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你明知道我過幾天就要結婚了。」
「所以你就把兒子丟給我?」
「那也是你的兒子!」
「我知道,可是……」
「換你負起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了!這幾年都是我照顧他、撫養他,夠了吧?該換人了!」
「我也有給你養育費。」
「你以為只要給錢就夠了嗎?孩子需要的,只是錢嗎?」
「可是我現在的情況,實在不方便照顧孩子……」
「你以為我就很方便嗎?我熬了幾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女人的青春有限,OK?誰知道我錯過這個,還能不能再有下一個?」
「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
「對,我決定了,我要結婚,跟他去美國展開新生活,他家在美國有社會地位的,娶個離過婚的女人,他爸媽已經很不高興了,不可能還讓我帶個拖油瓶過去。」
「你把凱凱當成拖油瓶?」
「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杜信安,你非要這樣抓我語病嗎?你這男人真的很過分!」
「我怎麼過分了?」
「你不曉得嗎?哈,我早該知道話不說清楚你永遠不會明白!簡單地說,杜信安,你是個無情又冷血的男人!」
「我無情又冷血?」
「沒錯!你這人根本就沒有心,你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
「蔡欣欣……」
「你別誤會了,我不是想跟你討什麼感情債,在跟你結婚前,我就很清楚你並不愛我,我們兩個個性不合,勉強在一起只會痛苦!我只是沒想到,你不懂得怎麼愛女人就算了,連自己的小孩也不知道怎麼愛!說真的,當你的老婆小孩,還不如當你的藝人,你對他們
付出的還比較多。」
「那是工作。」
「我知道啊,但你這男人就只懂得工作,結果最後還被工作背叛!你說可不可笑?」
「別再說了。」
「我偏要說!刺到你的痛處你不想聽了對吧?可我偏偏要說給你聽……」
好吵!
杜詩凱躲在房間門邊,偷聽父母親爭論,隨著音量分貝愈來愈高,他忍不住伸手摀住耳朵。
這兩個大人怎麼能這麼吵呢?他們如果是在幼稚園上課,一定會被老師趕出教室罰站。
實在太沒禮貌也太沒格調了,有哪個爸爸媽媽,會明知兒子就在隔壁房間,還為了推諉監護權吵得不可開交?
他們都不怕傷了他純潔的心靈嗎?
還是他們以為他年紀太小,聽不懂他們在吵什麼?
他已經六歲了,明年就要上小學,他夠大了,夠明白自己不受雙親歡迎,他們誰也不想有他這個拖油瓶跟在身邊。
窩在他腿邊懶洋洋打盹的聖伯納牧羊犬,偶然睜眼,瞥見小主人用力摀住雙耳,好奇地掀了掀耳朵,眼珠滴溜溜地轉著。
杜詩凱注意到了,放下一隻手,摸摸愛犬的腦袋。「你也覺得很吵對吧?小七。」
「小七」瞇瞇眼,低聲吠嗚。
「你知道『拖油瓶』是什麼意思嗎?小七。」
狗狗搖頭。
「以前我也不曉得什麼意思,後來我問老師,她說就是那種會拖累爸爸媽媽的小孩子,不乖的小孩會變成爸爸媽媽的負擔,所以我們要做乖小孩,不做拖油瓶。」杜詩凱喃喃地把從幼稚園老師口中學來的「道理」,現學現賣說給愛犬聽。「可是我覺得好奇怪喔,為
什麼拖累爸媽的小孩子不叫水瓶、酒瓶或玻璃瓶,偏偏要叫拖油瓶呢?小七,你覺得是為什麼?」
狗狗莫名其妙地吠兩聲。
「你也覺得很怪,對吧?真的超怪的。」杜詩凱皺眉又嘟嘴,一副煩惱的神情,小七見主人不開心,很貼心地用頭顱頂住他肚子,撒嬌地滾來滾去。
杜詩凱怕癢,忍不住呵呵笑了,笑著、笑著,他忽然覺得有些落寞,雙手抱住愛犬壯碩的身軀,小臉埋在牠暖暖的聞毛裡。
「好溫暖喔!」他細聲細氣地感歎。「小七,你的抱抱比我爸爸媽媽都溫暖。」
小七聞言,低聲汪汪叫。
「我是說真的,沒騙你。」杜詩凱認真地在狗狗耳畔說道。「所以你放心,不管我到哪裡,一定都會帶你一起走的,我一定一定不會丟下你,你不會是我的拖油瓶。」
說著,他再度將小臉埋進聞毛裡。
房門忽地開啟,一道高大的身影潛進來,杜詩凱揚起頭,視線有些迷濛,他眨眨眼,努力看清居高臨下俯望他的男人。
是他爸爸,以前每個月只會見一次面的爸爸。
「我們走吧!」杜信安朝兒子伸出手。
杜詩凱沒反應,只是默默地瞪著他,微抿的嘴角噙著股倔氣,過了好片刻,才沙啞地開口。
「去哪裡?」
「跟我回家。」杜信安說。
杜詩凱不吭聲,一動也不動。
一大一小父子倆就這樣在原地你瞪我、我瞪你,彷彿在比拚誰的耐力強。
終於,杜詩凱不情願地站起身,仰起小巧的臉蛋,慎重地對父親強調。「小七要跟我在一起。」
「你是說這條狗嗎?」杜信安瞥了兒子身後的龐然大犬一眼,直覺皺起眉。
杜詩凱警覺到父親的猶豫,回過身,一把抱住小七頸脖,再度尖銳地宣稱。「沒有小七,我哪裡也不去!」
杜信安看看聖伯納犬,又看看一臉倔強、眼眶卻隱隱泛紅的兒子,只能悠然長歎。
「好吧,你跟狗狗還有我,以後我們三個就一起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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