不可能在半炷香不到的時刻和你……噯,反正你得洗刷你的罪啊。東北嚴寒,在那裡做苦役,甭說是一輩子了,就算是十天半個月的都叫人吃不消。」

    「對於一個心死的人而言,當個苦役或許反而幸運,至少身體所承受的折磨好過些。」

    「你怨王爺?」

    白痕淡漠著口吻,「怨過、恨過,深深地被他所傷都是無關緊要的曾經。」當他企圖將她賣給妓院,無論他是不是故意羞辱她,她已經無力再愛,也無力再恨了。

    只有欺騙自己,她和他是鏡花水月,夢一場,否則她會喪失生存下去的力量。

    「春遲,謝謝你為我所擔的憂,也謝謝你過來看我。」

    面對這完全不一樣的白痕,春遲心慟的嚎哭著,「白姑娘你別嚇我啊,你別、別心死啊。」

    「心死了。不就不痛了嗎?」

    「不要不要!春遲等著再伺候你啊!白姑娘,你要堅強,我會想辦法找出……」可是這證據如何尋覓她著實沒有主意。

    白痕搖搖頭,絕美的神色不透喜悲,像是無情無緒的泥人偶。

    這宿命的孽愛或許就是她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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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初冬,東北已是白雪皚皚。

    這對於生長在溫暖的蘇杭的白痕來說是一項考驗,然而最難熬的是不堪負荷的體力。

    「走快點!」監工的官員拿著樹枝,威脅地吆喝。

    其中一官員揮動著的刺樹枝揮到了白痕的手背,立即劃出一道血口細痕。不疼,但是冷風襲襲,那血口子便像被酷刑伺候過似的。

    「快!走慢點的人晚上就挨餓吧。」另一監工小兵大叫。

    這兒深山野嶺,天荒荒,地茫茫,不見牛羊,只有煙塵灰屑。白痕被押解至此方知被罰為苦役的女子竟然都是叛臣之女眷或犯了皇家規矩的側主兒。

    好幾名女子因為捺不住皮肉的折騰咬舌自盡,也有的是感染風寒而香消玉殞,也有的是被活活餓死的。

    難怪阿祥和夏荷與她道別的時候滿臉的哀戚,彷彿此生已是天上人間,再無相見之日。

    而她,恐怕也和霜降斷絕徹底了吧,他,可能思念她嗎?

    噢!她太天真了,霜降對她只有恨,她在他的心中已無立足之地,甚至於他連恨她的情緒也覺枉費。

    他已認定了她是背離他、侮辱他的浪蕩淫娃。他,唾棄她的是不?

    一鞭子揮上她的身,她滑了一跤,怔怔的不知所以。

    監工的官員猙獰著臉,叫囂著,「死蹄子!發啥愣!二擔子的石塊必須搬上老半天嗎?」

    「我……」

    「敢頂嘴?呵!」

    猛地一鞭又往她揮下,她咬牙,忍住那火焚似的灼痛,踉蹌地站起,重新再擔上石塊跟著前頭的苦役的步子走。

    峻崖的高頂上有一抹深紫色的暗影飄動著,深深的、無言的悲痛化為幾萬枝利箭直直刺入早已淌血的心口。

    一聲壓抑至極的低吼彷彿是狼嘯似地震動了層層冰霜,然而冷冽割人似的強風將那聲音咬捲了去。

    白痕擰鎖娥眉,突如其來的心悸強烈得使她想哭,但是她應該是無淚可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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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役們都是十人一組,窩著石屋睡,狹小的空間無法翻身;但由於天冷,大伙全是挨得很緊,相互取暖。

    白痕卻是如何也入不了眠,不知是傷口的疼痛或是怎地,她披上破爛的布襖子走出石屋外。

    四週一片漆黑,連滿地的厚雪也看不見發亮的銀白,她攏了攏布襖子,心想,倘若她就這樣冷成冰柱,或許便可以停止非人的折磨了吧。

    身心俱創之下她竟覺是作了一場惡夢似的,好不真切。

    「爹爹、福伯,你們想念我這個不告而別的離家女嗎?」

    「如果我仍待在『懸壺醫館』,仍是人人喜歡的白家千金,應該是怎樣的境遇?」

    是良媒大聘的婚配給未曾謀面的相公,或是能夠鑽研出華佗再生的醫理呢?苦笑了下,她幽幽地忖思,無論是好、是壞,她總不會落了個終生苦役的罪罰吧。

    未識情愁滋味的她至少仍是無憂無慮。

    「霜降,你是我的魔!」奪去她的情愛,毀損她的貞名,更使她這一生注定行屍走肉。

    她好想念自小嗅慣了的藥草清香,好想念學醫、診脈的歲月,但極悲哀的是她時常夢見依偎在霜降懷裡的溫存幸福。

    長發狂揚的他總是邪肆絕寒的叫人心迷,她好想念他對她慵懶的似笑非笑。

    驀地,她猛搖著頭,嚶泣似的告誡自己——

    「不要再想他了!你得恨他,恨他的無情寡恩,恨他的殘忍呵!」

    她衝進石屋,將木門栓上,飄雪的深夜令人多愁善感。

    雪花繼續灑下,一抹深紫的影子始終沒有移動,彷彿是不畏霜雪的侵襲,傲然而止。一向陰鷙嗜血的眸中泛逸出閃閃淚光和濃濃的心疼神采。

    是他將她逼到這境地,是他瘋狂的想要折磨她的身心,但是為什麼他還要千里趕來,只為見她一跟?

    為什麼他竟然沒有勇氣面對她?他是威震塞北西荒的戰魔,是武林的毒尊,是皇帝那傢伙最想巴結的天之驕子。

    「小痕兒,你贏了。」他輸了。最初悸動的心和不容抵損半分的尊嚴。

    這將是一生一世的折磨,對於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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