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余霞灑滿海面,跳躍的橙紅光束,讓靠在船舷上的易航看得如癡如迷。
三年前,他從沒想過自己真的能在海上自由飛翔,沒想到能親自感受乘風破浪,在無邊大海上來去自如。
舒坦讓他全身骨頭像被舔過,他不再效忠於誰,唯一要忠誠的是自己的心。
為了龍海兒,他試著踏出艙門,為自己找工作。唯有自食其力,唯有能站在和她一樣的位置,唯有幫得上她的忙,才能名正言順地接近她。
雖然一罪不二罰,在男寵和寒鋼鎖煉的雙重懲處下,沒有龍族人會再找他麻煩,可是,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他。
這是咎由自取,他不怨;不過,他也不放棄。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香氣幽幽傳來,他訝然一轉頭,不知何時起,龍海兒已經站在他的身畔。
在紅霞之中,她特有的魅力更是四射,狂野得難以逼視,可又離不開眼,尤其是她頸上一絲細痕,勾住了他的目光。
易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觸碰,龍海兒沒有反抗,任他撩開頭髮撫摸。
「這傷是怎麼回事?這幾天我仔細看著妳,才發現古銅膚色掩蓋下,妳身上有好多傷。」
「難看?」
「不,只是擔心,就算知道不會痛,還是覺得那傷有生命,像是隨時就會疼起來一樣。」
易航未覺自己語氣中的心疼,但龍海兒吹著海風,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禁驕狂一笑。
「這是三歲海戰時不聽話,在甲板上亂跑,被賊人抓住,倭刀架在脖子上的下場,身為未來的首領,海上之民,身上怎麼可能完美無瑕?這些傷全是我的戰功。」龍海兒淡淡說道,沒有優越之意,而是純然覺得光榮。
那麼小的孩子就上船?船上、海上並非育兒場所,攏港不是有岳家大娘專責照看各家孩子嗎?
「三歲就上船?」易航的好奇心被引發。
龍海兒回過身,靠在他的身邊,看著船上人來人往,各自奔忙。
回溯最早的記憶,她記得自己坐在船桅上眺望,看著烈焰火光中和倭寇短兵交接的情況。
她眼迷心迷,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認定了將來自己也會像無敵的父親一樣英勇。
不知何時開始,她把族人們的身家性命、未來夢想當成最重視之事,比起自己,她更希望他們幸福快樂。
「我娘生下我不多久便登天而逝,我爹太思念她,不顧阻止之聲濤天,執意將我帶上船,所以我還是嬰兒時,身體就沾上海潮味了,直到四、五歲左右才又因故長待在瀧港,還記得每次看著有船出港,我便偷偷溜到後山去哭,大海、敵人、船艦、族人,就是我的一切。」
易航看著海面,點了點頭。
他從小也是在船廠長大的,身為長房唯一的孩子和少當家,他能瞭解這種肩負使命的感覺。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無法看著易家人危在旦夕,答應潛伏在澈港,乘機將消息洩漏給朝廷。
他對龍族有太多的愧欠,但龍海兒卻未如龍族之人仇視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總像是個謎。
「龍族的人恨我……」易航頓了頓,方又接道,「為何妳不恨?」
龍海兒向後一仰,長髮被海風吹散,噙笑的眼蕩向易航。「我說過了,這些問題都不重要。」
「但是我想知道。」在好奇心和堅持雙重作用之下,易航低聲說道。
也許這些問題對她而言不重要,但他總有些不安心,因為自己的篤定而稍微降低的疑心,沒乖巧幾日便又張狂起來。
女神不屬於凡人,眼前女神因何留他?
龍海兒笑了笑,拉起易航的手指,見到幾道傷口,無奈地搖了搖頭,張開艷紅小口含住。
小舌在傷口間來回掃著,又刺又麻,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衝入腦部,易航的腦中一片空白,突然無法反應。「妳在做什麼……」
真有趣,易航結巴了!
他還是一樣單純,海翔號是她的地盤,他在做什麼,都逃不出她的法眼。
自顧自地拭去傷口細沙,吐出口中長指,龍海兒端詳了一會,確定傷口不礙事方才放下。
「你帶著鎖煉不方便,拿工具維修船的活兒,交代別人去做。」龍海兒輕輕說道。
聞言,易航倒清醒了些。細思了一陣,他笑開了臉,在暮星下閃耀。
「這是我的絕活,扔了這個,我啥也不會,既然有空,便走走看看。在海上難免遇風會浪,船體自然有些小問題,動動手是小事一樁。」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的到來是福不是禍,打從上一代最出色的船匠一家染病去世後,龍族的造船和維修老是半調子,這些船是海民的手腳,大伙敢怒不敢言,只能隱忍。」看著易航開懷,龍海兒亦笑。
果然,這個男人一提到船便滿臉笑容,就像她到死都是一族首領一樣,他是為了造船而生的。
「這些船隻的性能真的很優異,可見當初建造它們之人是怎樣的縝密周詳,只要別過上意外,倒是不怕事的。」易航輕吟。
男人簡單一語,倒讓女人的眸裡意外一暗,隨即又閃亮起來。
「那麼,等到了新港,你可願意為我造船?為我量身打造戰艦?」龍海兒興奮地問。
沒想到龍海兒會開口要求,易航有些迷惘,但下一刻,他的表情閃閃發光,無比燦爛。
他原以為自己大概得為僕作奴地活下去,只要能碰到船,就算是粗活他也甘願,但她卻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夢想。
在他親自航行過後,他的腦中有無數的想法,能改良他過去的藍本。
難以壓抑的血脈被呼喚,他的熱情全都甦醒,激動得全身顫抖,喜悅得捧住龍海兒的肩膀。
「我還能再造船嗎?能夠親手設計嗎?」雖然開心得連話也說不好,易航還是努力問著。
看著他童真的模樣,龍海兒又笑了。「這是當然!我要一批速度更快的船……」
龍海兒的話還沒完,便被易航緊緊抱住,鎖煉壓在肌膚上有些寒涼,但屬於他的溫度,卻讓她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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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過後
已近亥時,但甲板上反常地燈火通明,眾人有條不紊忙碌著,
龍海兒站在船舵,一個高大的男人立待在她身後。
天頂有十來只海鷹盤旋互相傳訊,雲際電光閃耀,忽明忽暗之際,有片水幕自遠方接近,海浪大幅度擺動,龍海兒眺望著,趁著浪到高處之時,觀察一百五十艘船隻的散開情況。
位在她身後的男人,又放了一回棕花鷹後,朝著身前主子拱手。
「海主子,所有的首舵都已經收到訊息,各按著指示往四面八方散開了,預料就算閃不過,也不至於太嚴重……就剩咱們了,再不走便要遇上,估計凶多吉少。」海翔號首舵岳權恭敬說道。
龍海兒笑著點了點頭。「沒想到向易航要新艦的話一語成讖……知道了,咱們往西南西,偏北二十度的方向,將全部的帆都升起來,全速前進。」
這個季節,在南方狀似平靜的大海上,最可怕的就是無法預計的颱風來襲,天氣向來是海民最變化無常的敵人。
她這回領著太多船,在風雨交加造成控制失靈的情況下,要保持安全距離疏散,自然便是雷龍隊殿後了。
「沒想到剩下三天的船程,還讓咱們遇上這事。」岳權低聲說道。
「該來的躲不掉,在這個季節出航,本來就該有心理準備,大概是逃不過,吩咐下去,要大伙提著心,八成會和暴風雨正面衝突。」龍海兒冷靜說道。
岳權領命,朝一旁的人說了一聲,那人便舉起號角,又低又長又重又響的號聲立刻低嗚大響。
十來只船聽令,全都揚帆,朝著同個方向加速前進,
見風雨慢慢接近,大雨如箭射在海面,和鼓聲一樣澎湃,氣勢磅礡,像只猙獰野獸步步近身。
龍海兒雖然小心慎重,但卻不害怕。
她眼角餘光瞄到一個修長精壯的男子,正在甲板上扛著木板,帶著人走來走去。
原本排斥他的人們,因為服膺他的專業意見,暫時放下歧見,聽著他發落,趁風勢雨勢加大前做最後的補強。
龍族人本來就極敬重才能,有能者便能服人,男男女女的表情從鄙夷到折服,易航四處遊蕩了幾天,把船身可能出現的破綻記在腦中,而且出乎他們所想的周詳。
因為易航,也因為族人簡單的反應,龍海兒忍不住綻笑。
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在海上討生活,更是時時半隻腳踏在鬼門關裡,她本來就一點也不怕死,死亡只是和龍家的歷代祖先會合,去見她沒有半點印象的娘而已。
但現在有易航在船上,除了無懼,她更多了一種泰然,有他相陪,無論是天國地府都沒有差別。
爹說她有一種天生的王者光芒,能讓下屬激昂地追隨著她,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無怨言。
她在易航身上,也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源源不絕的力量從胸口冒出,她有了無比的勇氣。
侍奉的主子看著甲板某處,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岳權輕易鎖住某個揮汗努力的身影。
這男人看起來平凡,卻是個人物,雖然不會武功,卻用他的能力和好性情,一個個征服了他人。
「易航真是打不死、罵不退,連我都被他的單純和拚命付出而動容。」岳權坦白說道。
面對極信任的男人,龍海兒幽然一笑。
知情不報,她其實是共犯,反過來設計了易航。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岳大哥,海兒和你情同兄妹,你是看著海兒長大的:我想聽聽你說,我當初明知他在瀧港做朱棣的眼線,卻不拆穿,讓他今日受這麼大的屈辱……是不是做錯了?」龍海兒問道。
比黑熊還高大的岳權,緊繃的臉孔有些柔軟下來。「無論主子做了什麼事情,族人們都會無條件接受的。」
岳權這麼說,並不是代表龍族人愚忠,而是龍海兒向來看得見他們,看不見自己。
雖然不知她為何打易航來到瀧港便十分在意他的舉動,但他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就算是她任性好了,但為了龍族之人,她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當然應該被回報、被體諒。
龍海兒一聽,神情複雜地說:「其實,我說的做錯,對像不是龍族之人,而是易航……」她的輕吁,飄散在加劇的風雨之中。
話音雖小,但耳聰的岳權還是清楚聽見了。
他先前便知男寵一事必不單純,原來,於公他奉為主子,於私他當成妹妹一般看待的龍海兒,對那男人動心了。
岳權拍了拍龍海兒的肩膀,便向甲板走去,離走前,丟下一句話,
「沒有事情是無可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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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盞茶之後,暴風雨加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黑浪濤天,星月無光,海翔號在大海中飄搖,像朵無依的小萍。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打在船身上,知道殿後已錯失時機,沒能逃過暴風雨範圍,龍海兒忙命下帆。
帆一落,船身果然穩定了些,但不停來去的大浪,還是震得所有經驗老到的船員七暈八素,連要站直身子都有困難。
而易航更是頭昏腦脹,他雖以造船為生,上船經驗卻少得可憐,只能抓著船桅穩住身子。
眾人都在忙亂,無人有半點空閒,他便放肆地看著龍海兒。
張牙舞爪的暴風雨吹揚著她艷紅的衣衫,她面容冷靜,卻像團火焰,在墨黑夜色中更顯存在感。
滿天浪花碎在半空中,天地分不清是海是雨,處於其中,她真像是個下凡的神祉。
龍海兒不期然地轉過頭來,隔著甲板,和易航四目相對。
她驀然嫣嫣一笑,他的心臟猛烈跳動,分不清是海翔號在劇烈搖晃,還是他真的神魂顛倒!
「糟了!海主子,有只鯨魚在撞咱們的船,另外兩隻在攻擊別的船!」突地,一個趴在船舷的漢子放聲大喊。
眾人心中暗叫不好,此時海翔號又被向上一頂,飛到半空中後重重落下,發出哀鳴似的一響。
易航一聽那聲音,便知大事不好,默契十足地,對面的龍海兒也立刻知曉,兩人相視一笑。
「海翔號全權交給岳大哥了,若我出事,整個船團也請你關照。」
龍海兒放聲號令,看著易航的素灰身影早已向艙底飛奔而去,她含著一抹淺笑,利落地拔出長刀短劍。
火一樣的紅色,向海面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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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快!
腳上鋼煉減緩了易航的步伐,但他發揮有生以來最大的爆發力,一層又一層地向下奔去。
直到最底一層,果如他所料,在燈火照耀之下,船身已破了大洞,冰冷的海水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灌進海翔號!
「易師傅,這該怎麼辦呀?」見到易航,有個少年忍不住問道。
易航眸子一凜,吸了口大氣,便向水中一跳,然後從不斷上升的水面往下潛。
因為水來得太快,根本來不及拿木料封住破洞,眾人只能幹等待,將一桶又一桶的水往外倒。
水面有搖晃的微光,易航在咆哮般的水流中張開雙眼,眼前無數飄浮物被潮流帶動,視線不清,他只好又往下潛了一點,終於找到海翔號的主龍骨。
龍骨的左翼安然無缺,可右翼承受了鯨魚的直接撞擊和落水時的衝力,由船身中段到尾舷裂開了一條大縫!
海翔號水面下的底艙有三層,小破洞只要將水抽出去補好就成,可那缺口太大,就算封了最底層,還是承受不住水壓爆裂,所以現在要做的不是修補,而是趁海水灌滿前趕快逃命!
心思一動,易航轉向,長腿幾下交擺,便像只游魚出水。
「易師傅,需要什麼工具?」一個少年大聲問道。
易航什麼都顧不得,推著少年和龍族之人,將他們趕出底艙,慌忙接過長板,將不斷冒水的艙門給封死,減緩海水的速度。
「快逃!海翔號保不住,一定會沉,什麼都別拿,性命要緊!」易航急忙說道。
眾人見狀,相信船已如風中殘燭,便全數往上衝去,待一出了甲板,幾個人忙向岳權報告,沉穩的岳權點了下頭,拿出靴筒中的煙火便放,七彩光線照亮了整片夜空。
易航焦急地舉目四望,卻沒有找到龍海兒嬌俏的身影,他忙邁向龍海兒的心腹岳權。「岳首舵,請問龍大小姐人呢?」
易航不加保留、全然赤誠的真心擔憂讓岳權有些驚訝,但岳權隨即恢復沉著模樣,舉起長刀遙落海面。
易航一看,也來不及謝,直衝到船舷,入眼的危急景象,讓他全身的血液快要凍結。
狂風巨浪之中,煙火光線下,遠方有一隻逃逸的鯨魚噴著水柱,可是靠近海翔號之處,龍海兒右手舉著紅刀,左手短劍插在一頭鯨魚頭部,像是在馴服野獸一般。
那發了狂的浴血鯨魚,不按規則胡亂掙扎,但在龍海兒的巧妙刺激下,正朝著另一隻鯨魚游去!
易航的心快停了,直到被岳權重重拍了一下,凝神的他忙拉住高大男人碗口粗的手臂。
「天哪!在這種風雨中,和那種野獸搏鬥太危險了,快下去救她呀!」易航撕心裂膽地說。
岳權搖搖頭,表情未變。「放心,海主子不會有事,而且若兩隻鯨魚不走,咱們全體都不能棄船下海,只能和海翔號陪葬。」
岳權說得輕鬆,但易航卻不能平常以對,眼睛不安地四處張望,突然看見了某物,也不知是那裡來的膽識,走上前去確認過後,拿出打火石點燃引信,便對準較遠處的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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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翔號上的眾人正在甲板上吶喊助威,而龍海兒什麼都聽不見!
方纔那破裂聲肯定不是小事,而跨下的海中巨獸也極無辜,看來是被突來的暴風雨所驚,才會發狂地攻擊船隻。
她剛才輕傷了其中一頭,嚇退了牠,可現下還有兩頭要驅離,趁牠下潛又上浮之際,她坐上了牠,但牠不比野馬能來去自如,只求牠能將她帶到另一隻附近,補牠一刀,牠們應該就會和同伴一樣驚慌逃走……
正在苦思,載著龍海兒的鯨魚不知為何向水底潛去,她只得屏住了一口大氣。
突然,在混濁的水中,她看見了一個黑色圓球掉入水中,她心一驚,不加思索地抽了劍,手一劃便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游去。
下一刻,黑色球體猛地爆炸,興浪揚波,龍海兒被那強大的水波一震,頓時意識模糊,只知在搖搖晃晃、飄飄浮浮之際,有只強壯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將她往水面一帶,重又能夠呼吸。
她腦中天旋地轉,但還是拚命張開眼,天地萬物極其吵雜,卻反而寧靜,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無聲中,一張濕漉漉的俊朗臉龐,在不斷的煙火彩光中,和某張少年的面容交迭著,如夢似幻。
「易航……」龍海兒喃喃呼喚著。
看著龍海兒失神的眼眸,易航的心亂了、慌了。「妳還好吧?我沒想到那鯨魚會下潛,妳有沒有受傷?」
火炮射出後,巨鯨也同時下沉,待火炮在海中爆破後,兩隻鯨魚嚇得慌逃,可龍海兒卻失去蹤跡。
他再有意識之時,已經身在海水之中,眼前是載浮載沉的紅衫衣,像染料在水中暈開,被捲在其中的龍海兒,像個十字一樣定在水波中,鳳眸緊斂,沒有了氣息。
待將那身子拖出水面,她重新呼吸,他的心才放下。
「我沒事,只是昏……」龍海兒勉力說道。
「謝謝老天爺,我差一點害死妳。」
「鯨魚走了嗎?」
「全都走了,其它的船剛才開得夠遠,應該都沒事。」
「人呢?海翔號的人呢?」
易航聞言回首一瞧,只見海翔號已沉了大半,而在岳權的監督下,海員們一個接一個像下餃子一樣往下跳,幾艘小船已經朝著他們火速駛來。
在風雨中,他抱緊龍海兒的身子。「他們很好,都平安無事。」
龍海兒一聽,放下心頭重擔,眸子又合上,容許自己在極為不適的情況下,依靠在男人穩固的身上。
易航一見龍海兒失去意識,心神俱迷,突然看見接近的小船上有一張熟悉的冰冷臉孔,他立刻放聲大吼:「陽青,救她!快點救她!」