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排得滿滿的拍戲行程難得有一天空檔,方雪雁睡到自然醒,吃過杜信安為她準備的豐盛早午餐,便被他硬拖著出門,開著剛剛買下的RV休旅車來到台北街頭。
他在路邊停下車。
「幹麼帶我來這裡?」她不解。「這裡是哪裡?」
「你忘了嗎?對你來說,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啊!」
對她來說很重要的地方?
方雪雁狐疑,看看車窗前方,那是一條紅磚人行道,陽光透過綠蔭篩落,在地面鋪灑點點金光,晶瑩燦爛。
她看看紅磚道往前延伸,通往一棟高樓大廈,神智驀地一凜。
對了,那棟大樓裡有她熟悉的健身中心,她曾在那裡學舞做運動,努力瘦身。
「你怎麼會知道這地方?」她轉頭問杜信安。「我應該沒告訴過你啊!」
他只是微笑,降下車窗,讓戶外清新的微風吹進來,撩起她鬢邊細細的髮絲。過了好半晌,他才悠然揚嗓。「我不只知道這地方,還知道你曾經在這條紅磚道上跳舞,像瘋子似地抓看路過的行人又叫又笑。」
她聞言,諫然一震,駭然瞪他。「你怎麼會知道?」
他微瞇著眸,恍惚地進入回憶模式。「那應該是六年前,你忽然跑來我辦公室對我告白的前一天吧!那天……」
「不要說了!」她慌亂地阻止他,不許他回憶,不許他道出令她難堪的過往。
「我要說。」他堅定地望她。
「不行!」她狠狠瞪他,以女王股的姿態對他下令。
他揚唇,淡淡地笑,那笑,放肆地勾扯她心弦。
她惱火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再提那件事嗎?」
「是你說不再提,我可沒答應。」他閒閒地應。
這人怎麼能這麼無賴啊?方雪雁拿他沒轍。
「你來跟我告白的前一天,其實我在這裡看見你了……」
帽糕!他真的要開始說了,怎麼辦?她心韻狂亂,覺得好相,一時不知所措,竟然幼稚地用雙手搗住耳朵。
她這副模樣,看得杜信安又好笑又忍不住憐愛,但他依然不肯放過她,堅持要繼續說故事。
「記得我以前一直要你別進來演藝圈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很討厭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他澀澀低語,雖然聲調不高、音量不大,她又搗看耳朵,但話裡的憂鬱仍是一點一滴地滲進方雪雁體膚裡、滲進她的心。「我覺得很骯髒、污穢,喘不過氣,很想逃,卻
又被自己的事業心困住了,走不出去——也許就因為這樣,久而久之,我的心慢慢地封閉了,長出硬亮,誰也進不來。凱凱他媽曾經說我沒辦法愛上誰,我想或許真的是那樣。」
他幽幽歎息。
她怔怔地凝娣他不知不覺放下雙手,她好不容易等到他願意主動對她敞開心房,又怎能在這時候將他推拒在外?
「然後,我遇見了你。」他再度揚嗓,第一句話,便緊緊地牽擰她心弦。「我那麼討厭的世界,你卻拚命地想進來,為此折磨自己,幾乎不成人形,我很生氣,可又有點佩服,不知不覺地關注起你。這幾年來,我一直默默看看你,你知道嗎?」
她眨眨眼,呼吸一窒,神魂全繫在他身上,繫在他唇間吐落的每一句言語。這算是他的告白嗎?為何他說的每個字句,都像在對她下魔咒,教她失魂落魄、動彈不得?
「我看著你一點一點變瘦,一天比一天漂亮,你來跟我表白的前一天,我在這裡看見你了,看見你因為減了十公斤興奮得在馬路上又叫又跳,逢人就抓住對方炫耀這一點,你一直說你快要成功了,離你的夢想愈來愈近了。其實那時候,你還是個小胖妹啊!只不過變
成一個沒那麼胖的小胖妹而已。」
什麼嘛!結果他還是在刺笑她嗎?
她懊惱地嘟嘴,可他下一句話,又神奇地安撫了她。
「我看你那麼開心,笑得那麼燦爛,陽光照在你身上,很奇怪,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撕裂了,有點痛、有點空虛,又有種難以形容的甜密……」他停頓片刻,雙手捧住她絆紅微燙的臉頰,湛眸閃爍著某種異樣光芒。他定定地看著她,看得她心醉神迷,幾乎暈了。
「我想,就是在那一天,我愛上了你。」
這句告白園來得那麼猛烈,那麼令她碎不及防,她顫慄著,所有的言語在此刻都化為胸臆間一波波沸滾的甜密。
「其實我並不希望成為你的經紀人,不希望你是我的藝人,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能夠成為我的女人,完完全全屬於我。我怎麼任性地對你耍賴,都不用覺得丟臉,我也希望你能對我撒嬌,不管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為你去做,只要你能夠露出像那天一樣開朗燦爛的笑容。」
這太過分了!他太過分了,怎麼能夠,就在車上,在這麼既不浪慢也不特別的空間,對她說出這般甜膩到底的告白?
更可惡的是,她居然還感動了,心房酣禁,眼眸不爭氣地氦氯淚霧。
她迷離地瞪他。「你騙人!你這意思是,你早在六年前就愛上我了嗎?」
他點頭。
「怎麼、可能?那時候我還……是個小胖妹啊!」
「偏偏大叔就愛上了那個小胖妹。」他半挪瑜半自嘲。「不要說你覺得怪,我自己也很不解,何況我那時候還是個已婚男子,竟然被一個年輕小姑娘攪亂一池春水,我可是比你還驚嚇好嗎?」
他比她還驚嚇。
不知怎地,聽他這彷彿玩笑股的口氣,她禁不住笑了,漾著眼淚的笑意,在午後陽光的映襯下,格外動人心弦。
杜信安覺得自己只能舉雙手投降了,他的理智、情感,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此時此刻,都不由他控制。
他只想臣服,臣服於這個女孩、這個女人,她是他的小胖妹,也是他的女王陛下。
「我想做一件事。」他沙啞地提出聲明。
「什麼事?」
「這件事,我從六年前看你在人行道上跟個瘋子一樣地跳舞時,就想做了。」他傾身向她,在她耳畔低聲呢喃,搔得她耳朵發癢。
到底是什麼事啊?她顫抖的張唇,還夾不及問出口,他的唇便壓倒性的攫住她,深深她、深深她吻著——
不容抗拒。
客廳的電視,播放看近來婆婆媽媽口中津津樂道的連續劇,大老婆與小三大鬥法,有人支持大老婆,有人卻說不知人間疾苦的大老婆很欠扁,總在無意間傷害人,還不如那個身心都傷痕纍纍的小三,反而更惹人心疼。
此刻連續劇正演到高潮,大老婆終於要推開房門,即將親眼目睹自己的老公跟保母在床上偷情,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
「呿!根本就沒人在看電視嘛。」
杜詩凱不屑地碎碎念,摟著愛犬小七,遠遠地躲在客廳一角。
爸爸跟雪雁姊姊說這段劇情兒童不宜,趕他回房裡做功課,他以為他們會認真看電視上雪雁姊姊的精彩演出,結果兩個人卻是在沙發上親密地摟摟抱抱,說些言不及義的廢話——
「我想演好萊塢電影!你有辦法讓我不用出賣身體、不用作踐自己,就能演到好角色,紅遍全亞洲、全世界嗎?」
「我會努力的。」
「人家還想拿到最佳女主角獎。」
「呵呵,這就不是我努力能辦得到的了。」有人很白目。
「你的意思是我拿不到獎?」有人生氣了。
「我的意思是,這需要你自己的努力。不過我相信你,憑你的演技和敬業的態度,只要經過幾年磨練,遲早有一天能得到大獎肯定。」
「你真的信我?」
「嗯。」
「我也相信你,全心全意、百分之百地相信你。」
拜託,夠了沒啊?杜詩凱翻白眼。這兩個大人都不覺得這些噁心的對白跟現在電視上演的劇情很不搭軋嗎?
「小七,你覺不覺得他們很白癡,像笨蛋一樣?」
小七自喉間滾動幾聲咕嚕,顯然很同意小主人的見解。
杜詩凱咭咭搖頭,正想再跟愛犬說些什麼,沙發那邊傳來夏噁心的炮彈攻擊——
「我愛你,小胖妹。」
「我也愛你,大叔。」
救人啊!他快吐了!
杜詩凱一手搗喉嚨,一手捧胸口,狀若極度不舒服。
小七擔憂地望他,磨蹭他的腿,吠叫兩聲。
「別擔心,我沒事啦。」杜詩凱用力抱愛犬,吃吃地笑。
這笑聲總算惹來在沙發上甜言蜜語的兩個大人注意,同時起身望向他。
「不是叫你回房做功課嗎?怎麼又跑出來了?」杜信安首先開嗆。
杜詩凱朝爸爸扮兔臉,邁開兩條短腿,咚咚咚咚地跑過來,硬卡在一對有情人中間。
「我也愛你們!你們兩個愛不愛我?」
要比噁心誰不會?他也是有練過的好嗎?
「愛啊,當然愛。」雪雁姊姊笑著攬住他,他乘機得寸進尺,將小小的身軀蜷進她嚇裡,緊緊地貼著那柔軟的胸部。
想當然耳,他那個小氣爸爸立刻吃醋了。
「你這小鬼!給我放規矩點,小小年紀就學會吃豆腐像話嗎?!」
「呵呵呵——」他偏要不規矩。
「給我滾開!」
「不要,我不要!嚕嚕嚕~~」
「嚕你個大頭啦!」
一場父與子的戰爭,就此熱鬧開打。
戰利品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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