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齋鷹宮的宮主,他的是非還用不著一個小奴婢來告訴他。
『是……是。』玉奴嚇得渾身發軟,倉皇的逃離了薜齋苑。
其實,敖燁心底明白玉奴說的是事實,他娶戲情完全是被迫的。
但生性冷酷、出手狠絕的他,何需聽命於悟心大師?更何況齋鷹宮勢力龐大,根本毋需畏懼少林寺,那麼,他又為何聽從悟心大師的建議呢?
當司徒夫婦被殺,敖震霄失蹤的消息傳開後,武林中引起相當大的喧嚷,少林寺、峨嵋派連同各大派掌門人齊上齋鷹宮,要他交出他父親──敖震霄來消除眾怒。
但,他父親行蹤成謎,他也遍尋不著。
雙方僵持著,就在快引發一場武林爭鬥時,悟心大師提出了這一項建議──要他娶戲情,保護她的下半生。他答應了,為了齋鷹宮弟子們的生命著想,他絕不輕易引發爭端。
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不相信席湘兒是敖震霄所殺。以當年他父親癡戀席湘兒的程度來看,殺了司徒容,將席湘兒搶來是極有可能之事,但,若是殺了席湘兒是絕不可能的事。更何況,敖震霄乃一代梟雄,絕不是畏首畏尾之輩,他的失蹤一定有別的原因。
他深信這件事的背後還有一項極大的陰謀。
他要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調查個水落石出,而當務之急是尋回他的父親──敖震霄。
還有,這個戲情十分可疑,他得調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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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情將雙手背在身後,在遺世居內來回踱步著,怎麼辦?她不知道下一步要如何進行了。
令牌就在他身上,她只要拿回來就算完成任務了!這很簡單,但問題是……怎麼拿?
敖燁武功那麼高,力氣那麼大,脾氣那麼壞,看起來那麼恐怖,要接近他,可不是那麼容易。
雖然早上慧靜師太離去前,當著敖燁、玉奴的面前向她保證,下個月十五會再來看她。相信憑慧靜師太的身份地位,這一個月之內沒有人敢動她分毫,但一個月之後呢?
好煩喔!她到底要怎麼做才好呢?這個恐怖的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不禁歎了一口氣。
身後傳來嘎吱的聲響,伴隨著幽怨的聲調道:『夫人。』
『哇──』過於專心的她嚇了一大跳,從椅子上彈起來,才看到玉奴那張飽含怒氣的臉。
她拍拍胸脯,破口大罵,『下次麻煩你大聲點好嗎?我膽子很小,你想嚇死我呀!
』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的戲情不敢對玉奴大呼小叫,她只會縮起身子,躲在一旁偷偷的哭泣。
玉奴的眼迸射出怨毒的光芒,但礙於身份問題,她不得不低聲下氣道:『宮主請夫人移駕薜齋苑。』
什麼?叫她去薜齋苑,他想幹嘛?殺了她不成嗎?不,不對,她有慧靜師太這道保命符護身,不怕、不怕,她相信敖燁目前不敢對她怎麼樣。
抬頭挺胸,她目光如炬的道:『玉奴,帶路。』口氣彷若是當家主母般威風。
玉奴拚命咬住牙齒才吞下這口窩囊氣。『請夫人跟我來。』
總有一天,她會把戲情趕出齋鷹宮,出這一口鳥氣!
相對於遺世居的冷清,薜齋苑到了夜裡仍是燈火通明,好些個奴婢守在屋外等候吩咐,戲情經過眾人,個個向她彎腰行禮,口裡整齊畫一的喊著:『夫人好。』
戲情嚇了一跳,第一次感覺到當敖燁的妻子也是一件十分威風的事。
進了屋,玉奴等一干奴婢在屋外守候,沒看見敖燁那雙冷得凍死人的眸子,戲情放大膽子在屋內搜尋,直到走進臥房,也沒見到半個人,她覺得奇怪,肩上猛然遭人輕拍一記,膽小的她又立刻尖叫。
『哇──』拔腿就往大床的方向跑,直到無路可跑時,她這才旋過身子,驚惶的大眼一看到他,她的尖叫聲才停止。
她拍拍胸脯,指著他破口大罵,『你沒事找事做,出現也不會出個聲,要嚇死人是不是?』
這是誰的地盤啊?敖燁感到哭笑不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以前的妻子沒有這份精力與活力。
敖燁嘴角噙著耐人尋味的笑容,似狐狸般狡詐,又彷若魔鬼般陰狠。
『現在你可以說,你到底是誰了吧!』
『我?我是你的妻子呀!名字叫戲情,你忘了嗎?』哈哈哈!她真聰明,早料想到他會再問這個問題,於是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哦!』他挑挑眉,那表情看不出來是開心或是生氣。
她用力的點點頭,為自己的回答感到滿意。
『那麼……那天早上你為何見著了我卻問你是不是敖燁?』這點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戲情當場傻了眼,完了,真是自掘墳墓,笨哪!
『怎麼不說話?嗯?』
面對他的節節逼近,戲情跌坐在床上,慌忙中,下意識的開了口──『我忘了!』
『忘了?什麼叫做你忘了?』
戲情害怕的瞇起眼,敖燁的斥責聽來像是野獸的咆哮,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說呀!』
他粗魯的拽起她的雙肩,她脆弱得宛如一隻待宰的羔羊,他的十指緊緊嵌入她細嫩的肩胛中,她痛得低叫了聲,兩顆淚迅速奪眶而出。
『放開我……好痛……』她疼得緊縮身子。
『你──』他縱有再強烈的怒火在看到她落下的淚水時,一瞬間消失了大半,他鬆開手臂,她又跌回床上,他的口氣中竟有幾分不捨。『說!忘了是什麼意思?』
戲情猛吸了一口氣,氣惱的瞪著他。
『我就是忘了嘛!打數天前我醒來後,全身上下疼得要死,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我只記得兩個字,就是敖燁!』
敖燁一聽如遭到雷殛一般,他瞇起厲眼,審視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
『你是說……你失去記憶?』這就是她為何性情大變的原因嗎?
為了保住小命,戲情忙不迭地猛點頭,這一急,嗆著了氣,不停的咳嗽,身子抖得猶如風中的落葉。
『你還好吧?』他冷淡的問。
好不容易止住咳,卻聽到敖燁這不痛不癢的話語,戲情差點氣結。『放心,死不了。』她惱怒的回嘴。
很好!還會反過來罵他,看來她比自己想像中的有精神多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又浮上他的嘴角。『你知道我們兩人是夫妻嗎?』
『知道啊!』她沒好氣的回答。
『非常好。』敖燁帶著笑往前一站,如座山般聳立在她面前,『現在我要就寢了,替我更衣。』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說。
『什麼意思?』她呆呆的問。
『你是故意裝迷糊嗎?娘子,替我換衣服,我們該休息了。』他笑說,銳利的眸子卻沒有絲毫笑意。
戲情的反應是呆了好一會兒,才放聲尖叫:『我才不要!』然後跳到床上去,手裡抱著那條大棉被當作是捍衛自己的武器。
『是什麼意思?』她的反應讓敖燁開了眼界,同時有一股啼笑皆非的感受。
『我……你……呀!』她說得支支吾吾。『我、我不要留在這兒,我要回遺世居休息。』那兒雖然冰冷,但總比跟魔鬼窩在一塊兒好太多了。
『若我說不行呢?』他的眉頭擰了起來。
『我……我還是要回去。』丟下這句話,她馬上跳下床,但才跑了兩步就讓他給拎了回來。
她在尖叫聲中發現自己落在他的懷裡,兩隻鐵臂分別鉗制住她的腰際和兩隻不安分的手,她抬起頭,就看到他那雙盛怒的眼,嚇得差點窒息。
老天,她說錯了什麼嗎?他們這一對夫妻不是一向分別睡在不同的地方嗎?
『從來沒有人敢公然反抗我的命令,你是第一個!』他的話由齒縫中迸出來。很顯然的,她是真的惹他生氣了。
『我……不是的……』在他憤怒的厲眸逼視下,她根本答不出話來,害怕的淚水又在眼眶中打轉。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像魔鬼一樣冷血無情、殺人不眨眼的男人,例如眼前這一個,天哪!誰來救救她?
她急著想抽身,掙扎中,她的手輕輕抵上他的胸膛,一瞬間,他左胸傳來的溫熱感讓她詫異得停止了掙扎。
令牌,令牌在他身上啊!
『怎麼不反抗了?』他輕蔑的笑道,以為她在使用欲拒還迎的爛招數。
『我……』她說不出話來,只記得──將令牌拿回來。
她咽口口水,試著把恐懼和著口水吞下去。
『放開我好不好?你……抓得我好痛喔!』戲情努力裝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美眸中蓄著淚水。『你……不要生氣,我替你更衣就是了。』
他直覺眼前的她並不是那種唯命是從的小女人,他倒想要看看她在搞什麼把戲。
他鬆了手,立刻看到她像逃離瘟疫似的往後退了兩大步,一邊揉著發疼的雙手,一邊用戒備的眼光瞄著他。
很好,娶她近一年,他第一次發現她是如此好玩。
『過來。』他趾高氣昂的喊著,獨自坐在一張椅子上,靜待他可愛的小妻子服伺他。
戲情暗自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願的應道:『好……啦!』
更衣?那還不簡單,就是把衣服扒了嘛!
戲情氣吁吁的要替敖燁脫衣服,但她搞不懂要如何脫他的衣服,只好使出全身的蠻力去扯去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於將敖燁身上的衣裳扯掉,露出他結實黝黑的胸膛。
沒有!
『怎麼會沒有?』她忘情的低叫出來,見他光裸的身子沒有佩帶任何飾物,她激動得都快昏倒了。
這怎麼可能呢?她明明感應到令牌在他身上啊!
戲情不相信親眼所見,兩隻小手立刻在他胸膛上滑動,想要摸個清楚。
敖燁乃是個熱血男人,怎堪戲情如此的『騷擾』。瞬間,他呼吸急促,全身緊繃起來。
直到戲情的眸光鎖定在他左胸膛上一殷紅的火麒麟狀紋身,莫非這就是……她探出小手覆上去,立刻感應到一股能量源源不絕的自火麒麟中釋出。
是令牌!可是,令牌怎麼會在他身體裡面呢?
一道蠻力襲向她的腰,她照例尖叫,沒發覺自己跌坐在他大腿上。
她驚魂甫定,小手依然覆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