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山默默聽著,對於他這些抱怨,他已經聽久了,沒感覺。
自己兒子好色,他看在他還年輕氣盛,所以難免對色慾多所看重,但是在他眼裡看來,女色這種東西,過了中年之後就沒什麼趣味。
柳綿綿雖搶了他的女人,但是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極度厭惡兒子的貪色誤事。
而高陽碌見這些話都打動不了自己爹親,立刻就往另一方面下手,他輕聲的說出自己當日所知。
「爹,你有所不知,柳家這兩個姊妹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我看柳綿綿根本就不想要打劫,上次說要帶人下去給縣官好看,想不到她私下又叫柳絲絲去攔住了縣官,讓縣官來不了我們山下,你看這不是其中有鬼嗎?」
這一件事是因為他向來注意柳絲絲的一舉一動,所以才從中知曉,現今提出來,就是為了要嫁禍她們姊妹倆。
高大山越聽越加心驚,若是她們姊妹真的這樣做,那就真有問題了。
「爹,她們是不是想串通官府,來剿滅我們山寨?」
他故意提出這種猜測,雖然他知道柳綿綿不可能這樣做,但是現今他要置柳綿綿於死地,靠的當然是他爹喚起兄弟們的戰力。
高大山聞言一凜,如果以他所言,這個可能性不得不考慮。
高陽碌見他動搖,說得更多,「尤其是要去打劫那個書生時,柳綿綿還要放他們走,很多兄弟可以作證,他們都親眼看到了。」
「你沒說謊吧?我們是強盜,豈有放過路人的道理。」
這是什麼盜匪,莫非柳綿綿不想當強盜了?她若不想當強盜,又憑什麼能當土匪頭子。
這件事那麼多證人,高陽碌趕緊落井下石,拍著胸脯道:「爹,我是會騙你的人嗎?」
「去找幾個那天有打劫的兄弟過來,讓我問問。」
高陽碌唯恐還不夠動亂他爹的心,他在高大山的耳邊不斷散播柳綿綿想要聯合官兵的謠言。
「先下手為強,等到她聯絡了官兵,剿滅了我們,就是我們輸,若是在她還沒動手前,我們就先行動,整個寨就是我們的了。」
高大山心動了,原本前寨主一死,照理說,他膝下無子,獨有兩女,應該把位子傳給他這個老二,想不到他竟傳給了長女柳綿綿。
不是他貪圖權位,而是一個女人如何掌理寨務,他相信一定是前寨主死前腦袋不清楚,才會這樣說,若是這個寨主變成了他,他只會把這個寨發揚光大,並沒有什麼不妥。
「這些事要從長計議。」
光這一句話,高陽碌就知道他老爹動心了,他忍住嘴邊的笑容,心裡卻是狂笑不止。
柳綿綿妳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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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綿綿將安寧安置在床上,她拿起傷藥,細心的塗抹在他被綁縛而脫皮的手上,她低沉的聲音含滿溫柔,極其友善。
「只是有一點點破皮而已,沒有什麼大凝,塗了藥,幾日內就會好的。」
「謝謝。」
安寧心口一陣溫暖,若自己是女人,心早就融化了一大半,但是就算他是男的,也忍不住全身湧出感動。
這個女寨主可真是個好人,她這樣的人竟是個女匪頭,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原本昨日就要去救妳,只是我與妳哥哥尚未成親,去救妳出來,只怕閒話不斷,又料想高陽碌應該今晚才會為難妳,所以遲到今日才把妳救出,害妳多受一夜的苦了。」
她聲音帶滿歉意跟愧疚,好像都是她的錯,才讓他受盡苦楚,安寧急著揮手,想要安慰她。
「沒事的,妳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見她一個小姑娘還強自振作,柳綿綿摸著她的頭髮,疼惜道:「妳真是勇敢,這幾日我趕緊想個方法,讓妳跟妳哥及早離開這個是非之處。」
聽到她這麼說,讓安寧目瞪口呆,只有女人巴著他家王爺,可沒看過哪個女人明明可以困住主子,卻想送走他的。
他家主子的桃花運在這,竟然行不通!真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寨主頗有識人之明,知道如果不想搞得寨內大亂,唯一的方法就是趕快送走瘟神主子。
但柳綿綿哪知他的心事,見他一臉怔楞,還以為他是受驚過度,為了體諒他,立刻就要把方應鹹找來。
「我去找妳哥過來,讓你們聚聚,妳現在需要的是親人的安慰。」
她走出去沒多久,方應鹹就走了進來,一見到他,安寧真想一拳揮到自家主子的俊臉上,只不過懼於主子的淫威,不敢胡來,但是抱怨的話總能說吧!
「王爺,你這次害得我差點失身,若不是寨主前來營救,不然若讓那個急色鬼知道我是男的,保證他氣得把我殺了。」
方應鹹臉色不變,「我在外面走來走去,就是想要知曉你被關在哪裡,好去營救,是那個女匪頭熟悉環境,才先救了你。」他看到他被捆綁的痕跡,有點擔心的道:「安寧,你沒事吧?」
看來王爺還頗有良心,至少不是故意丟下他,安寧心裡有點原諒他了。畢竟他跟了王爺也好幾個年頭,王爺雖然有時玩笑開得惡劣,但是絕對不會故意讓他身陷險境的。
「沒事了,王爺,那女寨主說過幾日尋個機會就要放我們下山,是你跟她談好了條件嗎?」
方應咸表情一僵。這個女的,還真的就像新婚之夜說的,一尋到機會,馬上就想把他給送下山。
想要對他始亂終棄,他方應鹹豈肯,她下輩子再做這個打算吧!
「我沒打算下山。」
安寧不知他對柳綿綿內心那股說不出的「憤恨」,他一聽聞方應鹹不肯下山,還以為他是玩興大起,非得搞到寨裡人仰馬翻不可。
「寨主人滿好的。」
他想要替柳綿綿美言幾句,至少他還欠她救命之恩,就算王爺害到別人,也希望他別害這個寨主。
方應鹹哼了一聲,這安寧擺明是哪壺不開,就愛提哪壺,專挑他不想聽的說,他故意衝上一句。「土匪頭子能有多好。」
看這樣子,主子應該是昨夜受了苦,安寧鼓起勇氣詢問:「王爺,你昨夜真的跟那個、那個……女寨主成親了嗎?」
越聽她的事,就想起她對他的態度,讓方應鹹心裡越不是滋味。
「成親你個頭啦,我是皇親國戚,你以為她隨便說跟我成親,我就得跟她成親嗎?他們自個兒辦家家酒,但我可沒承認她跟我有關係。」
安寧張大了雙眼,自個兒的主子,什麼時候變得脾氣這麼不好了,他不是再大的事情,談笑間也能解決嗎?
怎麼一提到女寨主,他就脾性大發,真是奇怪透頂。
而且還擺明他不想下山,莫非跟這女寨主有關,忽然間主子的行徑變得非常的可疑。
安寧頗有心眼的套話,「王爺,這女寨主聽說只愛女人,不愛男人,王爺昨晚一定是安然度過了吧。」
方應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擰著他的臉頰,讓安寧疼得大呼小叫,眼淚都流了出來,馬上就知道自己惹怒了主子。
「哎,好痛!王爺,饒了我吧,我不敢多問了。」
方應鹹這才放開手,他早就看出他的小心機了,「想套你主子的話,你還早八百年呢。」
「是、是,王爺說得對。」
他學乖了,不敢再亂說話,更不敢探聽有關「王爺落難那一夜」的一切事情,以免自找罪受。
「傷若沒有多嚴重,給我出去探聽消息,得知的一切一律回報,我從女的這一方面,你從男的那一方面下手。」
「啊?又要我做苦工了?」
方應鹹又狠瞪他一眼,讓他把一切話都吞進肚子裡。王爺難得心情不好,最好不要笨得惹他,兩頰還火熱熱的疼呢。
「是,王爺。」說完,安寧出了房門,忍不住碎念,「被那個高陽碌給上下其手也就罷了,我一脫困,就要我去辦事,王爺真是過分。」
不過方應鹹叫他出去探話是有原因的,只因為安寧長得一副人善可親的模樣,裝起可憐相又惟妙惟肖,自然能讓人毫無防心的說出真心話。
尤其是清秀嬌小的他對男人而言,好像有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所以他才要他朝男的方面下手。
現在他們身處寨內,狀況不明,兩人分別從男女兩方面下手,定要查清這寨裡的勢力分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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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寨裡分成兩股勢力,一邊是女寨主,一邊是高大山,支持高大山的,大多是凶狠的人,而支持女寨主的,大多是想安居樂業這一派的,女寨主因為處事精明、威嚴,所以他叔父那一派也不敢惹她,暫時之間還平安無事。」
聽著安寧這幾天向無數大哥們攀談所得來的結果,跟方應鹹跟女人們探聽並沒有不同。
「女寨主她真的很有人緣,大家都說她為人很好,就連高大山那一派的人,雖然不太喜歡被個女人指使,但是也不敢不把她放在眼裡。」
聽出安寧話裡滿滿的崇拜,讓方應鹹煩躁湧上心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蹚這場渾水,他大可帶著安寧施展武功,大搖大擺的下山去。
但是,但是一股不甘就是無法紓解。
他不是自喻潘安,但是像他這麼玉樹臨風的男人,竟然每天晚上「獨守空閨」。
還得等他睡著,那女寨主才會偷偷摸摸的進房,放鬆的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且他們就算睡在同一張床上,兩人之間卻相隔遙遠,他真怕她一翻身,就整個人跌到地上去。
為什麼?
他又不是長得兇惡無比,更不是卑鄙猥瑣的人,憑什麼她一臉不愛見他的表情。
「王爺,我剛才說的,你有聽見嗎?」
安寧見他出神,叫喚了幾聲,方應鹹才回神,他假裝思索的表情,不想在精明的安寧面前露出瑞倪。
「沒事,我正在想這個柳綿綿的事情,她不愛打劫,而支持她這一派的人,也明顯只想要安居樂業,為何她不肯向官府投誠,一定有什麼原因讓她無法投誠吧。」
安寧一拍腦袋,不由得贊同主子的話。
「對啊,王爺,你沒說我還沒想到,他們可以向官府投誠啊,現在天下太平,當盜賊多辛苦啊。」
照安寧的看法,在熱鬧的城裡住,總比在這荒草堆裡生活好得多,這裡要什麼沒什麼,有些地方還又髒又臭,比豬窩還糟。
例如高陽碌他們那一堆人住的地方就是這樣,髒得嚇死人呢。
「所以她有非得當盜賊的原因嘍?」方應鹹低聲的說出了結論,他拍拍安寧的肩膀,「你去問清楚為什麼她不肯投誠的原因?」
安寧狐疑的比著自己的鼻子。奇哉,王爺之前的分配工作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可是寨主是女的,不是應該王爺問嗎?我只負責男的啊。」
「你倒越來越會挑工作。」方應鹹臉一板,「叫你做就做,不做就有你好看的。」
安寧垂下頭,唉,心想是主子嫌麻煩,他哪知方應鹹對柳綿綿的奇怪心情。
不過誰叫自己是個僕役,主子的事,他怎麼敢不辦,他唉了一聲是,但是一想到可以近距離接觸心裡最崇拜的人,不由得嘴角往上一彎。
為了跟那些臭男人說話,害他好像很久沒看到女寨主了。
「好,我現在就去找寨主……」
安寧腳步輕快的走出房間,到另外的小屋去見柳綿綿,一見到她,他差點就衝動的抱住他心目中的大英雄。
「寨主。」
夜色已晚,柳綿綿疲憊不已的笑了笑,「安寧,妳還沒睡嗎?」
「怎麼了?寨主,妳看起來好像很累?」
柳綿綿身心疲憊,疲累的原因是因為最近高大山那兒起了大動作,他們強硬的要她帶領人手下山劫財,話語之中一句句這得很緊,好像她沒去打劫,就是對寨裡有異心。
還把妹妹阻止了縣官到山下,以免被他們搶劫的事給大肆宣揚,弄得寨裡人心惶惶,對她的尊敬已經不如往常一般,有的人甚至已經讓她調動不了,情況日惡,她卻坐以待斃無法可想,連要編個借口送方應鹹、安寧下山,竟也奇難無比。
若是真的來硬的,她未必勝不了高大山,但是問題是自個兒身邊的人無法人人保全。
況且她也不想來硬的,畢竟跟高大山撕破臉絕對是她最不想行的一步棋,高大山是她爹親的結拜兄弟,小時他也疼寵她們,念在舊情,非到最後,否則她不想與他為敵。
「嗯,我的確是累了,若是不重要的事,我們明兒個再談,我想先梳洗,等會就去睡了。」
她才剛說完,竟開始解身前扣子,脫下了外衣,讓安寧目瞪口呆,再仔細一瞧,這屋裡有個木桶,桶裡的水還冒著煙,敢情寨主要在這兒浴身,以為他是女兒身,所以就毫無顧忌的脫下衣服。
「寨、寨主,我、我、我……」
他一連支吾了好幾個我,卻說不出話來,縱然他只見到她的背影,也忽然讓他捨不得移開眼睛。
怎麼感覺一向男性化的寨主,在浴桶前倒像個娉婷的姑娘,他正遲疑間,柳綿綿出聲道:「安寧,妳來幫我洗洗背好嗎?我今天真的好累。」
安寧雙腿不知該往前進,還是往後退,此時身後的門無聲的開了,月光照了進來,方應鹹看到屋內的情況,忽然間死瞪著他。
那種殺人似的目光,讓安寧差點兩腳一軟,他從來沒有看過王爺露出這麼兇惡的目光,好像他是萬惡不赦的大壞蛋,做了最不該做的事情。
「給我出去,誰叫你看她洗澡的。」
縱然只是發出氣音,但是安寧已經從方應鹹狂怒的目光知道,再不出門王爺一定會對他重重的處罰,他急忙一溜煙的逃了。
安寧忍不住臭罵自己,邊走邊罵,「王爺身邊的絕色美女有多少,又不是沒見過美女,寨主哪裡算得上是美女,你卻比看到天仙還要緊張,真是夠白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