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是天香的爸爸,天香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等她醒來。」王鼎傑凝視女兒蒼白的面容,心痛道:「我可以負盡天下人,但絕不負我的女兒!」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可以讓鄭可可把那些傷人的話全吞回去嗎?」
「我不能,因為她說的不代表我的意思,我同樣無法原諒她。」王鼎傑看著妻子,兩人近在咫尺,卻有一種相隔天涯的疏離感。
他們之間,到底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一次失足,便再也會不了頭。
兩人靜坐無言,過了十二點,王鼎傑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下,按掉。
何自如突然感到一股悲哀,緩緩彎唇,卻是苦笑:「你還是回去好了,你的情婦和她的寶貝女兒再等你回去共享天倫之樂,如同鄭可可說的,你們才是一家人,我和天香反倒什麼都不是。」
「自如,如果連你都這麼想,天香又如何想得開?」王鼎傑索性將手機關機,連鄭如詠傳來的簡訊都不看。「等天香醒來,我會回去,回去做適當的處理,我……我這輩子不可能愛任何女人勝過愛我的女兒,除了你,可是……你不愛我。」
看著他真情流露的樣子,凝視著他那令女人心動神迷的俊容,何自如有短暫的迷惑,但很快又清醒過來。
歎息。「我愛過你,不愛你的話怎麼肯跟你生孩子?只是我天生個性不好,沒辦法像你那樣感情濃烈的愛一個人,我知道這樣的愛遲早滿足不了你,只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她眼中交錯著痛苦與真誠,這樣的妻子使他也不禁怔愣住。
莫非,妻子冰封的心房有了一絲鬆動?
他真的曾經擁有過她的愛?
「媽,我不善良嗎?」
「寶貝,你很善良,就是太善良了才隱忍至今。我的寶貝,如果你的善良反而傷害了你,媽媽寧願你不要太善良,至少要懂得保護自己。」
「媽,你愛爸爸嗎?」
「以前愛過,現在不知道。」
「你不想把他搶回來嗎?」
「不想。」
「也對,用搶的沒意思。」
深夜裡,母女倆好久沒這樣相擁而眠了。
「媽。」
「嗯?」
「雲從的爸爸似乎對你戀戀不捨呢!你們的初戀那樣刻骨銘心?」
「傻孩子,像你爸爸那樣濃烈的愛情才會讓女人刻骨銘心!可是,媽並不希望你碰到像你爸那樣的男人,除非你能源源不絕的付出同等濃烈的愛。」
「我沒辦法,我並不喜歡感情太激烈的人。」
「愛情,必須是對等的,天平的兩端一旦失去平衡,就愛不下去了。」
「媽,我和雲從會幸福嗎?」
「你一定會幸福的!媽每晚都在祈禱你要幸福。」
「媽,我愛你。」
「我愛你,我的寶貝女兒。」
沈雲從一早聯絡何自如,他會從家裡帶早餐過去。
他昨晚便事先交代過幫傭,等他起床梳洗好,可以提了便走。
「阿姨,你昨晚一定沒睡好,臉色不太好看,用完早餐請回家休息吧!我會留在這裡照顧天香。」
「你不用上班嗎?」
「我下午兩點進公司就可以。」
「那好吧,我回去睡一下,中午再過來。」
何自如很欣慰這年輕人對她女兒的體貼與用心,自然該給他們獨處的時間與空間,她可是個很識趣的好媽媽。
年輕真好,用戀愛的雙眼看世間萬物皆美,看著對方連呼吸的空氣都很甜。
什麼,病房裡免不了有藥水味兒?早已被沈雲從買來的一大束鮮花所散發的高雅香氛給掩蓋過去。
「你不去上班真的沒關係?」天香抬起那張雖然有些蒼白卻分外靈秀角力的臉龐,綻出一朵甜美純淨的笑顏。
沈雲從深情地望著她:「我爸說公司沒有我也不會倒閉,愛情來了就要珍惜,並且小心翼翼的呵護,才不會被不良分子半路攔截。」
天香噗嗤一笑,但眼底、唇畔卻流露出夢幻般的光彩和喜悅。「沈叔叔可是道出了他的陳年創痛與人生經驗。」
她難得笑得燦爛,總是有太多事藏在心中,所以當她在笑的時候,宛似牡丹綻放,有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教沈雲從怦然心動,忍不住傾身吻了她。
好半晌,他才捧住她白裡透出一抹嫣紅的面頰,如癡如醉的輕歎道:「我爸提醒我的話沒錯,我一定會好好守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也要小心不良分子想從我手中把你搶走。」因為天香實在太美了,教人心旌動搖又無法抗拒。
天香悄悄的把臉藏進他的胸懷裡,放心沉醉於喜悅與滿足中。
她會牢牢記住鄭可可對她這個奼女有多輕蔑,惡意嘲笑她也將步上母親的後塵,很快便會抓不住沈雲從的心而被拋棄。
以為她活得像閒雲野鶴便不懂男人心嗎?
鄭可可將會發現她大錯特錯。
天香告訴自己,一定要對沈雲從很好很好,好到他捨不得不愛她。
美麗又富有的女孩很容易被寵壞,習慣受人奉承而變得高傲,流於驕縱、任性、自私,即使最擅長於掩飾的王潤玉,有時也難掩真面目。
天香從小沒爸爸在身邊的缺憾,反而成就她比較好的性情,因為沒什麼好驕傲的,便不會傲慢,因為同情母親被人搶走丈夫的傷痛,她只能做一個乖女兒來安慰母親,不任性不驕縱,至少讓母親不要為她流眼淚。
不是一帆風順的人生,反而學得許多人生智慧。
沈雲從多開心她卸下心房,主動投入他的懷抱,溫存地輕輕摩挲著她柔軟芳香的髮梢,他的心也是滿滿的甜蜜與對她的憐惜。
「天香,你究竟受了多大的刺激,累積了多少壓力,才會昏倒住院?」
「我已經沒事了。」她輕輕道。
「怎麼會沒事?你昨晚的臉色白得像紙一般,我真是被你嚇到了。」他撫揉她那一頭柔細的烏髮,心疼道。
「你今天吃了你帶來的營養早餐,臉色有沒有比較好看?」她昂起小臉。
「有,不過還是不夠健康紅潤,所以要努力加餐飯。」沈雲從用一種好溫柔的目光深深凝注著她,溫存的說:「更要緊的是,不要再讓任何以言語暴力來傷害你,尤其是鄭可可,你完全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我一直很努力在這麼做,可是——」她輕顫了一下,有種不勝風寒的虛弱感,「有些話,真的具有一刀斃命的殺傷力。」
沈雲從緊緊抱住她。
「鄭可可一再向我炫耀,我爸爸養她、疼她、陪她一路成長,我爸爸才像是她的爸爸,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沈雲從聽得血脈賁張,滿心酸楚的擁緊她。
「我,居然無法反駁她。她還說,悲劇是會遺傳的,我媽媽被丈夫拋棄,以後我也會被你拋棄……」
「不要說了,天香,你會受不了的。」他激動而瞭解的擁著她隱隱顫動的身軀,沙啞的怒聲道:「那個可恨的女人怎麼敢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悲劇會遺傳?鄭如詠一輩子都是第三者,一次又一次的當了有婦之夫的情婦,鄭可可就是不怕自己遺傳到情婦的命?出身不好已經夠可憐了,尚且無知的不修口德,那便是可悲又可恨了。」
見他那樣義憤填膺,天香反而心平氣和了些。
「鄭女士沒有結過婚嗎?」
「誰會娶她?一般小市民她又不屑嫁,而上流社會的圈子可是很小的,娶她進門當太太會被人笑話的。」
「是嗎?我都不知道這些。」
「我之所以曉得這些,也是情非得已。」
「為什麼?」
沈雲從見時機成熟,便將一段家庭醜聞坦白告之,聽得天香目瞪口呆。
「這是真的嗎?」
「我也希望是假的。不過當時已經十幾歲,不可能會記錯。」
「我聽我媽說,我爸一開始和鄭女士同居時,鄭女士身邊並沒有小孩,好像寄養在中部父母家,第二年還是第三年才將鄭可可接回身邊。我媽就是因為這樣才對我爸死了心,覺得我爸愛鄭女士愛到可以接納她的小孩生活在一起,表示無法挽回他的心了。」
「我相信你父親即使離婚也不可能娶鄭如詠。」
「那有差嗎?若是真心相愛,根本不缺那一張紙。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
「我從來不相信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會不想結婚。」除非有一方不夠投入。
「莫非鄭女士抱定了獨身主義?」
「你想有可能嗎?她如果抱定獨身主義,她女兒需要在你面前張牙舞爪、不把你逼到暈倒絕不甘心?」
天香動容的凝望著他,「對不起,我不會再讓自己因為這種事兒暈倒。」
「說得好。」沈雲從溫柔的聲音充滿了沸騰的感情,「我這個人最不信邪,也最喜歡挑戰,人家愈是惡語中傷,我愈是要幸福給那些人看。天香,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真心的愛你,所以你也要對我們的未來有信心!」
天香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聽著,眼裡閃動著耀人的光芒。
他張臂攬抱住她的嬌軀,她順勢將身體重心移放到他身上。
依偎著,幸福的暖流淌過兩人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