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玻璃窗前,默默的看著身上插滿管線,吊著點滴,臉上罩著氧氣,慘白虛弱的哈立德。他剛結束重大手術,正在休息中。
這個中年男人在她的記憶裡,是那麼強壯、威風,常把她高舉在肩,彷彿只要她願意,全世界都可以給她,全心全意的寵愛她,縱容她的無理要求。
她的父王。這個把她視若珍寶的男人是她的父親。
當記憶從最底層竄出,很多事情豁然開朗。她記得十歲之前,她快樂幸福,有疼愛她的雙親,每天一張眼就有好多新奇好玩的事等著她。
直到某夜她窺伺父母親的爭執後,一切都變了。
但她還是孩童,似懂非懂,縱使氣氛變得詭異,夜不歸營的父親和時常哭泣的母親絲毫不影響她樂天的個性。
然後有一天,母親把她從床上拉起,說要帶她去旅行。
她來不及喚醒她的拉德薩,來不及收拾心愛的玩意兒,更來不及對父親道別,便連夜離開行宮,開始在沙漠中跋涉。
某一日,母親帶著她來到神殿,把她對父親的怨恨和愛,隨著神杖一同埋藏在地底。接著嚎啕大哭,精神崩潰的哭叫起來,把她嚇壞了,以為母親也會消失,留下她一人。
結果母親只是對她交代:「有一天,你要記得把它挖出來,還給你父親。」連同她的愛情。
回到營地後,她發了場高燒,昏迷不醒。
再次睜開眼時,已身在台灣,人事全非,記不得所有的事。
現在這一切像走馬燈似的,在杜君年的腦海裡浮現。
幾位醫生走出來,對雷齊茲說道:「雷親王,國王清醒了,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不過不要讓他過於激動。」
雷齊茲頷首,靜靜的望了杜君年—眼,考慮著該不該讓這火爆女進去?這萬一又惹得大哥情緒不穩,那就壞了。
杜君年明白他的顧慮,卻仍舊表示,「我要跟他說話。」
「你不會出言……嗯……太直吧?」他委婉的問。
經過那件事,在她面前他根本抬不起頭來,完全不像—個長輩,唯唯諾諾:不過她本來也就是這樣對他。」讓不讓我進去?」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當然,當然。」雷齊茲移開身,放她進去。她發怒的模樣真像大哥,有幾分威嚴。
正當他也想尾隨而入時,什君年卻回過身,「我有些事想單獨問他。你不反對吧?」
他傻眼,」你要單獨見我大哥?」這風險挺大的,在搞不清楚她心思的狀況下,難保她不會乘機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哥給……他腦海裡閃過各種畫面。況且他跟拉德薩才剛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
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杜君年沒好氣的瞪他,「叔叔,你怕我對自己的父親做什麼事嗎?」這要做,對象也該是他跟拉德薩。
雷齊茲被「叔叔」這稱謂給嚇呆,他沒聽錯吧?君年叫他叔叔地!再瞧瞧她的神情,沒有不情願,而且「叔叔」兩字前面也沒加「騙子」、「土匪」之類的形容詞。
喔,他的小君年。雷齊茲眉開眼笑,「快進去,快進去啊!」
打發那位笑得像白癡的叔叔後,杜君年鎖上門,緩緩的靠近病床,靜默的盯著病榻上的男人。
哈立德微微呻吟,張開眼,發現她的存在後,伸出顫抖的手,「慈惠,你來啦?」
「我是君年,不是我媽。」
他睜大眼看仔細後,挫敗的自嘲,語氣有著濃濃的失望之意,「我以為慈惠要來接我了。孩子,你長得跟你母親好像。」
「為什麼不來接我們?」她淒楚的問著。
母親嘴裡雖然不說,但望穿秋水,整個人失魂落魄。她等了有一輩子那麼久,跟她一比,自己的失怙一點也不算什麼。
哈立德蒼涼的仰天苦笑,無力的垂下手。「我不是不想,而是我認為這樣對你母親最好。自從你母親嫁給我後,宮裡繁複的禮節規矩,和難測的人心,扼殺她純真的笑容,而身為王儲的我國事繁忙也沒辦法常陪在她身邊。她愈來愈不快樂,生命力彷彿一點一滴在消失當中。」他看得心痛卻無能為力,卻自私的忽略她的感受,執意要留下他的妃子。
杜君年緩慢的靠近床鋪,依偎在病床旁,安靜的聽他敘述。
「那時政局詭譎,我要應付敵人的偷襲,又要安撫你母親。在一次敵人的偷襲中,我受傷了,無助的躺在床上,根本不敢讓你母親知道,不想加重她的憂慮。
那段日子,我思考許久,覺得讓她自由,對我們兩個都好。」
「母親一直等你來接我們。」她幽幽的說。
「我知道。」
「你知道?」她十分訝異。
「嗯,我吩咐拉德薩派人暗中照顧你們,每年把你們的消息帶給我,拉德薩甚至罔顧我的命令,每年都去台灣看你。」
「他?」怪不得她老覺得有人在窺伺她。原來在她無憂無慮的時候,有人繞了大半個地球只為瞧她一眼。
但是他……竟然為了聖杖而欺騙她。想起他跟雷齊茲合力設計她,眼睜睜的看她出饃,像隻狗兒讓他們耍得團團轉,她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咳咳!」哈立德突然劇烈的咳起來,漲紅臉孔,整個人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嚇得連忙拍撫他的胸膛,「父王、父王,你怎麼樣了?」隨即跑到走廊求救,呼叫醫生。
「君年、君年……」他掙扎的呼喚。
「父王、父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急切的握住他乾枯的手。
「你終於肯認我,叫我一聲父王了,咳咳……」他感動得老淚縱橫,凹陷的眼窩不停的落淚。
杜君年點頭,「是、是,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小時候你是那麼疼愛我。你不要跟媽媽一樣丟下我,求求你,父親,我求求你。」
她像個孩子般哭倒在床榻旁,最後被雷齊茲扶出門外。醫生、護士魚貫的跑進病房,慌忙的為哈立德急救。
「他不會離開我吧?」
「不會,大哥捨不得丟下你。」雷齊茲溫柔的安慰她,陪著她在門外等候消息。
※※※
經過急救,哈立德情況總算好轉。而且有女兒在身旁細心照顧,他好得可迅速了,精神及身子都漸漸恢復過來。
「怎麼啦?誰惹我的小公主不開心?」哈立德凝視著悶悶不樂的杜君年。
她搖搖頭,趕緊削著手上被她遺忘的紅蘋果。「沒事啦。」表情卻不甚具有說服力。
「我知道,她是因為前幾天的選夫會上獨缺一個人,所以心裡覺得遺憾。」雷齊茲不請自人,對著大哥賣關子。
「你別胡說。」君年鼓著腮幫子。「我是因為不想那麼早結婚。」
哈立德不瞭解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這到底是怎麼啦?」
雷齊茲搶著回答,「還不就是拉——」
話還未說完,杜君年動氣了,順手把她削好的蘋果往他嘴上塞,堵住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嘴巴:「吃吧,話那麼多。」
哈立德歉然的笑笑,「如果真不想那麼早結婚,這件事可以擱置下來。」
「可是你——」
「我就是交代雷齊茲去處理這件事。貿然的要你跟未曾謀面的男人結婚,確實難為你,我曉得你也還沒有心理準備,所以已經跟六大族婉拒這件事,你可以喘口氣了。」他拍拍她的手背,要她寬心。
「可是現在國家局勢不穩,你不怕他們又藉機搗亂?」
哈立德露出嚴厲的神情,展現一國之君的威嚴,「哼!我之前身體狀況不好,為了你母親的事鬱鬱寡歡,沒有生存的意志,才會讓這些小輩作亂。現在可不同,我要保護我心愛的女兒,怎麼還可以虛弱的窩在病床上等死?」
「別逞強啦,你還是好好養病。」她以為父親是故意讓她安心才這麼說。
「你可別小看大哥,他強硬起來可是很有魄力,果決明斷的。」他已經奉命暗中解決不少滋事的議異分子。「等他病完全好轉,再整頓一下朝政,就沒有人敢做亂逼他退位,也不會有人要脅你選夫。」
「真的嗎?」事情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那她不是自擔心了?
雷齊茲竊笑,自以為是的說道:「這樣你就可以跟那個笨木頭和好了吧?他現在好可憐呢!」
「誰是笨木頭?」國王問道。
杜君年跺腳,「雷齊茲,你真多事,哼!」她氣不過的跑出門外,不理會那個騙子的訕笑。
跑至庭園,她悶悶不樂的坐下。
可惡的大鬍子,沒人性!她洩恨的拔著小草出氣。
她又不是不想跟拉德薩和好,只是他不說,自從沙漠一別後,到現在又沒見過他一面。他明明曉得她難過,也不來安慰她。選夫會上更沒有他的蹤影,難道他不怕她選了別人當丈夫?
還是他根本不在乎?
一想到他可能真的不在意自己,君年就不爭氣的流下淚來。
明明是他的錯,他還不來向她懺悔,只要再多說點話,她就會原諒他,為什麼他還是不懂?難道要自己去跟他道歉求和?
她擦擦淚水,奮力的擤鼻水。
完了,她竟然變得那麼軟弱,性子都被他磨平,一點骨氣也沒有。像個為愛癡狂的女人,哭天搶地,只差沒尋死尋活。
想起他曾為她割腕喂血,種種體貼關愛的情形全洶湧至腦海……
※※※
「真有這回事?」原來在他生病期間,拉德薩和女兒有這些遭遇和過節。
「是啊。」想起他的好兄弟,雷齊茲就歎氣,「雖然拉德薩表面上跟個無事人一樣,每天跟我討論國事和解決方針,但是只要一提到小君年,臉上那種慘痛的表情,真是讓人望之鼻酸。」他誇大其辭的向大哥咬耳朵,希望能借他之力,湊合他們。
國王深深沉思,懷疑萬分,「拉德薩真的會有那種神情?」他以為他這位寡言的部下只有一號面容,不苟言笑。
瞧女兒為他傷神,想必雷齊茲所言不假。
「陛下足智多謀,怎麼樣?想到辦法沒?」
哈立德老謀深算的笑道:「我自有方法。」
只是他的方法嚇壞人,他竟然逆向操作,一聲不響的把君年送回台灣。
※※※
回到睽違已久的台灣,杜君年心裡有股很深的落寞,好像遺失一顆心在別的國度,整個人被掏空,悵然若失。
「君年啊,你去那裡快三個月,有什麼收穫?也不打電話回來,曉不曉得我急得快瘋掉?萬一你怎麼樣,我怎麼跟你媽交代?」上班第一天,就被唐叔抓到辦公室,嘮嘮叨叨念了一大堆:
他口沫橫飛的表示他的關心,她卻只是傻傻的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
「君年、君年,你到底有沒有聽到?」他總算瞧出不對勁,使力的搖晃她。
她愣愣的抬起頭來,「怎麼,你說完啦?說完那我出去辦事了。」
她站起來往外頭走,途中還撞倒花盆、椅子,這廠子換唐叔傻跟,呆愣在原地。
她一踏出辦公室,馬上被眾家姐妹拷問,「喂,你那麼久才回來,發生什麼事了?」
「有沒有買禮物?」
「他們對你好不好?」
問題一大堆,她都沒心思去理會。最後她們七嘴八舌的討論,決定要幫她洗塵,晚上去唱歌、跳舞。
結果君年呆呆的從口袋掏出一千元擺在桌上。
「嗯,我先繳錢,不過今晚我不能奉陪,你們去慶祝吧。」
「可你是主角吔!」
「啊?你們剛剛不是討論誰要過生日嗎?」她問。
這席話把她們嚇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夜夜笙歌的杜君年轉性啦,變得又呆又傻。
※※※
回到自己的窩已經一個月,怎麼還是靜不下心來,思緒老是飛越十萬八千里,到某個國度去。
電視上演的肥皂劇索然無味,她「啪」的關掉電視。
「叮咚。」有人按門鈴,杜君年起身去開門。
來訪的人讓她大吃一驚,「父王?!」她訝異的叫出來。他身後還有幾名高頭大馬的護衛。
哈立德精神奕奕,兩個月之前的憔悴病容已完全見不著痕跡,他搓著性感的小鬍子呵呵笑,「怎麼,不請我進去啊?」
「你怎麼會來?那國家大事——」她離去之前,風暴雖平息但需要人護航。
「全解決啦,所以我才能出來休息一下。」他興趣盎然,放眼打量女兒的住所。
「父王。」她蹙眉的瞪著他。
這招對哈立德十分受用,他討饒道:「好好好,我說、我說,我全丟給雷齊茲啦。那臭小子竟敢利用我的女兒讓你受委屈,就算是我弟弟,我也饒不了他。」
現在他正慘兮兮,掛著黑眼眶,挑燈處理國事,叫苦連天。
「那……」她欲言又止,頻頻在他身後的護衛群裡找尋她想念的人。
哈立德顧左右而言他,「好啦,別理那老小子,我們還未敘敘舊呢!分離有一個月了,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呢?」
一看就知道父親身體健康,她擔心的是拉德薩。
「父王,他呢?」她囁嚅的問。
「哪個他?」他故意裝傻。
「就是拉德薩,你……你把他怎麼樣了?」雷齊茲
都這個下場,拉德薩該不是更慘吧?
哈立德不高興的埋怨,「從小你心裡就只有他,我實在不曉得那小子有哪一點好?」每每落得要跟手下爭寵。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幫你保衛國土,對你又忠心耿耿,還幫你尋回聖物。」她嘟著小嘴,為拉德薩說項。
他反問:「所以他就有資格傷害我女兒的心囉?」
杜君年聞言,小嘴一扁,眼眶漸漸紅透,委屈的吸吸鼻子,淚水又要滴出來。
哈立德見狀,趕忙投降,心疼的摟住女兒。「好、好、好,我說、我說,我給他的懲罰是把他趕到沙漠去,面壁思過一個月。」
「啊!你怎麼這麼壞心?!」她嚷叫起來。
哈立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有沒有搞錯?他是在為她報復地,現下竟說自己親愛的爸爸壞心。
她衝回房裡拿護照,又扯著他的手往門外走。
他懷疑的問:「你要去哪兒?」
「回去救他啊!」
「現在?我剛到台灣,還沒好好的玩。」而且是要去救那個混小子,說什麼他都不願意。
杜君年聞言,小臉一垮,皺著細眉,眼看淚水就要像水籠頭般的流出。
哈立德見風轉舵,馬上宣佈,「走、走,我們現在就回國去。不過我放了你一次,你還要往回走,這次我可不會讓你回台灣喔!」他不想再犯相同的過錯,讓他在乎的人離他遠遠。
杜君年遲疑了半分鐘後,勇敢的點頭,「好,這次回去,我就不回台灣了。」
哈立德心裡笑得快得內傷,雷齊茲的計謀果然有用,這下子君年可不會想回台灣了吧?哈哈哈……
※※※
土黃色沙丘連綿不絕——波波相連,放眼望去全是灼燙的色澤:柔綿細沙消融了腳力,每走一步,更陷一分。
拉德薩像位漂泊的旅人,拖著他的馬,漫無目的的往前方行進。這是他給予自己的試煉,懲罰自己辜負君年的真心,讓她落淚。
他折磨著自己的身心,讓體力透支,讓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思念她,把她撩人的身影排除在體外。
這樣他會減少心痛的時間,漸漸的,也會遺忘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愉悅。
陛下把他放逐到這裡,他一點也不怨,這是他應得的,他在贖罪。
「哈!」他低嘲,乾涸的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已經在沙漠中度過一星期,這七天以來他不停的走、不停的走,直到累壞躺在沙漠上睡覺,醒過來再繼續走,不停的摧殘自己的生命。
反正沒有了君年,他像行屍走肉,
她一輩子都不會再看他一眼了,她不會原諒他,不會對他笑,不會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因為他已經傷透她的心,兩人像兩條平行線般永無交集。
烈日曝曬下,他用著僅存的力量往前走,直至筋疲力竭。
最後他重心不穩的往前撲,像陀螺似的翻滾到山丘下。然後動也不動,等著死亡的來臨。
不知過了多久,風沙覆蓋住他的身軀。
如果他肯抬頭,會發現遠遠的方向,有一位女子優雅的走近,她全身包裹著黑布,蒙著面紗,僅露出,那雙晶瑩的大眼,像是超凡絕俗的女神。
他聽到腳步聲,仍舊不想抬眼一看來人,只是墮落地賴在地上喘息。
「你還想躺多久?」
熟悉的聲音讓頹靡的拉德薩受到電擊般的竄起。
他呼吸急促的盯著烙印在心頭的女子。她正站在他面前,他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有讓沉默籠罩在他們兩個之間。
杜君年訥訥的出聲,「父王赦免你了。你可以回行宮,不需要在這裡受苦。」他奔波許久,鬍鬚都長出來,更顯得陽剛味十足。
「你來就是想告訴我這些?」他的語氣有掩藏不住的失望。
是啊,他在妄想。
杜君年瞪了他一眼,不悅的轉過身,「不然你以為呢?」一聽就知道她在賭氣:
這木頭,她千里迢迢的來到這裡,難道就只想獲得這樣的結果?這死木頭只會哀怨的看著她,連一句甜言蜜語也吝惜。
「你不是回台灣了?」
她憤怒的回頭,青蔥細白的手指不客氣的戳著他的胸膛,質問道:「你就希望我回台灣去是不是?離你遠遠的,別礙你的眼是不是?你功在國家嘛,一定有很多名媛等著你挑選,所以你巴不得我走是不是?」
「不是。」那張臉為難的僵硬起來。
她還不饒過他,消遣的罵:「不是?!你不是想說我凶悍無禮,像只野馬似的脾氣又不好,又愛纏人,給你添麻煩,所以你連選夫大會也不敢去,就是不想讓我欽點中?」愈罵愈氣,她由指尖戳改為拳頭重槌;
拉德薩任她槌打,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懺悔。
「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他苦澀的回道:
杜君年花容失色,憤怒的打了他一巴掌,哽咽的哭出來,「你不會主動一點?要是真見不到我呢?要是我嫁人呢?」
「那我會一輩子在背後守著你。」獨自忍受思念的煎熬。
想到自己愛上脾氣那麼彆扭難懂的男人,她就覺得委屈,不由得涕泗縱橫,「你這爛木頭,為什麼都要我主動?每次都是我先示愛,好像我倒貼強迫你一樣,你根本一點也不在乎我。」她大聲控訴。
「不,我在乎你,我真的在乎你。」他焦急的辯解。
「那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想跟我父王一樣,等到我死嗎?」像父母親兩人,苦苦的忍受相思之苦。
「我……」他無言以對。
「哼!王八蛋。」君年忿忿不平的抓起一把沙土丟向他,高傲的轉頭就要走。
她要離開他的視線了,她要再次走出他的生命了。
拉德薩著急喊叫:「君年——」
杜君年停下腳步,遲遲不轉過身,「什麼事?」心理卻有絲高興,還好他叫住她,不然她都不曉得自己要走到哪。
他咬緊牙關,豁出去了,「不要走。」違背自己的誓言,強迫她留下。他一直希望她是自由的,現在自己卻自私的想綁住她。
她露齒笑得開心,卻仍不轉過身,故意問道:「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他尷尬的吸口氣,而後用力大喊: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廠
這下子她可聽得一清二楚了,不只她,連躲在另一頭山丘後的國王和雷齊茲也聽見了。他們護送君年來,順便架著高解析度的望遠鏡偷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君年終於轉過身,繃著臉,怒火未消。
他囁嚅道:「我愛你。」
「什麼?」她聽不清楚。一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講起話來小聲小氣的。
他再次吸口氣,勉為其難的吼:「我愛你,你不要走,我……我不想離開你,請你為我留下。」最後幾句說出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杜君年狠狠的瞪著他,緊繃的臉漸漸放鬆,最後露出璀璨的笑容,往他懷中奔跑過去。
「君年。」
「拉德薩。」
兩人深深的擁抱。
「對不起,我還是不想放開你;」他—直篤信自己能讓她自由的飛,發展自己的天空:
她微笑,緊緊的回擁他,「那就不要放開我,我願意一輩子被鎖在你身邊。你要牢牢的把我抓緊,不要讓我有機會逃開才是。」
「我怕你會後悔。」他凝視她嬌艷的容顏,怕有一天會枯萎。
「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就不會後悔;」
「嗯。」
「那你以後不許讓我哭。」
「嗯。」
「要常常說愛我。」
「嗯。」
※※※
躲在遠方爭看望遠鏡的國王和雷齊茲不約而同的苦笑,「拉德薩以後會被君年吃得死死的。」
「嗯。」
「沒辦法,誰教拉德薩是君年買回來的丈夫。」
「嗯。」」這麼說,我也要買一個老婆。」雷齊茲在心中盤算著。
哈立德揪著他的耳朵吼:「做夢,你還是快回宮中把國事辦一辦吧!」
「啊!還要辦啊?」雷齊茲慘叫哀號。
看來他將有一段不見天日的日子,我們祝福他。
一本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