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麼?今日又不是我的生辰,怎麼有人送這麼多的禮?」方應鹹正感疑惑。
總管將視線瞟向柳綿綿,又轉回來,有點難以啟齒,但是他還是對方應鹹恭敬的回答。
「王爺,這些不是送王爺,而是送柳姑娘的,尚書千金連同宰相夫人一起送過來的,還有一些京裡的小姑娘送的小花、糕點之類的,說是親手做的,要答謝柳姑娘。」
方應鹹真有點聽不懂了。送禮到王爺府,不送給王爺府的主子,竟然送給王爺府的客人,這,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等、等一下,這麼多的東西,全都是要送給綿綿的?」
總管眼神又向柳綿綿篁了一眼,才又轉回來,小聲應答道:「是的,王爺,這些全部都是要送給柳姑娘的。」
他看向柳綿綿,驚疑道:「妳在京城裡究竟做了什麼事?」
她回答得很平常,「我沒有做什麼事。」
方應鹹指著滿地的禮品,雖然這些禮品不算堆積成山,但是數量也頗為可觀。
「妳沒做什麼事,人家會送禮給妳?還送這麼多。」
柳絲絲掩住嘴笑道:「哎,還不是姊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看哪個姑娘東西拿不動,就幫她提了一段路,看有人口渴走不動,就跑了遠路去幫她倒水……」
方應鹹不敢相信,「就這樣,所以就一群人送禮給妳?」
柳綿綿仍是一臉平常,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有多值得他人感謝,對她而言,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有的姑娘養在深閨,走一會兒路就累了,我體力比她們好、力氣比她們大,幫她們提點東西也不算什麼,她們真是客氣了,還特地問我住在哪裡,說要答謝,我一直跟她們說不用了,她們還是送了東西過來,我看退回去好了。」
總管靠近方應鹹的耳邊,極小聲道:「不只是這樣,王爺,我們王爺府前忽然有一堆姑娘聚集著,連尚書千金都在其中。」
自從他有了斷袖之癖的傳言傳開後,已經沒有女人敢靠近王爺府了,怎麼可能突然有一堆姑娘主動聚集在王爺府前。
「她們要幹什麼?」
隱隱約約,方應鹹好像猜出了答案,但是他實在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自己腦裡浮現的答案,因為這太匪夷所思了。
總管清了清聲音,艱難的道:「她們好像在等柳姑娘出去。」
「也就是說……」方應鹹困難的開口。
總管還未說話,安寧就知曉答案了,他在山寨裡見識過柳綿綿對女人的魅力,也怪不得這些女人會來此偷看。
「也就是說這些姑娘家,都是衝著柳姑娘來的。」總管老實回答。
方應鹹腦筋一片空白,真不知道他這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該哭還是該笑,想不到他的魅力竟然比不上身為女人的柳綿綿。
這些事情只是一些小插曲,從此之後,京城內最受姑娘歡迎的,不是貌若潘安的方應鹹,而是身為女人的柳綿綿。
只要她走出王爺府,就會有一群崇拜者跟前跟後,情況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大家都以為她是個男人,畢竟她那份溫柔體貼,那渾身的英雄氣概,根本是男人才有的。
流言亂竄,甚至還有姑娘自告奮勇的想當柳綿綿的妾,想偷偷溜進王爺府,跳上柳綿綿的床,只為了與她共赴巫山。
情況原本是可笑,但是到了後來,已經不能用可笑來形容了。
柳綿綿渾然不知自己造成了京城多大的旋風,但是方應鹹可是有感覺得很。
因為那些在朝為官、家有千金待嫁的官員,每日宴請方應鹹,宴請的理由說好聽是他遠遊回來,設宴為他洗塵,說難聽一點,根本都是要打聽柳綿綿的底細,好對自家女兒有所交代。
方應鹹氣到快吐血。搞什麼,柳綿綿是他的人,這些人指鹿為馬、不分雌雄也就罷了,竟然還想找他向他的女人說好話,好讓他們家的女兒跟他的女人親事早日成就。
呸,他又不是瘋了!
他得想個方法,讓這些人全都死了心,不管是那些做爹的,還是那些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甚至是那些崇拜綿綿的京城小姑娘,都休想碰他的綿綿一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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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府裡的花園中,原本就貌美如花、聲音嬌嗲的柳絲絲,全身絲綢紗衣,更加的傾國傾城。
她慵慵懶懶的伸出指尖,拈起一塊花酥含進嘴裡,那在嘴中化開的甜味,讓她笑得更甜。
「姊姊,妳是不是有點壞心啊?我以前都不知曉妳這麼壞耶。」
被自個兒的妹子說壞心,柳綿綿照樣臉色不變,她也拈了一塊花酥起來吃,只不過這種甜甜的玩意,她吃不順口,才吃了半塊就不吃了。
「姊姊,妳還真可怕,捅人都不用刀子的,我看方應鹹已經是只牢籠裡的兔子,跑不掉了。」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柳絲絲嘻嘻一笑,「姊姊,妳故意搞得他方寸大亂,妳到底還要那些姑娘為妳瘋狂多久?」
柳綿綿嘴角露出一抹笑,「方應鹹只有一個方法能解決這樣的狀況,也只有一種方法,讓人再也不敢認為他愛男人。」
「不就是在京城補辦一場親事,昭告天下人,妳柳綿綿是他方應鹹的娘子,閒雜人等休想碰妳一根寒毛。」
柳綿綿喝了口茶,回甘的茶味沁入肺腑。
「方應鹹並不笨,也許不久後,他就會看出這是我逼他娶我的方法。」
「妳怕他生氣嗎?」
柳綿綿仍是沉靜的微笑,「我應該搞得定一個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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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銀鈴笑聲傳出,方應鹹的臉色略青,但是當那銀鈴般的笑聲轉為譏笑似擰嘲諷笑聲時,他已經臉色黑煞了一片。
「哎,方王爺,聽說近日來京城中都在流傳你的消息,我深處後宮,消息不靈通,直到現在才知曉這些消息。」
「啟稟皇后娘娘,街談巷聞豈敢辱沒娘娘的清聽。」
他四兩撥千金的說,但其實內心已經有譜。說要賞他一件外朝進貢的奇玉而叫他來,這下奇玉還沒見到,就已經先見到自小青梅竹馬的皇后,她一定是有什麼尖酸話兒要對他說。
本姓為林,閨名為蜜兒的皇后,正偎在英俊的皇上肩上,一面吃吃笑著,說的話全沒好話。
「說也奇怪,自詔為天下第一聰明人的某某人,怎麼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前兩天我爹還來宮中,氣憤不已的說,非把某人的男情人給捉出來,然後要好好的讓這個小混蛋聽訓,吼得我耳朵都快襲了。」
方應鹹握緊拳頭,自己雖然成就了一門好親事,但是小蜜向來極怕無聊,要她進入後宮,過著無聊的日子,簡直是要她的命。
所以當初硬要她入宮時,她還大吵大鬧,跟皇上鬧得不開心,而她還把一切的錯都歸咎在他頭上。
認為都是他設計她,讓她跟皇上見面,兩人相戀,從此之後就再也逃脫不了深宮,所以她氣死了,以前捉不到他的把柄,現在有把柄可用,豈不好好諷他一頓。
皇上氣定神閒的淡聲說話,但是說的剛好都是方應鹹不想聽的話,讓他覺得皇上一樣是在看熱鬧。
「方愛卿,聽說你府內來了一個俊雅風流的人物,朝中多少官員要我賜婚,聽傳言所說,『他』還風靡了整個京城,姑娘家幾乎擠破了王爺府的門檻,這個男人啊……」
皇上話沒說完,小蜜已經接下了,「聽說這個男人就是你的男情人,我爹聽到謠言暴跳如雷,就說如果是真的,也一定是你的錯,絕對不是對方的錯。」
方應鹹咬牙切齒,他們今天根本就是想尋他開心、看他出糗,「她是個姑娘家,貨真價實的。」
事實上皇上因為聽到流言,好奇心起而已派人暗中調查,知道對方其實是女兒身,而她穿男裝讓人以為應鹹有斷袖之癖,和令人誤會她的真實身份一事,則應是有內情。
「可是大家都說她是男的,雖然取了一個綿綿這樣女孩子家的名字,但見過她的人,都稱讚她是世上無雙的好男兒。」
「她是女的,絕對無假。」
再從牙縫裡硬擠出這句話,為什麼他得為自己不是斷袖之癖猛力辯解?又為什麼他得一再替綿綿澄清她是女人?
小蜜纖白的手指爬啊爬的爬上皇上的臂膀,笑嘻嘻的指著氣憤的方應鹹,說著相當損人的話。
「皇上,您看過方王爺這副又氣又惱的表情嗎?這表情真是千金難買呢!想當初他設計我們時都不會心虛,我們只不過問問他家中客人的事情,他就一副兇惡的表情,表明想嚇退我們。」
皇上還涼涼道:「我跟方王爺從小一同長大,他壞點子多,偏偏愛裝出一臉好人神態,引得姑娘家都愛他,現在變成了個愛男人的男人,果然連氣勢都不一樣了,那個圈子的人,我們是不會懂他們在想什麼的。」
方應鹹再也無法忍受的發怒,他們想看他笑話,那就看吧!
反正他最近已經鬧足了笑話,每天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那種感覺有多差,不是當事人,怎麼知道他的心情。
「你們兩個夠了沒?大不了我辭官不做,不用在這受你們的批評。」
見他火大了,小蜜嘟嘴抱怨,「你氣什麼?我們連問個幾句都不行嗎?我看這個柳綿綿厲害得很,把你給迷得團團轉不說,還讓你斷袖之癖的謠言滿天飛,沒女人敢靠近你,這麼厲害的女人,我還真想見見。」
方應鹹一怔,隨即瞭解她的言下之意。
沒錯,當初就是綿綿不解釋自己是女的,就直接的吻上他,所以隔日他有斷袖之癖的謠言才傳得街坊巷弄都知道。
就算之後家中的奴僕都已經知道她是女的,可是外面謠言已經如火如荼,再加上她每日出外仍是在山寨裡的男裝打扮,引得一堆姑娘家對她崇拜愛慕,誰看得出她是男是女。
一個可怕的結論湧上心頭,難不成這一切都是綿綿計劃的?而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就因為他很信任柳綿綿,所以完全沒有往這一方面想,只顧著澄清事實,但是眾口鑠金,饒是他怎麼費盡唇舌,也欲辯乏力。
方應鹹臉色又青又紅,怒火上心。柳綿綿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思?枉費他還想娶她,她卻用這種方式來回報他。
他臉色不佳的低沉道:「我想起家裡另有要事,皇上、皇后,我可以先行告退嗎?」
他那一臉要殺人的模樣,誰攔著他就是誰倒楣,皇上自小與他一同長大,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要知道方應鹹平日雖是滿臉笑意,但是他真的發起火來,比殺人不眨眼的惡盜還要恐怖。
「去吧。」
皇上簡短的一句話,讓方應鹹立刻轉身離去。
小蜜嘟高嘴唇,不從的跺了個腳,好不容易可以稍稍洩恨,想不到皇上卻那麼簡單地就讓他回去。
「總算可以逗他,你又叫他回去,這下無聊死了。」
皇上摟著懷裡的暖香,深情厚意的撫摸著她嬌俏的臉頰,詳細的解釋一番剛才的作為。
「哎,妳沒看到方應鹹的臉色有多難看,他回去找那個女人吵架,那個女人又那麼厲害,可以讓他吃虧,妳想他們吵起架來,還不好玩嗎?接下來的消息一定不會讓妳無聊。」
聽他解釋後,小蜜眼神霎時發亮,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想起當初方應鹹惡搞她,地對他現在的慘況一點也不同情。
不只不會同情,她還要看他的笑話,笑個三天三夜。
「嘿嘿,方應鹹,你也有這一天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倒看看你要怎麼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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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綿綿,妳給我出來,聽見了沒?」
憤怒讓方應鹹氣得放聲大吼,吼得聲嘶力竭,他失去了以前一貫的優雅,直接就用腳踢開了柳綿綿居住房間的大門。
「有什麼事嗎?方應鹹。」
柳綿綿就在房間,她不慌不亂的放下手邊的物件,而他大跨步的走向她,拉起她的手,聲聲的質問。
「為什麼妳故意做一些舉動,讓別人以為我有斷袖之癖?」
柳綿綿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他會這麼問,她嘴角帶著淡笑,「因為我不想讓一群女人圍著你轉。」
方應鹹從未聽過這麼誠實坦白的回答,連一點點的虛飾都沒有。
別的女人會因為他眼光投注在其他人身上而嫉妒沒錯,但是她們絕不會老實說出來,就算暗地排擠、欺負了那個姑娘,她們也沒有膽子在他面前承認。
因為只要一承認了,就等於是承認自己的心肝醜陋,毫無容納別人之量,更見不得別人能獲得他的寵愛。
「妳、妳……」方應鹹太過震驚,比著她,竟說不出話來。
柳綿綿還好意幫他,「我猜你第二個問題應該是要問我,為何讓一群女人以為我是男人,而不加解釋清楚?甚至讓她們跟前跟後,崇拜愛慕著我。」
她把他想說的話,一次都給說清楚了,令方應鹹無話可說。
柳綿綿又是一個微笑,「因為我希望你快點娶我,只要你一娶了我,不就所有事都沒了。」
「我已經娶過妳了。」
「還未昭告天下,況且你是王爺之尊,在山寨那樣玩笑似的成親,你隨時可以不認。」
沒錯,那樣的成親方式,如同他對安寧說的,皇親國戚成親豈能這樣草率。
方應鹹一時呆然,無法回應。
他是一直想要讓柳綿綿當她的王妃,但是她的身世實在是太過特別,所以得從長計議,並不是他不願意娶她。
見她嘴邊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方應咸猛一回神,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怎麼能讓她把自己給駁倒,這樣豈不是失了男人面子。
「不管妳怎麼說,妳這樣做就是不對!」
「那你把我晾在京城,我也可以說你不對?」
她又一句話把他堵死,讓他無話可說,他氣她不講道理,更氣她不懂自己的難處。
「妳一直說要成親,但是我成親上要上報皇上,下要通知世伯,妳這樣的身世我怎麼說……」
他的脫口而出令柳綿綿直視著他道:「你現在倒嫌起我的身世了?早在幾個月前,你就知道我是個土匪頭子,現在你再怎麼說,我當過土匪頭子的事也不會改變。」
方應鹹見她表情雖然平靜,但是不怒而威,就知是自己說錯話,急忙解釋,「我不是那樣的意思,綿綿……」
她舉起一手,很有威嚴的就讓他住口。
「既然你不歡迎我,我又何必厚顏的在這裡住著惹你討厭,我現在就帶著絲絲走。」
方應鹹臉色一變,她這一走,外面都是崇拜愛慕她的姑娘,她們一個個惹得他心煩,他怎能坐視她跟那些女人在一起。
他正要收回前言,總管就急促的從門外推門而入,連禮貌都忘了,氣喘吁吁的稟報。
「王爺,有要事,一件天大的事兒……」
他正煩到了頂點,遂怒吼,「天大的要事,也比不上我現在要跟綿綿說的事情,若是有人要來見我,叫他在外面候著!」
總管被他這麼一吼,臉色變青,可是仍不敢把這件天大的事壓下,他小聲道:「他們找的不是王爺,是柳姑娘。」
一想起柳綿綿對女孩兒家的影響力,他就一陣不悅湧上心口,「又是那一群女人嗎?叫她們滾出去!」
總管又搖頭,驚慌道:「是官府,官府說要緝拿柳姑娘,說她涉嫌了一起兇殺案。」
柳綿綿一呆,方應鹹更是一怔,「胡說八道,綿綿在我這為客,哪有可能是什麼殺人兇手,我們立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